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缓缓南行,南槿有了足够的时间听姜怀岳将整个故事来龙去脉梳理清楚。
他们的行踪大约是从岳来钱庄成为皇商之后,就被卫瑜桓所掌握,至于后来息家洗劫南离岛的兵器库,或许也是因为与姜怀岳后来的动作联系起来后,才被卫瑜桓确认这一切都是围绕着梓商进行。
而南槿的行踪,也必定早就被他所知晓。
姜怀岳神色凝重地讲述早上才发生的故事。他带着人马连夜奔赴京城,半路上收到宫中传来的密信才改道至此,他们到达的时候,卫瑜桓已等候在此了。
冲突一触即发,却被卫瑜桓止住,他只说南槿还睡着,等她醒了再说。
之后的一切,南槿知道得更为清楚,姜怀岳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驱散长久以来积聚于胸的郁气。他仔细看着南槿朝向窗外平静的面颊,还有最后一些话没能说出来。
卫瑜桓一早便知悉他们的主要动向,这几年却按兵不动,甚至纵容他们劫走梓商,如今更是既往不咎,最后还不可思议地亲手放南槿回来,这种种行动无一不表明,这一次他放手的决心。
只是他的放手到底是彻底别过,还是又一场以退为进,没人能看得清楚,只除了车内如今一言不发的女人。
但是她不说,便也不会再有人继续探究。这一场眼看着已然终结,所有人都该松口气了。
一日长途跋涉,南槿沉滞的表情在看到梓商那一刻终于瓦解,近三年的离别没能在母子间造成任何隔阂,只是南槿激动得口不能言,整半个时辰,只是紧紧地搂着孩子,涕泪横流。
接下来便是继续南行,息家如今虽不复往日荣光,但随着息闵的归来,以及卫瑜桓对于息家照拂梓商的默许,未来的路似乎又多了许多可能。南槿不愿多想许多,眼下已是最好的时节,她要回家看望老父,祭拜母亲。
半路遇见白欢,渡江之日她也伤得不轻,养了这几日才能出来行走,姜怀岳的人带她在此等候。南槿望着她,勾起某些被她刻意压抑的情绪,只觉胸口缺了一块,怎么也补不起来。
到达南疆城时天已全黑,城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南槿的马车穿街过巷,一路人流熙熙攘攘,与她当年离开时没有多少差别,有半大的孩子就开始随着家人扛着货品沿街叫卖,多数是些吃食,梓商看得眼馋,南槿便叫停车,自己领着孩子沿街走去。
梓商从一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孩子手上买走一串糖葫芦,没有付钱,只仰头瞧着货架边挂着的一盏灯笼,踌躇半晌,才开口问道:“你的灯笼能卖么?”
小货郎想也不想便回他:“那不行,我还指着它回家呢!”
梓商皱眉,努力思索是否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说服对方,对方却已等得不耐烦。南槿轻轻抚了抚梓商的头发,柔声说道:“前方还有许多灯笼店,你去那里挑一挑。”
“可是娘喜欢的......”小家伙看看南槿,又看看灯笼,欲言又止,最终在南槿淡淡的微笑中放弃坚持。
小货郎高高兴兴拿了钱离开,货架的灯笼上一朵重瓣木槿花随着火光的跳跃,摇曳生姿。
息闵幽居三年,气色大不如前,三年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一方之霸主,三年后,他单纯的更像一个父亲,一位家长。南槿并不想对这样的状态多做评价,于她而言,只要这个家还是完整的,她便不再有缺憾。
祭拜母亲、以及息家列祖列宗的仪式冗长繁复,南槿领着梓商一丝不苟地进行,小小的人儿已显出端庄持重之象,看得息闵热泪盈眶。
南疆气候温暖,此时已近秋末,却正是最舒爽的时节,温润的风吹在脸上,让人恨不能醉倒在这里。
姜怀岳陪着梓商玩耍数日,便来向南槿辞行。为着南槿,他离家数年,如今一切平息,似乎也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南槿温了一壶酒,二人在午后秋阳下对饮,这样的安逸平和,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回去姜家,那里怕已经是二爷当家作主了,我知道你不稀罕姜家那点家产,可你不想,怕别人也会这么想的。”南槿给二人的酒杯斟满,语声和缓温柔,没有一丝担忧,“你念着旧人,旧人怕不会念着你,此一趟回去,不晓得又要生出些什么枝节。我不怕人心贪念,只怕你伤心。你可有心理准备?”
