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草堂的花厅里一片静谧,众人都在等待槿娘的回应。
槿娘却是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冲着徐老夫人福身一礼,“祖母,是槿娘的错,竟让丫鬟们在院子里打起来,实在不成体统!”
绿柳去找槿娘便是因着翠珍在院子里跟冷砌打了起来。
事情其实倒也简单,昨儿剩下的一碟子山药糕,槿娘随口就赏了冷砌,冷砌兴高采烈的谢了恩,准备带回去跟月华一起吃。
平日里虽是冷砌服侍月华,可月华有了好吃的也总是想着她,偶尔冷砌贪睡起的晚了,煎好了药都近中午,月华也就是笑着打趣几句,从不埋怨,在槿娘面前更是只说她的好话。
投桃报李,此时两人竟是比以往更好,于是冷砌便将将那点心放到了小厨房的橱柜里,想等着办完差事再拿回去。
偏翠珍去小厨房找吃的,发现了这碟子山药糕,也不问一句,就直接端走了,自己吃了不说,剩下的还大方的赏了小丫鬟,冷砌看到便上前质问,可是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翠珍便绝口不认,两人一言不合,这才起了争执。
虽有绿柳把人拉开,可到底还是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惊动了!
把事情解释完,槿娘转而又冲着桂氏道,“母亲既然已经听说,看来府里是传遍了,槿娘实在是无脸见人,院子里的事情尚且管不好,府里的事情更是管不好,想来母亲已经有了安排,槿娘听凭母亲吩咐就是!”
你们不就是想拉我下来么,那我就做个姿态,只是恐怕徐老夫人不会答应的!
果然,徐老太太又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等着和稀泥,并不打算追究什么。
桂氏心中冷笑,月华的事情郭氏既然办妥,今天她就要把事情翻出来,决不容许槿娘躲了,“我说的不是这事,是月华有孕之事!”
这下连丁姨奶奶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轻咳一声,“大夫人,月华的事儿今日就不用说了吧?”
她不知道桂氏对这件事情了解多少,但显然桂氏并不打算收手,她并不看丁姨奶奶,而是冲着老夫人道,“母亲,此事关乎徐家子嗣,槿娘就算有委屈,但也要为徐家考虑,陵儿胡闹惯了,以往整日里在花船上鬼混,如今收了心,不过在院子里收个姨娘,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是相府出身,不是那小门小户的女子,怎地如此看不开?倒还不如你三弟妹,昨儿个就跟我说,要给相公提拔个通房……”
那边乔氏脸一红,站起身来,“只要相公高兴,这又有什么打紧?咱们女人家自然是子嗣要紧,多为徐家开支散叶才是正经,大哥和三哥也是庶子,母亲不也是一视同仁?”
听了这话,徐老夫人眼睛一亮,槿娘已经开口,“哦?弟妹觉得若是相公有了庶长子也不打紧么?”
乔氏笑的更甜,她看了一眼徐老夫人,摆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只要是徐家子孙,那又有什么关系?娶妻娶贤,为**者,自然事事要为相公打算!”
这话说的真是好听,槿娘只差不能拍手叫好,怕只怕若是事情真的揭破,这乔氏哭都来不及。
众人说的热闹,郭氏也过来插一脚,“三弟妹说的极是,不过二弟妹想来也不是那等小气的女子,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三个人一搭一档的,不过就是想把月华有孕的事情说出来,然后再让月华哭闹一场,指责槿娘害了徐陵的骨肉云云。
槿娘眉头紧皱,她看了一眼丁姨奶奶,丁姨奶奶却是轻轻摇头,看来老太太们还是想给乔氏留几分面子,不想就此揭破。
她便叹了口气,只低头不语,这表情落到了桂氏眼里,竟是有种执意的拒绝。
秋暮小跑着到了清草堂外,想把消息传进去,却被丫鬟们拦下,丁姨奶奶早就吩咐下去,除了主子们叫的人,谁也不许进来。
清草堂虽待下宽厚,可丁姨奶奶却不是老夫人,平日里常在外行走,生意场上跟男子并无差别,办事利落,杀罚果断,谁若是犯了错惹了她,恐怕老夫人也保不住人。
于是秋暮焦急的在外头徘徊,就看到月华和徐隃走了过来。
月华早已甩开了徐隃的手,跟在徐隃的身后慢慢前行,她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身上穿着件月白色撒花的交领褙子,腰间并未系带,这才未显出肚子来,但她仍是下意识的用手捂着小腹。
相比之前的得意张扬,如今的月华平和沉稳,更让徐隃的心里多了几分的感触。
就在徐隃发愣之时,月华已是先一步进了花厅。
小丫鬟们是知道的,清影亲自去传的月华,自然不敢相拦。
一进门,就听到桂氏极不客气的道,“……你若是执迷不悟,也别怪我不客气,徐家自有徐家的规矩!”
