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第660章


望着山腰处愈打愈烈的战事,林成斌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默默地想了想之后,突地提高了声调,断喝了一声。
“诺!”
林成斌有令,随侍在侧的亲卫队长自是不敢怠慢,高声应了诺之后,紧赶着派了人去辎重营将阿鲁达带到了山前。
“小的阿鲁达参见大将军!”
阿鲁达本是吐蕃军中一名千户长,在唐灭吐蕃之战中,于落鹰岭被唐军俘虏,因略通汉文,被任命为战俘营的统带官之一,负责管理三千战俘,此番尽皆被调入西征军中充当民夫管事,随军来到了苏尔汉河谷,作为运输大队之用,方才战起之际,阿鲁达正在辎重营里就大食军几日会被灭打着赌,冷不丁被传唤到了山前,心中自是不免有些忐忑,但却不敢在林成斌面前失了礼数,一见到屹立在山岩上的林成斌,便即紧赶着抢到了近前,恭敬万分地大礼参见不迭。
“免了,阿鲁达,尔到我大唐已近两年了罢?”
林成斌乃心细如发之人,自是一眼便看出了阿鲁达貌似平静的背后之忐忑,但并未放在心上,而是面色淡然地一摆手,一派随意状地问了一句道。
“回大将军的话,确是如此,按时日算,已是一年八个月又两天。”
阿鲁达浑然不解林成斌此问的用意何在,但却不敢不答,只能是强按下心中的疑惑,老老实实地应答道。
“嗯,这么说来,尔还须在我大唐为奴三年余了,本将没算错罢?”
林成斌没理会阿鲁达的疑惑之眼神,不紧不慢地接着往下问道。
“这个……,呵呵,大将军说的是,能在大将军手下任事,是小的之荣幸。”
按当初李显定下的规矩,所有被俘之吐蕃官兵一律为奴五年,期满之后,方可开释,此乃铁律,不管是原先当千户长的,还是万户长,都是一般处置,尽管唐军中甚少有虐俘之事,可为奴者地位低下,且无自由可言却是不争之事实,阿鲁达虽说是战俘营的统管之一,却也无甚地位可言,随意一名小兵都能对其哟三喝四地,这身份自然不是甚值得说道之事,阿鲁达尽管口中不敢有抱怨,可内心深处却是颇以为耻的,同营战俘若是敢当面提此,必招其老拳痛击,只是当着林成斌的面,却又哪有他放肆的余地,也就只能是干笑着谄媚了一句道。
“嗯,客套话本将就不说,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要尔自择,这么说罢,本将要尔率战俘营参战,但凡能在此战中立功者,一律可免了奴籍,功高者,更可直接入我军中为官,若是领了赏钱欲回归故里者,也悉听尊便。”
林成斌没有多废话,神情淡然地点了下头,开出了条件。
“啊……”
阿鲁达浑然没想到林成斌说的会是这么件事,这一听之下,不禁便傻了眼,要知道西征军可不是其它唐军所能比拟得了的,这支军队并非普通意义上的府军,战斗力之强就不必说了,更令其它府军垂涎的是这支军队不仅有着府兵该有的一切待遇,还有着饷银可拿,加之又是当今大唐太子的嫡系心腹之军,地位之高自是不消说了的,个中之利害,久在大唐的阿鲁达自不会不清楚,能有这么个加入此军的机会,说不心动自然是假话,问题是这么个机会却是要拿命来换的,却也由不得阿鲁达不为之犯踌躇的,面色红白转换不定之下,整个人都痴了……
第七百零五章杀戮之乐章(七)
“既蒙大将军错爱,小的愿战!”
阿鲁达虽不算甚精明之辈,可能在噶尔?钦陵手下当上千户长,自然也不是愚鲁之人,心中的犹豫与挣扎虽是难免,可很快便有了决断,倒不完全是贪图军功之故,更多的则是虑及自己若是不从命,就算林成斌肯放过,杀上了山来的大食人也断然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免不了还是一死,与其窝囊而死,倒不如趁此机会搏上一把,指不定还真能成就上一番功业也说不定,正因为此,阿鲁达只沉吟了片刻,便已是满脸慨然之色地表了态。
“好,本将没看错人,林福,尔陪阿鲁达将军一起到后营,向辎重队说明了详情,愿战者,即刻编组成军,战后按功叙衔,所有兵刃武备一律到辎重营申领,去罢!”
前线已渐吃紧,林成斌自是不欲多言,仅仅只是简单地吩咐了几句。
“诺!”
林福乃是林成斌的堂侄,入河西军已是多年,大小战事经历了无数,可全都是跟在林成斌的身边,战功倒是不少,却始终没能逮到独领一军的机会,这一回一听林成斌如此吩咐,哪有不乐意之理,登时便兴奋了起来,紧赶着应了一声,一把拉住还想表个忠心的阿鲁达,不管不顾地便向后山腰处的老营狂奔了去。
“弟兄们,给打,狠狠地打!”
