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太阳的光芒最终泯灭下去,地平线处一片乌云翻滚,冷风扫过树叶,发出阴森的哗啦哗啦声。
弒樱白衣盛雪,稳健的走在丛林中,聂欢跟小媳妇似的趴在他后背上,脸上尽是惴惴不安。
再也不会想到,弒樱居然会背她下山。
弒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这样。
自从出师以来,除了释心,他身边几乎没有多少可值得信任的人,流云也不例外,起初便知道是南遥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这些年假装哑巴,便是为了打消南遥皇帝对他的顾及。
没想到被这个徒弟摆了一道。想到这,弒樱自嘲的笑了笑。
“弒樱”聂欢趴在他后背小声喊道。
“嗯”
“你为什么要装残疾人”
弒樱把她往上提了提道:“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谁没事把自己弄残废呀”第一次见他便是在战场上,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了,为什么发号指令都用旗子,本以为这就是战场上的规矩,后来才晓得原来弒樱是不会说话的,当时惋惜了一下,这么好的货色,居然是个残疾人
“皇权之中,难免会被猜忌,身有残疾便可省去不少麻烦”弒樱淡淡道。
“哦”聂欢拖长声音,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避免麻烦,可转念一想:“怪不得教我的时候,就总说那几句话,原来是你长时间不与外界沟通,导致语言障碍”
“若早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便在救你的时候,毒哑了你”弒樱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都说名师出高徒,弒樱自我感觉还不错,偏偏收了个徒弟却总是耍懒偷闲,学的怎么样且不说,就冲她的态度,这世上谁肯收这样的徒弟呢
“你舍不得”聂欢贼贼的笑道。
之前还挺生气的,觉得自己被利用,觉得弒樱一直欺骗她,可转念一想,若真的是这样,弒樱刚刚又为何要救她呢放任她自生自灭就是了。她不害人,也不会白白让人把她害了,在皇宫里待得日子越久,便看的越透,真正玩弄权术的人是不会有怜悯之心的。
弒樱能与释心交好,说明弒樱并非传言那般冷酷倨傲。
比起誉浅,弒樱已经算很有良心了。
一件事自己想通也便想通了,就如现在一般,弒樱愿意背她下山,这恩情她绝对不会忘记,同时也说明他们之间的师徒之情还是有的。
“为何舍不得”弒樱反问。她倒是懂得往自己脸上贴金。
脚下传来踩踏树枝的咔咔声,聂欢双手环绕在他脖子上,笑嘻嘻道:“如果真的舍得,你便不会救我了武夫的世界”
“那倒未必,说明你对我还有用处”弒樱毫不留情的将她的期望扼杀在摇篮里,但他的心却被轻轻撩动了一下,世人皆说他心狠手辣,无心无情,但凡见他的人都会无端产生惧怕,她却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舍不得
“我对你还有什么用呢”聂欢问道。
弒樱豁然被噎住了,一时间竟也想不起她还有什么用处。
聂欢顿时乐开了花,小手敲打着他的后背道:“自己也说不出来了吧”
话音刚落,聂欢忽然跌在地上,屁股压在树枝上扎的好痛,却见弒樱一脸怒容的瞪着她道:“看你还有力气与我玩笑,那你一定是休息好了,现在你自己走下山吧”
说完,袖子一甩,便不再管她。
这辈子再也没见过比她更混账的徒弟了,释心性格乖张跋扈,却也懂得尊师重道,她倒好,悉心教了她三年,不感恩图报就算了,还想着法子的气师傅,若是知道她本性如此,当初就不该收她,而是任由她被野兽吃掉
聂欢磨磨蹭蹭的从地上拍拍屁股起来,望着弒樱挺拔的背影,连忙跟上去。
“还跟着我做什么”弒樱没声好气问道。
“我不认得下山的路”聂欢厚颜无耻说道。
弒樱略带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越看越觉得当初是自己有眼无珠,她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此番模样跟地痞没有区别。
“自己不会找吗”
“我怕自己又会摔到山崖下”某女坦白道。
弒樱嘴角抽了抽,别过头没声好气道:“那是你学艺不精,我曾教过你轻功,刚才在山崖下你却忘了一干二净”
想到她跟只笨熊似的在半空中惊慌失措的样子,弒樱就觉得来气,所谓名师出高徒,虽不敢说自己有多高明,却也不比旁人差,怎么教出来的徒弟竟这样不中用。
“谁说我忘得一干二净,是山崖四壁没有落脚点”
“那你的手干什么了”
“我抱着琵琶啊,师傅”
“”怎么没摔死她。
