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华

第54章


许诺扶着疼得有些发胀的额头,颇有些无奈:“但你知道我从来不愿意他当我姐夫。”
“所以你心里开心了?”
平淡的声调,说不清什么意味。
许诺闭眼,眉头深锁:“是,因为开心,这不来找你炫耀了么?”
唐婉清手里的动作一顿,神色有些复杂,她终于放下当前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与眼前这个女人的对话中:“小兮,原来这六年,你一点没变。”
许诺直直地看着她:“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唐婉清轻笑:“你还是跟个刺猬一样,别人刺了你,你还是要狠狠地刺回去,不把双方逼得退无可退,不欢而散,你是不会罢休的。”
“我一直知道我没什么长进,否则不会抱着复仇的念头回来如今却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当当初的想法付诸行动。”
“你想知道真相?”唐婉清摘下金边眼镜,揉了揉微微发疼的鼻梁,“我是和玉琢离婚了,我提出来的呢。”她笑意不达眼底。
“为什么?”思忖良久,许诺还是有些沙哑的询问。
她不敢抬头,怕有些管不住的情绪一与对方的视线相撞便会破笼倾出,她近乎仓皇地侧脸,尝试给自己的目光找安放的地方。
“为什么?”轻而空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唐婉清嘴角向上勾了勾,笑得有些凄楚,“我不提,他就不会提了吗?等他主动提出,那我就真的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我没有了爱情,没有了婚姻,我不能连最后一点爱自己的资格都失去吧。”
许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她说不出口,也装不来,但同样,她也没有办法再往别人的伤痕上再划一道更深的伤口。
此时难免冷场。
唐婉清倒看起来不痛不痒的模样:“至于那个什么歌星……”她挑眉看向许诺,“这你就要自己去问当事人了,毕竟,我还真没有窥视人家隐私的爱好。”
“说起来,”唐婉清从柜橱里拿了瓶Romanee-Conti,晶莹瑰丽的红色从瓶口流泻,在精致的玻璃杯中无声撞击翻滚,“我们姐妹俩好像都没怎么坐下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她将倒好的红酒杯递给许诺,对方没有拒绝。
许诺拿指尖摩挲着高脚杯底,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人坐在办公桌前,眯着眼将手中的红酒一饮到底,才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前我一直都认为恨你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尤其是爸妈全然不顾玉琢的想法给你们俩定下了婚约,你不知道你一个人幸福的背后有多少人的痛苦在支撑。”
“他爱你吗?”许诺突然出声。
“这是个模糊的问题,”唐婉清被她的突如其来怔得一愣,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他那时对我要比对你好很多,我也曾经问过他,是不是喜欢我甚于你,你知道他那个时候怎么回答的吗?”女人轻笑低语,“他说,他看我比看你顺眼多了,与其娶你,不如娶我。”
许诺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想,太阳穴突突直跳。
“真是个爱做梦的女孩啊,”唐婉清轻叹,悠悠然的味道,“就因为这句话,就异想天开地认为他是喜欢我的,也是因为这样,我就把你恨到了骨子里。其实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意呢,只要是我们俩同时出现,他的目光必定是在你身上多些,他不明白的,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才恨透了你那尖锐得像刺一样的性子,才要处处和你作对,逼你低头……”她把头埋进双手里,再说不下去,眼泪已有倾盆的架势。
“可他最后还是娶你了,”许诺瞬间睁眼,一字一字僵硬地说着,“甚至为了你,不惜放弃谭家,要和你私奔,他威胁我,他说,”许诺哽咽,不太想回忆的脆弱脸色,“他说,如果我不同意取消婚约,他就不惜一切代价带着你离开这里,离开我。”
唐婉清惨淡地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他要对我负责不是吗?你18岁生日那天,我在他酒里下了药,为什么呢?”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平静,然而却掩不住声音的微颤,“他的视线越来越多地放在你身上,更多的是晦暗难懂的眼神,我不是不害怕的,那个时候,我需要走一步危险但必胜的棋。先开始,我没想过要给他下药,我不敢,”她苦笑,“这点你比我强多了,只要你唐婉兮想做的事情,就从来没有你不敢的。”
唐婉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直到胃里稍稍暖了些,她才继续说下去:“盛扬是那个时候出现的。爸妈因为生意的事经常不在家里,你又在医院被很好地保护着,而我则经常会被他们生意上的敌手恐吓威胁,我遇到他的时候正被一帮他们找来的小混混围追堵截,被下了那种下三滥的药,盛扬救了我,也毁了我,我不知道是该谢他,还是该恨他。”
“我应该是幸运的,他那个时候说愿意娶我,”唐婉清觉得胃里在翻腾,绞得她说不出的难受,脸色微微泛白,“可是我不愿,我不愿我的人生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下,我不愿连我唯一想要争取的人慢慢地也失去,所以我在赌,兵行险招,谁没赌过?所幸那个时候我赌赢了。”
说完这些,唐婉清仿佛抽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骄傲真不是个好东西,让我们错过了太多真相。
“为什么这些话早不说?”
