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华

第22章


她试图扶起他,但得不到配合,旁边的人安详地卧在地板上,半天没有移动的打算,许诺扯掉他身上湿透的毛线,仅余一件衬衣,手移到皮带扣上时,她还是放弃继续。
她撑起他的胳膊,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拖到浴室门外,她拍醒他,轻声细语:“先别睡,我给你放了热水,你先洗洗,待会吃完药再睡。”
☆、第二十一章 尴尬
第二十一章尴尬
她把他推进浴室:“我给你拿了换洗的衣服摆在这,衣服不是新的,我肯定来不及准备,嗨,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听不听得见都是个问题……那什么,你自己悠着点儿啊。”
隔了好一会,浴室里不见动静,许诺怕他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浴缸里,快推门而入的时候,终于传来叮叮当当的皮带解扣的声音,又沉默了相当长的时间,才有清晰明朗的水流欢快奔腾的哗啦声,她松了口气。
回到房里,拿起澡巾粗略地将全身拭干净后,她随便揪起一件家居服,胡乱一套,身子暖喝了些。她回想了一会,不大记得周围哪里有药房,算了,她抓起钱包,匆匆往楼下赶。在附近转了一圈,她不得不认命,只好打车去附近最近的药店。
她琢磨着,把日常小病可能会用到的药一并买了些。搁平时,她可真没功夫抽出时间来干这个事情。小病用不着,大病治不了。就是这么个道理。
极度的冰寒被温暖全面攻陷的时候,往往最容易入睡。刚陷到被子里,她几乎就失去了意识,然而只那么一小会,她困意正浓,欲待纾解,浴室的门被忽然拉开。
她反弹一般从床上跳起来,男人显然已清醒许多,她踮脚给他又试了试温度:“烧的这么厉害?”她在塑料包里翻了翻,给他倒了杯水,把药塞给他,“赶紧吃了。”
他仍旧有些迟钝,环顾了四周:“这是你家?”
声音沙哑且无力。
“嗯,”她把药给他归好类,“这个一次四片儿,这个说明书上说2至4粒,你最好吃4粒,病好得快点儿……”
他眉头也不皱地将药全数吞下,就着热水咽下去,滚烫的温度差点灼伤他的咽喉,再开口,声音清朗了不少:“他就让你住这么个地方?”
语气平淡无波。她差点以为自己听到的不是冷嘲亦或热讽。
她无谓地笑:“我情操高尚,为了爱情无谓牺牲啊。”
“嗤,”他讥笑,“你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这么好手段?”
“什么意思?”
“你故意的?”他的视线扫过她光洁无瑕的皓腕。
“算是吧,”她并不否认,“反正你送给我的,我怎么处置也无可厚非不是吗?你也知道我和盛扬的关系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很清楚,我不想弄得大家不愉快。”
“说的真伟大,”他拍手,开水滚热的温度仍暖不了他肌肤冰凉的冷,脸上漾着病态的残酷,“看不出来,你的爱情这么伟大。”
她微笑,面不改色。
“爱他爱到和我上了床……”他盛气凌人的姿态压下,砸在她胸口,“许诺,是不是你的爱情一向这么卑贱到不知自爱?”
人是不是都会摆出这样的一副姿态:当情况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我们反而能把所有的爱恨嗔痴,喜怒哀乐像数字排列一样颇有心情地摊开来,带着一种悲绝到尽头的洒脱和放手执念的平和,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实际却是无动于衷的麻木——这时,这样近乎自暴自弃的顺从已成了一种本能。
这是一段艰难的过程,是凤凰浴火重生,脱胎换骨这样如此的强势冷硬的疼痛。当她开始决定待在盛扬的身边,这样不计其数的言辞连同过去挥不散的噩梦是每晚桎梏在她心中的枷锁,冲不开逃不出。不过没关系,她的债,一点一滴都在还。别人的债,她也要丝毫不落地讨回来。这样,才公平。
但她此刻没办法分析,谭玉琢字里行间的嘲讽轻蔑是一把尖锐的锥,用尽全力地凿在她胸口,每一下,极重极沉,像地上沉积地化不开的冰,某些麻木的神经,被一点一点地凿碎。
她笑的十分牵强:“你在指责我?”
他的意识像正从深度睡眠中醒来的雄狮,即使是休眠状态,也会自发凭感觉去攻击自卫,药效恰到好处地发挥了出来,他被再次赋予思考的能力。
不。事情似乎不是这样。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他潜意识的策略应该是漠视和远离,而不是刚刚那样毫无余地的逼问,那样太像捉奸在床的责问。他怎么挽回?