又走了一会,月光从头顶厚厚的树叶渗透进来,照见四周的尸体上,聂欢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被弒樱杀死的杀手们。
弒樱淡漠的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伸手指着其中一个道:“以你正常的武功,这个人根本挨不到你身体半分”
聂欢狐疑的挑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弒樱冷笑道:“轮武功,江湖各大门派数不胜数,出类拔萃的却只有飘渺宫跟逍遥谷,逍遥谷武功招式简单,却是以不变胜万变,你没有仔细参透其中奥妙之处,被杀手追的到处躲藏还有诸多理由”
聂欢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不甘心的抱怨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一个人,又是一个女人,能挡得住他们一大半就不错了,再说了,你教我的武功哪样不是修炼个十几年才有所成就,我只用了三年时间学成这样,就算不错了”
“是吗”弒樱居高临下打量着她。漆黑的眼眸似乎要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聂欢起初理直气壮,可渐渐的便有些扛不住他那双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眸,连忙别开脸嘟囔道:“好了好了,是我自己的错,我之前伤了手指,一拨琴弦就疼,所以才不小心被这些人追的到处跑小户嫡女之高门锦绣”
弒樱哼了一声道:“伤了手指也可以用别的方式,难道没有琵琶你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吗”
“我”
一路上就听弒樱在那数落,聂欢有些不服气,可他说的句句有理,想反驳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只能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弒樱说了那么多,无非只想告诉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真有一天遇见高手,她再这般推脱偷懒必死无疑。当这个念头从心头闪过的那一霎那,弒樱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起来。
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
“咦,哪来那么多蝴蝶”聂欢谆谆受教时,忽然看见有双翅膀在眼前滑过,以为是飞虫,可定睛一瞧,竟然是释心的蝴蝶,而且不是一只,是十几只。
幽幽的蓝色在黑夜中翩翩起舞,那场面是很壮观的。
弒樱本以为她又寻找借口逃避训斥,可定睛一瞧有些不对劲。
释心养了很多这样的蝴蝶,样子他都记得很清楚。可从未见过这么多蝴蝶一起出洞。
弒樱袖子一甩,将其中一只纳入手掌中,蝴蝶像通了人性似的,知道弒樱不会伤害它,乖巧的立在他掌心缓慢的煽动着翅膀。
这一看不要紧,那蝴蝶的翅膀上竟然沾了血迹。
弒樱又抓了其他几只来查看。发现这些蝴蝶身上都带着一点血。
“释心出事了”
聂欢一惊:“你怎么知道”
弒樱指着一大堆蝴蝶道:“这些蝴蝶身上全是血若不是释心受伤,蝴蝶身上怎会有血迹”
聂欢不敢相信,释心在皇宫里,怎么可能有人上的了他
弒樱抓起聂欢的手腕,掌心朝前方一阵,树木如被炸开了似的朝两边散去。一路飞沙走石,尘烟弥漫。
可见弒樱有多紧张。
两人赶回皇宫,却见宫本紧闭,门口的守卫本是绝尘,如今却换了一堆不认识的人。
聂欢急忙拦住弒樱道:“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去了”
看来要宫变了。弒樱也觉得不妥,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翻墙。
弒樱率先翻上去,聂欢紧跟其后。
思过殿属于比较偏远的宫殿,往来的除了送食物的太监跟宫女之外,根本不会有其他人。
而现在聂欢却看见,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朝思过殿的地方靠近。
两人用轻功飞上屋檐,一前一后的赶往思过殿。
思过殿
“殿下怎会被伤的这样严重”年迈的御医愁眉不展起来,其他的御医垂着手不敢有丝毫动作。
太后冷着脸坐在椅子上,袖子里的手已经握的发白。
“不管如何,哀家要你们还哀家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儿”
“太后”御医小心翼翼的拱手嫁夫。
“说”
