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的绝响

第26章


  可班尼还是很乐观的,用着轻巧的步伐走了过去,拍拍那冰冷的玻璃管身便笑道:「眼下可用的东西不是很多吗?」
  「班尼啊,现在就算姐姐复生也没可能挽回甚麽了,况且我们根本还没有足够的能量……」史提芬握紧了权杖,虽然尚家很早便察觉到玛嘉烈的健康不妙,而且为了挽回她的性命而不断灌输魔导力,但是不行的东西就是不行吧?纵使保留了形状,如今也没法补救了。
  「父亲大人,轻易放弃信念的人不会成为王者。这不是你曾经教过我的话吗?而且,请恕我直言,你真是太死脑筋了。」
  班尼抚着柱身转了一圈笑道。「诚然现在纵是让玛嘉烈皇后复生,也无法让我们尚家免除叛徒的名声。不过你难道就没想到,如果把这股力量释放出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可能吗?」
  「那样的话……」史提芬抬眼看了看他的儿子,停摆的脑子一瞬间便不住转动。的确,如果有足够的力量补充的话,聚集至此的术士也可以有所作为的。毕竟比起庶民的血肉之躯,他们的术法强多了不是吗?只要有足够的魔导力……
  「还没有绝望对吧?父亲大人。」班尼偏偏头。
  「可是班尼啊!雅因家这次是动用了大军来要把我们消灭的,只有这点能量,根本不够吧?」史提芬思考了一下,不禁又担心了起来。虽然经年来收集了庞大的力量,不过一旦全面开战,只怕也是杯水车薪。毕竟在战场上,纵使对手再怎麽弱,数量一多起来,也是十分难缠的。
  「你在说甚麽的,父亲大人?」班尼摊摊手,似乎对他生身之人的愚蠢感到万分惊讶。「你难道忘了鳞之子已为我们带来了多大的礼物吗?」
  「班尼?」
  「雅因家是不会让自己的双手沾血的。我听说这次带兵的人,正正是那个不祥的添密斯。」班尼说着,笑容不觉愈加灿烂,彷佛浑身都散发光辉。「那不是正好吗?反正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们也是需要他的。」
  「如果是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班尼。」史提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儿子,语气中却仍有犹豫。「可是芬提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单凭我们……」
  「芬提已经做好他的工作了。」班尼盯着泛在屋顶上的波光,那如潮水般的能量推得他的情绪亦同样高涨,整个人彷佛就要飞起来般急不及待。「你不会认为他们两个只是感情要好的朋友吧,父亲?」
  「班尼,你是想……」史提芬彷佛被眼前的光芒炫昏了眼睛,目光一时间竟变得散涣起来。
  班尼皱皱眉,似乎对那样的情感也有所抵触般道:「不是有人说过,扑火的飞蛾都是在谈恋爱吗?」
  作家的话:
  终於可以上传了~~~ YEAH~~
  虽然没有人想看的感觉....
    
