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外慧中

第221章


“这就是长冻疮的先兆啊,要不赶着治,很快就会变成疮。”
俞宛秋心里自然有数,初到上京的那两年她也长过,只不过,“那也是小事一桩,您犯不着为此生气。”堂堂太子,为妻子脚上的冻疮责罚下人,说出去会成衢州城新笑料的。
“你就是脾气太好,我再不管管,她们都爬到你头上了。”
素琴几个听到这里,忙叩头谢罪,俞宛秋见他动了真怒,反不好为自己的丫环求情了,怕他下达什么处罚指令,到时候君命难违。
直到曹公公请来大夫,才把一地的下人遣散了。
看诊敷药毕,俞宛秋怕赵佑熙继续纠缠素琴等人的失职,主动问起:“靖国君臣一行准备几时回去?”
赵佑熙回道:“明后天吧,他们不走我也会开赶,我可没打算留他们在这里过年吧。”
俞宛秋眨眨眼:“你说,除了重申盟约,商定后期作战计划,梁瑾瑜此来,还有什么目的?”
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赵佑熙反而释然了,笑着揣测:“故意让靖军大营唱空城计,好引梁军入窠?”
“有可能哦”,以梁瑾瑜的老谋深算,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包含多重用意,一箭数雕。
“可这对靖国有什么好处呢?”赵佑熙琢磨着推论:“主帅不在,万一靖军守不住,被梁军攻破防线,乘胜攻入樊城,占领西部疆土,跟西北军的势力范围连成一片,陈致远即使不称帝,也成了整个西部的霸主。”
俞宛秋质疑道:“不是说梁瑾瑜未称帝前就掌控了西部经济,是西部的地下帝王吗?”
赵佑熙陷入沉思中。的确,梁瑾瑜早就在西部建立起了庞大的地下势力,举凡钱庄、赌场、以及各类**场所,别看招牌五花八门,真正的幕后老板都姓梁。就算陈致远占领了西部疆土,可经济命脉掌握在梁瑾瑜手里,陈致远麾下的三十万兵马驻扎在荒凉的西北关口,粮饷之类原来由梁国兵部统一调拨,失去了这个来源,陈致远只能就地征税,西北地广人稀,中部遍布小藩镇,西南为靖国领地,很难真正臣服,要征税很难。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直到谢长宁在帘外通禀:“殿下,靖帝陛下携何娘娘往这边来了,已经过了沁荷亭。”
夫妻俩惊讶之余,赶紧换上外衣迎出去。虽说内眷不宜见外客,梁瑾瑜既带着何若歆同来,俨然打着亲戚的牌子,倒不好拒之门外。更何况,两国正需通力合作,也许摈弃外人,直接交流,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同人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雪夜围炉(二)
第二百六十五章   雪夜围炉(二)
绣帘高高揭起,雷大海略带尖细的嗓音在帘外说一声“请”。梁瑾瑜身着天青色便服款款而入,眉眼舒展,笑容温熙,将霸气尽敛,仿若只是一个雪夜访友的文士,来叨一杯红泥小火炉上烹的清茶。可惜良妃娘娘与靖帝陛下之间似乎少了点默契,不仅没有配合这种温馨亲和风,反而格外盛装打扮,穿着翡色织金刺绣华袍,再配上华彩熠熠的雀羽披风,头上簪一只赤金并蒂海棠花步摇,吊着长长的坠饰,时不时与金珀耳串相击,真正是环佩叮咚,香风拂拂,艳光照人,若非梁瑾瑜自身的气场够强大,几沦为她的侍从。
俞宛秋亲手往鎏金狻猊里撒上两把沉香屑,以压住浓烈的脂粉味,转头悄声吩咐素琴:“在里面暖阁里摆上一桌茶点,把那套玉珍珑茶具拿出来。泡一壶铁观音”,想了想又道:“这会儿厨下只怕没几个人,叫她们有什么上什么吧,要快”。她可没打算留这两个人久坐,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天寒地冻的,她本来都要跟亲亲夫君一起钻热被窝了。
拜俞家从小娇养独女所赐,太子妃身边的四个丫环个个能干精细,各有一套本事。东宫的人见这个阵势,日常侍奉饮食亦十分当心,即使在军旅中,小厨房里材料和半成品甚多,很快就端上来十几碟干果酥酪,新蒸的热呼呼糕点也源源不断地送上,样样精致美味,吃得何若歆睃了梁瑾瑜一眼,娇滴滴地嗔道:“皇上,吃着表妹这边的菜点,您有什么感想?”
