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的绝响

第9章



  芬提没有回应他,银色的眸子亦仅是默默凝视着人,但添密斯仍像受到鼓励一般,不禁越说越多:「说起来还是那对混蛋父母的错吧?混淆血统可是大大的禁忌啊!不过情之所至是没有办法的,怎麽说也是年轻人嘛。哈哈,子女又不能选择父母的。」
  「所以,你是人和精灵生的。」芬提淡淡说出了结论。
  人和精灵,形貌相似,也能互相理解,而且彼此天生便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可老天爷就是爱开玩笑,人和精灵结合,偏偏就是最大的禁忌。根据记载,因为结合而诞生的生命,更会是毁灭性的存在。
  「啊,我觉得我是挺和气的了。」添密斯无所谓的笑了笑。「不过,说会带来不幸,似乎亦不全然是迷信。你应该感觉到了吧?他们说,我对圣殿中人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威胁。」
  刚开始时,长辈都是装作没甚麽的,但最後无法否认的是,很多的事故都因自己而起。根据传说,他会不自觉地吸收别人的魔力,像个无底的黑洞一样贪婪地需索着,最终甚至会扯乾对方的生命之源,对使用魔力的人来说极度危险。不过,若是待在没有灵感的人身边,却是全然无害的。
  添密斯叹了一口气,垂首望了望自己的掌心。虽然说是会吸收魔力,但到底都用到哪里去了?只吃不拉不是种浪费吗?
  接而他又看到那张傲慢又可恶的脸,一时间不觉生出逗弄的心思:「害怕了吗?我可是会把你的魔力全部吸乾的啊,所以你平常最好对我礼貌点。」
  「原来这就是你被人称为“诅咒”的缘故。」芬提似乎全然不觉受到威胁,那修长的手指徐徐伸了上来,便爬上了添密斯糟糕的脸。「不过对於真正强大的人来说,那根本算不了甚麽。」
  对啊,所以他才会被寄养在精灵族中。因为精灵天生就像一个移动魔导源,不如人类般脆弱麻烦……
  啊,鼻子好像有点塞塞的。
  因为衞生的缘故,添密斯强行转开了脸,然而那一行苦涩的感觉,还是不受控制地沿着脸颊爬了下来。为甚麽突然会这麽伤感呢?一定是因为又冷又饿的缘故吧?添密斯赶紧把泪全收到掌心当中,倔强地说:「先旨声明,我抱着你是因为你身体太冰了,可不是为了害你。」
  「嗯,我知道。」
  芬提毫不在乎的回应着,枕在添密斯胸前的头颅一动不动,身体也没有远离这个怀抱的意思。
  只要这样便足够了。虽然生了这样的感受,但添密斯却仍顽固地僵持着,不肯把视线转回来。草烟燃起的火光已经越来越淡了,添密斯出神地盯着它,却没有再抽上一口的意思。
  「喂,也让我抽一口烟吧?」突然,怀中那个人又下命令了。
  喂喂!没看到别人正感伤吗?添密斯只感到没他好气, 正想回过头来,猝然不防那人已自他怀中坐起,偏头弯腰去叼他手中的烟。
  「呼!」过後那人徐徐朝添密斯的脸呼出一口白烟,露出了愉悦的表情後,又老实不客气地躺了回去。「真冷啊,真冷啊。」
  虽然是很可恶,不过此时添密斯完全不想推开他:「是啊。」
  怀中的那个流氓满足地缩缩肩膀,似是看着他,又似是看着天上的星星道:「不过,你最少有回去的地方。可不像我……」
  添密斯垂首看人,正想回应他时,耳边却猝然响起了鸟叫般的鸣响声。
  看来,深谈的时间要结束了。
  作家的话:
  一般说混血儿都很美的,不过添嘛....嗯....
    