“八皇子的经脉被人挑断,虽然伤的很重,却被人事后上了药,生命并五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凤眼一瞪。
“只是日后八皇子便不能用武功了”
听闻这话,太后倒没有显得多紧张,紧握的手慢慢松弛下来,语气淡然道:“只要他活着,哀家便安心了”
至于到底是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太后闭上眼睛,嘴角浮起一阵怪异的笑,她会将这些都全部讨回来的
“你们好生照顾皇子,若他有丝毫闪失,哀家砍了你们的脑袋”
“是”
太后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一出门便与曹贵妃碰了面。
曹贵妃英气逼人,太后雍容睿智,两个女人隔空对视,空气中翻腾着无数火花。
曹贵妃道:“姐姐脸色不好,可是皇子出了什么事”
“释心遭人暗算,受了点伤,好在皇上在天有灵,并无大碍”见曹贵妃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太后补充一句:“贵妃请放心,哀家的儿子没那么短命”
曹贵妃冷一声,说道:“姐姐真令妹妹佩服,生养一个孩子总归不容易,姐姐却可如此冷静坦然,若换做是妹妹,早已经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在这与人斗嘴”
说话间,忽然见身边闪过两个人影,太后与曹贵妃均被惊扰到,太后定睛一看竟然是聂欢与弒樱两人。
聂欢简单的给太后与曹贵妃行礼,便冲了进去,而弒樱谁也没有理会。
这两人居然将皇宫里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不放在眼里,跟在曹贵妃身边的宫女趾高气昂道:“这两人也太目无尊长了。见到我们主子居然不行大礼”
太后知道聂欢的性子,便不在乎道:“事关重大,礼数哀家已经不在乎了,难道贵妃还在乎吗”
曹贵妃嗤笑了一下,上下扫了一眼太后:“姐姐,天色已晚,妹妹要去为陛下守灵,不打扰了”
说完,带着婢女转身离开。
离开一段距离后,婢女小声道:“那冲进去的人是南遥的国师弒樱,听闻他武功盖世,医术精湛,若是治好了小皇子怎么办”
曹贵妃笃定道:“治好了也是废人,本宫还怕了他们娘俩不成”
如今大曜的兵权在曹丞相手与凯旋侯邢浩宇手中掌握,日后拉拢邢浩宇,谅他们母子俩再有本事,又能如何
太后总归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曹贵妃一离开便跟着进入思过殿。
殿内的御医全部被赶出来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你们怎么出来了”太后厉声问道。
其中一名御医连忙上前道:“太傅与南遥国师弒樱进来将我们全部赶出来了”
太后皱了皱眉:“哀家进去看看”
房间内,释心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虽然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可还是随着他的呼吸往外渗血,那帮庸医竟然把事先的药全部抹去,换上了皇宫里自认为好的药材,诸不知这些顶级的药对伤口一点作用都起不到,聂欢站在床边,连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凌尘。
她不过离开几个时辰,怎么就变成这番模样
弒樱还算冷静,手脚熟练的拆开释心四肢上的纱布,将伤口用清水洗净,从怀里掏出一瓶粉末状的东西,捏碎了一点一点的洒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释心的经脉被人斩断了”弒樱的声音冷的如天山上的雪,寒冷刺骨。
聂欢大惊:“什么人干的”
“逍遥谷的人”弒樱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杀气腾腾。
自古被废了武功的原因不外乎那么几种,背叛师门,为非作歹以及欺师灭祖。
释心天性乖张恶劣,却不是心肠狠毒的人,逍遥谷居然这般残忍,弒樱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听见释心的经脉被人挑断,聂欢眼睛一热,差点哭出来,但她不敢哭,怕自己的哭声将释心吵醒,一醒来伤口肯定疼,倒不如让他在沉睡中度过这艰难的时刻。
“还治得好吗”聂欢哽咽问道。
太后推门进来,看见聂欢双眼泛红,弒樱神情凝重,心里便知道结果了。
弒樱发觉有人,回头瞪过去,却见一位身穿孝服的老妇人站在不远处,她的眉眼似乎与释心有三分相思。
“太后”聂欢轻轻唤道。
话音刚落,只见这位人前冷静自持的老妇人噗通一声跪下,平日里的端庄威严仿佛只是一个伪装的面具,现在的她只是一位普通的母亲。
聂欢惊讶的看着太后:“您这是做什么”
