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贱钟情

  他不就是拐着弯说，要是她不肯挽着他，她就是王八吗？
  孟程仪一脸吃了王八（也就是鳖）的表情，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吐出告诉自己要平静。
  但是……他才是王八！他家小孩以后就是小王八蛋！
  孟程仪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粗鲁地把手臂塞进他胳膊间，转而又假惺惺地朝他挤出一个“如花”般的“嫣然”一笑：“叶先生，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叶嘉致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了，小仪姑娘。不过我知道我天生英俊非凡气宇轩昂，你也不必将你的憧憬之情演绎得如此溢于言表，你应该非常了解我本质上也是个极其容易害羞的人，如此这般，我还真是有点消受不起～”
  “……”孟程仪眉角突然启动了振动模式，他一定是不知脸皮为何物了。整张脸立刻垮下来，翻着白眼对他说：“消受不起就别消受了。”
  她活这么大从幼儿园以后就连男人的小手都没牵过，这么屈尊降贵地挽着他已经很给面子了好不好？！他才是得了稳赚不赔的买卖（的王八蛋）啊！
  步入会场，孟程仪便立刻换作一副优雅大方姿态，温文淑礼地挽着叶嘉致，与见到的人点头打招呼。
  “程仪，这是XX，快问好。”
  “程仪，这位是XX，陈水的XX（亲属）。”
  “程仪，那是XXX企业的老总，我们快过去打个招呼。”
  一进去，叶嘉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给她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完全无视她乐不乐意。但考虑到在人前要给足男人面子，孟程仪还是陪着笑脸一个一个问了好打了招呼握了手。但对他有些暧昧的称呼还是有所介怀。
  事实上她根本没打算利用陈水这次订婚的机会去认识什么人，所以也没准备自己的名片。当对方把名片递给她时，孟程仪也只是笑着收下，并且为自己没有名片与对方交换做小小的解释与道歉。
  等叶嘉致结束了他的外交，孟程仪才审犯人似的发问：“你拖着我该不会又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吧？”有句话不是说的么？女人在这种时候，不过是装点门面的饰品，只需要保持花瓶的姿态优雅地站在一边供人观赏便是完成使命。
  对此，他嗤之以鼻：“带你是给你面子，对我而言是降低我档次。”
  孟程仪决定跟他分道扬镳，转身欲走。
  叶嘉致眼明手快地拉住她：“你去哪儿？”
  “去一个提高我档次的地方。”在“我”字上，她下了很重很重的音，就差咬牙切齿。
  “喂，你这笨女人为什么每次思考问题都想不到重点的？”眉心不自觉地蹙起，叶嘉致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冷了点，“我给你介绍让你认识更多的人，还不是为了你好？”她以为他有那么闲，带个女人影响自己行情还到处走来走去陪笑脸？
  孟程仪回过头脱口而出：“你干嘛为我好？”
  叶嘉致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憋得说不出话。
  对啊，他干嘛为她好？听起来莫名其妙，还隐约有些暧昧。
  只是转眼，叶嘉致又是一脸纯良的笑：“作为勉为其难的朋友，还是该帮你掩饰一下剩女的事实。”
  在此之前，孟程仪从不觉得25岁的女人没男友是件多么大不了的事，甚至觉得挺自在的。因为在她眼里，如果一个女人可以靠自己过得不错，那身边有没有个男人便是可有可无的。只是当下经过叶嘉致的口一说，再经过她的大脑一过滤，此话便成了巨大的讽刺，而她更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对，我就是剩女，”孟程仪一扭脖子，赌气似的说，“我就爱剩着，我连吃饭都喜欢剩，我什么都剩。”
  “哟，仪哥，剩什么呀？”周凡在不远处款款踱步而来，在孟程仪面朝的方向站定，和煦地笑着。
  叶嘉致在她前面抢答：“她剩女焦虑期，最近总心烦。”
  周凡抬手比划着指了指他：“还没说你呢，就差那么一会还要提前下班，原来是找我们小仪哥啊。”
  没听错的话，周凡在“我们”二字上强调了下。
  叶嘉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连忙回击：“你这么说也不怕你家那位有意见？”
  周凡有些茫然地蹙起眉，疑惑：“我家那位？”
  叶嘉致伸手指了指他身后，待周凡一转头便把孟程仪拖走了。
  被拉走一小段距离的孟程仪甩开他的手，不悦地说：“你做什么啊？”
  “安全第一，防火防狼。”他闭着眼把她曾经的台词说了出来。
  “神经。”她翻了个白眼，回想刚才周凡的话，他好像说……“你在周凡的公司上班？”
  叶嘉致撇撇嘴，点了下头。原本不想让她知道的，没想到周凡就提了那么一句，她就记下了。
