云梦烟

第166章


谋过面的没有谋过面的,身边的远方身在近处的,注意到的注意不到的,哪个人不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人终归要老去的,历史的长河永远滚滚向前,从不因你是名垂千古的英雄或是遗臭万年的奸臣,也不论你显赫一时,还是默默无闻,而稍有一秒钟的停滞,七尺的身躯最终将随着斗转星移而灰飞烟灭……当初决定留下来,为主公的霸业尽自己微末之力,至今已经十年了,江山还未一统,英雄早生华发,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猛然心中腾起一股凄凉,这种感觉迅速袭遍了身体的每个神经末梢,变成揪扯一样的疼痛。
  与战友重复的喜悦被这种蓦然而出的惆怅冲淡了许多,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了。
  “嘿,梦烟!”张飞神采飞扬地打着招呼,面上是亲切而爽朗的笑意,他举起拳头兴奋地落在我肩膀上,饶是他没使多大力气,却已经疼得我呲牙咧嘴了。
  “咋了,刚见面就落泪?你也太娘娘们们了,咋这般不禁拳头?”虽然他朗声地数落着我,可更像一种好友的慰问。
  亲切的感觉蓦然腾起在胸间,我边擦着眼角边小声道:“难道翼德还认为我是男子?”
  一句话引得张飞哈哈大笑,旋即那对铜铃似的眼睛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神秘地轻轻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笑道:“若非当日以你为男子,焉能将你留在营中?又怎能有今日这番作为?要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俺老张不小的功劳呢!”
  在我看来,张那飞黝黑而健康的面上,愉快的神情中加进了几分的可爱,一时将刚才的伤感抛在了脑后,也不由笑了起来,“翼德以我为男子便对了,要说功劳,来,瞅瞅……”
  我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车子,道:“喏,主公知翼德与诸位将军镇守汉中劳苦功高,在我离成都之时,特备下礼品分赏诸公!”
  张飞朝我身后看了看,也只是这么一眼,他便把目光收了回来,显然对于这些赏赐还有更加让他憧憬和兴奋的事情,他有些急不可耐地将手一摊,道:“梦烟此次自成都而来,大哥可好么?临行之时可还有甚么言语或是书信捎带?”
  提到刘备,张飞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明亮得似乎可以见底,自清澈之处透出那种难以言表的渴望与火热,我原本想笑,可他那对兄长的浓烈之思迅速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郑重其事地递了过去,“汉中王有书与将军!”
  “大哥,大哥!”张飞此时竟有些孩子气地喊了两声,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书信,随即他的目光一直停留的信上,边低头看边喃喃着,即便我离他那么近,即便他平日的嗓门极大,此时却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能感觉出平日拎丈八蛇矛的手今天拿着这薄薄的书信在微微颤抖。将书信从头至尾读了两遍,他的目光这才慢慢从信中抽了出来,当发现我一直盯着他时,自嘲道:“思兄心切,思兄心切呀!”
  见我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张飞又是开怀大笑,一拍脑袋道:“光顾站在此处讲话,竟忘记了大事,来来来,快些入城,俺老张早备下酒宴要与梦烟等接风洗尘!”
  久违的汉中城,七年不见,可还是当年模样?与张飞并马进城,他一路指指点点地解说着,不禁让我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导游,是啊,如果在我们那个年代还能保存下来这座城市的古貌,它必是旅游胜地。而此时的我,故地重游,原本在城外与战友相逢的喜悦与激动中有莫名地夹进去几屡复杂的情绪。
  曾在这里,我第一次殚精竭虑地筹划计谋;曾经在这里,我第一次身临其境地指挥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曾经在这里,我第一次用利刃刺穿人的肉体,尝到了嗜血的恐惧……因此,曾在这里,我入汉营来建立第一件让世人举目的奇功。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们似乎只看到了硕果,只看到了我透顶的光环和那份荣耀与喜悦,而这背后的艰辛与巨大代价又有几人知晓?这里深深烙下了我心中那块永远抹不去的痛,为爱人孕育的第一个孩子,当他在母体中甚至尚未成人形之时,就被我亲手扼杀了……当往事都如风吹散的时候,虽然当时为形式所迫,虽然爱人很理解地原谅了自己,可赌物生情,这份心痛与歉疚依旧敲击着我的神经。
  一路的失神终于在到达终点的时候被张飞唤醒。对自己的“多愁善感”我不好意一笑,忙把游离的思绪都收到现实中来,与张飞携手进了大厅。
