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烟

第169章


到达城里的时候还不到正午,我直奔县衙找到县尉,将来意说清楚,县尉必恭必敬地答应下来,只是因为农民刚刚收割庄稼,还需要再等上两天。
  吃完午饭想想左右无事,我在县城里转了转,巴掌大的小县,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个遍,正觉索然无味之时,忽抬头望见城外天际那一抹如画般的枫叶之红,不由笑了,这九月天不正是踏秋的好时节吗?
  带着几个从人从西门出来信马由缰。天,蓝蓝的,水清清的;远处稻田里农民忙碌地收割着庄稼;熟透的果实挂满枝头,红的像霞,黄的似锦,诱人的果香和着清爽的空气,以及自然的泥土气息,这样地沁人心脾;已然变了色的绿叶,依旧温润地在微风中摇曳,为远山、蓝天、白云平添了几分情致。眼前这副明朗的画卷如此绚烂,让人忘却了世俗的喧嚣,尘世的烦恼,只愿意在这如诗的图画里尽情地陶醉。
  不觉中滚滚的红日已被西山遮住了半张笑脸,晚霞为天边织出锦缎的花纹。
  “夫人,天色不早该回城了!”身旁的从人小声提醒我。
  我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依旧望着天际沉醉在美景之中,从人似乎有些着急,又催促道:“夫人,此时回程尚不知城门关闭与否……”
  “若当真如此,就不回去了,今晚就近找一村落借宿一宿。县尉那里备粮,我们回去也是等着,不如趁此看看此地的风情,岂不更好?”
  说着我又朝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西南不远处隐隐有房舍,想必那里是个村落。
  等我们走近看时,果然有个不大的村子,苍松翠柏掩映着淳朴的房屋,翠竹流水环绕着无华的农舍,这边晚霞投下的金光中几个总角小童追逐打闹,那边偶尔传来鸡鸣犬吠之声……一切都那么自然而惬意!望着眼前,长期疲惫的军旅生活产生的些许无奈和厌倦,此时被放大开来,更勾起了随爱人回常山过那种无忧无虑田园生活的情结,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这时正嬉闹的孩子们抬头看到我们一行人,不约而同围了上来。
  “这马真高,比我家的驴大多了!”
  “你看你看他们腰上别的是什么,剑吗?好威风!”
  “他们是干什么的?那女的穿的真好看!”
  ……
  孩子们围住我们,议论着,猜想着。
  我身边的从人见状,扬起手做了个要打人的动作,吓得孩子们一哄而散,却又在几米开外停住脚步,依旧嬉笑着睁大眼睛,颇为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瞪了从人一眼,接着自己从马上跳下来,冲孩子们友好地招了招手,“莫要害怕,我们是过路的,不是坏人!”
  听我这么说他们似乎放心了,这时,有两个看上去年龄稍大的孩子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但抬头看到我身后人的时候,又犹豫着停了下来。
  我回头看了看那人,又对着孩子们一笑,道:“他们都是好人,方才是逗你们玩的,莫怕莫怕啊!”
  “那……”,一个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指了指从人,问,“他为何那么凶,为何要别着剑?”
  看着男孩稚嫩而又一本正经的面容,我不禁笑了:“剑是防身用的,防坏人的。”
  “哦……”男孩托着长长的尾音,点着头,“那么说你们都是好人。”
  这时刚才散了的孩子又都聚拢过来。
  “自然是好人”,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不由得又想起远在成都的绵绵和安安,一种难以抑制的本能的母爱顿时涌了上来,我轻轻拍了拍男孩的后脑勺,又道,“我们是过路之人,想在此借宿一宿……”
  “那就到我家去吧”,不等我说完男孩抢先道,“我家就在那边。”
  他说着朝西一指,“就是有大木车的那个。”
  我顺着他的手指之处望去,果然在不远的一个院落中,高过墙头有个木制的圆盘似的风车,不,确切地说只是像风车而已,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二毛,只顾贪玩,天都到这般时候还不回家,母亲都等着急了!”我正寻思间,从这所院落里跑出一少年,冲着这个七八岁的男孩而来。
  “哥哥,来客人了”,这个叫二毛的男孩兴奋地喊起来,很孩子气地拽了我的手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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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三顾茅庐”(二)
更新时间2011-11-17 21:28:20  字数:2982
 第二百二十章“三顾茅庐”(二)
  二毛家的院子周围是半人多高的土墙,门大开着,孩子兴奋的叫喊声早已惊动院子里的人。从西房里快步走出一中年女子,约三十五六岁,粗布短衣,头上顶着素色的头巾,腰间系着深色的围裙,女子一边走一边张望,还不忘记拍一拍围裙上的灰尘。
  “莫要乱喊叫”,女子略带责备地说着,抬眼看到我们一行人时,面上现出些许惊讶,“二毛,这几位是……”
  二毛丢开我跑了过去,拽着女子的裙裾,仰头道:“娘,这些是客人……”
  “哦”,我抢步上前拱手道,“我等乃过路之人,逢天色黯淡,欲向主人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这……”女子明显有些犹豫,迟疑道,“客人借宿本该留你们,只是拙夫外出不在家中,妾乃一妇道之人留众位恐有所不便……”
  女主人抬眼看了看我身后的从人,目光在他们随身的佩剑上停留了几秒,我已然明白了她的顾虑,正欲开口,却见二毛不满意地拽了拽女子的衣服,噘嘴道:“娘,他们不是坏人……”
  “我等由汉寿而来,只顾游山玩水误了回城,不敢奢求什么,只求今晚有片瓦盖顶遮一遮霜露,银钱自不会短了主人家的”,我细声说着,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从人,又道,“这几位是我的家丁,平日里爱舞刀弄枪,出门之时带着些利器确是防身之用,从不敢伤人,请大嫂莫要忧虑!”
