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乱

我从宾城一路过来就是坐这马车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沈彤。”
  
  “我叫赵落燕。”
  
  果然，过了许久后，有辆马车追到了这里，驾车的马夫旁边坐着那个之前被彤若推下马车的马夫。他看到赵落燕安然无事，先松了口气，然后瞪向彤若。板着脸给送他过来的人付了车费。听赵落燕说要带这个陌生姑娘一起回去时，又不大乐意，可他没有权利管赵落燕。看了彤若一眼，上了车辕，让她们坐进了车里。
  
  赵落燕姑姑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姓姚。很大的院子坐落在山脚下，山上有他们的茶园。在城外比较偏避的地方。有雇工和拿枪的护院。老旧的家庭，古典建筑。衣服都是中式的长衫宽旗袍。
  
  赵落燕带了彤若到她住的地方，是在西面的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两间空房。她让佣人收拾了自己隔壁的房间给彤若住。
  
  彤若呆了两天后，终于知道为什么赵落燕坚持带她来住的原因了。原来赵落燕跟姑姑家的二儿子，也就是她表哥从小就订了亲。这次被家里送到这里来探亲，也就为了先跟表哥熟悉下感情。他们只在小时候相处过，现在说话什么都生分的很。而府里的人却似乎不大喜欢赵落燕，都不怎么跟她说话，连佣人也只管做事，不搭理她其它事情。她也是实在无聊的很，完全把彤若当成了诉说的对象，只有这个外来的人才能跟自己这个外来的人有些话说。别人都不听她说话，连她姑姑也不太喜欢她。她来时就只带了个马夫，马夫是个年纪大的老头，压根儿没共同语言。
  
  赵落燕说，“我们家以前也是很好的，现在落魄了，这府里的人都瞧不起我。姑姑想给表哥重新找户人家的姑娘。”
  
  彤若有些惊异，问道，“你喜欢你表哥吗？”
  
  她羞涩的低下头去，脸红了起来，“我要是不喜欢他，就不会千里迢迢来了。哪怕做小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在他身边就行。”
  
  “这又何必呢，对大家来说都不好。”
  
  “不会不好的。他说什么我都听他的就行。姑姑也说过，就算我不是正妻，也一定会娶我的。”
  
  彤若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又问道，“那你不回临城了吗？”
  
  “暂时先不回！”
  
  “那还说跟我同路？”
  
  “好姑娘，你就陪陪我吧，我整天呆在这里闷得都快发疯了。现在能有你跟我说话，好多了。”
  
  “你结婚后，一辈子都会这样闷。”
  
  “那时再说吧！”
  
  赵落燕又问起彤若家里还有什么人，彤若沉默了一会儿，说，“只有一个妹妹。”
  
  姚家前厅那边正在招待着客人，是一对相貌出众的兄妹，带着两个家丁。姚家二少爷在城里遇到的，正好要做茶叶生意，就带了过来。客人要亲自看下山上的茶园。
  
  “敢问贵姓？”姚老爷向客人微笑着问道。
  
  客人礼貌的欠了欠身，“鄙人姓林，我家在梁州，各地都有生意。”又转头介绍了身边的女子，“这是我妹妹岚儿。”
  
  “请坐请坐。”姚老爷忙让人倒茶，跟客人一起坐下。姚二少爷姚均宇坐在他右首。
  
  谈好后打算明日一早上山看茶地。其实这个季节，没有茶叶，他们只是看地，打算长期合作。让佣人收拾了一个小院，先让他们住着。
  
  待佣人领着客人出门后，姚老爷目光一沉，看向儿子。
  
  姚均宇无辜的一笑，“他们一听咱们是远近有名的茶叶名家，一定要过来。我要推脱，反而招人怀疑。”
  
  姚老爷哼了一声，骂道，“别当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没坐多会儿功夫，一直朝着人家姑娘脸上看。你不觉得不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告诉，现在这个关头如果出了什么乱子，我非剥了你小子的皮不可。明天带他们上山，千万别走错路了，早早把人给我打发走。”
  
  “知道了。”
  
  “多加注意他们。三少爷现下在府里，他的身份要是暴露了，咱们怎么死，你自己想！”
  
  姚均宇却没有他父亲这般担心，笑着说，“咱们正常做生意就是了。这些年不都这样过来的吗？不做生意反而让人怀疑了。三少爷的身份在外人来看也是来买茶叶的。怕什么？”
  
  姚老爷压低着声音怒道，“平时自然要做生意，可是现在是紧要关头，什么人都不可不防！”
  
  姚均宇撇着嘴，“知道了。”
  