太后摇摇头,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她流泪的样子倒与释心有些相似,也是这样倔强的不肯让泪掉下来。
“现在跪在你们面前的不是太后,只是一位母亲,弒樱,你是南遥的国师,我本不该请求你什么,但释心是我的儿子,为了他,我屈膝跪你也是应当”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跪敌人也在所不惜。
聂欢被太后这番举动深深的震慑到了。原本心中还有诸多偏见,被她这么一跪,竟荡然无存。
弒樱看了看她,对她做了几个手势。
聂欢见太后不知所以的愣在那,连忙上前翻译。
“国师说,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
太后听闻大喜,连忙站起来,抬手试了试眼泪激动问道:“我皇儿可还有救”
弒樱转身去查看,释心的心脉还在,但经脉却被悉数打断,忽然他拧起眉,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聂欢注意到了,连忙凑过去道:“是不是还有的救”
弒樱默默的点点头,觉得诧异起来。
按理说废了武功,释心本该内力尽散,可刚才把脉时竟感觉有一丝微弱的内力在他身上游走。
仔细查看过后,他露出舒心的笑容。看来废他武功的人倒是手下留情了,竟留了一脉。
太后不懂武功,见弒樱脸上表情轻松,心里想着自己儿子肯定有救了,连忙道:“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哀家一定尽量满足皇妃不争宠”
弒樱没有动作。起身前往桌子边上,取来笔墨,在纸上写了一段话,递给太后。
太后似乎习惯了弒樱的不冷不热,看了纸上的内容后,连忙点点头:“好的,哀家记住了”
聂欢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提醒道:“太后,刚刚进入宫门时,发现守卫并非绝尘”
慈爱的表情瞬间消失在太后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当权者的狠辣。
“陛下还未入陵,这帮人就迫不及待了”
看着太后突变的脸色,聂欢一震:“难不成要宫变”
太后见弒樱在,不好解释,便推脱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大局还未安定,量他们也闹不出什么来的哀家先出去,释心就交给你们了”
太后将一干御医全部带走,门口的守卫也减了半。
见太后走远,聂欢急忙扑到释心床边,仰着头看着上方男子:“他的武功能恢复吗”
释心脸色好苍白,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双手无力的搭在床的两边,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可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针在刺痛着。
弒樱见门口不再有人,便开口说道:“断他经脉的人手下留情”
聂欢大喜:“真的吗”
弒樱点点头,对聂欢道:“扶他起来,我现在要帮他引出蛊虫”
原来弒樱偷偷离去,是为了帮释心找解药去了。可聂欢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何弒樱当初以师傅的身份阻止释心向他求助。
“你是不是想问,那天晚上我为何要阻止你去找我”
“嗯”乖顺的点点头。
“当时我身份尴尬,与南遥皇帝的契约还未履行完毕,不想节外生枝,却没料到,南遥皇帝居然先对我动了戒心”
聂欢大惊:“你知道流云他”
弒樱嗤笑一声,眼底尽是数不尽的孤傲:“若这点都看不出来,我早已经死了千八百遍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瓶子,推开茅塞,里面竟爬出一只手指那么粗的虫子,那虫子生的很奇怪,全身乳白色,只有头顶是红色的,好像顶了一颗红豆。
聂欢看的心头发毛:“这就是解药吗”
弒樱没搭腔,将虫子用银针挑着,放在释心的胸口,然后又洒了些黑色的粉末在它身上,不一会,那虫子居然浑身冒烟,聂欢很快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连忙捂住鼻子:“这味道”
弒樱巍然不动的站在释心床边道:“这是为了引出释心体内的蛊虫”
苗疆蛊术大多以雌雄两只虫炼成的,一般以雄虫入人体,解药便在雌虫身上。
果不其然,释心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里竟然付出一只虫子的形状,慢吞吞的在他皮肤下蠕动着。
弒樱连忙掏出一把刀,在释心的手腕处开了一道极小的口子,那刀很锋利,滑过皮肤居然没有流血。