一句话砸出去,两个人都再无转胜的可能。
微妙的氛围中,忽然闯进一阵不和谐的敲门声。
许诺却觉得,此时此刻没什么比它更和谐。她迫不及待去开门,几秒钟之后,她发现门外的人让她更绝望。
“你这是什么表情?”盛扬推开门,自己走了进去。
“没什么,”她关门,顺口问了一句,“晚上吃了没?”
两个生意场上的劲敌在这样尴尬的时候遇见,彼此都有短暂的怔忡,盛扬脱下外套,好整以暇地回道:“随便吃了点,你这要有吃的就再弄点儿吧。”
“在这里看见谭董,真是叫我意外。”他解开线衫的衣扣,姿态随意悠然。
“人生何处不相逢,”谭玉琢回笑,语气冷得渗人,他起身,头还有些晕,“时候不早,我先走了,”停顿了一会,又做了补充,“今天多亏许小姐,盛董好福气,有许小姐这么漂亮又贴心的红颜知己。”
“哪里,”对方谦虚地笑,“你不知道,她平时脾气大着呢。”
许诺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的客气:“不留下吃点东西?”
谭玉琢也客套起来:“下次吧。下次一定有机会。”
刺耳的关门声阻绝了男人渐远的脚步声。
她将煮好的面条推向男人:“我这儿只有一点面条,不过就算有其他的东西我也煮不来,你就将就着吧。”
他注视着面前的女人,无动于衷的模样,心底愠怒:“许诺,真看不出来啊,我是该说你手段高明还是说你不甘寂寞?”
她笑:“我以前也没发现你是个爱计较的人啊。”
“你是在暗示我之前对你的疏忽?”
她发现他们的对话已经开始偏离原先的轨道,她试图把它往回拽:“我发现你这人,心思太重,什么事儿到了你那儿都能被你曲解成九曲十八弯。”
有些问题,不说是个结,说了是个疤。我们之所以能够这样面对漏洞百出的关系还能谈笑风生,不过仗着彼此都不敢戳破这份心照不宣的隔阂。谁也不愿放低姿态来追问。
他等不来她的自动坦诚,心底有小小的嘲讽,他们还真是一对不相上下的红尘男女。
“我也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他自嘲。
“也没什么好值得提的,”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不对劲,“我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在街上遇上他的时候整个人状态都不对,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只好把他给带回来。”
“他是谁你不清楚吗?”他看着突然静下来的女人,视线牢牢锁住她,“他和唐家人有什么纠葛我相信你一定了若指掌,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相信我,”他放慢语气,字字坚硬如铁,“我很明白你从来就不是会对谁用心的人。”
女人眼底划过黯然,她把心虚大大方方地晾出来,男人如攻敌不备,为自己的恶意抨击找到了借口。
“有一点你要相信,”女人坚持,声音很低,“我并不爱他。”
“爱情?”他笑,“这我相信,我们都不是有资格拥有它的人。”
面条很快冻得僵硬,失去了温度。
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头埋在她黑亮的卷发中,馨香淡淡,醉得他身心愉悦:“我们俩现在这样不好吗?”
她握住他的手,转过身吻他,蜻蜓点水:“没什么,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他低笑,寻着她柔软的唇瓣,吻了上去,并不深纠,伸手探进她的衣襟,眼底慢慢沾染*。她的手僵了几秒,而后把他抱得很紧。
窗外一个轻雷,余音微荡在耳边,像导火索一样点开了她思绪中那些一段一段看似毫不关联的混乱,有个念头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她想,真糟糕。
她必须该做些什么。她贴着他的唇,低眸细语:“我还记得你摆在桌子上的那几张照片,所有人都告诉我这个女人有多么多么幸运,麻雀飞上枝头嫁给了你……”
男人手一顿。
“你真的很用心,每天换一张,办公室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助理帮你打理,只有这张照片,一向都是你亲自擦拭,上面总是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停下动作。
“我一直都没想到,不过现在想来其实并不难,只可能我之前一直没往那上面去想,直到这几天才有所发觉,原来那个女人,跟我有几分相像……”
他的手一紧,掐痛了她的腰,但她顾不上这些表面的疼痛,不足够让她清醒。
“确切地来说,她不是跟我像……是跟另一个人像……”
“我来猜猜,是唐婉清……对吗?”
她终于抬眼,从来没有的认真和坚定。看得他心底一窒。他也仅仅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姿态比之刚刚更加随意悠然,甚至有刻意放大的痕迹。
话说到这一步,她看来准备和他彻底摊牌:“你千里迢迢从美国赶过来,鸿逸的收购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放不下故人吧。”
他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和情绪来作出回应,只能顺着脸上的笑意放大:“我记得我说过,女人太聪明不是件好事。”
“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她看着他,虽无笑意,线条却柔和,“我先前也一直在想有些事,如果可以保持沉默,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这种事,证不证实在心里都是个疙瘩,即使你承认,我也做不了什么,一番折腾,到头来都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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