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之一舞倾城

    近日京中不是很太平，晋王手下掌管的十万御林军因帝都势力划分频频内讧，不服晋王管理之人逐渐占了近一半兵力，两股势力逐渐相峙。
    晋王郭睿允性格中庸，多年来碌碌无为，二皇子与五皇子齐齐殉于“金銮殿之乱”之后，众人的目光才聚焦在他的身上，巨大的压力让晋王无所适从，御林军内乱，他更是应急不当，不敢向殇帝禀报，情形越来越混乱，后两派御林军常在京中相斗，事态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才上达天听。
    殇帝立即嗅到了京城中的暗涌，命陈松涛大将军调云州剩余二十万驻兵入京，却不想半路杀出了另一拨人数更多的军队，正是康王郭怀祯所率大军。
    康王郭怀祯在筑天城对天下人宣称，晋王与大将军陈松涛内外勾结，意图篡位不轨，晋王领军入京诛杀佞臣。
    几十年对大焱王朝忠心耿耿的陈松涛大将军，面对如此无端指控，气的怒斥晋王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其不臣之心天理昭昭。
    两军在筑天城外浴血厮杀，无人能进筑天城，而筑天城中亦无人能出。
    恐慌立即蔓延在这座历史悠远的三朝之都中，帝都中权贵各自筹谋，准备好了逃路，伺机而动。
    当郭怀祯率大军出现在筑天城的那一刻，殇帝瞬间将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西北边境之乱调虎离山，京中御林军之乱的诱敌之计，还有几十万大军过千里州郡，却没有一点消息传到自己的耳中，这个弟弟，这么多年，一刻都未有放弃对皇位的筹谋。他果然没有看错，郭怀祯的心智手段，是几个兄弟中唯一可与自己匹敌之人。
    宫中人心惶惶，连太后也慌了手脚，突然冒出的郭怀祯，打破了许氏扶植晋王的筹谋，她回想着这么多年与郭怀祯的交往，心中算计着，若此番郭怀祯上位，她许氏还能分的到几分荣耀。
    而天下权利中心。殇帝，却异常的平静，他每日照理朝政。下朝后都要去观赏一曲歌舞，仿佛等待这一天已经许久。
    自那日与殇帝对峙，殇帝就很少与荇儿说话，每每来了只是默然观舞，眼中流露的疲倦越来越深。
    曾经向往的光明温暖。却因自身阴暗属性，而无法与之相伴，曾经以复仇为生，却与敌人两败俱伤，也无法置其与死地。
    荇儿只觉得这个万人憎恶的暴君，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可怜可叹之人。
    筑天城外战况愈下。筑天城中御林军骚乱，殇帝的败势，日益明显。
    这一日观舞之后。殇帝终于开口问道：“你入宫来，却是为了郭怀祯登位？”
    荇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虽不是我的初衷，可此时看来，也是如此的目的了。”
    “这皇位换十三弟。也算是个折衷之举了。”殇帝的表情竟然透出了几分豁然。
    “只要不是你，天下便不会再受荼毒。”荇儿冷冷道。
    殇帝却不着恼。反而笑声朗朗：“你说的对。这世上的事情本就这么奇怪，有盛必有衰，善恶相依，而我，便是那个黑暗之面，苍生之劫。”
    荇儿摇了摇头：“可是，皇叔，你到底还是倦了，累了，不是嘛？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纯粹的，没有单纯的善和单纯的恶，皇叔你，又何必如此执拗。”
    殇帝一愣，又复笑道：“你说的对，是我偏执了。”
    此时已然能看到结局，殇帝此时身上阴沉之气竟然消退很多，此时笑容豁达，如行尸走肉般无情杀戮的一生，在到达终点前，竟也恢复了每个人初生都具有的生命气息。
    “你父亲是个好人，这些年，我也很想他。”
    语毕，殇帝起身，身影远去，步伐释然。
    殇帝是恶之代表，然而这世上由善生恶，由恶转善，本是互相依存，就连自己这半生，欲除暴君，再天下乱局中，手上染满的鲜血，又岂能说全是恶人之血，这天下之局中，卷入的无辜之人，又有多少。
    总算一切终将落幕，爱恨入土。
    荇儿面对那远去的背影默默心道：“皇叔，愿你的下一世，生命中可以照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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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天之变”最后以康王郭怀祯的胜利告终，康王大军攻入京城之时，一生为国征战的大将军陈松涛战死，晋王党羽被一应诛杀，朝臣被关押许多，御林军半数缴械，另外半数死于乱箭之下。
