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枫院

第40章


  “是啊,其实那是他的工作。巡官,我看这件事可是没什么金钱的好处。”
  “一点儿没错。”巡官怒啧啧地说,“可是把我惹毛了,我就姑且玩玩吧!”
  “还是跟从前一样顽固。”老人呵呵一笑,“那我有个建议给你。如果你对这件案子完全出于火气,何不调查一下汉涅·赛得拉博士呢?”
  巡官吓了一跳,佩辛斯停下让罗威为她点燃香烟的动作:“那个公爵?为什么?”
  “就说是感觉吧!”雷恩喃喃说,“你一定注意到我们的朋友克拉伯抛给赛得拉博士奇怪的眼色吧?”
  “老天!是啊!”佩辛斯叫说,“高登,你也注意到了。”
  “你叫他高登?”巡官狐疑地咕哝。
  “纯属意外。”罗威慌忙说,“萨姆小姐太兴奋了。萨姆小姐,请你叫我罗威先生……是啊,佩蒂,我注意到了,我一直都想不通这件事。”
  “这是怎么回事?”巡官怒斥道,“什么高登、佩蒂的?这么亲热。”
  “好了,好了,巡官。”哲瑞·雷恩打圆场地说,“不要把个人的好恶带入讨论。你知道你是什么样化石的老暴君吗?现在的年轻人不像从前了。”
  “爸爸。”佩辛斯面红耳赤。
  “从前你的时代。”罗威先生很帮忙。
  “介绍,眉目传情,在黑暗的角落里接个吻。”雷恩微笑着继续说,“得了,巡官,你也得接受了。我刚才说了,克拉伯是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精明利落地掩饰自己,可是有些事情很古怪,值得调查看看。”
  “不管怎样。”巡官咕哝说,“我还是不喜欢……哼,我没想到。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们最好朝克拉伯的方向问几个问题。”
  佩辛斯正在研究香烟头,她的声音很低沉:“爸,你知道吗?这倒叫我想起一个念头。我们先不要去麻烦克拉伯先生。何不朝源头去调查赛得拉博士呢?”
  “佩蒂,你是说英国?”
  “我们先不要贪心。看看轮船公司怎么样?”
  “轮船公司?要搞什么鬼?”
  “看看就知道有没有好戏。”佩辛斯喃喃说。
  四十五分钟后,巡官放下电话,用抖动得非常激烈的手指搔着眉毛。他终于叹了口气:“唉!好戏登场了。眼睛都要歪掉了……你们知道轮船公司的出纳刚刚告诉我什么吗?”
  “喔,爸爸。你在吊人家胃口。老天爷,他到底说了什么?”
  “旅客名单上没有汉涅·赛得拉!”
  他们互相瞪眼。然后高登·罗威吹了一声口哨,把香烟放在巡官的烟灰缸捻熄,喃喃说:“原来如此。大名鼎鼎的赛得拉博士……”
  “很好,我喜欢。”佩辛斯喃喃地说,“我喜欢得不得了。”
  “天啊!他是个假货!”萨姆吹胡子瞪眼睛,“小子,听着,你一个字都不准泄漏出去。一个字都不准提,不然我就……”
  “好,好,巡官。”雷恩温和地打断他。他靠在皮沙发上,眉毛皱成一百条细纹,“别那么急。一场好的景未必能成为一出好的戏,一个可疑的情况也不能把人定罪。我看见你形容赛得拉给出纳听,为什么?”
  “哼!”萨姆鼻子吐气,“他看过旅客名单,找不到这家伙的名字,我形容赛得拉给出纳听,请他向船上的工作人员查询。船今天早上才靠岸,他们都还在上班。他立刻去办。结果,天地英明,赛得拉不仅不在旅客名单上面,而且没有人记得船上有个长得像赛得拉的人!”他眼睛冒火,“你看怎么样?”
  罗威沉思着说:“开始发臭了。”
  老绅士咕哝说:“我承认嫌疑的腥味更强了些。奇怪,真奇怪……”
  佩辛斯大声说:“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这表示赛得拉博士到这个国家至少已经四天了!”
  “你怎么算出来的?佩蒂?”她父亲问。
  “他不是飞越大西洋,对吗?你记得我上礼拜四打电话给轮船公司,问从英国来的下一班船什么时候进港——白莎丽写信告诉我她要来,可是没告诉我什么时候来。他们告诉我礼拜六有一艘船,另一班就是今天,其他时间没有船。既然今天是礼拜三,所以我说这位英国老兄一定已经来纽约至少四天了——至少从上礼拜六开始。”
  “甚至更久。”罗威皱着眉提议,“赛得拉!真想不到!”
  “你们不妨查查礼拜六的船。”雷恩轻描淡写地说。
  巡官伸手去拿电话,后来又坐下来:“我有更好的办法,一石两鸟。”他按了一下按钮。白朗黛小姐好像变魔术般跳进办公室。
  “拿着你的簿子吗?好。发一封电报给苏格兰警局!”