  “哦”,女子虽还有些迟疑,不过面色上已缓和了许多,这时二毛又摇着女子的胳膊,撒娇地恳求:“娘,你就让客人留下吧,咱家还有地方住呀!”
  女子爱抚地拍了拍二毛的头,又对着我略带羞赧一笑,道:“方才妾身言语唐突莫要见怪,寒舍虽陋却也有几间草房,留宿客人自不成难事,只是房中榻少,恐委屈客人席地而眠了。”
  “不妨事,我等粗人有个避风之处便可,只莫要委屈我家夫人便好!”快嘴的从人插嘴道。
  “西房一应事物齐全,夫人可暂住其间。”女子微微点头,又对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大男孩道,“大毛去将耳房收拾收拾,多铺些柴草,好让这几位客人休息。”
  大毛听话地去了,我道了声谢,回头让从人拿了钱给女子,请她为我们做些饭菜。
  此时天色已十分昏暗,我举目四望,这个院落很大,但并不空荡,除了四五间草房,靠在西墙边的好像是一畦菜地,不远处就是我没进院子前看到的那个风车;其余之处零散地堆满了农具、木头之类的东西。自打二毛听到他母亲要留宿我们,便高兴起来,不住地缠着我手下人要看他们的佩剑,而他们似乎也十分乐意逗这个开朗的小家伙玩耍。触景生情,我的思绪又被扯到了千里之外的成都,那对从小就缺少母爱滋润的儿女,幼小的心田间是否还记得他们这个不合格的母亲?半年不见,他们又该长高不少了吧,那个调皮可爱的绵绵还否还很不淑女地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而那个沉稳机灵的安安是否已变得健壮起来?此时他们是在戏耍玩闹还是已安然入睡……思念儿女的情结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整个的心房。吃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二毛的母亲慈爱地将他搂在怀里说笑的情景,羡慕之余,便生悲情,在这样一个男权当道的社会中,自己很另类地做着本该男人做的事情,以致于与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聚少离多,女儿们几乎是在没有母爱的日子里度过每一天,虽说衣食无忧,可即便比起生活在这样一个清贫却很安稳的家庭的二毛,绵绵与安安本该在母亲怀里撒娇耍憨的童年都那么单调而残缺。当这种情绪充斥了整个身体的时候,我只觉得心痛,忽又觉得有些厌倦了,厌倦了骨肉相离的分别,厌倦了乱世的打打杀杀,我甚至有了逃世的想法,真想像二毛家人似的寄身于青山绿水之间,日子虽清苦一些,却有着世间最难得的天伦之乐。
  因了这种心思,白日间的愉悦荡然无存了,只有留下些莫名的情绪。深夜了,山村里的一切都归于最原始的宁静,这个院子也不例外,我却辗转难眠,披上衣裳,轻轻推开房门,今晚的天并不晴朗,月亮被淡淡的云层遮住,整个院子在朦朦胧胧的月华下也十分黯淡,冷冷的晚风吹过,不禁让人打了个寒噤。我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忽抬头发现黑漆漆的院子里东边的一间房中亮着非常微弱的灯光,还隐隐传来机杼之声。
  我不自觉地向灯光之处走了过去,东间的门关着,窗户半开,一个女子的身形映了出来。透过窗户的间隙,昏昏的灯下二毛的母亲正坐在织机前聚精会神地织布。只见她脚上有节奏地踏着蹑子,左手引线,右手熟练地随着木梭来回将纬线打紧,整个动作协调而有序。
  女子的精力过于集中在即将织成的布匹上,细细的蜡烛突然落下的灯花使她猝不及防,也把窗外的我吓了一跳,不由“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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