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的绝响

第30章


不死身,你懂那是甚麽意思吗?王子大人。」
  而不管添密斯了解与否,他的教导者总是会率先开口提示。绿宝的声音极低,不过亦已足够刺破人心:「精灵的灵魂永远长存,只要有足够的力量重塑肉身,就可以……」
  唯恐添密斯不懂,她停顿一下,又解释道:「那也是为甚麽精灵并不如人类这样繁殖,对我们来说,所有新的精灵都是有意塑造出来的。从形貌、肤色、体态以至眼睛的颜色,那都是在出生前已决定好的,一切都只是因应灵魂的愿望存在的载体。」
  「你……这是说,就连死去的父亲,也希望如此?」添密斯想笑,胸口的疼痛却令他难以畅顺呼吸。这样就对了,他生来就是多馀的存在,理应消失。
  绿宝闻声却马上抬高了头:「添?不,沉睡的灵魂是没有意识的,必须要我们从外间驱动。添,别怕,你已经长大了,这才是不会伤害你们两个人的方法……」
  「呵呵,听明白了吗?王子大人。她可是一直在等你长大,真是用心良苦。」芬提了然一笑,也不吝啬下个注脚。
  「你!」绿宝猛然回首一瞪,接而又软声抬头道。「添,不是这样的。如果在小时候那样做,连你的身体也会承受不到冲击而毁灭的。不过现在就没关系了,如果是现在的话……」
  芬提在一旁听得无聊,边整理着指甲边道:「意思是,她已经忍耐得够久了,你就不体谅体谅她一下吗?王子大人。」
  「添,我不是这个意思……」
  添密斯看着下方两个点儿,只感到视野一片模糊,几乎无法聚焦。他两耳嗡嗡的,交替不断的声响轰得太阳穴发痛,无法再辨识谁的话才是真确。
  不过事实是,他已经被悬在这里,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都会是被利用的对象。
  「……这就是,我对你们的价值。」
  像是最後一口气般,一句话喃喃的便在舌头跃起,擦过齿间,再在风中消散,几近於不可闻。
  实际上便是没人听到也没关系。他本来就是孤独,不过是意外地来了世上一趟,误以为自己是属於这里的。
  即使不在都没关系。
  芬提抬头望着天花板上就要作成的茧,无数的绿丝线从地上跃起,几乎把人包得密不透风,而且愈来愈变得巨大。芬提见状舒了口气,不自觉地吹了声口哨,边把手上的权杖一抛,权杖圆圆的末端即变成了矛的形状。他把矛往目标瞄了瞄,就在要掷出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又来干扰他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绿宝幽幽的道。
  「这话应该是由我来说才对吧?」芬提皱皱眉,语气也有点不耐烦,指了指顶上的茧便道。「如果不是你一直拖拖拉拉的,用得着等到兵临城下才能得到力量吗?」
  「我已经守约把他带到王都了。」绿宝握了握拳,低下头来却不愿去看。「本来说好了,之後的事我不会参与。」
  「哎呀呀,只想着好处的精灵小姐。是的,是的,我知道就是因为那小子没做好他的功夫,所以才迟迟未能让王子大人伤到心,所以我不都出面来补救了吗?」芬提耸耸肩,倒说得事不关已。「可是方才你也不对啊,迟迟不肯说出事实,本来嘛,对父母来说,孩子没了就没了,以後再生就是,伴侣才是最重要的嘛。你怎麽就不会这样说?」
  「这并非添父母的本意。」绿宝的头低得更深了。「而且你其实不必把添给吊在那里,你看他的手都流血了……」
  「哼,做的倒比说的乾脆。如果不让他悬空的话,这家伙接触到地面只会把所有的魔导能吸乾,那可是包括我和你的力量啊,小姐。唉唉,就算是咱们尚家倒楣,反正我只要替你把人如召唤回来就可以了吧?」芬提从手上放出一个光球,耀眼的光线一下子便把城堡的四周照得发白。「你可别来妨碍我和父亲的大事。」
  那光一照,城堡四面的墙壁随即龟裂,斑驳的灰土墙一块接一块的剥落,底下竟透出了一抹玄黑的光。那片黑晶石面一露了头,四周本来跃升的绿丝线迅即便被吸了进去,映得石面愈发澄亮。
  绿宝见状,不觉惊呼道:「黑眩石?」
  「当然,不然那麽庞大的能量我们要储存在哪里去啊?」芬提瞪她一眼,倒是觉得对方愚蠢了。他的手一甩,四周的灰土随即灰飞烟灭,原来整座城堡都是用能吸存魔导能的黑眩石建的。
  接着芬提把手上的矛往肩旁一托,摆好了架势,又祈愿似的说道:「对不起了,王子大人,你如果不痛苦的话,那些治疗你的魔导能是不会过来的。」
  霍的一声,那矛便穿过了漫天飞舞的灰烬,穿过了满室跃动的绿光,锋利而不可挡地,在一刹那便刺入茧身当中。
  鲜血在同一刻飞溅而出,就像血雾一样,溅了芬提半脸。他还是在笑,像是凝望着他的宝贝般道:「作为爱情的回报,你就让我得到全国的能量吧?」
  作家的话:
  添添~~我的添添~~
    
