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爸见女儿脸色惨白,接电话的顾晨眉头紧皱表情凝重,急忙站起身惊问,
“谁打来的?发生什么事?”
顾晨挂断电话,紧皱眉头问,
“冯建强是、、、、、、”
冯爸还没答,冯妈就兴冲冲的从厨房跑出来答,
“我儿子,我儿子!”顾晨一听眉头蹙的更深了,把浑身发软的冯晴晴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冯妈看大家过于安静,表情过于凝重,走近两步奇怪的问,
“出了什么事,怎么不继续打了?”
冯爸担忧不解的摆头说,
“我也不知道,晴儿接了电话就倒在地上,小顾,电话里说什么?是不是我们家建强、、、、、、、”
“啊呸,你别乱说话!”冯爸话没完,冯妈就扭头怒骂他。
顾晨低头看了看怀里早就失神的小人儿,不知道怎么开口。来到这个小镇三年了,他当然知道村里的人大多是重男轻女,儿子几乎就是父母的命根子。
他因为没见过冯建强,也不知道冯建强是冯晴晴的弟弟。
见大家都屏望着他,沉重的开口说,
“刚刚法院打电话来说冯建强蓄意杀人,判有期徒刑十年!”
“什么?”冯妈一听,两眼一瞪晕了过去。
“阿芸!”冯父急的大喊跑过去扶住她。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屋里,此时一片凄然。冯妈躺在床上一边流泪一边捶床,嘴里一遍遍泣问,
“怎么会,怎么会?”
冯晴晴失神的在顾晨怀里哭泣,一遍遍说着弟弟的好。
“我弟弟怎么可能杀人?他从小就特别聪明乖巧,心地又善良,见到一只猫死,都能难过的三天不吃饭,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
冯妈哭着哭着突然指着冯晴晴厉骂,
“要怪就怪你啊,要不是当年你非要读大学,建强怎么可能十五岁就出去打工?他那个时候连身份证都没有,一个人身到异处懂什么?你读大学骄傲了,满意了?到最后混了个什么结果,还不是结婚嫁人?我那时就说女孩子不要读那么多书,将来迟早都要嫁人的,可你非心高气傲的要去读!要不是你学费高,建强也不会非要出去打工,跟你爸在工地上做,挣来钱将来开个小店,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在家里,有我和你爸看着,能出什么事?现在好了,现在好了,你满意了?”冯妈哭哭啼啼的说。
被冯妈一指责,冯晴晴却突然止住不哭了。好久,才似恍悟的低泣道,
“妈说的对,都是我的错。从小我就什么都要最好的,每次都是弟让着我,连上大学也是、、、、、、”
冯爸看女儿自责的神色,连忙安慰说,
“晴丫头,你别自责,你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她现在正在气头儿上,自己说了什么话都不知道!”
冯妈仰躺在沙发上厉眼瞪他骂,
“我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都是她,野种、、、、、、、”
“你够了!”冯爸突然站起身吼。这是冯晴晴自记事以为第一次看到爸爸这样怒火,也惊的呆住。
冯妈扶着沙发脸色苍白的站起来吼,
“没够!冯大海,这几十年我受够了。她不过就是你从路边捡回来的一个野种,从小到大什么好的你不留给她?自己亲生儿子却像捡来的一样对待。一次次对我说,她是孤儿,她可怜,所以要对她好,要更加疼惜她,她可怜我们自己的儿子就不可怜吗?你要做好人你自己去做,我不想做了,也做够了。要不是这个扫巴星在这里,我们冯家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我的儿子可能正在学校快快乐乐的上大学呢!建强啊,我的儿啊、、、、、、”冯妈哭到心碎又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冯晴晴似一个晴天霹雳呆呆的听着这些。努力睁大着眼睛,不让泪珠从眼眶滚出来,惊慌又恐惧的视线慢慢移到冯爸身上。
她刚刚、、、、、、她刚刚一定是幻听了对不对?
冯爸握了握身侧的拳头,慢慢松开,一步步走到冯晴晴身边,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疼爱的把冯晴晴搂到怀里,慈爱的说,
“别听你妈胡言乱语,她伤心难过的糊涂了,才胡乱说的!”
冯晴晴眨眨眼睛,泪珠从眼里一串串掉落,她笑着在爸爸温暖的怀里点头说,
“嗯!”
难怪小时候在井边玩耍,那些大人老说她是捡来的了。那时候她只以为他们是骗她乱开玩笑。爸爸妈妈这么疼爱她,她怎么可能是捡来的?
难怪妈妈每次说弟弟的事,都会说他刚出生什么什么样,说她时就会笑的不自然的一笔带过。
难怪她每次照镜子都会觉得自己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
难怪她要到十六岁才知道自己是属兔的不是属蛇的。
难怪表妹经常嘲笑她笨,连自己的生日也搞不清楚是哪天。
原来她是捡来的,原来她是孤儿,原来她夺走了好多好多属于弟弟的宠爱、、、、、、、、
明明很想趴在爸爸怀里大哭,可是她只能紧紧的咬着唇忍住。
冯爸抱着她,仰天拍着她的背,好久才松开低头说,
“这么晚了,你跟小顾先回去休息,把小宝也带回去,这两天估计你妈是没心情照顾了!”
冯晴晴乖巧的点点头,努力扯起一抹笑,走到冯妈身边蹲下拉住她的手,轻声说,
“妈,你不要担心了,我一定不会让弟弟有事的,如果真的要坐牢,也是我去做!”冯妈无动于衷的闭上眼。
其实心中的怒火发泄以后,脑子已清醒大半。那的确是她憋了几十年不能说的秘密。她也从来没想说过,晴晴是那种可爱到天生惹人疼爱的女孩儿,她也从来没把晴晴当外人看。只是那一刻,好像一个魔鬼,逮住谁就想把谁吞掉。
然而那些不该说的话,她也全都说了,儿子成了杀人犯,她现在说什么还有什么用呢?错错错,都是错。
冯爸一听冯晴晴的话立即崩着脸严肃的斥,
“你说什么鬼话?这件事不用你管,你回去好好跟小顾过日子就行了!”
冯晴晴抹抹泪,站起来点点头说,
“好,我回去了!爸妈,你们要小心身照顾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屋外的,一走到门口就蹲在那里蒙住嘴失声痛哭。
原来我是孤儿,我是孤儿。
活了二十四年,才知道自己是个孤儿。
好像突然间一无所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世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个世上?脑子里都是那些讥哨的怒骂言语,以及一遍遍回荡那句,
冯晴晴,你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你甚至都不叫冯晴晴。
哈哈,其实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姓什么。
因为,你是个孤儿。没人要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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