    ☆、龙吟的绝响 4:3(亲~)
  4:3
  长夜中,那声划破天际的长响,颇为类似生物的哀鸣。不过添密斯知道,那其实是得救的信号。毋需他们再喊破喉咙,果然再下一秒机灵的下属便已出现在破洞的洞口。被他们瞧见了自己此不济的模样,少不免又是一阵力竭声嘶:「噢!大人,我金贵的大人!」
  荣恩说罢便俐落地摸着石壁滑了下来。瞧他那模样,忠心是挺忠心的,不过看来似乎没有衡量过滑了下来後应怎样回去的方法。添密斯叹了一口气,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一点火光便在空气中挥发开去,化成了淡薄的霞气。
  「大人!」
  「我没事。」
  添密斯淡淡地微笑着,接而便被许多只手给搀扶起来。荣恩尽责地把他架在肩膀上,一边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哭诉道:「噢噢,我的大人,我可是多麽的担心你。我一直在想,万一你给恶龙吃下肚,也不知道要怎样在龙粪中找回你的遗骸……」
  一瞬间,添密斯决定收回觉得荣恩忠心的言论。
  「大人,你的伤还要不要紧?要不要请军医来看看啊?」荣恩对此自然是茫无所觉,伸手上下拍了拍他的大人,便又道。「嗯?」
  说起受伤,添密斯倒想到别的:「请他先看看芬提大人吧,他手上割了好大个口子。」
  然後他的视线便顺着他话语的主角溜了过去,芬提自然不再在他的怀抱内了,只见方才那个虚弱得不成样子的人已经重新振作,一边背着他,一边抚着手臂靠着石壁站立。
  而添密斯说不出为甚麽不喜欢芬提这个样子。
  「既然是这样,芬提大人, 请问你有甚麽地方觉得不舒服吗?」跟随荣恩爬下来的军医听了这话,赶紧便提着药箱奔到芬提身边。
  芬提却猝然生了好大的气,挥手一甩,却硬是把人推开了:「我没事!不用管我!」
  「喂喂!」
  不顾添密斯的呼喝,芬提匆匆便迈开脚步,强自抓着士兵垂下的绳索爬了上去。
  添密斯看着那个在月色中闪闪发亮的身影,不禁又叹气了:「又是敌人了吗?」
  「甚麽?」身旁的荣恩自然是个好事的。
  「不,没甚麽了。」添密斯把夹在指鏠间的烟草又提了上来,深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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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添密斯一直等到在众人的簇拥下被带回地面,才确认荣恩有多能干。
  只见之前荒芜的一片平原中,已架起了大大小小的帐篷,馀下的士兵们亦加紧垒起沙包筑起护墙,几支机甲大炮已在有利位置架好。骤眼一看,竟是整伙人连夜拔营而至,要带着那麽多人翻身越岭走来,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不错吧,大人。」荣恩似乎甚为满意他惊讶的神情,不免自豪的道。
  添密斯因而忍不住挫挫这个嚣张部下的锐气, 伸手便敲向那个大脑袋:「你把所有人都带来,一会儿若是恶龙没跑,那便连替你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嘿嘿嘿。」荣恩贼笑着。「那最好,最少不用扒粪找你。」
  接下来,荣恩头上当然又多出好几个大包。
  不过他还是忠心的:「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的大人。」
  荣恩说罢便把他扶入一个帐幕中,又让他躺在行军床上。被这麽一提点,添密斯才真的感觉到累。其实也不奇怪,毕竟他之前已是个伤患,又受了许多惊吓,再加上被凉水浸了一夜,早就应该体力不继了。如今确认自己已经安全,精神不禁放松下来,是以头一碰到了床,马上便睡得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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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添密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似是一瞬间,又似是永恒。脑子昏昏沉沉的感觉让他无法判断时间,反覆在记忆中浮现的片段又让他觉得一切如走马灯般飞快流转。等到他真的把眼皮睁开,中午的阳光已把帐蓬顶晒得热烘烘的了。
  他醒来时,没有人在他身边。
  添密斯对此没有甚麽不满,径自坐了起来後,才发现早已被人换上一身乾净的衣服,脸上的胡子也已被刮过清光。他摸摸小腹,绷带已经重新绑好了,浓厚的药味亦一阵接一阵的涌上鼻腔。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切已一如既往地被人收拾好了。
  可他还是在意,好像有甚麽未完成的事,还等待他去处理。
  添密斯因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跛着腿走近了横放在不远处的军旅包,翻找了一会後,便又拨开帐篷走了出去。果然,外间阳光正好,几个小兵看到了他,上前想要搀扶,都被他摇摇头挥走了。
  他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也说不清为何知道。添密斯在阳光下眯着眼,很快便走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帐蓬前。那是之前被山猪踏坏了的,专属於圣殿骑士大人的帐篷。
  添密斯当然马上知道发生了甚麽事。
  不过他还是无所畏惧地拨开了帐篷的门帘:「芬提大人,你还好吗?我给你送药来了。」
  然後他看到那双惊恐的银眼睛,以及让自己吓了一跳的场景。
  在他进来以前,芬提似乎正专心在做着甚麽,以致染血的绷带散落了一地,弄得整个帐篷一片触目惊心的颜色。就在他进来的瞬间,芬提正背对着门口,一边提起右手,一边伸出舌头。先不提那像猫咪般可爱的神情,更令人注目的,却是那自手臂上层层隆起的银光。
  添密斯当下一怔,然後才意识到那是鳞片。那当然是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的东西。
  虽然说,他早就觉得那条细细长长的龙是芬提,不过亲眼看到时,少不免还是有点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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