姜怀岳执杯慢饮,轻轻一笑恰被南槿捕捉道,她有些恍惚地想起多年前的姜家,那个腼腆害羞的青年。流光易逝,人心易老,幸好他们都是变得更为美好。
“如果因为别人不能体会我的心意,我便就此放手,那我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的眸中流动璀璨的光点,像要将太阳耀眼的光芒尽数揽去,如此灼灼,毫不掩饰地看着她。南槿执杯的手顿住,垂下的眼眸抬起回视,承接这一刻无法言说的感情,随即轻笑着微微摇头。
太多遗憾,有些情感,你只恨它不是爱情。
姜怀岳走了,白欢掩饰住情绪低落,却还是被南槿调侃着让她自己去追,她只犹豫了一瞬,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南槿怔在原地,半晌不得不摇头叹息:见色忘义的人总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不想小丫头收拾好行囊,又神色颇为严肃地折回,嗫喏了会儿,才站在正浇花的南槿背后,小心翼翼地措辞:“我跟你说些事儿啊。”
南槿没理她,她停顿一会儿,自顾自继续。
“你离开皇宫以后,我是说北珉的皇宫,纪贵人就暴毙了。”
南槿动作一顿,没有转身,只是静静等待下文。
“当然,这里面还有些故事。原本是查出纪贵人下毒谋害皇上,就是之前皇上中毒那次。但后来出逃的三皇子竟回来了,拿了些东西与皇上交换纪贵人。皇上允了,放他二人离开,对外只宣布纪贵人暴毙。”
南槿彻底停下,转身找了个石凳坐下,稳稳安置好手上的水壶,才看向白欢,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可以一次性说完。”
白欢像是得了极大的肯定,忙不迭在另一边坐了,极欢快地将剩下的秘事一股脑倒完。
“然后四皇子就被皇上找到,死在了与御林军的对抗中。其实三皇子用来交换纪清婉的便是四皇子的行踪,还有当初纪清婉下毒,也是受了四皇子的胁迫,她还活着的那些家人,没人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接下来,秦贵妃也因身染恶疾被移入冷宫,朝堂内外没人去追究,甚至没人敢去质疑,因为从太后到皇上再到宫外的白家,都没人吱声。再几日后,秦忻怡被悄悄送出宫,恢复平民的身份,白家将她送去了哪里不得而知,只是敢肯定她这辈子再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而皇上和太后又一次闹翻了,太后彻底搬出了皇宫,上山礼佛去了。”
说到这里白欢停住,好像已经告一段落。南槿抬眸,面色平静地问道:“秦忻怡又是因为什么被贬斥了?”
“还不是她自找的,那些来追杀你的人,就是她指派的,连白老爷子都不知道,所以事发后,白家也不想保她。”白欢颇为不忿地翻了个白眼,“敢行刺皇后,都够她抄家灭族的。”
南槿讶然张嘴,半晌却没说出一个字,只是颓然觉得整个事情太过让人无可奈何了。当初那么伤那么痛,都不能够让他维护她一次,如今才一转身,世界就颠覆了。
白欢没有等来预计中的喜笑颜开,有些捉摸不定地凑近了些,忐忑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
南槿默然回视她,白欢急了:“你都不问问皇上怎样了?”
“你不是打算告诉我吗?”南槿继续面无表情。
“好吧!”小丫头颇有些忧虑又颓丧的样子,“据说很不好。”
南槿心头一紧,却垂眸不紧不慢地问道:“有多不好?”
“我也不知道啊!”白欢两手一摊,起身拎起背囊,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我也没亲眼看见,都是与皇宫通讯时他们传递给我的。”她后退两步,看样子已是要离开,南槿抬头看她,见她诡异一笑,“你想知道,倒是可以自己问他!”
说完便转身飞快没了人影,南槿茫然目视她消失,好久也没缓过来。
让她去问,如今,她又用什么身份去问呢?
