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华

第25章


“唐婉兮!”谭玉琢敛眉低声喝道。
她回眸去看他,止住笑声,语气十分冷冽:“如果她真的想死,为什么我在她身上看不见一处伤痕?她说她想死,你就信了吗?”她冷笑,“哈!没看见我死在她前面,她怎么甘心?怎么可能任我逍遥?”
“啪!”
唐怀思夫妇还没厉声开口来阻止小女儿的口不择言,已有人更快他们一步地行动。手还停在半空,它的主人已然连自己都讶异地不行。
疼。
很疼。
而且持续变麻。
唐婉兮用舌头小心去触碰口*里的*,不敢用力挤压。她朝着男孩看去,有心灰意冷的平静:“这一巴掌我是不是就还你了?”
他试着和她好好说话:“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她累极,低声反问:“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
两个人面面相觑,却不再回对方一句话。
唐母迟疑着走上前,用讨好的语气跟小女儿说话:“婉兮,你现在还年轻,你未来的路还那么长,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男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今天的一切都不会是你想要的。”
“妈,”她带着*的语气开口,鼻音开始重了起来。她找不到双手落放的位置,只能轻轻地插入云鬓间,“你不用劝我,你今天跟我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我识相,别霸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手。”鼻尖酸涩开始泛滥,她用手抵住额头,让那股冲劲缓一缓。
“没事的,”爸爸上来拍拍她的肩,“我的女儿,哪有什么是放不开的呢?你们现在毕竟都小,玉琢和婉清做出这种事,也是他们对不起你在先,可事已至此……”
是啊,谁都逃不过的四个字。事已至此。
就因为这样,她一切的坚持都变成了徒劳无功。
她眼神涣散,意识无法集中,只是抬头低低地发问:“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是我欠唐婉清的?”
“可我欠她什么呢?”
“我有的她都有……”
“而她有的……”
“我没有……”
“她活的委屈吗?”
“我不觉得……”
“至少……”
“在你们眼里,她永远才是该被保护得那一个,凡事只要她一露出受伤的表情,我则必定成为罪大恶极的始作俑者……而事实上,比如现在,她却是真正的胜出者。”
“退婚就退婚吧,”她实在疲累得不行,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星星点点地乱窜,往日里的明媚消散得彻底,身子单薄得像雷雨夜悬悬欲落的叶子,一个劲风就能让她一坠再坠,“我真累了,”她看向谭玉琢,笑了笑,“算了吧,我也不跟自己过不去了,我又不是受虐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招你待见还要自讨没趣?”
对方接受到她眼里无可奈何的释然,怔在原地愣了颇久。
心情比之方才更为沉重兼不可触碰。
“行了,”她摆摆手,缓慢地向房间走去,“就这样吧。”
☆、第二十四章 婚礼
小雨滴滴答答地落了几天,总算在临近周末的时候给了个面子,出了太阳。地面上到处都是积水,潮*脚。许诺必须要一步一停缓,才能保证这细高跟的底不会踩滑。她气极,耐心有限,走到半路开始抱怨。
走到最后她干脆脱了高跟鞋,薄薄的一层丝袜挡不住寒,冻到麻木也差不多没多少痛感,赶到单位的时候,*部的一干人等看着她左手拎鞋,右手拽包,双腿在大理石的瓷砖上踩出黑乌乌的水渍,她连点个头的功夫都没有,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模样颇窘地钻进洗手间。
霉运年年有,今年特别旺。她千思万绪,这种情况下真没法机智。拖到后来她没办法,脱了袜子直接扔了,光着脚又踩上了高跟鞋。真是作孽,她在心里嘀咕。
宋远经过办公桌,看傻了眼:“小姑娘,这可是冬天,不是爱漂亮的时候。”
她语气可真不好:“姐姐是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行不行?”
“行行行,”他皮笑肉不笑,“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免得将来冻出了什么病,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她捧着咖啡杯,高跟鞋故意踩得很重:“啰嗦。”身子随着步调扭得厉害。
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原地,看着她手中的咖啡,又要张嘴,被她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又想说什么,把你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留着给你老婆说吧……对了,说到你老婆,”她想起什么,“你婚礼是在这两天吗?”
“原来你许大小姐还记得,”他受宠若惊,“明晚在圣地罗酒店,六点,就是西马街口那一家。”
“这么快?”她挠挠下巴,“哎呀,我的礼物还没买呢……”
纯属自言自语,可对方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用买东西了,”他怔然,“你人过来就成。”
纯粹的客气话,她没放在心上。
许诺正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内受万人目光凌迟的时候,十分意外地接到了谭玉琢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她正在某个试衣间里换新买的丝袜,手下动作不停,说话间带着微喘,所有的注意力被分解,阻隔了正常的大脑运算。
“许诺,”对方无奈,“我真怀疑你的智商是不是倒着长的?”