雄虫顺着味道慢慢朝伤口的方向移动,果然,没过一会便看见一只头顶着一颗蓝色豆子的脑袋伸出来我的女神校花。弒樱眼疾手快,执起银针刺穿虫子的脑袋,用力将它从释心的皮肤里拽了重来。
而那只用来引路的雌虫也在下一刻被弒樱以内力震死。
“他醒来的时候,把这瓶药喂他服下”
“你去哪”
弒樱抖了抖衣袍道:“我去休息”
夜深了,今夜是皇帝的头七,所有跟皇帝有关系的人都去宝华殿守灵了,这里反倒变得冷冷清清的。
释心被手腕上的刺痒弄醒,可眼皮却如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身旁走动,却看不清楚那人是谁。
心里想着若是坏人,自己此刻也算完蛋了。
“释心”聂欢伏在他床边,小声唤道。
欢欢释心忽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用力一瞪,眼皮豁然张开,聂欢担忧的样子一下子映入他眼睛里。
“释心你醒了”聂欢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天知道这几个时辰她是怎么过来的,弒樱虽然说没事了,可是释心总昏迷不醒,担心他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如今悬起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摩罗释心动了动手腕,俊俏的眉峰拧成一团,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虽然没有痛的感觉,但他晓得,只怕以后再也使用不了武功了,拧紧的眉松弛下来,他别过头,难过道:“欢欢,我武功被废了”
聂欢心头一颤,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有你师兄在,他不会让你变成个废物的”
摩罗释心闭上眼睛:“我是被人弄断了经脉”
“谁说的,还有一根没断呢”
“嗯”释心豁然来了精神。
聂欢把弒樱之前跟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释心的表情瞬间千百万化,一会开心一会怀疑,一会难过一会懊恼。看的聂欢分外焦急,是不是大起大落间隔时间太短,导致他精神有些分裂啊
一晃七天过去了,弒樱的药此刻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旁人半月才能修养好的身子,释心居然只用了七天便好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孱弱,可比起七天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自从那一夜之后,弒樱便不再露面,聂欢知道,他这是要避嫌,不光为自己,还为了释心。
太后一次也没有来过,倒是差人过来送了不少好东西,可释心一口也没动。
“释心,你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你可以离开这个院子了”聂欢小声提醒道。
出乎意料的是,释心并未露出雀跃的表情,这要换做以前,他早就跳墙跑了。
这几天释心明显安静许多,也说话,不过内容却简短的很,聂欢很是不放心,试着跟他逗乐,哄他说话,得到的结果却不是很乐观。
释心看了看聂欢,清澈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悸动:“欢欢,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呃”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释心道:“逍遥谷我回不去了”
“那你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啊”
释心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与太后居然如出一辙臣权。
“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他低头看了看已经结痂的疤痕,永远忘不掉自己武功被废时的痛楚,每一下都像要了他的命一般。这痛楚,却也不能白白受着。
曹丞相,曹贵妃这两个人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聂欢看到了释心眼中的不甘心与报复,他本就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罪,岂会说算就算呢
“你想怎么办”
“我想做皇帝”释心忽然转头,冷静的看着她:“我现在才晓得,武功再厉害,杀人也不过耳耳,若是用权利杀人,那才叫痛快”
