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妻要翻身

第260章


羊皮卷上书写的怨恨理由已经足够,他不想再增加几条。
  冷眼旁观骑兵们的枪矛投掷训练接近尾声,他好整以暇地解下背上的强弓,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骨箭,朝锁定的圆阵薄弱处射去。
  “呜──”骨箭带着特有的凄厉长声飞了出去。
  
  耳闻骨箭长啸,古格左右翼骑兵立刻放弃对德里苏丹圆阵的全面围攻,近两万人马如潮水般往王的站立处汇聚,弓箭全部指向骨箭飞射的地方。第一波密如蝗虫的箭雨飞出,前面的骑兵撤退,後面的骑兵冲上,射出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哪怕此处的德里苏丹军也全力射出了数蓬箭雨,但在飞箭的数量对决上却相差了一大截。方向相对的两拨箭雨在空中接连交错过後,德里苏丹军前面一层的长矛手和刀盾手霎时倒下许多。
  ‘快补上!’负责圆阵这处指挥的将领正是先锋将巴尔加,他吼叫着挥刀调遣兵士赶快补上缺口。副先锋将瓦利舍则夹在此处的弓箭手中一起张弓。他的力道与箭法比普通兵士高出两倍不止,每一次射出的箭从不落空。要麽射中骑兵,要麽射中战马,虽然古格兵和战马都穿戴着护甲,没有造成太大伤亡,但还是给予了古格骑兵不小的威胁。
  
  赞布卓顿微微眯眼,抽出一支骨箭後又从另一个箭囊中抽出一支包铁长箭,一并搭在弦上。强弓被拉张成满月,手指一松,双箭再次往同一处射去。略轻的骨箭平直前行,略重的包铁长箭呈弧线抛射而出,古格骑兵的箭雨也随即跟着骨箭射了出去。
  漫天箭雨中,骨箭止步在一个德里苏丹长矛手的额心,弧线飞出的包铁长箭却毫不停滞地继续往前冲,跃过数个兵士的头顶,斜插弓箭手队伍中瓦利舍的头颅。
  ‘瓦利舍!上面!’巴尔加调兵过来,搭眼正巧看到这支夺命的利箭从斜上方往瓦利舍的头顶奔去,不禁失声大吼。
  才射出一箭的瓦利舍凛然一惊,下意识抬眼,就见密织的箭网中有一支斜飞的长箭奔向他的头颅,眼看闪避已是来不及了。电光火石间,他高举左臂上的滕盾护住头颅,右臂挥弓扫向长箭。
  
  长箭的速度却比他挥出的弓快了半分,噗地斜扎进滕盾,穿透左臂血肉和骨头,透出的箭尖在刺破头颅的皮肉後才堪堪停住。
  从死亡地狱中转悠一圈的瓦利舍右手紧握左臂,痛得五官扭曲,面色煞白,汗水似小溪淌流。不用看也知道,能射出这样一箭的只有古格王,他竟然在密集的军阵中发现并锁定了他这个威胁?!
  几个临近的德里苏丹兵士眼见先锋副将受伤,也是骇然失色。立刻有兵士将瓦利舍拖出弓箭手队伍,动作麻利地挥刀削掉箭头箭尾,拔出箭杆,撕下戎袍边角将瓦利舍受伤的左臂牢牢捆扎止血。
  瓦利舍强忍疼痛重新站起,右手拔刀护在巴尔加身侧。退到阵势後围处,他瞧不清古格王的位置。可是从前方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弓箭手身上,他知道古格王的箭没有停止过。心头滚过一阵战栗,太恐怖了!那眼力,那臂力,那技巧,简直就不是人所能办得到的。古格军中只这一个古格王,就能抵成百上千个兵士。
  
  ‘瓦利舍,怎麽样?’巴尔加在调集兵士增补的同时抽空关心地问了一句。
  ‘还行。’瓦利舍抹了一把汗水,咬牙回应,竭力压制住心里升起的寒气和惧意。他也是苏丹王帐下数一数二的得力悍将,不能这麽轻易地向敌人臣服,‘将军,古格王在向我们这处集中攻击,调遣更多的弓箭手和刀盾手过来狙敌吧。’
  瓦利舍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在赞布卓顿发起第一波集中攻击时,释迦闼修携多吉替换下受重伤的前翼军骑领,与尾翼军骑领一道率军分两处也对圆阵开始实行了重点攻击。不同之处是他们的攻击点绕着圆阵不时变换位置,目的不在於打开突破口,而在於扰乱敌军,使其兵士不能随意转位调度。
  幸而德里苏丹兵士也是从一次次残酷战争中磨砺出来的,即使屈居下风,死伤无数,依旧没有一个兵士胆怯後退。
  
  你来我往的箭雨对抗中,大型圆阵内悄然空出五十平米左右的面积。被战况刺激得有些心急火燎的土格鲁克就见摩罗鸠的八个大弟子从僧袍中各摸出一个大肚小瓶。在空地上一边快速走动,一边抖动瓶子。
  瓶子里流出一缕细细的金色液体,不知融合了什麽材质,落地後并不渗入土石中,像是金线牢牢地粘黏在大地上,转眼就交织成了一个纹线复杂的神秘图案。
  摩罗鸠步入图案中心位置盘坐,双手於小腹前结印,闭目念诵起咒文来。随着一个个含混模糊的梵音吐出,像是有某种神秘的东西进入了静止的金色图案。以摩罗鸠为中心,通往八个方向的八条略粗的金线闪了闪。
  八个大弟子走到八条金线的八方终点处盘腿坐下,与摩罗鸠一样双手结印腹前,闭目念咒。二百九七个僧人在图案外结孋跌坐围成三角形,每条边不多不少刚刚一百人,个个也是双手结印腹前,闭目诵咒。
  