  “给——给谁?巡官。”白朗黛小姐受到门边身强体健的年轻男子的震撼,结结巴巴。
  “苏格兰警局。我要这个滑头先生看看我们这边怎么办事!”巡官的脸涨得很红,“你不是知道苏格兰警局在哪里吗?英国伦敦!”
  “是——是的,先生。”白朗黛小姐赶快说。
  “注明给崔奇督察,T-r-e-n-c-h.‘需要前伦敦金斯顿博物馆长汉涅·赛得拉的全部资料,他现人在纽约。告知离开英国日期、外形特征、关系、名声及任何可得资料。谨守密。祝好。’马上发出去。”
  白朗黛小姐颠颠倒倒走向罗威。
  “等等,你怎么拼赛得拉的?”
  “S-e-d-d-l-e-r.”白朗黛结舌瞪眼,激动得脸色发白。
  巡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说:“好,好,白朗黛。”他口气平和,“别昏倒了。没关系。天啊,你难道连拼字都不会吗?是S-e-d-l-a-r!
  “哦,是的,先生。”白朗黛话说完就逃跑了。
  “可怜的白朗黛。”佩辛斯哧哧地笑着说,“爸,你每次都把她吓得长不大。也许是有陌生的年轻男子在场……咦,雷恩先生,怎么了?”她语带警戒。
  雷恩满脸警异之色,他瞪着萨姆,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似的,或者说他好像没在看他。然后他跳了起来。
  他大叫:“天老爷!原来如此!”他快步地在房间里绕圈子,自言自语,“这名字!这名字!汉涅·赛得拉……天,简直,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是碰巧,那天下真是没有公理。”
  “名字?”佩辛斯皱皱眉头,“怎么啦?名字有什么蹊跷?雷恩先生。虽然有些奇怪,听起来是不折不扣的英文啊!”
  高登·罗威的嘴巴张得大开,好像挖土机。淡棕色的眼睛里,调皮的神采全部离他而去,代之而起的是诧异的领会。
  雷恩停止踱步,搓着下巴,爆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当然是不折不扣的英文。佩辛斯。你就是有本事击中事情的要害。一点儿没错。天啊,不只是英文,而且是有历史的英文。哈!高登,我看见你的眼睛也在发光。”他停止笑声,忽然坐下来,声音很严肃,“我早知道这名字在哪儿听过。”他说得很慢,“从我们见到那位仁兄后,这个名字就一直在搔我的耳朵。你把名字拼出来……巡官,佩辛斯,‘汉涅·赛得拉’对你们没有任何意义吗?”
  巡官脸上一片空白:“没听过什么坏事。”
  “好,佩辛斯,比起你这令人肃然起敬的父亲,你受过比较好的教育。你不是读过英国文学吗?”
  “当然。”
  “有没有专攻过伊丽莎白时期?”
  佩辛斯的双颊一片火海:“那——那是好久以前了。”
  老绅士伤心地摇头:“典型的现代教育。所以你从来没听过汉涅·赛得拉。高登,告诉他们汉涅·赛得拉是谁吧!”
  “汉涅·赛得拉——”罗威先生的声音有些呆愕,“就是威廉·莎士比亚最亲密的朋友之一。”
  “莎士比亚!”萨姆大叫出声,“雷恩,有没有搞错啊?你们都昏头了吗?老莎和这码子事儿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我开始认为……”雷恩叨叨念着,“对了,高登,没错。”他思忖着说,摇摇头,“你当然知道了。赛得拉……天啊!”
  “恐怕我还是不懂。”佩辛斯抱怨说,“不论如何,这点我可是同意爸爸的。当然……”
  “赛得拉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流浪的犹太人吧?”巡官讥笑说,“搞什么鬼——他不可能三百多岁吧?”他开心地大笑。
  “哈,哈!”罗威先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不是指我们的朋友是恐龙化身。”雷恩先生笑一笑,“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件事这么夸张。可是我说的是,这位汉涅·赛得拉博士,前伦敦金斯顿博物馆馆长、未来的纽约不列颠博物馆馆长、英国人、有文化修养、藏书家……喔,赛得拉博士是莎士比亚好友的直系后裔,这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
  “斯崔弗镇的家族?”佩辛斯思忖着问。
  老人耸耸肩:“我们对他们根本一无所知。”
  “我想——”罗威缓缓说,“赛得拉氏是来自葛鲁契斯特郡。”
  “那又有什么关系。”佩辛斯抗议说,“如果赛得拉博士是莎士比亚密友的后裔,难道赛得拉家族和这本1599版贾格的《热情的朝圣客》之间有什么瓜葛,结果引来这场风波?”
  雷恩先生静静地说:“亲爱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巡官,你打电报给苏格兰警局的英国朋友,结果给了我们这么大的灵感。也许我们可以查出来……谁知道呢?《热情的朝圣客》自身不可能,可是那又……”他又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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