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冯的天眼传奇

第9章


一边是暖气和热水炉,堆放杂务,另一边是车房。 
    我买不起也养不起汽车,一辆汽车,新的从一万多美金起,旧的也至少五六千元,汽油贵是不用说了,就是每年接近一千元的保险费,我也负担不起呀!爬格子写稿,一篇能赚多少钱? 
    空着一间车房,未免浪费,而且车房的楼上就是客厅,冬天零下十多度的奇寒,从车房的敞开的门冒进来,上侵客厅与全宅,再多的暖气也不够抵抗它。也不知这家原来的业主,那位英国医生是怎么搞的,把房子设计成这样,第二任业主是德国人地质学家,德国人素以整洁出名,但这一位对房子毫无保养,卖到我手上,我一连几年都在修理,把全部的稿费都投进去了,全部三层的破房子,33面玻窗的木框子都朽坏了,墙板油漆剥落了,四十年的老房子,修不胜修,房子冷得像冰库。 
    好不容易,筹了钱,叫人来把窗子全换了双层厚玻璃,又把外墙全部加装保温板和白色 板,这才勉强弄得稍为象样一点,房子也稍为暖和一些。可钱都用光了,只靠卖稿子,东借西借,合起来也应付不了。 
    那几年可真是艰苦,往往连买菜买米的钱都没有,捉襟见肘,望眼欲穿也等不见稿费寄到,那滋味,穷作家是都知道的。而那些热心的读者,不少人写信来,有些人寄照片来,叫我看病,有些人问事业什么的,每天总有十多封,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写稿子为生,我每天假如每一封信都回,我还有时间写稿子吗?固然我是学佛人,心甘情愿布施,但是,我怎能天天回信而不写稿呢?光是航空回信的邮资,我都付不起啦!这是很多人所不知道的。人家听说我有一点微名,总以为我是卖一部小说就可拿一百万元稿费或电影版权,或者以为我雇有女秘书代我回信呢! 
    他们不知道我没钱买汽油,只好到小店去拾取过期的报纸,拾取附近的树枝废木,拿回家放在炉壁内烧火取暖,他们不知道几封航空信的邮资,就夺去了我一天全家的伙食费。
    我的文章引来了太多的读者,人人都写信寄照片来,叫我看病,看这看那,没有人知道我已经无法应付这些回信,有时候,抽屉内找来找去,也凑不起足够的钱去买邮票,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好检严重的重要的信先回,普通的恭维,好奇,不合理的要求,我只好不回了!可这样一来,很多人就不满,说我是“骄傲”、“没有人情味”…… 
    他们不知道我家的地下室多么冰冷,有一年冬天冷到零下二十五度,地下室的水管爆裂,连热水炉也因冰冻爆裂而漏水,我被迫叫人来修理和换新炉子,用掉了半年的稿费。 
    他们不知道我在加拿大是个已经失业十多年的人,不知道加拿大的生活多贵,也不知道我的苦难情形,还没经过调查,就凭想象来骂我。 
    我想不如把车房修改为一间琴室还好些——我有一座旧钢琴,是旧货,大概有八九十年那么老了。这老古董放在楼上客厅很不好看,而且,我弹琴写曲子必须绝对不受到干扰,需要一个静室来弹琴曲写曲,搬家来的那年,老爷琴就是放在这车房内,虽不致受到风吹雨打,也就够它受的了。幸亏古老的钢琴真是材料不错,居然耐得奇寒,冷了几年,也没有走样子,也没有变音,怪不得有人说,钢琴是越老的越好了。 
    要把车房改为琴室,在加拿大和美国一样,要请木工来做,工资每小时十多二十元,随便修修,难免就花上几千元,我怎么付得起?在美加,几乎人人都能够自己修房子,修汽车。可是,我这从小就没有做木工的天才,去锄地种菜,我优而位之,叫我做木工,那就惨了! 
    我的手天生笨拙过人,拿起锤子敲钉子,钉不进去又拔不出来,我这些拙劣的木工手艺,连钉一只箱子都做不出来,我曾努力过,无如每做一次木工就伤痕累累,钉出来的东西也四不象。
    说起来好象有点自命娇贵,我自己也这样责骂自己,但我就是毫无木工天才,怎么也学不来。不免感到自卑,甚至欲憎恨自己无能。不过,反过来一想,天下哪有万能的人啊?
    眼看着车房的情形,我真是苦恼,曾雇了洋人木匠把门口筑了一道墙,装上 窗,可他没做完就走了,再喊也不来。叫别的木匠,都嫌工太少不肯做,拖延了很久,我不得不自拿钉锤去补工,那门口仍是空空的,去拾取了邻人抛弃的一扇木门回来要把它装上,可是太大,就用电锯来锯,这是生平第一次使用电锯,把门边锯得像狗啃似的,比自己剪的头发更难看。 
    无论何如,总算有了门。可是,车房内没有地板,只有冷冰冰的水泥地,因邻家地势比我家高,他们的雨水流过来, 渗进了车房,很潮湿,没有天花板,墙上没有粉刷……问题真多! 