  佣人带着客人向后院走，一边介绍着姚家茶园的历史，说的津津有味。
  
  客人问，“最近来买茶叶的客人多吗？”
  
  “不多。春天的时候人多。新茶刚下来时，很多人啊，排队都有买不上的。”
  
  正说着，旁边月亮门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穿着暗蓝色的长衫，俊朗英挺。那人刚要走，又把头转了过来，目光落到了客人身上。三人均是一愣，随即都把目光不留痕迹的移开，装作相互不认识。错身走开。
  
  佣人没有留意他们的神色，带了客人到小院里休息。佣人一走，客人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付家怀疑这里了，派了程新次来暗查。”
  
  他妹妹摇了摇头，“不，哥。我忘了告诉你。他不是程新次，他叫沈洛。我打听过，沈洛是东南沈家的二少爷。”
  
  杜兰朔愣住，“沈洛？沈峰的弟弟。他没死？”
  
  岚若说，“如果沈洛没死的话，那死的就应该是程新次。”
  
  杜兰朔恍悟道，“这就对了。他是沈家的人，在这里出现也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刚才装着跟我们不认识……难道他就是沈峰派来跟我接头的？”
  
  岚若惊道：“哥，你跟沈峰合作？”
  
  “身后的这座山地理环境，矿藏的密秘是我跟沈峰一起发现的。在国外时，就在研究。况且是在付家的地盘上，我们一方拿不下来。”
  
  岚若道：“这山真够大的，难怪东北徐赢山搬不回去，只能派人在这里暗做地洞炼火药，造兵器。借着运茶偷偷往东北运。也亏得偏避，不然被付家发现了，他们就惨了！”
  
第二十四章 
  
  沈洛来到东院，姚老爷和姚二公子远远见了他就欠身相迎。近了并不称呼，三人一同进了姚老爷的书房。
  
  “新来的那两个是什么人？”沈洛随意的问道。
  
  “是来买茶叶的客人。”姚老爷看向二儿子，斥责的瞪了一眼，怪他不该带人回来。
  
  “哦。”沈洛脸色微沉，似觉得有些不妥。
  
  姚老爷忙道：“三少爷放心，明天带他们随便看看就打发走。”
  
  沈洛想了想，说，“不必急，正常做生意吧。付景庭最近来了柳州，我们万不能让他有任何怀疑。”
  
  姚老爷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月色很好，青霜似的月光照在淡黄色的光秃秃的土墙上，这里院内的墙都很低，土做的。最外一层院外的大墙高，是石头彻的。土墙连绵不断的围着好几所院子，墙上开着几个不高的门楼。
  
  沈洛悄悄推开大木门，从其中一个门楼里走了来，人影顺着那土墙边往西走。月亮很明亮，像白炽灯泡照出来的，恍如白昼。他 着墙边走，把自己融入墙上的暗影里。
  
  另所院子仿佛专门有人给他留了门，等着他推门进来。走到被树影笼罩的黑漆漆的院子里时，一间房里透出暗黄色的微光。有人走了出来，是杜兰朔，与他对望了一眼，目光沉着，迎面而过，插上了他身后的大门。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的？”杜兰朔问。岚若坐在他一旁，三个人都在屋里，灭了外厅的灯，坐在里间。
  
  “东北徐家三少爷。”
  
  杜兰朔和岚若同时愣住。
  
  沈洛道，“徐子宣是来运军火的，已经在来的路上被我们杀了，现在取而代之。”
  
  “姚家没有怀疑你？”岚若问。她对沈洛说话从来都是冷冰冰的，简直像有仇。
  
  沈洛撇了她一眼，不大愿意跟她说话。他只知道跟杜家有合作，没想到是杜家大少爷亲自出马了，更没想到连这个丫头也来了，简直添乱。淡淡道，“我有徐子宣的所有信物和徐赢山的亲笔信。更重要的是，我们早就收买了姚老爷的弟弟姚二爷，他去过东北，见过徐三少爷，我现在就是这个徐三少爷！”
  
  岚若嘀咕着，“装别人的身份真是装上瘾了。”
  
  沈洛不理岚若，瞪了她一眼。
  
  杜兰朔知道两人不和，忙打圆场，跟沈洛谈起之后的计划。
  
  柳公馆里这几天都很寂静，大家说话都小心翼翼，佣人扫地也轻轻的扫。谁也没有下令要这么静，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这么静，防止引火上身。那火在一个人的身上，他可能随时都会洒到别人的身上。
  
  王副官跑到景庭书房，兴奋的说，“四少爷，有人在西郊小湖边见过四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