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易

45 怎么办


    好热,好干!
    铃兰觉得身体被火炙烤着,环顾四周自己竟处在一个沙漠中,目力所及之处俱是黄沙滚滚烈日炎炎。
    等等,前边那个身影是自己的丈夫么?她很想追上去看看,无奈浑身无力脚步虚浮,没走几步就摔倒在沙地上,“老公,等等我~”铃兰惊惧的看着脚下的黄沙像活了一样慢慢的隆起,一点点没过了脚背,然后是小腿,“救命!”她急的大叫:“老公,救~我~”,她本能的认为眼前的背影就是自己的老公,“老公,你为什么不转过身来看看我?”
    黄沙一点点的上涌,渐渐淹到铃兰的下巴,她已经叫不出来了,但还是死死的盯着前面,那人似乎终于听到了,慢慢回过头来,竟是俞子诺,她啊的一声大叫,慢慢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耳边传来白露喜极而泣的惊叫,映入眼帘的是子诺焦急的面庞,平日里干净的脸上满是胡子拉碴,眼里也有几抹血丝。
    铃兰别开了眼环顾四周,雕花的床,乌木圆桌,穿着石青比甲的丫鬟……,她终于慢慢想起了前事,她没能再穿回去,这里还是君影阁。
    子诺一直紧紧的抓住铃兰的手,见到她醒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兰儿~”
    铃兰努力把手抽出来想翻身,好累,好热,自己这是发烧了么?
    “爷,先让姨娘喝口水吧。”白露在一旁轻轻的劝着。
    “对,对,看我,”子诺忙小心的去扶铃兰,可是刚一碰到铃兰的肩膀,她就像被烫着一样缩了一下,完全不配合的翻向床里,剩了他尴尬的僵在那里。
    白露把这一切都看到了眼里,看来这回姨娘是彻底伤心了,也是,姑奶奶的心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可是爷还是任由我们姨娘一个人应付,她轻轻的走上前一点,“爷,让我来吧。”
    子诺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怨铃兰怪他,他也怪自己。姑姑想的什么他都知道的,要她娶梦筠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碍着姑姑是长辈没法回绝而已,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头疼这件事,左思右想也没个万全之策,没想到这么一拖竟然害了铃兰。大雨中抱起铃兰的时候他就后悔了,摸着铃兰滚烫的身子撬开她牙关灌药的时候更是悔上加悔,他应该想到的,铃兰所受的苦都是因为他的懦弱啊。
    这会子看到铃兰背对着自己,他就越发的心痛,嗓子眼就如被棉花堵着一样发紧,呆了好半天才轻轻的俯身:“兰儿,你先好好休息,姑姑那边有我。”
    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终至寂然,铃兰才缓缓的转过身来,她真的渴了,就着白露的手喝了一大杯水,这丫头遇到事情永远只会哭,和以前的自己多么像啊。
    树上的叶子由绿转黄又由黄转枯,最终缓缓的飘落下来。铃兰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每日里最常做的事就是盯着窗外的树叶一看就是一整天,脸上无喜也无悲,就连三星告诉她姑奶奶一家已经搬出去的时候也未有一点反应。下人们都暗传难道姨娘的癔症又犯了。
    这日晚间,子诺把她轻轻的搂在怀里第十八次道歉:“兰儿,这次都是我的错,怨不得你伤心。但你打我骂我都行,有什么说出来我都答应,莫要再这样不言不语了,让人怕的慌。”
    铃兰保持着九十度的低头,一字一顿的说:“若是我说我想出去,你也答应?”
    “出去?去哪里?如何不应,多让几个人跟着就是,你身子还弱。”子诺惊喜万分。
    铃兰一咬牙,抬头盯着他:“我说是,你肯不肯还了我的身契,放我出府?”
    子诺一下子慌了神:“兰儿,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你又没个家人在世,出去了可怎么过活?”
    “我自有办法。”铃兰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来她翻来覆去就在想这件事,总要试一试:“如果我说我自能活的很好,你是不是会放了我?我没有旁的要求,只求你放了我出去就行。”
    看着她黑莹莹的瞳仁,子诺这才意识到她不是说笑的,心里一阵阵的发凉,他知道她确实受了委屈,也知道姑姑敢如此做无非是欺负她只是一个妾,所以他已经写信禀明祖母和族长要将她扶正,就在这当口,她却自请求去。
    “兰儿,不要再闹了。什么我都可以依你,这件事不行。”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可是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呢。”铃兰慢慢的抽出了手,死死的盯着他。
    子诺伸手去扶她的肩,扶了几下都被她挥落,终于垂下了手:“这件事不可能,你不要再想了。”他尽量和缓的斟酌着语句:“就算你心里生我的气,我们还有安哥儿呢,难道你忍心抛下他?我已经给族长去了信。安哥儿大名叫俞安之,不日就开祠堂上族谱。”
    待得子诺走出房门,铃兰软软的歪倒在床上,是啊,俞府还有她的孩子,虽然没怎么见过面,但她怎么可能舍下孩子一走了之呢?