南槿为了压制内心被牵痛的情绪,忽略了白欢这根一根筋的女人某些太过明显的暗示,以致于真的面对时有些措手不及。
第二日息闵说要宴客,南槿收到邀请时只愣了一愣,她如今在息家是个半透明的存在,多数人仍是被隔离在真相以外,以为她死了,但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是没有。
到了时间赴宴,发现只她父亲一人自斟自饮,几盏灯笼不甚明亮的光线映照出一片朦胧的空间,旁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南槿只顿了一顿,上前问候。息闵无声示意她坐下,亲手为她斟了一杯酒,便开了头。“你娘去世的时候就担心我养不好你,我信誓旦旦地保证。都说女儿家只要能嫁个好婆家,觅个好夫婿,这一世安安稳稳和和美美也就圆满了,咱家要什么没有,给你寻个美满姻缘,我总觉得是太过容易的事情。”
他独自喝了一杯,似是满怀愁绪,为着不能兑现的诺言。
“可我食言了,我这辈子没能对得住她,连最后一件事,我都没能兑现,我欠她太多。”
他的眼中浮起雾气,南槿看得心酸,与他碰杯,慢慢饮下,然后轻声道:“父亲过虑了,女儿有父亲,有孩儿,咱们家已经是和和美美的,女儿觉得很知足,再要更多,便是贪心了。”
息闵闻言,略有些欣慰地抬手想要抚一抚她的头顶,伸到半空突然顿住,感慨道:“你离开的时候还只是孩子气,如今,也是母亲了。”
他端起杯子与南槿的轻轻一碰,父女俩仰头喝完这一杯,他忽而轻笑一声,“迎儿,有件事为父很是为难,不得已怕是要你出面了。”
南槿讶异看向息闵,见他只是有些无奈摇头,“越是年轻,就越要好好珍惜,不然等到了爹这岁数,你想要珍惜的那些可能都已不存于世了。”
说完这句,息闵起身离桌,不理会南槿一脸不解,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南槿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园子的拱门,再眼睁睁看着另一道身影取代了他,向自己走来。
她忽然生出些恍惚来,仿佛过去那么多日的离别,只不过是黄粱一梦,梦醒了,他们还好好的在一起,直到终了。
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偏偏千头万绪无法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南槿有些无力,掩饰性地端起杯子,浅酌一口,道:“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明明她该说得很平静,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可是她没有做到,是以彼此都听出了这句话里别样的意味。南槿一僵,穆谨却是忍不住笑了。
他的笑极清浅,如清风朗月,南槿一阵心绪杂乱无章,挫败地站起身,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辗转一夜无眠,第二日撑着软绵绵的身子起来,开门便看见台阶上躺着一束尚带着露珠的野花。南槿拾起花,呼吸间已有清香盈鼻,让人精神一振,昨夜抑郁便一扫而空了。
远远听见梓商喊着娘亲,声音穿过门洞,透着欢快,南槿捧花上前,心中猜测这大概是小家伙早上外出游玩的成果,她只觉得胸口熨帖不已。
来的却不止一人,南槿有些无法反应地看着梓商费力拖着身后人的手,一脸兴奋之情,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昨晚匆匆逃离的人——慕恪谨。
小家伙没能体会大人间的暗涌,拉着穆谨的手冲南槿兴奋道:“娘亲娘亲,叔叔早上带我出城了,在郊外草场骑马来着,我觉得自己可威风啦,你喜欢我们给你摘的野花吗?”
南槿蹲下与小家伙平视,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娘亲喜欢!”
小家伙欢呼一声,回头仰视着穆谨,声音满是崇拜:“叔叔你真了不起,这是我第一次送娘亲东西呢,娘亲果然喜欢!”