规矩?果然如秋暮所说,因着自己让二奶奶受了责罚,这下连大夫人都发难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月华已是轻提裙摆,“扑通”跪到了地上,她的双手伏地,不敢抬头,“老太太、大夫人,此事是月华的错,二奶奶不过是心善,这才收留了奴婢,若有什么责罚,月华愿意承担!”
这回众人都是一愣,桂氏也不悦的看了一眼郭氏,郭氏也跟诧异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月华竟然会替槿娘说话。按她所想,月华应该痛不欲生,哭天抹泪才对。
徐老夫人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而丁姨奶奶则开口训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放心,你家奶奶无事,还不快起来?”
而槿娘已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且在月华的耳边道,“快些起来,此时你不宜跪着!”
虽然已经满了三个月,可槿娘却不敢轻举妄动,她不知道徐老夫人为什么这样重视月华的这一胎,对她来说,这可是一条性命,若是她不能帮着徐老夫人把人护住,恐怕月华转眼就被乔氏给撵出府去,不知道死在何处。
于是,她不能解释什么,只要徐老夫人想保她,那么自己就不能多说话。
郭氏趁此机会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月华的手稍有颤抖,而脸色亦有几分惨白,心里便稍有放心,想来事情果然是成了,若不然月华怎么看起来这般虚弱?她却不知道,月华却是看到了大夫人和乔氏,心里害怕紧。
她紧紧的攥着槿娘的手,“二奶奶,是奴婢不好,连累您了!”
见郭氏和桂氏都不说话,乔氏有几分焦急,想看的好戏看不了,而这个槿娘果然有几分本事,把丫鬟害成这样,这个月华还不敢说一句她的坏话,倒真不能让人小看了!
她想了想,便笑着劝道,“二嫂,既然这个丫头这样维护你,倒不如随了二哥的心愿,提她作姨娘就是了!”
这话任谁都能听出几分嘲讽,徐老夫人心中不悦,却是开口道,“行了,你也累了,不用锤了!”
乔氏站到一旁,却不准备放过槿娘,“二嫂,这会子二哥就要回来了,要不要让人去二门等着,把二哥请来,好定了月华的名份?”
连徐陵都抬出来了,槿娘虽然还是没有开口解释,却是闪了一眼徐老夫人。
果然,徐老夫人轻咳了一声,“这事儿你们就不用管了,等明天我自会跟陵儿说!”
槿娘低头应了,就要拉月华走,一抬头就看到徐隃站在门边,刚刚众人只顾着看月华,竟是没有看到。
徐隃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眼睛看着月华,神色却有几分犹豫。
刚刚他随着月华进了花厅,就看到乔月珍乖巧的给徐老夫人锤腿,一下就明白了几分。
定然是这乔氏得知了此事,这才要撵月华出去!
这过门才几日,竟然就要骑到爷的头上来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这府里的主子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脸!
可他正要开口,就听到众人的谈话,这才惊讶起来,原来众人误会月华怀的是二哥的骨肉,乔氏竟然还要让二嫂将她抬了姨娘。
于是,他又有几分犹豫,是不是先不要说出来呢?毕竟这样多的人在场,他不知道事情揭破以后众人的反应,包括母亲和乔氏,自己成亲不过几天,就闹出这样的事儿,打的可是乔家的脸!
偏此时,他又听到乔氏抱怨声,“……只可惜孩子眼看就没了,不然倒也能显出二嫂的贤惠来!”
孩子没了?
徐老夫人眼睛猛的睁开,丁姨奶奶也朝这边看过来,连槿娘都大惊失色。
月华连忙捂住小腹,“三奶奶,您说什么呢?您就算是恨我,也请您看在三爷的份上,可怜可怜这孩子!”
乔月珍转眼愣在了那里,她似乎还没有明白,只是皱着眉头问道,“三爷?有三爷什么事儿?”
话音一落,就听到徐隃几步走上前来,“扑通”跪到了地上,“祖母、母亲,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别怪二哥和二嫂,月华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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