    帝都血流成河，昔日权贵，不复往日光鲜，皆战战兢兢，不知时势会将自己推向什么地方。
    康王郭怀祯以“清佞臣”的名义入了帝都，京中混乱，却不相扰百姓，一时间声威极高。
    帝都宫阙被重兵把持，郭怀祯一扫一袭浪荡不羁，威仪万丈的一路走入金銮大殿，宫人莫敢不俯首相拜。
    着这个江山易主的历史时刻，却有一个身影远离这权利交替的中心，在这个人的心中，天下富贵权利，及不上一张清丽绝美的笑容。
    荇儿，我如约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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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筑天城被围，宫中嫔妃早已大乱，各自在殿中哀戚，宫人也都悄悄私藏财物，随时准备出逃。
    郭泽恒一个无依的皇子，此时也失了应有的尊贵，无人照管，荇儿便时时领了他，今日康王郭怀祯攻入筑天，荇儿更是寸步不离郭泽恒，终究是殇帝最后一个儿子，她不知道郭怀祯会对他如何处置。
    皇宫正中的金銮殿逐渐起了嘈乱声，郭泽恒浑身颤抖的将头埋到荇儿的怀里。
    “林姑姑，他们说皇叔已经杀了三哥，他也不会放过我，我好害怕。”
    “乖孩子，我会在这里一直保护你。”荇儿向郭泽恒许诺道。
    “可是，林姑姑，你不害怕嘛？不会丢下我不管嘛？”郭泽恒抬起投来，一双纯真的大眼睛中满是担忧。
    荇儿伸手抚摸着郭泽恒的头发，轻声道：“你知道嘛？其实我也姓郭，我的父亲是镇南王郭秉德，你的王叔，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郭泽恒的眼睛惊奇的睁大了：“姐姐？！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荇儿缓缓道：“你的父皇，害死了我的父亲，我入宫来，是给父亲报仇，与外界人通报讯息，好让他们攻入筑天城。”
    郭泽恒闻言身子一震，从荇儿怀中一弹而起，眼中满是惧怕，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如今，十三皇叔又杀了晋王，他也定然不会绕过你父皇。”荇儿的语气充满了忧伤：“我们郭家一脉，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因为位居皇室，自相残杀，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的厮杀了。”
    荇儿悠悠的叹了一声，对上郭泽恒的双眼，真诚道：“你恨我也好，不信我也好，可是姐姐在这里向你保证，一定拼命保全你的性命，带你远离这残忍冷漠之地，你。。。”荇儿轻声探寻：“愿意和姐姐一起走吗？”
    郭泽恒终究是皇室之子，虽然年幼天真，但稍加思索便明白的荇儿的言中之意。
    他被教导过，皇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之位，他们每一位皇子，都有机会去继承他，成为这天下至尊，就像父皇一样，只是，要进行残酷的厮杀，才能够得到。
    郭泽恒一直不明白，天下至尊，真的有这么好吗？
    他喜欢快乐无忧的生活，可是父皇，从来都没有开心的模样。
    郭泽恒对上荇儿清亮的眼神，回想起这么久来，他对自己的呵护，书中说过亲人互爱，便是这样的感觉，可是，母亲和父皇，从来没有给予过他如此的关怀。
    郭泽恒犹豫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恨眼前这位温柔美丽的女子，可是，却无论如何，对她提不起恨意。
    正在这时，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都是一惊，荇儿连忙一把抱起郭泽恒，将他藏在衣柜中。
    “不要发出任何声息。”荇儿轻声嘱咐。
    郭泽恒乖乖的点了点头。
    荇儿合上衣柜，柜门关闭的那一刻，传来孩童稚嫩却坚定的声音。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