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事录

第154章


他就像他的前辈一样,对这个陌生世界完全晕菜。他不得不从头学起,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习惯这里的一切。
  “那你怎么会知道到大宋,为什么不去金国、不去大食,不往另个方向走?毕再遇他们是刚好落在大宋这高度文明的所在,而我听说,天山再往西,也有高度文明的世界。”
  “技术日新月异,这都不懂。”他又再故弄玄虚了,“你该知道,我一开始就对吴曦这人日思夜想、牵肠挂肚。”
  “呸,又要扯你的楚。氏。推。背。图了么?”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怎么就不信呢。我本欲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嘛!喽嗦。”
  古本的研究多年来停滞不前,在毕再遇等人走后,专家们只多破译了两个字:“曦叛”。恰好,这个时空里,有一个叫吴曦的大将军。楚乐一自然地作出推断:“吴曦必反”。而古本既然提及这个人的事,那就代表着不死之果和吴曦有莫大的联系。这才有他赶至中原,解语轩借机起势。这么一想,吴曦算是我与楚乐一相知相识的“红娘”了。
  让楚乐一吐血的是,他没法判断他的前辈们到底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很不巧,夜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他也从未见过毕再遇,至于其他人,早就死于夜之手。就算他把每个人的照片都牢记于心,又有何用?
  蹉蹉跎跎便到了现在。
  “楚乐一,你说,如果你们成功地阻止了玄帝的诞生,那个时空的还会存在么?说不定你我都不会存在,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改变未来,本来就是个悖论。”
  “我更愿意相信结果相同,过程各异。就算改变了未来,我和你,必然会出生,会生存,至于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瞬息万变无人知。存在即是道理,如果改变了未来会令你我突然在这时空灰飞烟灭……”
  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两者都不选:“那么,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
  “你真是我肚里蛔虫,我就是怕死。我既然到了这里,而且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想几千年以后的事,我反正也活不到几千年后,庸人才自扰呢!”
  段舞从远处拎了不知什么回来,蹦蹦跳跳的,楚乐一用眼角瞥了瞥她,眼有笑意。她知我们没有说完话,大喊道:“我在这里生火!不想吃焦的就来帮忙!”
  我一笑,说:“你从前谁也不接受,是因为怕自己有一天要回到那个世界,终于辜负人么?我看梅二小姐与段姑娘如百合与玫瑰,都晓得如何讨你欢心,也都做得到。为什么段舞就行,梅二就不行?白给自己添了敌人,其实并无必要。”
  如今这样,是因为他心态变化,所以接受了;还是因为接受了,所以改变了心态?何者为先何者为后,我想他自己也无法分明。无论如何,有这样的结果,挺好。
  “百合与玫瑰?你太高抬她们了吧。那你又是什么?”
  “我是狗尾巴草呀。”
  “哇咧还猪母草呢。”
  “恩,猪母草名字难听,不过清凉解毒,止血活血,大大的有用。”
  “咦?你夸我?”
  “恩。夸你。真心真意的。”
  “啊……”楚乐一说,“你还是碎碎念我比较好。且说,你还没回答我,你要选哪条路?”
  我收了笑:“我和你一样很怕死。肯定要走安全一点的路了。不死之果对我来说又不是势在必得,有它固然好,无它我也还是我。”
  “你说的是你,还是别人?”
  “我说的是暮成雪。”
  他笑:“聪明。”
  暮成雪与夜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不死之果对她来说是额外的奉送、她本身对其将信将疑;而夜却处心积虑十数年地想要得到不死之果,岂能放过这机会?对他来说,不成功,则成仁。因而这两人分道扬镳,一个选绕山,一个走秘道便是必然的。
  况且,我总觉得,石飞白不会让暮成雪去送死。他放出的消息,一定是针对夜而非暮成雪。他是聪明人,懂得如何拿夜的七寸。而夜的上钩,一则是因为诱惑太大,二则也是他太过自信。
  段舞笨手笨脚地生了火,一面大声地咳嗽,有催促之意。我拉起楚乐一过去,三人热火朝天地吃上了烧烤大餐。
  “喂,那你要绕山去找暮成雪么?”段舞以闲聊的口气说道。
  “恩?”我抬头看她一眼,“你觉得呢?”
  “反正别把我们家楚乐一带上。”
  她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这回倒是安稳了?我将目光挪回火堆上的烤肉,心想,难道她那次想杀我真的是为楚乐一,是我想多了?然后又想,楚乐一既然想留在这时空,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他被我的连累了。可是我自己呢?