“释心”
“欢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打断聂欢的话,他慢慢的从床上站起来,望着窗外阴霾的天气道:“有些事,不是你不想,便可以不做的。我如今要恢复武功还需要点时间,这期间若有人想害我,我必死无疑”
“我可以保护你”聂欢道。
释心摇摇头:“你保护的了我一时,可能保护我一世”
聂欢怔住了,这世上有谁可以保护一个人一生一世呢父母,兄弟姐妹还是朋友都没有,连她都不敢说,释心,我能保护你一生一世。
“你决定了吗”犹豫再三,释心还是踏上了一条她不愿意看到的道路,这也许就是宿命吧。可不管怎么样,作为她来说,若释心决定了,她便全心全意的帮他就是了。
“决定了”释心坚决的点头,神色凌然道:“今日之我,已非昨日”
所有人都是被逼出来的,释心也不例外,喜欢自由的他,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逼上了绝路。
皇帝下葬,释心破天荒的出来见人,誉浅看见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暗,似乎觉得蹊跷。
该隐则很正常,前来关心几句。
太后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并未多说什么。倒是曹丞相与曹贵妃脸色煞白,似乎没料到前几日还一副快要死的释心,今日竟能跟正常人一样站起来了。
聂欢以太傅身份跟随左右,在与誉浅打了个照面,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誉浅收拢了以往的玩世不恭,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聂欢,便别开眼。
殉葬妃嫔一路哭泣着跟随着皇帝棺木上路,公主皇子们站在两旁跪着,大臣们则跪在这些皇嗣的后面。
场面十分壮观,纸钱如漫天雪花般抛洒下来,面前的路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的云彩十分压抑,好像翻滚的开水。
该隐哭的最为伤心,在释心来之前,皇帝最宠爱的是他。
“父皇,你放心,儿臣一定极尽所能保家卫国,不让大曜的领土被人侵占一丝一毫”
誉浅在旁淡淡道:“三弟,父王一定会成全你的”
该隐抽噎着点点头。
摩罗释心腰背挺直的跪在那,双眼一直追随着渐渐远离自己的棺木。心头传来一阵酸楚,他用力的憋住眼泪,可是却憋不住回忆。
某年某月
“你说你是我父亲,可有什么证据”
“呵呵呵,你是朕的儿子,哪里还要证据影子前锋”
“要证据,我只晓得从小被师傅收养,他可从来没说过我有父亲若是我随便认了,那不是便宜你了”
“这倒是,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朕的儿子呢”
“好像是哦”
慈爱的手抚摸着他的头,皇帝忽然掏出一面镜子来,把释心拉到身边,两张脸挤在一面镜子里,皇帝指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影道:“你看,朕与你像不像”
释心转过头,鄙夷的看着他:“我可没你那么老”
“”
陵墓发出轰隆的声音,一块巨大的石板阻隔了一切。
哀伤的气氛在陵墓关闭的那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太后与曹贵妃,曹丞相与聂欢对望,释心与誉浅,三人皆是仇恨的对视,聂欢还好,看曹丞相的脸就如同看一张快要掉下来的皮,而曹丞相却恨不得把聂欢看出一个洞来。
“我们走着瞧了”曹贵妃斜了斜嘴角,率先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是紧迫而又刺激的,大曜不能群龙无首,太后一届女流,不可能永远掌控大权。曹丞相带领百官在金銮殿上谏言,要尽快拥护储君上位。
百官中有不少人受过曹丞相的恩惠,自然举荐曹丞相中意的人,那便是誉浅。
而释心的支持者只有太后这一拨。
凯旋侯邢浩宇保持中立态度。
情况一度出现白热化。
弒樱想要取回三年前崆峒山的协议书,可是大曜没有立国君,谁也没有权利这样做,所以他被迫留在大曜。
聂欢愁眉不展,若释心曾经没有做过那么多过分事,也还说得过去。可现在朝上朝下都拿释心到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太后即便有些势力,也敌不过大家心里的抵触。
“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聂欢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
“谁”
“凯旋侯邢浩宇”聂欢一字一句的道。