  孟程仪目光突然变得遥远，边摇头边深深感慨：“啧啧，下次遇到周凡我得多说两句你的坏话，不然不够解心头恨呐。”
  叶嘉致那厮听了这话不但没有任何的恼羞成怒，反倒扬眉挑衅：“量你说了也没用。”
  她斜眼看他：“你真自信。”
  某人厚着脸皮答应：“多谢夸奖。”
  进了会场已经近一小时，但孟程仪到现在都没有去见陈水，她知道这样不礼貌，但心里还是隐隐约约地排斥，不想去见他。
  而叶嘉致则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不说要去见见主人，他也便不提。
  等客人到得差不多了，订婚宴的仪式便正式开始。宴会厅里的灯光调暗了些，但依旧能够看清周遭的人。
  一束聚光打在舞台中央，分散在宴会厅里的客人们便自觉地向那里靠拢。孟程仪也跟了过去，但只是远远的站在人群边缘，掀起眼帘默默地看着。
  叶嘉致的手机屏幕此时正好亮了起来，他看了来电人的名字后便掐断，站在她旁边寸步不离。但没多久，他手机振动的声音再次传入耳朵，眼见着他又要按断，孟程仪用手肘捅了捅他，小声说了句：“接吧。”
  叶嘉致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疼惜的味道，用宽慰地语气说：“我很快回来。”
  叶嘉致一走，孟程仪一直坚持着看向舞台的视线终于滑下，落到某个黑洞洞的角落，长时间无法聚焦。
  这时台上的司仪刚好发表完一堆慷慨激昂的陈辞，那些老套的形容词和祝福语让她听了麻木，渐渐地只能感受到他太过兴奋的朗诵声调，和那大到有些刺耳的话筒音量。
  好不容易等司仪说完，接着他又将话筒递给准新郎让他发表感言。
  陈水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紧锁在偌大的宴会厅里的某处，那个人正微垂着头，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便没怎么看过他。
  不再像当初那么认真地注视他的眼睛，没有那时对他的羡慕和崇拜，只有避之不及的闪躲，连目光都不曾触及。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提醒自己保持距离，但，事与愿违。
  他的嘴唇缓缓开阖，只说了简短的几个字，说给所有人听，更说给他自己听：“二十岁，我就说过要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背书背寂寞了就把这章改完了~
  PS：其实小王八蛋很萌的……
☆、第二十一章
  “二十岁，我就说过要娶你。”
  那个承诺,对他而言永不能忘。
  短短几个字,经陈水充满磁性的男中音修饰之后，即便只是平铺直叙的声调,整句话也变得情深意重。
  台下的人们唏嘘不已,目光一致的锁定在了那对天造地设般的准新人身上，不乏艳羡。
  司仪从陈水手里拿回仿佛与他阔别许久的话筒,满腔激情地歌颂他们坚定不移的爱情，身着纯白婚纱妆容精美的温睿,脸上也显露出抑制不住的感动,在所有人眼里是那么的幸福温馨。
  是啊,多不易。一起走过了那么多个年头,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终于，算是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了。
  唯独孟程仪，仿佛被一枝蓄势已久的利剑一下刺穿心脏，疼痛到动弹不得。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之前不愿意去见陈水，也终于明白一直堵在在胸口的那股窒闷感是什么了。
  挥散不去的落空，是她明白自己的最终失去。
  然而她会意识到失去，那是因为活了这25个年头，她第一次知道那种独特的感觉就叫做喜欢。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她所经历的那段跟着陈水努力工作的时光，就是爱情。
  其实，她对他所有的崇敬里，一直一直都有着份卑微的憧憬。
  到了此时，她也终于敢坦然地承认，她对陈水的的确确是有着超乎她自己想象的非分之想。
  原来，她真的是爱陈水的。
  不长不短的仪式结束，众人又四散开来。
  孟程仪妥贴地收起落寞，嘴角又扬起该有的微笑，端着餐盘随意夹了些食物便走去会场的角落。
  “啊，程仪，你失恋了！”某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孟程仪耳边响起，带着非常丰满的幸灾乐祸。就差没直接说，啊，恭喜你啊孟程仪，你终于失恋了这简直太棒了！
  孟程仪斜眼扫过去，果不其然是叶嘉致一脸贱兮兮地看着她。本就抑郁的心情因为他这么一刺激，报复心瞬间膨胀，她阴阳怪气地说：“哪里哪里，哪有您老伤心啊。”
  不料叶嘉致非但无一丝受伤，反倒嘴角噙起抹怪怪的笑，凝视着她说：“我爱过小睿，但我却不曾想过娶她。”
  迎上孟程仪茫然的表情，他不疾不徐地道来：“我曾以为我对她的爱可以到超越生死的地步，但当亲耳听到她向我倾诉她爱上了陈水的时候，我的心情竟然非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