“那要不要去外公那里也看看?”穆谨谆谆善诱。
“对啊!外公也一定喜欢我送他的礼物!”话还没说完,人已跑出很远。
又是可恨的二人独处,南槿心中哀嚎一声,转身回了屋内。穆谨毫不客气地跟着进了门。
将花束仔细装好瓶,南槿平静问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到你肯随我回家的那一天。”他的声音那么近,就贴在她耳边。
南槿浑身一僵,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开一步,掩饰自己突然有些发热的脸色,“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
“我不会逼你,我的话只有这一句,我会等你到你愿意跟我回家的那一天。”他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像是早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无论什么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这是一个死局,南槿渐渐被他的态度搅得没有宁日。他每日好像都很清闲,出现在每一个她和梓商会出现的地方,不动声色地跟随,骂不走,撵不开,真正像极了一团棉花,内里的骨头却又很硬,颇要人命。
半个多月过去,南槿渐渐失去耐性,她不舍得对他再说重话,也不可能叫人将他赶走,她每日里只是烦躁,这情景就像想要一样东西,理智告诉她不能要,偏偏那东西时时刻刻勾着她的心肺,就让她要,她觉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怎么办?怎么办?
没有人告诉她,只有梓商愿意与她分享一下他不算成熟的小心肝里的一些领悟。
母子俩坐在午后秋阳遍洒的台阶上,表情统一的凝重。
“他是要来带你回去么?”小家伙满脸纠结。
“好像是的吧,你有什么想法?”南槿有些忐忑,面对这个问题,有人会让她焦躁,比如穆谨;有人会让她紧张,比如梓商。
“我被四叔劫走的前一天,父亲......我是说那个人跟我说,会有人来接我走,但是他会等我回去,到他死了也是一样。”
这是怎么个逻辑,好像突然一下拐了弯,从穆谨变成了卫瑜桓。南槿收回一点脑子,认真回答他这个问题。“他是南越皇帝,你是他目前唯一的儿子,当然将来也可能是。他是想将皇位传给你的,可是你想要吗?儿子。”
梓商颇为忧虑地摇摇头,脸上是不合年纪的郑重。“我不想要当皇帝,可是......我说了,娘亲不要生气,可是我是真的觉得他也是可怜的。”
“......为什么......”
“我在皇宫那么久,他从来都是一个人,除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的,看着好像不是一个活人......迎风阿姨是他的妻子,他基本都没怎么见过,我怀疑他要这样一辈子一个人活下去,所以,偶尔,有时候,我会可怜他一下下......”
梓商忐忑说完,抬头看南槿的脸色,他怕自己的母亲觉得他背叛了她,对她讨厌的人产生了怜悯。
南槿看着孩子稚嫩的脸怔愣很久,才压下心头复杂莫名的感触,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不用担心,娘亲最害怕的是你恨他,而不是你可怜他,这样娘亲反而觉得轻松。”
“那娘亲想要我回去继承皇位吗?”
“这个要留着你自己长大了再做决定。”他的一生还长,太多变数,不是此刻能确定以及把握的。她并不排斥那个位置,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被迫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
小家伙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终于肯将话题绕回原来的起点上。“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大人那么多的规矩,但是看到那个人那么可怜,我常常就会想,要是早知道现在,当初他会不会不要那样轻易伤害你。”小家伙语气中有着故作的老成,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喜欢的东西就该一直牢牢握在手里才对嘛,要是我,还怕别人来跟我抢呢,偏偏有人还要亲手丢掉,然后再花很久很久时间来后悔。你们大人真的好复杂。”
南槿听着他煞有介事的教训,哑然失笑,她竟沦落到被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教训的地步了,问题是他还说得这么有道理。
她有些无奈地拍拍额头,世事本就清楚明了,是人心太复杂了,想要的太多,便渐渐看不清来路。她实在是担得起这一顿教训的。
卫瑜桓的后悔被梓商看在眼里,他的悲哀是不该伤害了她,却又真正爱上她,如果只是其中一样,他们的人生都要简单很多。那么她自己呢?她与穆谨,她爱上了他,却又狠心离开他。他爱上了她,却又无力留住她。他们的人生,会不会也落到那样凄冷的境地,要用一辈子去悔恨?
说到底,是他们贪心了。穆谨贪心地想要平衡太后与她的需求,而她,也在贪心地想要他独一无二的爱,也想要如俗世夫妻般毫无压力的生活。
可最终,穆谨还是比她走得更远一些。在她已然转身离开之后,他还是为她创造出了一片她想要的天地。
南槿突然傻笑两声,心中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梓商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正要询问,被她阻断。“我去他那边一趟,你自己玩啊!”