  张飞本是喜动不喜静的,恰逢近日又无甚要事,所以酒席上来了不少人,十分热闹,但独独没有法正的影子。其实,在城外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当时想着兴许他在忙城中之事,因此也没在意,而此时仍不露面,不知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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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山雨欲来
更新时间2011-7-4 19:39:02  字数:2370
 当问及法正时,张飞告诉我他近日偶感风寒在家中养病,听张飞那不以为意的语气,加上平日里法正对我总有些看不顺眼,心想是他懒得见我,也就没再追问。可既然身为同僚,这次我又是奉主公之令前来犒劳汉中将士,不去探病实在说不过去。
  酒宴之后,在张飞的陪同下我来到法正的府第。
  当在书房抱病的法正接待我们时,我被眼前之人着实吓了一跳。这位与赵云同岁的法孝直,原本笔直的身板已偻屈下来,容颜苍老,枯黄的面容下透着不健康的潮红。即便如此个性好强的法正似乎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显示自己的病态,尽管我们已能看出他的虚弱,他自己却在尽力掩饰病情。我本就没打算在他府里停留多久,而今又看到这般模样,更不愿意打扰了他,转达了刘备的慰问之意,又问了问病情,说了些好好修养之类的话,便要起身离开。
  法正强撑着病体将我们送到门口,在我们将要离去之时,他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那浓重的咳嗽声夹杂着气管中发出的杂音,让我心中一惊,回头又瞥见他正将咳了血的绢帕迅速掖藏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蓦然升腾。本与法正没什么深交,又加之他个性太强不易相处,我对他总是敬而远之,可如今看到这个面容枯槁之人,手机地生出一种歉意,这种歉意带着冰凉的感觉重重地打在我心上,不由疼了起来,历史中的法正病故于公元220年,可如今才是218年,难道是因为我而改变了他的命运?
  原本对法正无感的我,此时匆匆告别上了马,却觉眼角有些潮湿了……张飞将我送到驿馆时,还仍有些失神,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依旧爽朗地说笑着。被他豪气的笑声拉回现实,我才想起这次来汉中的目的,当将火药之事告诉他时,不出意料地他大大吃了一惊,既对此物非常不解又对巨大的威力表示十分好奇。看他那副新奇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看到这神奇之物一般。
  而我既然在刘备面前主动请缨主理此是,自然也不敢有任何怠慢,在有些罗嗦地让他重视法正的病情之后,我又告诉他隔日便去汉寿,因为那里有制造火药所需的原料。张飞虽性子急躁,但绝对公私分明,在他辖制区域里,我能放心做事。
  在驿馆中休息一天,接着我便换了男装,带着人马不停蹄地前往汉寿。汉寿是后世的宁强县,离汉中城约二百多里,这里以前叫做葭萌县,凭借以往对地理的记忆,我知道这里有多种矿产,尤其是硫矿。
  事情想象起来容易,可实际着手的时候就会遇到未知的困难。勘探,便成了第一个棘手问题,当初在成都的时候,只考虑到了火药的原料、配方以及如何运用等等,可恰恰忽略了最初的步骤——如何获得原料。依据化学书中的知识,我只知道硫矿的上层暴露在外的岩石,由于含铁而在空气中氧化,一般都呈类似于铁锈的褐黄色,因手头没有汉寿矿藏的具体位置资料,我本来想在当地找一位熟知地理的向导,可找过几个人之后才发现,他们对于地势什么的虽然熟悉,可并不了解矿藏,所以只得作罢。看来在这里也只有靠自己脚踏实地地去探察山里的每一处山石,虽然这个过程存在着相当的盲目性。
  三世纪与二十一世纪最大的区别在于处处需要开荒,这里有最自然最淳朴的天然气息,同时也正因为没有人为的痕迹,连行路都变得那么艰难。在进山的四天里,我们拨开荆棘不停地寻找有价值的发现,累得腰酸背疼、脚上打出了水泡都是小事,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这难免不让人急躁和泄气。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头顶正午的太阳,虽说还未到盛夏,可山里直直射下来的阳光已足够将鸡蛋烤熟,炎热的天气加上不理想的现实,想起这些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身旁的简越抹了一把额上豆大的汗珠,又看了看四周,拱手道:“参军,我等已进山三日有余,一路行来要查之物无果,如此下去,茫茫深山多有艰险,又徒劳无功,依在下愚见,不若先回城再做商议!”
  我沉默了一下,心里盘算着简越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此盲目地走下去,待到干粮耗尽就不好收拾了,于是“嗯”了一声,又扭头看了看旁边有几棵野树,无遮无挡的树木充分接受了太阳的光华长得十分茂盛,再看看身边的人个个满头大汗,一副倦怠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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