山腰处,面对着大食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负责指挥作战的第三团团长水成敏已然杀到了眼红,亲自手持步枪上了第一线,嘶吼连连地指挥着手下诸将拼力射击,以图抵挡住大食军的强。
这是铁与血的厮杀,双方都没有退路可言,于唐军来说,丢了防线,后方的总指挥部便危在旦夕,而于大食军来说,不能抢在大唐援军赶到前拿下山顶的话,只怕永远都再无机会办到此事,真要是被唐军彻底封锁在谷中,只有死路一条可走,双方将士对这等残酷现实都有着相当的明悟,自是谁都不肯退缩,战事越打越是惨烈,一拨拨的大食军手持刀盾,不要命地向上仰冲,又一排排地被唐军的子弹横扫成了滚地葫芦,而后续者却依旧络绎不绝,喊杀声震天狂响,但见子弹如雨,羽箭如蝗,双方杀得个难解难分!
大食军的攻势实在是太凶悍了些,浑然不顾方才开战便已折损了两千余人的巨大代价,一拨拨的死士呼喝着宗教口号,拼死向上仰冲,随着战事的持续,唐军阵地上的弹药消耗得极快,手雷早已耗尽,火油弹所剩无几,兵员急剧减少,战不过半个时辰,原先满编八百二十人的第七营便已只剩下五百一十余人还能坚持在阵地上酣战不休,重炮与步兵炮都已打得炮膛发红,再也无力为己方步兵提供火力输出,如此一来,火力骤减的唐军已是渐渐吃紧,在为数多达两千人的第五拨大食军不顾伤亡的冲击下,第一道防线已是岌岌可危,留守战壕的一个连已战损了过半,已然无法再形成弹幕遮断,狂冲不已的大食军已然推进到了离战壕不过二十余步的距离上,只消再一个冲刺,便可杀入唐军战壕之中!
“上刺刀,跟我冲,将贼子打下去!”
眼瞅着已然压制不住大食军的攻势,水成敏登时便急红了眼,嘶吼了一声,一把抄出悬在腰间的匕首,往枪口上一套,一跃而起,率先向二十步之前的第一道战壕冲了过去,其余唐军将士见状,纷纷嘶吼着跟在了其后。
白刃战乃是考验一支部队战斗意志的绝对标准,不敢刺刀见红的部队便算不得强军,这么句真理对于唐军来说,却压根儿就不是问题,只因所有的第一师官兵都是从各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百战老兵,对他们来说,白刃战不过是一种战斗本能罢了,浑然没半点的思想压力,五百余战士便是五百余只猛虎,这一冲将起来,气势当真凌厉已极,只在大食军之上,而绝不在其下!
血战狂乱地持续着,尽管大食军人多势众,可技战术上,比起唐军来,却是差了老大的一截,但见唐军官兵每每三、五人一组,彼此间相互掩护,将大食军的阵型生生冲得个七零八落,战不多时,便已将大食军的气势完全压了下去,只是这一拨大食军的战斗意志也极为的顽强,伤亡虽重,却不肯后撤半步,弯刀狂挥地与唐军在山腰处血战连连,随着战事的持续,久战之下的唐军之伤亡也逐渐开始大了起来,战场的形势已有了逆转之趋势。
“好,打得好,索扬萨,再派一队人马上,一鼓作气拿下山腰!”
眼瞅着己方已渐渐扳回了不利局势,胜利的希望已近在眼前,身为前敌指挥官的阿穆河心情自是大好,得意洋洋地朝着同僚一挥手,毫不客气地指使道。
“嗯,第五队,冲上去,压垮唐人!”
索扬萨也是军中大将,与阿穆河本是平级,只是因着总督之令,这才屈居在了阿穆河之下,心情本就不爽得很,加之前五拨的攻击他的兵便占了四拨,手下精锐伤亡不小,此时一听又要自己出兵,自是更不快了几分,奈何人在屋檐下,却又怎能不低头,无奈之下,也只好闷闷地吭了一声,一挥手,将集结待命的一千精锐再次派了出去,随着这一拨大食官兵的前冲,本就已是岌岌可危的唐军阵地立马便面临着崩盘之危险!
“杀,杀,杀!”
水成敏在调入陆军之前,本就是河西军中的一员勇将,虽比不得李贺、林成斌等人那般有着万人敌之勇,可在军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之辈,尤其擅长枪法,一把步枪在其手中,运转得飞快,各种杀招层出不穷,每一出枪,枪刺总要见血,一番拼死下来,也不知挑杀了多少的大食勇士,当真是挡者无不披靡,尽管久战之下,身体已疲,喉咙也已喊哑,可兀自坚持冲杀在最前方,依靠着强悍的武艺以及数名亲卫的拼死掩护,血战至今,依旧毫发无损,唯有一身黄绿相间的野战服已然被溅上的鲜血染得发黑,整个人狂勇得有若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水成敏战到了狂,浑然没注意到紧跟在他身边的亲卫不知何时已倒下的只剩下了两人,而他的勇武也引来了大食军的疯狂围杀,十数名大食军中强者有意识地配合着,将水成敏所在的这个小组与其余唐军小组割裂了开来,而后对水成敏的小组展开了疯狂的围杀,人影重重中,刀光霍霍,杀机逼人已极,然则水成敏却是怡然不惧,一把步枪运转如飞,挑、刺,抹,砸,招招见血,刺刺封喉,瞬息间便干掉了包围过来的五名大食去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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