  不对,她这么问我,莫不是以退为进,在试探我?
  又将目光转向楚乐一,离开达瓦的部落前,他送了一串松石珠子给我做纪念,楚乐一那视财如命的家伙,一听我说起,就死活要我交出来看看成色,苦劝我若这珠子当真非常值钱,不如换成金子能花能用更划算。我被他缠得受不了,便让他自己去包袱中找出来鉴定鉴定。
  可是他的脸色为什么这样差?
  他拿住我的《遗事录》,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第四十一章 荒谬怪环
更新时间2013-9-3 21:01:32  字数:2367
 (俺提醒过各位备好装狗血的缸了呀呀。。。。。捂脸。。。。)
  ——————————————开禧三年二月初三|阴|(四)——————————————
  从卡博神山回来后,我身体稍好,就开始写《遗事录》。忽忽两三个月,我用自己才明白的特殊标记,在竹上刻下了开禧二年所发生的大部分的事。我想等该做的事都做完,再把竹上简单记下的事件详细还原出来。
  开禧三年二月初三,楚乐一的脸在火焰下明暗闪动,他的表情吓到了我和段舞。我们站起身,盯住了他手中的《遗事录》。
  “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他的声音都在抖。
  我有些莫名其妙:“我写的呀,怎么了?”
  古怪的笑容在楚乐一脸上绽出。段舞紧上几步:“你怎么了?”
  楚乐一抬手,止住她更进一步,另一手却抓住那一把竹条指住了我:“青二十七,原来……原来不是楚。氏。推。背。图,却是你青氏。推。背。图!我见过那古本原件的拓本,与这东西……”
  脑中轰隆隆地一阵响……
  “好荒谬!”头脑中有个声音大声地说。
  一个环形的怪圈,而我就是那个制造怪圈的人。这整件事,除了用“荒谬”二字,还有什么词能形容?
  我从三千年前的时空来到这、留下了《遗事录》,三千年后,有人根据对《遗事录》的破译把他们那个时空的人送到了这里,而若没有这些穿越到异时空的人,我又怎么写得出《遗事录》?
  冷汗涔涔而下,我禁不住跟着发抖。我与楚乐一相对苦笑,把段舞吓得七魂六魄都要出窍:“你们……中邪了?”
  楚乐一说:“是啊,我们中邪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路人,有幸见证了当世人杰的辉煌,却不想事情竟会是如此……荒谬。忽然想到,这个怪圈既然由我创造,也可以被我所毁。——我原先对回不回那个时空无所谓,可这时候,却有种不可抑制的热望。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毁掉我的《遗事录》,这个世界、那个世界,会有所改变吗?
  真是另一个悖论!
  我伸手去接楚乐一手中的《遗事录》,未及接过,楚乐一像是感知到我的想法,竟不放手,反把竹条往怀中扯了扯,他说:“你不要毁掉它!”
  我苦笑:“原来你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也好,神龙亦罢。你若毁掉它,我与你,也许会因为这环形怪圈中断了而失去相遇的机会!……你记得白天天说过的话么?”
  我想也不想便说:“情人易得,无话不说、在最难过时能借肩膀靠着一哭的朋友却难得!”
  “看来我们都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段舞忍不住说:“两条蛔虫在我前面扭呀扭的,好可怕!”我与楚乐一都被逗笑,可笑容都一闪即逝。接下来呢?何去何从?
  我想去看看那个世界!我想去看看我的《遗事录》在三千年后成了什么样子!——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但楚乐一一定明白。他点了点我的脑袋,很是担心。
  想要回去,必然就要找出时空通道。他们都是坐时空机来的,唯有我,是误入了某个通道而来的。这通道在哪?
  而如果回去,恐怕我绕不开神果。毕再遇要我答应的事,我虽没有给他确切的答复,却还是一路寻来了。
  不死之果……不晓得选择了绕山的暮成雪是否已经绕过石山,如果要追上她,只能走秘道。而秘道,夜已经顺利通过,取得神果了么?
  我低垂了眼,半晌抬头问:“段仙姑,你那半仙的本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居然怀疑我的本事?”
  “我正经问你,你就正经回答。”
  “当然是真的。”
  “好。我问你,你会祝由术么?”
  解语轩在亮出底牌、与汗青盟一较长短之前,一直是以暮成雪的祝祷术闻名的。深知内幕的我自然清楚暮成雪的祝祷术之所以神奇的原因,但这并不妨碍她亦会用看起来像巫术的手法迷惑上门求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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