许诺实在不明白,是不是一定要等所有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大家才能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是真的厌倦了欺瞒还是被逼得无路可退,只好做出一副放过自己,放过所有人的天下大同样。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真相埋到最后一刻。明明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等到最后一刻。
“我不愿意这么多年的坚持到最后败在你手里。”
电话终于在此刻拨通,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婉兮?”
许诺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喊的是什么,有些不习惯,但她没去纠正:“我一直再打你电话,没打通。”
“嗯,”他附和地有些吃力,声音也是许诺前所未见的低沉喑哑,“这阵子可能有些忙,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略带试探地问道“你大概都知道了?”
“嗯,”许诺不否认,语气并不带任何的怀疑和质问,这让谭玉琢心情好了些许,“我打电话来不是来问你那些,”她有些不太自然地咳了咳,“那个……这些报道对你对谭氏都不是很有利的对吧。”
“我知道,”对方一本正经地回,“你在担心我,”虽然还是很疲倦,但声音有些戏谑,听起来比刚刚要柔和多了,许诺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至于我和婉清的事……”
“我刚刚去找过我姐姐了,她都告诉我了。你们什么时候离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怕你多想,你知道,我跟婉清这样,早就不可能会在一起了,毕竟当初也是为了……”许诺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他显然不太想提这段过往,只好*跳过,“更何况,既然你回来了,这段关系我肯定是不愿意再维持下去了,所以就算她不说,我也是要跟她提的。”
“是责任吗?是当年对我的愧疚吗?”许诺突然插了一句。
谭玉琢被她的问题一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将近一分钟,这让许诺的心开始沉了下去,悔意逐渐爬上心头。
“唐婉兮,”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里的认真和肃然她瞬间就听出来了,说不上心里颇为纠葛的是什么样的心情,却听到谭玉琢语气放得极是缓慢,“我很开心你愿意这样寻根问底,这说明你开始正视我们之间的相处,但是,”他的声音带上了恼怒,“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在你的心中,我谭玉琢这辈子就靠责任活了?因为对你姐是责任,所以对你也是责任?那么我的婚姻和感情就是摆设吗?我承认六年前因为我没有及时看清自己的心,犯了这辈子最不该犯的错误,但这种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所以这些话你听着,我只说一次,”他隔了好几秒,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从决定要和你走下去的那一刻,我这辈子就不打算放手了,不管你为我付出多少,以后我的爱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
静默。
连对方的呼吸都很难感觉到的死寂。
久到男人就快以为对方是不是早就不在电话旁了,才听到许诺忍得辛苦的笑声。
谭玉琢很郁闷:“很好笑吗?公司这边都快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我竟然还在这里跟你打情骂俏?”
“好吧好吧,”许诺笑得龇牙咧嘴,“那我不打扰你了,要我去找你吗?”
“听起来不错,不过还是算了。”
“好吧,那我挂了啊?”
“嗯,挂吧。”
“对了……”
“嗯?”
“那个孩子,”他轻描淡写,“不是我的。”
“嗯?”
“你没话说吗?”语调上升,有隐隐的危险意味。
“……我把这事给忘了……”
“……”
千里莺啼绿映红,唉,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之后的几天,正如他们先前安排好的计划,唐婉兮被推到了公众视线中,一时间谭唐两家成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重点新闻对象,更由此牵扯出了谭氏和盛氏之间的商业竞争。
众人翘首以望等着看谭氏如何反击,而唐家这边在许诺被媒体扰得烦不胜烦的时候,*部的众人也发生了轻微的骚动,谁也没想到这个是非不断的女人竟然就是六年前早就死了的唐家小女儿,这些被媒体翻出来的陈年旧事让所有人都不禁唏嘘。许诺跟宋远请了假,这段时间哪里都不去,老老实实待在唐家好好宅一把。
唐怀思毕竟是在商界驰骋多年的老将,忍耐力和承受力足以让他在听到这些杀伤力持续飙升的企业负面新闻时保持一定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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