她一摔鞋子,细高跟用力地被撞击在玻璃镜上,带出一条长长的划痕,发出“哐当”一声,刺耳又惊心动魄,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一头,“那可不?不都说近墨者黑吗?不过没关系,面对你,那点儿智商够了。”
“这会儿倒是厉害起来了,”他声音听起来挺悠闲,“现在在哪儿?”
“我说先生,”她拿起抽纸,较为细心地把玻璃镜上的刮痕抹得干净,“您的思维跳跃得能不这么快么?”
“我去接你,中午出去吃。”
男人靠在黑色宾利旁,黑色风衣里的白色衬衫上套着米色围巾,黑白相间的视觉冲击给人艺术般的享受,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在手中打了几个转,看到许诺迎面而来,又把烟盒塞进了口袋里。
他看向她手里的袋子,给她打开前门:“在逛街?”
“哪儿啊,”她系好安全带,“给别人买的礼物,明天要去参加婚礼。”
婚礼,真是个极具诱惑的词。是孩子眼中五彩缤纷的糖果,给人预示着满满幸福的错觉。不会有身处其中的人仍觉得它的神圣不可侵犯。
“去哪儿?”
“随便。”
“你不饿?”他把菜碟朝她的方向推进,对方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还行,”她调整了坐姿,向后微靠,“留着肚子晚上吃大餐。”
“多少吃一点,”他给她夹了菜,“不然这钱花的可不值。”
“你还在乎这点儿钱?”
“谁说不呢?”他就着端上来的大麦茶喝了一口,并不刻意讲究。
她夹起筷子嚼了几口,唇齿间浓郁的麻辣香味充斥蔓延,鱼肉的鲜嫩让她大为过瘾,她很诧异,这里的水煮鱼片似乎跟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肉片很薄,异常嫩软,像是经过特别处理,鱼肉里没有让她讨厌的细短的鱼刺,也不见花纹斑驳的鱼皮。
嫩软细滑入口即化的水煮鱼。
“看来这里的菜并不教人失望。”他也夹了一筷子放进碗里,但只很小心地吃了一口。鱼肉里的香辣刺激仍是让他无法习惯。
“的确出色,”她擦嘴,“不过我很少吃鱼。”
他点头,脸上无异色:“你与我一位故友很像,她也不爱吃鱼。确切地说,是从不吃鱼。”
“是吗?”她顺水推舟问下去,无关痛痒的话题,看起来并没有过多的兴趣。
他并不避忌:“她很像你。”
她用指尖摩挲着磨砂桌面:“这要是换成别人我就把他当随意搭讪的色狼了,不过如果是你谭玉琢的话,我就不得不重新考虑这话的真实性。”
“现在要搭讪小姑娘谁还会用这么蹩脚的理由?听起来破绽百出。更何况对付你这样的女人,这手段实在有些不入流。”他难得好心情地同这个女人聊起了天。
她笑得敷衍:“哪会有人把我这么个大活人跟死人相提并论,的确不入流。”
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对方的脸色,发现他并无异样。
“不过她跟你不一样,”谭玉琢点了根烟,状似无意,“小姑娘脾气倔的很,又给她爸妈宠坏了,火爆的性子见人就急。”
她附和:“这种脾气的人也向来比较愚钝。”
“可不是,”他淡笑,优雅的长指一点,烟灰干脆利落地落在水晶玻璃缸里,“她跟她姐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性子。”
“这种情况下,往往是姐姐更容易被大家所喜爱。”
“是吗?”他声调有细小的转变,别有深意地将她一瞧。语言就是这样奇妙,简短的两个字她竟然能听出复杂的深意,还有别样的情愫,她理不清,真乱。
“可不是?”她把这句话又还给了他,又脱口而出,“不然你怎么会娶了她姐姐?”
话一说完,她就想扇自己两巴掌。
哪怕姿态稍稍再抬高那么一点点,哪怕语气稍稍再淡漠那么一点点,哪怕表情再那么无谓一点点,她就可以成功扭转局面,男女之间的对峙——在面对同一件事的时候,态度是关键。不过现在看来,她太失策。
男人对她的“失策”有些意外的说不出的欣悦,但她一个问题毫无头绪地砸下来,他没有时间去准备一个完美的答案,只好临场发挥:“可能是年少无知。”
“你开什么玩笑!”她差点又要脱口而出。但这次她很好也很及时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要怎么回复?这话听起来太像敷衍,也像急急忙忙地撇清,她说不清心底是喜还是忧,有些话,讲得总那么不是时候。她暗咳了一声,才好不容易阻止自己差点陷入多余的失神中。他四个字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将一段被太多人见证过的爱情尽数抹煞,这样冷淡,这样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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