  白玛丹增盘坐在谷地右前方边缘处一座最高的山峰的山腰大石上,面前是茂密的灌木丛,将他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目光平静温和地透过枝叶的缝隙,遥望谷地中的战况。左手膝上结印,右手拨动凤眼菩提念珠,口里无声地念诵超度经文。三百僧兵并两万獒犬则埋伏在山的背阴处,静等最後的出击命令。
  只要寻到披裹暗红僧布和土黄大氅的天竺僧群,俘虏的大致位置并不难确定。遗憾的是距离有些遥远,空中箭雨密集,且俘虏扎群成片,根本看不清小猪和银猊的具体位置。不过德里苏丹军对僧人和俘虏从开战起就保护得滴水不漏,而数百僧人又将俘虏团团围住,偶尔有流箭飞入,也被拥有几分武艺的僧人打落,小猪的安全是无虞的。
  眼见赞布卓顿的攻击力度越来越强,圆阵已经出现了一个缺口,他不由淡淡笑了,心里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大多数天竺僧修行的是融合了天竺更为古老的婆罗门教的佛教,密宗教义多诡谲难测。当初莲花生大师带入雪域高原的佛教密宗里就包含不少婆罗门教的东西,後来为了广传佛教,又融入博巴人信奉的苯教教义,至此博巴佛教密宗便与天竺佛教密宗出现了分歧。他虽然对天竺佛教密宗了如指掌,却从没有听闻过修罗百煞阵,也没有从经书上看到过相关记载。而能用於战场,又需上百俘虏做祭品的密阵估计是个起源於婆罗门教的极为阴煞庞大的禁忌阵法,少有法师知晓,所以绝不能掉以轻心。
  
☆、(15鲜币)第三百一二章 全军冲锋
  两军对射的箭雨慢慢由密集到稀疏,重点攻击的这截圆阵弧段外层原本林立的长矛此刻因调兵不及,只余了几根零散长矛还在坚守。赞布卓顿眸光阴鸷,浮起一丝没有感情的笑意,松指放出最後一箭,射穿一个长矛手的咽喉,厉声下令:“冲!”
  收到王令,上万左右翼古格骑兵将短弓扔进空荡荡的箭囊,举起左小臂的小圆盾护身,抽出腰刀隔挡开零星利箭,在两翼骑领的率领下吼叫着冲向刚打出的圆阵缺口。
  ‘给我死死守住!’巴尔加对显出一分胆怯的兵士怒喝,命已射尽箭支的弓箭手拔腰刀转成刀盾手狙敌,自己和瓦利舍也冲进刀盾手队伍中,准备迎向冲杀而来的古格骑兵。
  
  危急时刻,圆阵另外一截弧段的弓箭手在土格鲁克的指挥下及时奔移过来,朝发起冲锋的左右翼骑兵奋力放箭,密织的箭雨暂时压下了左右翼骑兵的第一次冲锋。尚未等土格鲁克松口气,抹去额上冷汗,圆阵某处弧段外又响起一声暴喝。
  “冲!”
  古格所有骑兵的箭支从突袭开始到现在均已所剩无几,不能再与德里苏丹的弓箭手对抗。释迦闼修率前翼军飞驰到撤移了大部分弓箭手的圆阵弧段,紧随王之後发出冲锋命令。双腿狠夹马腹,横握双刃长刀,身先士卒地冲砍而去。一直与他并辔战斗的多吉也提握两把弧形长腰刀朝圆阵冲杀过去。
  
  长刀挽出数个闪亮刀花,隔挡开射来的稀疏利箭。急速奔至阵势近处时,长刀斜下横扫,瞬间荡卷五根刺向战马的长矛。多吉的两把腰刀恰在此时挥出两道寒光,阴冷地从失了武器的五个长矛手脖颈间迅速滑过。
  长矛手刚一倒地,释迦闼修策马抢上半步,双刃长刀向一个刀盾手劈砍过去。刀盾手举刀相迎,却不防有腰刀从侧偷袭,闪身躲避之际,那长刀的刀刃已贴着刀身如影相随地斜削下来,刹那间鲜血蓬溅。如此一个转眼,已有八九个刀盾手阵亡,此弧段阵势缺口被强行撕开。
  土格鲁克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又指挥还没有遭到古格骑兵冲锋的圆阵弧段处的弓箭手移至新开出的阵势缺口後,射箭御敌,终於勉力压住了古格前翼军的冲锋。
  
  “冲!”
  德里苏丹的弓箭手一经转调,古格尾翼军便在骑领的率领下朝骤然少了箭雨压力的那截圆阵弧段发起强劲冲锋。
  古格骑兵分左右翼军、前翼军、尾翼军三军对圆阵的不同弧段轮番发起冲锋。冲锋绝不死硬啃咬一处,遇强就暂时撤退,逢弱就勇悍直上。一次又一次,专欺圆阵弓箭手撤移的薄弱段。
  德里苏丹军的弓箭手全阵奔移,却还是顾此失彼,兵士伤亡逐渐增加,庞大的圆阵不断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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