梁瑾瑜很配合地回了一句:“我们靖国皇宫的御厨都该撵了。”
“就是”,何若歆拈起一块五彩核桃糕,表面粘着各色果脯果仁,看起来诱人,闻起来喷香,一副舍不得进口的样子,眯眼赞叹:“表妹带着随军的点心师傅都这般了得。”
俞宛秋不知这二人到底是何来意,随口解释:“军中并没点心师傅,这是我小时候的丫环领着人做出来的。”
何若歆眼里闪过一丝嫉色。她早就听说父母双亡的表妹身边带着几个出色忠仆,寄人篱下还忒般讲究,她这个真正的世家嫡女反而只得一个贴身丫环服侍,看来这投胎,也是投得好不如投得巧。从来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若俞姑父的嫡妻自己有子女,俞宛秋一个庶出女儿,早靠边站了,哪轮到她充千金小姐。
心里不忿,嘴上也不饶人:“妹妹从小养在嫡姑母名下,嫡姑母原是侯府千金,她调教出来的人,果然手艺非凡。”
俞宛秋还没开口,赵佑熙已经沉下脸来,不好跟女人计较,只问着梁瑾瑜:“陛下浸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啊,只是想就一些结盟条款再跟殿下合计合计。”仓促之间,梁瑾瑜搜肠刮肚提出了几点需要再“合计”的,端着茶水的手却微不可察地抖了两下。
刚才。他差点就没接上话,因为他根本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他并没有盯着俞宛秋看,在人家正经夫君面前,做为一国之尊的他,还没那么下品,可是天知道,他的感官灵敏到了什么程度。她就坐在他对面,简单的家常打扮,却比任何时候都魅惑,他忍不住会想,如果他们没来,这对小夫妻是不是已经就寝了,是不是已经被翻红浪,鱼水和谐?
光是这样想,他就觉得邪火一阵阵往上串,就像拿吹筒对着炭火,那无声无息、无烟无焰的热浪一阵亮似一阵,直烧得他浑身滚烫,牙关紧咬。
梁瑾瑜死死攥住茶杯,每根修长的手指攥得惨白,本来自然打开的双腿又不自然地合拢,紧紧并着,好掩饰那该死的反应,该死的!他居然光凭着想象的一幕就有了这么强烈的反应,他又不缺女人,此刻身边就有一个,宫里还有一大堆,个个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他宠幸。只要他愿意。整个靖国的女人,哪个不手到擒来。即便是以前做小混混,甚至小乞儿的时候,分文不带上青楼,那些花魁厅首们,情愿倒贴体己跟着他的也不计其数。他在红fen队伍里向来无往而不胜,几时将一个女人这样放在心上过?
回忆起自“绑架”未遂以来他的这一系列变化,他不惜以身犯险,屡次潜入赵国,名为谈判、结盟,事实上,除第一次之外,后来的若干次,他完全可以派遣自己的心腹,没必要每次都亲力亲为。
不知不觉间,茶杯又空,侍儿为他续上,梁瑾瑜透过袅袅热雾看向对面的那一对,真是璧人啊,男的俊,女的俏,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怎么看都是神仙眷侣。而自己呢?枉自拥有许多女人,没一个是自己心爱,自己真正想要的。
两个男人言不及义地闲扯,早就偏离了所谓的结盟条款;两个女人百无聊赖地陪坐,窗外的雪仍无声下着。
赵佑熙原以为梁瑾瑜真有什么事需要私下里跟他商议,只是事关机密,不好当着一屋子下人说出口,他原准备寒暄几句就带梁瑾瑜进隔壁书房的。后来看俞宛秋摆出茶点,对方也欣然就席,就忍耐着招待了一会。看看茶都过了几巡,梁瑾瑜还没说到重点。竟像是来窜门的,不觉厌烦起来,起身逐客:“夜深了,陛下和娘娘旅途劳顿,早些安置吧。”
梁瑾瑜微楞,很快笑着应道:“是不早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也该歇息了。”
他根本不想走,可对方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而且脸上殊无笑意,他不走待如何?
初更早过,中途似乎还听见过一次更鼓,那就是二更了,抑或是三更?
帘开处,风雪扑面,天地苍茫,梁瑾瑜下意识地裹紧大氅,恍惚之间,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借着道别,他鼓起勇气,飞快朝那人看了一眼。想不到他也有需要鼓起勇气才敢直视某个女人的一天,莫非这是对他前半生负尽女人心的惩罚?
回廊深深,好像走不到尽头,狂风过耳,夹着身边人若有若无地低劝:“陛下,年关将近,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没回话,理智和感情不断地撕扯。他自然知道该回去,他更知道根本不该来,直到今早站在衢州城门前,他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蠢事,一国之君,冒着风雪于新年到来之际跑去别人的军营,就算手下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他自己就不羞愧么?他忍辱负重,吃尽千辛万苦才挣来了如今的一切,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毁掉?
浑浑噩噩地回到住处,何若歆亲手拧着绫巾给他搽脸。完了又蹲下去给他洗脚,时轻时重地按摩着脚底的穴位。
“陛下,舒不舒服?”何若歆扬起精致的鹅蛋脸。
“舒服,爱妃还有更舒服的招数没?”他开始调笑,眼前之人明明是个大美人,他何苦惦记别人家的?他就不信,非得某个女人不可。
何若歆羞红了一张俏脸,手上动作却很麻利,擦脚,上床,脱衣,两个人仿佛天雷勾动地火,没多久屋里就传出了令人眼红耳热的声音。
等一切平息下来,梁瑾瑜躺在黑暗中,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
身体是满足了,心为何依旧那般空虚?
如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是否要想些办法,让自己切切实实地得到,然后,就忘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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