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眉月说情殇

第27章


当着大家的面,我有话要对你说。”字字清晰,不再是我瞄他一眼时的犹豫,声音响亮,暗藏着他的自信和气质。
  父亲先是一惊,停住了步子,后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段申春,对他说:“看这天,电闪雷鸣的,很快就有大风雨了,有什么话明天说!”
  父亲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就连刘所长听了,也频频点头。
  段申春有些慌乱,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一些,自信明显下降了,嘘了一口气说:“这件事我必须说清楚!”
  父亲见段申春这么执着,就点点头,有补充似得说了一句:“长话短说,我们要回家避雨!”
  段申春立马开始说:“安叔叔,烧你家祖屋的事确实有我参加,可我是被逼,况且我没有打你家任何人,更没有动手打过你家已过世的小叔”
  他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我主要是被赵菊香和袁国庆等人稀里糊涂连吓带唬的骗到了你们家。我有罪,可我没有害死任何人。对于我的错,求安叔叔安叔叔原谅!”
  说完后,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父亲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个比一更诚恳,更实在。
  此时围聚在街道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这样的关注,让人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羞耻慢慢的在心里发酵,脸渐渐的烧到了耳根子一代。
  父亲冷冷的问:“你为什么要我原谅你?”
  他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手不停的抓着他刚硬乌黑的头发,然后下定决心似得说:“我喜欢兰兰,不想让她恨我。不想让她恨我,就得求你原谅我。”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脸不能再用烧和红来形容。若当时有坑,会不做考虑的跳进去,把自己埋好。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的害羞,不敢抬起头,大气都不敢喘,憋在胸前。
  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是:赵菊香会更加仇恨和嫉妒我。
  刘所长哈哈大笑,对着段申兰说:“你的儿子挺会追姑娘的。”
  不久民兵押解着袁全福,刘所长带着村长去镇公社调查案子、做笔录。
  段申兰看见村长和刘所长走远了以后,一把把段申春拉起,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打在他的白皙的脸上,不久,红红的脸蛋就像搽了胭脂一样,最触目惊心的就是一个清晰的五指手印。
  段申春似乎在就预料了此事的后果,没有一丝的慌张,而是平静的说:“这是我必须做的,父亲!”
  段申兰说:“我们段家和赵家早就立下了婚约,岂有你随意更改。而且你的表妹赵菊香对很好,这是我看在眼里的。其他女孩子,你想都不要想。”
  这个时候段申春一言不发,沉默沉默着,看着渐行渐远的父亲和我,意识到我和他也是渐行渐远。
  父亲和我来到了破乱不堪的柴房,扶父亲做好后,急切的向他询问他腿疾的是怎么回事?
  他说是在公社批斗时被群众砸伤、打折的。
  我想起了起那天那个被打的头破血流的中年男子的凄惨画面了。父亲也遭受到了那样的折磨,想想是如此的可怕。
  父亲说:“多亏了张郎中,为我包扎。”
  我说:“张郎中对我也很好,给我免费的药,在村里照顾我,最重要的是他曾给了我一张药方!”
  父亲说:“药方?他们家的药方从不外传的!”
  我说:“那是一张特殊的方子,里面没内有写任何任何药名,而是写着四句话‘车中猿,门东草,禾中走,一日夫。’”
  我看了看父亲的脸,渐渐的变的有了血气,于是继续说:“这个不是药方的药方,上面记载的那四句话是什意思,我一直没有搞清楚。张郎中让我时刻牢记着这张药单的内容。每当我询问此事,他都是讳莫如深的不回答!”
  父亲见我满脸的疑惑,愁眉不展,对我安慰道:“等日子闲下来,我亲自去张家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先说说,那天你来镇里找我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想救你出来。有一天,村长告诉我,可以花点钱把你赎出来,当时我乐坏了,开心完后,村长说要花一大笔钱,最好是金银这样的硬通货。我思来想去,只好取一些黄金来救你。我和婶婶来到了祖宅。婶婶睡下后,我假装在祖宅里刨东西,迷惑那些试图偷窥的的人。后半夜,我悄悄的……”
  话说了一半,就见父亲怒吼了一声,窗户都摇了几下,身边的阿福不解的跑到我的怀里,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父亲第一次这样对我,心里的委屈像雾一样渐渐散散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温温的眼泪在皮肤上滑落,慢慢的变得冰凉的。
  父亲手掌暖暖的体温,凹凸的纹路,饱满的指肚,以及皮肤特有的香味,我都真实的感受到。父亲小心翼翼轻柔的一点一点为我拭泪。
  或许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父亲慢慢开口,悄悄的说:“我告诉你的地方,你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我点了点头。
  父亲继续说:“那东西是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也是我们家族最后的希望。现在家族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那笔钱是将来为你重震家族的本钱,你用那笔钱救我,只会让别人发现,盗走家族唯一的希望,这让我死了如何面见列祖列尊。”
  早就想到父亲会这么说,可我不会后悔救父亲,就算是没有本钱,也一定会重震家族的名声,一定为死去的亲人讨一个说法。
  父亲见我没有任何悔意,直摇了摇头,说道:“兰兰,你要记住,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去过问这个事情。希望没有人看见看见你的行踪!”