    ☆、龙吟的绝响 11:1
  其十一 燃烧的星宿
  11:1
  缓慢行进军队落在添密斯眼中,就像是条长河般,说没动,却是连绵不断的;说动了,却又看不出波涛来。不过,这一切可能亦只是他的错觉,实际军队仍是有条不紊地持续行进,倒退的只是他的心。
  「真热。」荣恩在身下牵着马绳,似乎怕他会逃了一般,只腾出一手来擦鼻尖的汗。
  添密斯也热,可一张脸就像是麻木了似的,不透露一点情绪,衬上一身铁锁甲,明晃晃的竟映出寒光来。他自从上了战场,过去那点点嬉皮笑脸的劲便剥皮似的褪了下去,单剩下身架子仍自发地活动着。或斩,或劈,或炮轰,或号令,总之每一刻都在杀人,便是他这一刻停下了手,歇息了一会,人也是他杀,再准确点说,是他自豪的机甲炮和枪一拨接一拨扫平的。
  听说在王都中,他的新绰号「雅因的血玫瑰」已经传开了。
  「热死人了。」荣恩瞧了瞧顶上的太阳,尽管明知道没用,还是使劲地抱怨着。
  添密斯的视线越过了他的後脑,看向了前方的一片荒漠。仅在数月以前,此处说不定还是片绿草如茵的大平原,不过当工程师断截了地下的魔导流後,一切的生机也就随之死了。
  添密斯又看了眼马蹄溅起的黄沙,一切都像是不实的幻象般在他眼前流动,可不论是气味、声音、光线还是痛苦,都实实在在地刺激着他的感官。对於扫除叛徒,国王的行动非常迅速,也非常耐心,里里外外把王城翻了一片,不留馀地把可恨的魔导士和窝藏他们的党羽一一斩首示众。国王花了数月的时间仔细确认,等到城内安稳了,大军一挥,便直指尚家的大本营。
  士兵或提着长枪,或推着机甲炮,或拉着车,或骑着马,无人身上不是热气腾腾,可众人皆精?抖擞。添密斯明白他们的心思,在魔导士的羽异下战战兢兢的活了百年,如今终可把对方打得溃不成军,哪里不是件高兴事呢?可添密斯也不懂,按照他的本心,也只想让百姓用机甲术自力更生,争得与魔导士平起平坐的地位,可绝不是杀人,不是为了把对方消灭。
  只可惜後来事情就乱套了。
  荣恩看到他的大人不说话,沉思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对方是热昏了头,才会闷声不哼。於是赶紧把挂在腰上的水壶解下举起,朗声向添密斯道:「主事大人,喝口水吧?听探路的说,尚家残馀队伍离这也不远,再赶一天路,兴许就到了。」
  「是吗?」添密斯垂下了眼,接过了水壶。荣恩还是在军校时那模样,既老实也温柔,可即使是这样的人,在面对敌对的魔导士时也是眼也不眨地一枪便是一个。说来娇情,不过在见识到荣恩的残酷後,添密斯不知怎的感到有点不适。
  矛盾的是,添密斯心里也明白,自己才是最卑鄙又可耻的人。
  添密斯明知道不是所有的魔导士都是恶人,也知道开战的契机不过是一场误会,不过他一声也没有哼,保存着至高无上的纯洁心思,不知廉耻地替国王大开杀戒。夜里用被子蒙了头一想,他也没有错,反正一切都是国王的命令,他如实干了是尽忠,也是报国。
  不过这种催眠一旦沾了血腥气,在脑袋里也就呆不住了,添密斯心知肚明,他只因为怯懦,因为怕失去回去的地方,才不情不愿捡起了枪出发。
  杀人,其实又有甚麽的呢?他只是不愿意再被亲人用异样的目光凝视,不愿意再被拒诸门外。
  想起童年那一段时光,还真是难捱。带着混血的身份,他在人类中不算是人,在精灵内也不见得就是精灵,谁也不讨厌他,不过谁亦不会与他亲近。也就是父亲的妹妹绿宝可怜他,时常把添密斯带在身边,到後来进了军校,添密斯才又感到自己又活了过来。
  也是到了後来,添密斯才知道,他必须要证明自己有用,才会有容身之所。
  这不,机会不就来了吗?
  添密斯凝住目光,又开始了自我催眠。机甲枪深甸甸的坠在腰间,像是在拉扯着他的脚步般,缓缓把思绪拉了下去。只可惜添密斯骑的是马,枪再沉,也无碍马蹄霍霍的拨起黄土。
  军队一直走着,翻过了一个个沙丘,又践平了已乾涸的湖底,所到之处,不留一点生气。便是一头偶然路过的魔兽,也会被士兵剥成了一堆骨头。而添密斯呢?他只是冷眼旁观,那眼神冰冷得,几乎要为他添上「冰锋的死神」的名号。
  添密斯变得极其寡言,可以一整天不哼一声,只是骑马,或待在他的帐篷内整理枪械。只是偶然,在非常偶然的晚上,他在帐篷中睁开了眼,摇摇晃晃地冲了出去,彷佛回到了那个值得怀念的晚上,他湿漉漉的奔跑着,只要再努力一下能把错误挽回;又有时候,梦境交织成过去的回忆,他把帐篷一揭,便看到那个人正儍里儍气地低头舔着手上的伤口。
  不过更多的时候,添密斯一觉醒来,甚麽都没有梦到。在那种时候,他会坐起来,反覆地抚扫着他的行军床,彷佛那粗硬的帆布有多顺滑般,一直地遛着他的手,未几他会拨开帐幕,走出去看着他那片驻满整个荒漠的军队。成千上万的军帐黑压压的,像是遮天蔽日的乌云般,在沙漠中不留一点星光。
  添密斯眨眨眼,日与夜在长睫间交替了好几轮,日子还真是眨眨眼就过去了。不过数天功夫,添密斯已站在一座庞大的堡垒前,纵使离最前线尚有好几公里,亦无碍他观察堡前那片厚实的魔导墙。
  「主事大人,已经到了,咱们……」荣恩按着他的铁头盔,眼睛边注意着前方随时打过来的魔导波,边向添密斯作请示。
  添密斯闭上双眼,一手不由得探进怀内握了握胸口那颗冰冰的宝石,这句话他其实说不说也无妨。不过他末了还是动动唇,就说了一声:「布炮,去把尚家的叛逆给打下来。」
    
    ☆、龙吟的绝响 11:2(来罗~)
  11:2
  荒漠上的太阳热毒,一波接一波撒在沙地上的热血,转瞬便在烈日下晒成遍地腐烂的气味,薰人欲呕的随蒸气扶摇直上。顶上一片的青蓝的长天,也不见得能独善其身,才刚避开了几缕黑雾,一晃眼却又被一梭炮弹闹哄哄的轰出满身破洞,魔导墙体破裂飞溅而出的绿光,顿时射得人一阵晕眩。
  所幸就在不远处,就在那一片高山环抱的幽冥中,尚有一片安静的小乐土。湿冷的泥浆抚平了高温,嶙峋山体形成的一大片阴凉处,亦足以让发烫的脑袋冷却下来,冷眼旁观太阳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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