    不提铃兰在房里愁肠百结,外书房里,子诺独自一人静静的坐着书案前,紧紧的握着桌角,手甲都发青了。
    桌子上是祖母的回信,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他闭上眼睛都能背出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妾者,接也,言得接见君子而不得为伉俪!以妾为妻,人伦大忌。大考在即,汝不思苦读以求进益,反而沉湎于女色。试问铃兰何德何能,竟致你迷恋至斯,欲做出此等有悖于纲常伦理之事?暗夜扪心,可对得起父生母鞠之恩,可对得起诗书教养之德?”
    罚跪风波终于被流水一样的日子冲淡了,转眼就要到恩科开考的日子。铃兰再也没提离家之事,只是不太愿意呆在俞府,常常骑着红星到老胡的玉器店一坐就是一整天。玉器自古就是有灵性东西,跟着老胡埋头在一堆的玉器里,铃兰只觉得内心也一点点平静了。
    除了学着鉴别玉器,铃兰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门首望着街上的往来行人,隆泽大街是上京南北向的交通要道,每天都有各色的人匆匆而过,尤其是大考在即,身穿儒服头戴方巾的举子更多了。
    这日太阳正好,她正眯了眼睛很舒适的浅眠,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走入店来,迟疑的对着迎上来的伙计说:“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这块玉。”
    伙计一怔,老胡也从高大的曲形柜台后转了出来,妇人拿的是一块小小的白玉挂坠,水色通透,毫无杂质,可惜,有点小了。老胡对着太阳看了许久:“是块好玉,不知娘子的意思是……”
    那妇人神色悲戚的说:“承老先生您看顾,这是我祖传之宝,如今我路遇急难,可否换些银钱?”
    老胡一听立马还了这玉坠到她手上:“出门右手第三家就是当铺,娘子还该到那里去问。”
    那妇人益发悲切:“不瞒您说,刚才正是从当铺出来,他们死当也只肯出一两银子。我实在是需要靠着这玉救命……”话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怀中的小孩子也咿呀的哭叫起来。
    铃兰当时就有些心软,站起来说:“胡叔……”
    老胡赶紧走到她身边小声道:“二奶奶莫要心软,这京城招摇撞骗的人多了,焉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更何况这玉万一来路不正,惹上祸事可不得了。”
    铃兰看了看老胡又看了看那妇人,尤其是对上夫人怀中小女孩吮着指头的可怜样儿,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拉了那妇人坐下:“我们确实不当东西,不过你有什么急难事,可否说出来听听。”
    那妇人便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原来她是随着丈夫赴京参考武恩科的,不意女儿到京后便水土不服一病不起,请医问药刚有所好转,她上街时钱袋又被人偷走,两人竟落到分文无有的境地,如今孩子也跟着饿了一天,她实在无法才想到典当玉坠,可是当铺给的价格太低了,根本用不了两三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言谈中她还说出自己丈夫是庶出,自幼就被家中大夫人厌弃,亏得公爹在时还照顾一二,请人教他武艺兵法,如今公爹去世,大夫人便薄薄的分些家产打发了他们一房出去,他丈夫一心做大事不善经营家产,不到两年已经亏空甚多,这次听说朝廷开恩科,索性卖了家中田地带着妻儿赶到京城,谁想连遭不幸,如今竟连吃口饭都成了问题。
    铃兰听了很是唏嘘,怪不得古人都是聚族而居,轻易不愿离乡弃土,实在是风险太大了。古代的医疗卫生条件不好,社会治安更差,又没有什么社会救济机构,单个人的力量在强大的自然社会风险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弄成柳氏夫妇现在的样子,还没混上出人头地,反而弄成衣食无着。
    她看着妇人怀中的小女孩实在可怜,便说道:“这玉当的再高也是白饶,我家中还有几间空屋子,不嫌弃的话你们先来住着,府里若是有事你也可来帮工,一切等你夫君考试完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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