  我说:“不会有人看见的,你放心好了?”
  父亲说:“村长是一个可怕的男人,与我也有过结,你要小心?”
  我说:“段申春对我说过,你和村长的过结是跟我妈有关,对吗?”
  父亲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呆呆的望着破烂的窗户。他或许是想起了与母亲的往事了,真后悔提母亲,勾起他的伤心。看样子,段申春说的没错,村长和父亲都喜欢上了母亲,母亲最终选择了父亲,为了父亲她不惜一死。父亲是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也是世界上最悲伤的男人。
  我连叫了三声父亲,他才回过神来,对我说:“我们刚讲到哪儿了?”
  我说:“你说要我小心村长!”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对我说:“那个叫段申春的男孩你最好不要和他来往,他的父亲也是一个看似和和气气。其实是一个城府颇深,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人。你要小心啊!”
  我说:“知道了!”
☆、第三十六章 婶婶:雷雨中赶来的女人
  父亲的脸上阴云密布,眼神里尽是失落和无奈。原本还算和睦的幸福的一家人,转瞬间,死的死,伤的伤,作为家中中的长子,没有挽救住老父、爱弟的性命,就连心爱的女人,也为了他离开了人世,膝下唯一的女儿,也屡遭欺凌,这样悲惨的境遇中,没有出路,没有希望。
  多想撒手西归,随爱妻共赴黄泉,可放不下孤苦无依的女儿。若去了,有谁照顾她,没有他,就会有更多的人欺凌。
  父亲摸着我的头,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滴落到了我的额头。
  这个曾经精明的商人,何等的智慧和洒脱,命运安排的谢幕是如此的不近人情,家破人亡过后,还要他继续把戏演下去,这是怎样的狠毒!
  男人的泪水要么是软弱,要么是坚强,可父亲的这泪水更多的是一种梦醒后的凄凉。
  父亲说:“兰兰待会你随我一起祭拜祭拜你爷爷、叔叔、母亲。”
  我说:“好!我有好多话要对母亲说!”
  父亲又一次摩挲着我的头发,无限凄凉的说:“多亏了你,把你爷爷、叔叔、母亲埋葬。不孝的我,连老父和爱弟的丧礼也没参加,让你这么小的孩子操办,爹实在对不起你!”
  我说:“父亲,不要责过自己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再说主要是婶婶跑前跑后的张罗的。”
  父亲说:“听说你婶婶嫁给了村长亲戚王二那个傻子?”
  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小,额头上的汗珠干了又湿,力气好像慢慢的被抽走,无力的斜靠在柴堆上。
  我说:“婶婶是被逼,村长答应要照顾我,前提是婶婶必须嫁给王二。你不知道,婶婶她为了我,牺牲自己,牺牲了名声。父亲,她才是最疼我!”
  父亲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我说:“这一切,都是我安家的命。命该如此,命该如此!”
  父亲说完这几句话后又开始长吁短叹,叹息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来回的游荡,一种难以名状的绝望透过他的透明的皮肤,散发出来,它是一丝丝的黑色,缠绕、旋转后再次钻入了我的身体,使我悲伤的无法自已。
  门外一声闷雷过后,就听见雨拍打地面发出唰唰的声音,风将破旧的门刮开,一阵阴冷潮湿的空气进入了柴房,父亲身子一缩。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滴着水,全身湿透,狼狈的中年妇女进入了柴房门口。我身子扑到了她的怀里,她见我这样激动,愣了一下后将我抱起,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冰凉冰凉,头发上的雨滴滴到了我的脖子,流进了我的胸口。
  她对我我说:“快点下来!我浑身湿漉漉的,怕把你沁湿。”
  她就是我的婶婶,那个被村长要挟,嫁给那个傻子王二的女人。他为了看我和父亲,在电闪雷鸣中,风雨交加中,从村西到祖屋,一路赶过来,实在是太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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