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红院里,小丫鬟们都躲的远远的,连扫地的小丫鬟也不敢靠近。
翠珍叉着腰正骂巧儿,“……傻呀你,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也就是你这样的软货,厨房的人说什么你就应什么!”
巧儿只是低了头哭,由着翠珍骂。
翠玉撩了帘子出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好好说,偏在这儿骂上了,让奶奶听见……”话没有说完,就连忙收了声,曲膝福礼,“二爷怎么回来了?”
不远处,徐陵往这边走来,他不悦的瞥了一眼翠珍,翠珍身子一哆嗦,连忙福身下去,“二爷,我、我……”
“出了什么事?”徐陵看向巧儿。
翠珍连忙上前,“二爷,是厨房……”
“让她说!”徐陵面色一凛,翠珍连忙噤声。
巧儿这才抹了抹粉白脸上的泪珠,细声细气的道,“二爷,是奴婢不好,本是帮着奶奶做些点心,大厨房的人说今儿个没有多余的炉灶,奴婢不敢跟他们理论,只得来回了奶奶。奴婢没有用,连这点子差事都办不好!”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行了,多大点子事儿,我跟你们奶奶说就是了,都散了吧!”徐陵不明白,槿娘为何这样纵容这群丫头,可是想想她也曾做过两年的丫头,必然知道做丫头的苦。
这样想着,心里便又软了一分。
就像,他一直长在清草堂里,小时候很少跟大哥和三弟玩耍,反而在长大以后,明知道他们对自己并不在乎,却也极力去亲近他们。
说完这话,徐陵也不多看一眼,一甩袖子进了屋。
巧儿看了看落下的帘子,娇美的脸上现出一丝红晕,她抬起袖子,抹着眼睛慢慢离开。
翠玉叹了口气,也拉了翠珍走,低声劝着,“你也是,多大点子事儿,偏在这廊下发作,奶奶听了能不恼你!”
翠珍气的撅嘴,“她办差办砸了不敢进门,就在廊下哭,我不过听见过来问问,这才说她几句……”
那边徐陵进了花厅,难得的微笑着冲槿娘道,“咱们自己建个小厨房吧?”
桂氏一直不喜欢槿娘,厨房却是大嫂在管着,这虽是下人作乱,却是明着欺负槿娘这个主子不受重视。可他心底却不希望跟大哥有任何的冲突,若是真是闹到老太太那儿,办差的人虽受了责罚,却是两边都没脸,还不如想想法子来解决。
槿娘同样微笑着给徐陵倒了盏茶水递过去,“刚刚的话我听到了,只是大嫂也是有了身孕之后才建的小厨房,如今我嫁过来不过月余,现在就建小厨房,太过矫情!”
建小厨房,倒是随了郭氏的愿,一点挫折就躲,她这个二奶奶在府里的哪里还能有什么威信!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咱们也要一个?”徐陵似乎又恢复了无赖相,他一边说着一边凑上来,脸上带了些痞气,笑的捉狭。
虽离的还有些距离,槿娘却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她退后一步,轻轻瞪眼,恼怒的脸上微微发红,“去你的!我自有主意,你不用管!”
徐陵收了笑意,将茶碗放下,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抬腿坐到了一旁,愣愣的看着槿娘,同住了一个月,似乎她从来没有说起过以前的事情,而自己也从来没有问过。
想开口问,却又想起,做丫鬟是不光彩的事情,恐怕她是不愿意提起,这样想着,徐陵说出口的话便化为了一声叹息。
槿娘诧异的看过去,“今儿这是怎么了?”
徐陵难得的没有带调侃,而是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没什么,做我的妻子,是不是挺累的?”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半晌,槿娘突然很想笑,她忍着没有笑出声来,“二爷这是怎么了?”
徐陵被笑的有几分难堪,他心里想着,这个女子,果然不是大家闺秀,不会讨男人喜欢,还好嫁给了我。这样想着又笑了出来,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的无赖样,“没什么,逗你玩呢!”
两人似乎都有几分尴尬,于是默契的不进行这个话题。
徐陵一转头看到桌上几张写了字的白纸,便拿起来瞧,“这么多人家,是要请春酒?”
槿娘叹气,“大嫂说身子不舒坦,祖母让我来帮着操办!”。
徐陵眉头一挑,脸上带了几分忧色,“这么大的事儿,你可做得来?”转而又道,“若是有事,你尽管去找丁姨奶奶,以前祖母不舒坦,府里的事儿都是她来管!”
不待槿娘回答,徐陵又道,“你放手去做,做不好也无妨,有我在,谁也不会怪你。”
槿娘心里一暖,笑着应了,可她却知道,这春酒她若是不办好,府里的事儿便真的把她隔绝在外了。
想要做个称职的二奶奶,早点跟徐陵分府单过,老太太这一关是必须的!