    我觉得很沮丧,只好把这件工程搁置。我需要一间静室来练习钢琴和作曲——要写些佛教的艺术歌曲,我不是学音乐出身,没有钢琴帮助,不知道怎样能写得出来。而这时候,钢琴仍然摆在一个黑暗角落,被杂务垃圾包围着,我烦恼极了,盼望会有人帮助我,至少指导我应该怎样做木工。
    可是“相识满天下,知己无一人”!平时有那么多的人来见我,求诊、求药、问吉问凶,问家庭问题,问财运,问命运,问恋爱……当我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却一个人都不来帮我,打电话问他们,这个推说太忙,那个推说没空,有些推说不会做,又有些人说:“你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不花钱雇人来做呢?”   
    来见我的人,大都要我电话号码以便他们来询问,但他们很少留下电话号码,所以我没几个号码可以打,就打完了,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或愿意帮助我的。 
    终于,我还是拿起钉锤,企图自己动手,站在车房内,左看看,右瞧瞧,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才好,正在彷徨之中,突然感觉到有一个念头闪现,又似是声音,又似只是感觉。 
    “不要懊恼!”那闪现的念头说:“我会差遣一位独臂人来帮助你一臂之力。” 
    我四面张望,并没有任何人在身边,这是谁说话呢?我怀疑这是幻觉。 
    “不是幻觉!”那声音说:“是我!” 
    我脑中突然看见一位魁梧无比的天神,全身放射着金光,黄金盔甲,手执金光闪闪的降魔雷矢宝杵,他的面貌非常英俊威严,浓眉隆准,两眼闪着金光,薄唇微微含笑,在威严之中带着慈笑。 
    “啊!韦陀菩萨!”我慌忙伏地叩拜:“真的是您么?这真的是您的法相么?” 
    “本来有相俱幻!” 韦陀菩萨微笑:“真就是幻,幻即是真,这是方便接引的幻相而已。” 
    “弟子明白了!”我说:“菩萨你是为要安慰弟子而化现幻相的,弟子不应以相求见如来!” 
    “你知道不以相见如来,” 韦陀菩萨微笑:“这就很好,你就不会著魔的!你要知道,今日只是方便权宜而显现,你不可以就此而观想!” 
    “弟子知道,”我回答:“断不敢以相观想。”“很好!”菩萨微笑:“你好自为之!” 
    “菩萨,您说会差遣独臂人来帮助弟子?” 
    “是的,还有女子与童子!” 
    “独臂人?女子?童子?”我一时感到迷惑。
    韦陀菩萨微笑着,金光徒然转盛,好象是长夏烈日当空,强光逼得我不能仰视。再抬头时,已经了无踪影,我仍然身在车房。到外面仰望,天空上有整个圆形的,巨大的彩虹两重,一明一谈罩住我家房顶上空,而那时候没有水云气,太阳也已偏西。 
    “韦陀菩萨!”我再拜:“帝释至尊!” 
    我感动得流泪,不住这样祷念这这位宇宙古佛的圣号。 
    如果刚才的化现是他以幻相示真,至少这房顶上空的两重彩虹不是幻!不!是三重彩虹!我发现现在两重彩虹圈的外围,还有谈薄可见的第三重彩虹!这些是我肉眼所见到的,并不是天眼所见的。 
    我慌忙奔到楼上取相机,装上菲林,回到外面草地拍照,我欢喜极了!
    我一连照了五六张,欢天喜地,那时第三重彩虹已经消失,第二重也渐渐褪色了,我跑去唤母亲来看,等到它放下缝衣工作,来到外边,上空只剩下一圈彩虹,不到几分钟,也消失了。 
    我记得这种情形,只有在二十多年前乘飞机从花莲飞台北时见过一次,那一次,飞机在飓风中起飞,后来飞到飓风云层上,飞机摇动得很厉害,全机乘客惊恐万分,我闻始合掌念求观音菩萨,乘客也跟着我念,不久窗外可以看见彩虹圆圈罩着飞机全身,飞机投射在底下云层的影子,给圆圈般的彩虹圈在其中,变成了彩虹圈圈套住了飞机在向前飞行,形状像圈圈内有一个十字机影,这彩虹罩护着飞机飞行,全机的乘客都看见的,大家都感动得不住地祈祷观音菩萨,一直飞到了台北上空,平安降落松山机场,那彩虹才消失!彩虹怎么会罩着飞机一直飞行?实在无法解释。 
    这一次又见到了奇异三重彩虹,360度的巨大全圈圈,笼罩着我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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