“他”释心明显不想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永远记得欢欢为他伤心流泪的样子,这样的坏蛋他不屑他的帮助。
聂欢沉静道:“邢浩宇虽然只是一个侯爷,可他手里拥有大曜的兵符,曹丞相现在按兵不动,肯定是想拉拢他若这个时候邢浩宇归了曹丞相麾下,大局便难以更改”
释心低头想了想:“此事的确很难办”
“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们前头拉拢邢浩宇”聂欢斩钉截铁说道。
“可是邢浩宇并不是好拉拢的”
聂欢嗤笑:“谁说的”
“你有办法”
“当然”聂欢笑的极为阴险。
当年为烈焰城降雨,她曾向邢浩宇提过三个要求,第一,给她十万两黄金,第二,给她自由,第三条还未想好,所以并未兑现韩娱之掌控星光。
本来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此时释心需要邢浩宇的帮助,她不得不这么做。也是,时隔三年,她也该索回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邢浩宇府中遭逢大火,府邸连番整修,才勉强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不过修的再像,也敌不过时间的摧残,以前残留的东西终将变得面目全非,比如说面前这座金山,大火过后,金山融化,变成一滩水铺在石子上,外人道,侯府奢靡,铺地的石子竟用金子所制。
邢浩宇不屑解释,自从侯府重建之后,他处理完公事便会来到这片金色的石子路上来回走走。
时而言语,时而沉默。旁人只以为侯爷忧国忧民,只有李峻晓得,侯爷其实是在思念一个人。
邢浩宇改变了很多,眼前总是冷酷的让人难以亲近,如今比以前更加冷酷,但是却多了一丝人情味,他会发呆,会黯然,会微笑,虽然笑容很短暂,但李峻知道,侯爷一定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这一夜,邢浩宇又是一人来到铺满金子的石子路,李峻站在旁边道:“侯爷,小公子一直哭闹,夫人差人送信过来,让您过去一趟”
“把少爷接过来”邢浩宇冷冷道。
宋倩儿的伎俩就这么几样,利用儿子引他过去,思思已经离开了,他现在对任何女人都没有丝毫兴趣,若不是看在她是儿子母亲的份上,他绝不会理会她一分。
李峻连忙领命,前去接刑天过来。
没一会,哭的满眼红肿的刑天飞扑到邢浩宇腿上:“父亲,娘亲又骂我了”
邢浩宇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蹲下抱住孩子的身体,虽然不喜欢孩子的娘亲,但孩子是无罪的。邢浩宇有些愧疚,这些年来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业,却从未关心过儿子,让他白白受宋倩儿的欺凌。
“骂你什么了”
“她说我没用父亲,你是不是不爱娘亲呢”
邢浩宇垂目,他不该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可他觉得有件事有必要让孩子知道。
“父亲娶你娘亲,是被人所迫,并非自愿,若你长大了,千万不要同父亲这般被人左右”
刑天似懂非懂的看着他,忽然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金色石子,仰着好看的脸蛋问道:“父亲,你的意中人是不是黄金啊”
李峻在旁偷偷的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小少爷,你错了,侯爷并非喜欢黄金,而是侯爷中意的那个人喜欢金子罢了
邢浩宇笑了起来,俊颜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他望了一眼脚下的金子道:“这是父亲送给那个人的礼物可她却没有来得及全部拿走”
刑天露出狭促的神色来:“这石子全部抠出来很费事的”
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想到,那你就太小看那个人了。
回想某人曾经不舍昼夜的用刀砍金子的样子,邢浩宇笑容忽然变得温暖起来
思思,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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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万字兑现了啊呕心沥血的写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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