她这才想起什么,“你不是一早就出了门,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
今儿徐陵休沐,不过他一向应酬极多,槿娘却也懒得去问,只是大白天的,竟然在院子里呆着,倒是难得。
“一早去见了个人,因着父亲说中午约了乔大人,我得去做陪,就回来换件衣裳!”
看来徐承宗是真要跟乔家结亲了,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让乔大人放弃了国公府这棵大树。
槿娘亲自给徐陵取了件宝蓝色的直缀,换了衣裳,送了徐陵出门。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翠玉又给槿娘重新倒了茶水,绿柳便拉着冷砌走了进来。
绿柳关了门,冷砌便凑过来道,“奶奶,这几日秋暮姐姐没有跟谁多接触,若说真有什么,就是听说大夫人院子里的申婆子领东西的时候说了几句,因着离的远,竟是听不清楚。后来就听说那申婆子是指责秋暮领了双份的,秋暮解释是替二小姐领的,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雨珠走后,冷砌就被调去跟秋暮住在一个屋子。
槿娘点点头,“那个申婆子你可认得?”
冷砌摇摇头,“并不认得,不过她不是家生子,是外头买来的。”
槿娘笑道,“你母亲身子可好些了?”
冷砌脸上露出感激来,“谢二奶奶惦记,自从上回奶奶给了银子,又有墨雨哥哥帮着请了好大夫,这几日却是好多了,就是药还不能断!”
打发了冷砌下去,槿娘的眉头轻蹙。
按理说申婆子的这话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槿娘却觉得奇怪,申婆子同样是领东西的,可不过是个帮趁的,正经差事的另有其人,她一个打杂的,竟然能关心秋暮领了多少份?
“去查查申婆子的底,若是不便,就去找墨雨!”
绿柳答应了一声,又看向翠玉,“若是找墨雨,少不得让姐姐跑一趟!”
翠玉的脸一下胀红了,“呸,你自己的差事自己办去!”
墨雨年纪也不小了,长得倒还算清秀,槿娘抬眼看了一下翠玉,却有几分担心,翠玉的家人还在白府里头。
眼看到了中午,槿娘独自用了饭,又小睡了一会,便让月华去打听,看大*奶和老太太午睡起了没。
进了清草堂,就看到丁姨奶奶在陪徐老夫人说话。
槿娘让人拿了前几日做的山楂糕出来,“这东西是消食的,这几日的菜偏油腻。”
碟子里的山楂糕红彤彤的,看起来极是开胃。
丁姨奶奶绷着的脸上变得柔和,“有这份心就好!”
清影上前用银制牙签插了递给徐老夫人,徐老夫人尝了一口,却是酸的皱起眉头,“果然是开胃,不过一碟子金糕就想收买老婆子给你办差,这算盘你可打得够响的啊?”
槿娘掩了嘴笑,“祖母您就将就着吧,恐怕明儿个连块饼孙媳妇我都拿不出来了呢!”
两位老太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诧异,直接上门告状,这个丫头还真是够直接的!
丁姨奶奶面色一凛,“你是对你母亲不满了?”
今日郭氏报了不舒服,桂氏刚接管了家务,厨房的管事妈妈就把槿娘派去的丫鬟打发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讨好桂氏,还是真个就是桂氏发的话。
槿娘却没有被吓到,反而是笑了出来,“跟母亲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那些子小人作怪罢了,我跟母亲说了,她还能不让我做点心?”
这话很让人多想。明面上说不过是些小人看着主子好欺负,所以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是有心胸的,所以并不在意。可再往深一层想,这起子小人,还不是被郭氏和桂氏惯出来的?暗里指的就是侯府没有规矩。
可是槿娘语气轻松,似没有什么心机,好像真是不在意一般。
转过头,槿娘看着徐老夫人认真的又拿起牙签,把一小块金糕仔细的填到了嘴里,方又道,“槿娘是说,过几日要吃春酒,哪有功夫再做这些点心。不过我把这点心方子带来了,您和祖母若是喜欢,便让人去做就是了,孙媳妇愚笨,今儿过来就是想让您和祖母指点指点,这春酒要怎么办?”
说着槿娘让翠玉取了几张点心方子递给清影,清影仔细的接过来,拿给徐老夫人瞧。
老夫人正酸的咬牙,不过瞥了一眼就指了指丁姨奶奶。
丁姨奶奶也不接,脸色却是好了很多,“这春酒你要跟你大嫂商量,怎么问到我们两人这里了?”
槿娘的脸色有几分难看,她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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