迎接南槿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侍女告诉她,他突然有事离开了。
这个下午,以及接下来的整整三天,南槿便在失魂落魄中度过。
他该是真的有事才走的吧?或者是他已经放弃了?
人生最可怕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得不到,如今她真正害怕自己其实是已失去。
原来当初自己转身离开的时候,穆谨是这样的心情,她想苦笑一声,却发现自己眼角湿润。
自作孽,不可活呀!她的现世报来得太快了!
第三日傍晚南槿已收拾好行囊,息闵拉着梓商在她身后,欲言又止。直到南槿走出门口,与他们挥了挥手,息闵才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小家伙,那纠结到让人胃疼的表情让梓商一瞬间捕捉到,他有些不安地问:“外公,你确定寄居在你家半个多月的客人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跟你打么?”
“呃......这个......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城外不过一里地,南槿的马车停在旷野里,周围的贴身随从个个心怀舒畅,像是扔掉了一个大包袱,马车停了好大一会儿了,甚至有人散落开,到一边偷偷打起了盹。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消停了。
马车内,南槿双目通红,怒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压抑着嗓子恨到:“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你有完没完了?”
“听说你要去找我,我便自动自觉赶来接你。”穆谨笑得欠扁。
“都接到我家门口了?”
“是啊,这样比较有诚意嘛!”
“滚开,混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一声闷响,南槿下手毫不客气。
穆谨夸张地一躬身,真的滚到一边,满脸痛色,不发一语。南槿趁机坐起身,掀了帘子就要下车。
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被拉住。
她有些疑惑地回头,眼角扫过一抹血红。她的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手忙脚乱爬到穆谨身边,伸手解开了他的袍子。
入目是一片染血的绷带,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南槿浑身抖了抖,只觉手脚冰凉。
穆谨似乎找回了力气,喘着气促狭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脱我衣服?这还在郊外呢?要不先回去?”
“你怎么了?”南槿抖着嘴唇问。他离开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谨收了戏谑,眼里是腻死人的柔光。“你过来让我抱抱。”
南槿听话过去,小心翼翼躺到他臂弯中。
穆谨似舒服的叹口气,才柔声道:“之前谋逆的余党没有清剿干净,我担心太后,急着赶回去,路上中了埋伏。不过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怎么可能呢?新朝刚立,四皇子刚刚才被诛杀,明里暗里有多少势力在重新洗牌,这种时候他不在皇城坐镇,千里迢迢跑到别国边境来,本身就是在找死。南槿心中暗恨,却不知这恨意该往何处发泄,最后将自己的嘴唇狠狠一咬,起身整理衣襟褶皱。
穆谨好整以暇地凝视她一举一动。
南槿低垂眉目,呆坐少顷,晨风吹动厚重的帘子,打在车架上噼啪作响,灿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裙角。她伸手将帘子再掀开些,那些光线就毫不客气地亲吻上她的脸颊,她眯眼看了看外边,回头时被风吹乱一丝头发,在唇边轻轻拂动,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你回去吧!”她终于开口说道。
穆谨被美色迷惑的神情瞬间顿住,眸中光彩尽逝,胸口伤处的痛意彻底侵袭全身以至五脏六腑,他咬牙强忍,半晌恨到:“好啊,你跟我一起!”
风声此时又大了些,将他的话语吹得零散,飘忽着像没有找到落脚之处。他有些怀疑她压根儿没听见,因为她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眼中一点波动也没有,背对阳光的半边脸颊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他以为等不到她的答复了,即便她听见,可能也宁愿装作听不见。他恼恨她这样的无动于衷,仿佛他们之间那么多的过去,只是黄粱一梦,醒了,就可全数推翻不算,什么也留不下。
可在疼痛将他推翻的最后一刻,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终于还是说出了让他觉得此生圆满的两个字。
“好啊!”
好啊!就让我们纠缠到死的那一天吧,不管过去,不问将来,只要与你在一起,我的一生便再没有遗憾。
他不顾胸口蜿蜒而下的血滴,倾身吻上他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终于写完了,感觉松了好大一口气,这坑越来越有烂尾的趋势,幸好我脸皮够厚,强撑着还是写完了。
接下来酝酿下一篇了,感谢大家陪我到这里,你们比我还不容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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