    ☆、龙吟的绝响 12:4 (龙出没注意!)
  12:4
  大地彷佛随之憾动了一下。
  龙的指爪掠过半空的浮云,龙须亦随之一拂,回首望向远方的异动。隐约间,在云雾深处似有半明不黯的光芒乍现,随即又被乌云掩盖。
  龙的侍从本正驭风而行,察觉到它的异动,不禁眉头一皱,勉强软下声来便道:「王,这是怎麽了?王都就在眼前了?」
  明磐的手轻轻一点,不远处果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堡垒,护衞在四周的绿光似是一面星墙,零细散碎地分布在王国周围。龙在空中盘旋一周,往常当人时,只觉这座大礼堂无比壮丽、巧夺天工,似非人间之物;如今化身成龙,再往下一瞧,却顿感它既不如山峦秀丽,又未如奇石惊艳了。
  龙的尾巴一摆,细长的身体便在空中划了半弧。它心里正乱,一想到马上便能看到那个人,身体不觉又蜷缩起来。
  就在踌躇时候,耳边突然又传出轰隆一声,只见一阵异彩猝然冒起,把浮现在半空的绿光一收,随即光芒尽敛,化作无形。
  龙见状迅即往下游走,指爪才刚穿过云层中重重雷阵,便被下间的暴雨溅得一脸潮湿。它匆匆往王国的边沿飞去,只听到厮杀之声不断,一时是异兽狂喜的咆哮,一时是黎民惨痛的哀鸣。
  在王国要道上驻守的士兵,手持长矛急忙往边关冲去,奈何妖物已从四方八面涌入,不时从小道上冒出,把本来四平八稳的方阵撞得成了一团散军。
  眼前的异象过於骇人,龙冒着暴雨又往内陆飞驰。只见人们已於高塔上绑上炸药,意欲将塔身摧毁,用塌下的乱石筑起临时的城墙。忙乱中有人抬头看见了龙,惊呼声刚过,马上便有几下炮响自龙身侧掠过。
  龙不由得飞离原地,在半空瞪大龙目,看着本来繁华的都城逐寸逐寸的被人们拆毁。昏乱的雨丝自四周袭来,地上的血腥气却一丝不减,它四处张望,本来屹立在王国边境的巨大魔导墙,此际却已凭空消失。它再三呼叫,原本驻守在王都的术士却始终不见踪影。
  这是怎麽回事?龙不太想得明白,可都城陷落却已是眼前的现实。昔日被隔绝在城门外的精灵妖兽,彷佛是为一报过去的仇怨般,蜂涌至人类的居所大肆抢掠杀戮。
  虽然守护王城的强大魔导能经已不在,但历年来积存在城中的珍宝,却仍蓄满引人垂涎的魔力。龙往身旁一看,只见跟在身侧的明磐一脸似笑非笑,似是在审视世间的愚蠢般一脸泰然。它的心里却是一突一突的,像是要停滞了般,被漫天盖地的恐慌掩盖。
  它到王城中来,本意是和添密斯见面,让他从中周旋,与国王协商停战,然後是要放逐尚家的人也好,还是要把自己剥皮拆骨也罢……它没想到,一来便看见王城陷落的景象。
  心中的焦躁使它更快地跃动身体,乘着空气中稀薄的魔导能往王城游走。王城坐落在湖泊中心,虽不如大礼堂般有宽广的城墙保护和高耸的塔身避难,可深邃的护城河总能缓减入侵者进攻的速度。
  话虽如此,等到龙飞到这边来时,王城的尖塔早就被石怪抱紧在底下摇晃着,底下的士兵纵然高举长矛,很快便被兽人的利牙给撕成肉碎。
  「护、护驾啊!哗啊啊啊,救命啊!」就在此时,熟耳的声音从尖塔里冒出。龙定睛一看,认得那正是当天坏事的三胞胎之一。
  既然连重要的王位继承人都已身陷险境的话,那身为臣下的那个人不就……
  龙顿时绷紧指爪,龙尾一甩,一下子便重重击向缠在塔身上的石怪。石怪未料它有此一着,不觉身形一晃,砰澎便掉入水潭当中。
  「过来!」它猛然一喝,也不晓得在小孩眼中尖牙利齿的自己亦同样可怕,一时间震得那个小个子只懂躲在窗後隐隐发抖。
  「还磨蹭甚麽的?还不快过来!」龙的耐性有限,也不管眼前人有多尊贵,嘴巴一叼便把他的手给扯过来。塔内的人见了,以为它是要吃他,一时间明晃晃的刀剑便飞出窗来,让龙不得不拖出王子奔往半空。
  「哗啊啊啊!」
  娇生惯养的小个儿哪曾受过这种折磨?那头金发被暴雨打得糊成一团,连同小脸蛋也像化开的面粉团般哭得不成样子。龙实在烦厌至极,嘴巴一张,猝然便把人往上甩去了。
  王子心下一惊,以为马上就要摔死了,正要闭眼等死,煞时背後一重,不觉已落入一个怀抱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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