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

第177章


  终其一生,他再未曾亲眼目睹过忠勇候流泪,只除了那一次。
  在此后几十年的岁月里,英某人一如既往的无耻,忠勇候这一次彻底的纵容了她的无耻,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哪怕是后来她成为了大周朝唯一的异姓王,他作为王夫,默默而温柔注视的目光再也未曾离开过她的身边。
  有时候,我们需要适当的无耻一回。
  易柏篇:江海寄余生
  英府四爷易柏,年轻的时候抚育弟妹,留下了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专喜欢教人。
  自打成亲以后,一双弟妹逐渐脱离了他的魔爪,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闲暇时候,尤喜欢教训英洛。
  英洛自为将军以来,鲜少有人能谏刺耳之语。这月小三儿开了家古董店,她被小三儿拖着多去了几次,败了六七千两银子。这天回家,看着自己餐桌上的咸菜与玉米馒头,愣了愣神,拿起馒头来咬了一口,馒头冷硬。再挟起咸菜来吃了一口,只觉咸得要命,看看身旁端着餐盘来的小丫环涨得通红的脸,沉下脸来问道:“这却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终于憋出了半句话来:“这是四爷的意思!”
  四爷,自然是易柏。
  英洛回想了一番,近日在各个夫君院落里基本上都宿了个遍,自己并没有破了常例在谁的院子里多宿一日,却不明白为何能落得个经济制裁的下场?
  她从小丫环手里要过漆盘,将那两盘东西端在了盘中,向着易柏的松雨馆而去。沿途遇到不少仆人,好奇的瞧她端着盘里的东西,有那明白的看她要去的方向,已在背后偷笑。
  英洛理直气壮进了松雨馆,立在门外的晁元宁早娶了她房里的冬萝,因此对她客气不少。颇有歉意的看了一眼她盘里的东西,客客气气让她入了内。
  易柏正在房内用餐,桌上摆着糟得酥烂的鹅掌,碧玉梗米粥,绿色小菜一碟,京中五居香最为出名的酱牛肉一小碟,素色鸡蛋花卷一小碟,与自己盘中之物有天壤之别。
  见得她进来,他绽开笑意道:“不是说妻主今日很忙么?怎么有空前来松雨馆?”
  英洛听他这话,左右不是滋味,可是他气定神闲之际,自己反倒质问不出口。她对于易柏向来敬多于爱。此人心思灵珑剔透,百业皆懂,轻易得罪不得。此时只得笑嘻嘻凑上前去,道:“柏哥哥,我今日替你前来加餐了!”
  易柏见她端着餐盘进来,早已心知肚明,内里笑得抽成一团,面上却还要极是淡然道:“不用了,我桌上这些也尽够了!”
  英洛见他完全不吃这一套,只得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抱怨道:“柏哥哥,你看看,这盘里这玉米馒头硬得简直没办法吃下去。府中的仆人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易柏挟了一片酱牛肉嚼了,咽了下去,方才慢条斯理道:“这是我吩咐的!”
  英洛的眉毛抽了抽,忍住要将此人“绳之于家法”的冲动,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半边身子几乎要偎进他的怀中,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在他耳朵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软语道:“不知道洛洛做错了什么?要柏哥哥这样对待洛洛?”伸出软软的舌头来,沿着他的耳廓描摹了一圈,感觉到自己身旁这人浑身僵硬了一下,心内暗笑,更增加了攻城掠地的信心。伸出双臂来,攀在他颈上,已递了自己的朱唇上去。
  易柏这些年来板正尔雅,夫妻二人之间虽处于强势,每每与夏友起了争执,也总拿英洛来撒气,她也笑嘻嘻受了下来,决不肯在人前拂了他的脸面。但二人独处,床事之上向来也是由得英洛横行,他向来只有纵着她,千依百顺的道理。只因他深谙驭人之道,明白若是将英洛欺压的狠了,让她怕了自己,怕是不大好。府中夫婿众多,纵然自己再会赚钱,恐也会落得个独守空房的结果。夫妻便如商战,要懂得制衡方为长存之道,才能互惠互利。因此闺房之乐,他也乐意由得英洛胡闹。
  有时候连他也不免要暗暗诧异,官场中出了名的狠辣无情之人,当年啸傲西北的血色修罗,脱下铠甲换了红装,在闺房内却自有一番娇媚颜色。
  她伸出唇舌与他纠缠在一处,闭起眼睛来摸着去解他腰间绊扣,不多时二人身上衣物已所剩无几。易柏衣衫被她剥了下来,逶垂在腰际,英洛只着了葱绿儿抹胸,下身着白绫底裤,将自己整个人窝进了易柏的怀中,见得他白皙面上泛起了红潮,感觉自己白绫底裤下面有坚硬抵着,极是煞风景的小声咬着他的耳朵,委曲的抱怨:“柏哥哥,我肚子饿!”
  易柏那光裸得令女子也要嫉妒的皮肤之上泛着珍珠般的粉泽,轻笑起来,连胸膛也在轻轻震动,眸子里布满了暗红的□,哑声道:“我也饿!你也有好几日没来我房里……”容不得她再说话,已重重吻了下去。
  英洛被他吻得晕晕沉沉,只觉他唇角离了自己稍许,再被吻下来之时,被他以舌哺了一块鹅掌进来,顿时大喜,连忙吞了下去,差点连易柏的舌头也吞进肚去。
  易柏在她臀上亲昵的拍了一掌,且怜且笑:”瞧把你饿的!”唇舌吻了下来,这次竟然是块牛肉!
  她仰起头来,如稚鸟般连连从易柏口中取食,渐渐觉出意趣来,连连朝桌上那碗梗米粥留恋,易柏狠狠咬了她耳朵一下,只咬得她“哎哟”一声,见得她委曲堪怜,目光仍在粥碗上徘徊不去,假意恼道:“不过是一碗粥罢了,值当什么呢?”
  英洛扁着嘴,难得撒一回娇,嘀咕道:“虽说不值当什么,总比干冷的玉米面馒头与咸菜好吃太多吧?”
  易柏抬了抬粥碗,先不忙喂她,正色道:“这两日你总共败了六七两银子,可比你这二品将军一年的傣银都高了许多,当这银子是白抢来的么?就凭这,饿着你也是活该,有玉米馒头你也该偷笑了!”
  英洛诧异的抬头:“小三儿拖着我去看她新开的古玩店,我总不好空着手回来吧?”
  易柏将粥哺了她一口,见她糊涂的这般可爱,银钱之上完全没一点算计,反被气笑,骂道:“你以为小三儿是谁?那丫头自小就是个鬼精,银钱之上算计得厉害。她这般坑你,多半是恼恨我以前管她太严,现下报仇来了。莫非你没听过亲兄弟明算帐这句话?”
  英洛听得他这话,“噗哧”一声笑了,侧头想上一回,面上溢了笑意出来,冷哼一声,道:“这丫头居然也敢算计到我头上了!我想好了,明白定然带一队御林军去,转了她的店子,我也好作一回兵油子。”
  “好!”易柏含含糊糊应她,含了半口粥又吻了下去。
  第二日,英洛探得小三儿去了吉祥赌坊,果真带了一队军士将小三儿的店面围了起来,只慌得这古玩店的掌柜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暗暗纳罕,不明白这姻亲之间发生了何事,竟然要兵戈相向起来。
  他让了英洛进店内饮茶,见得门前围满了人,知道今日之事难了,只是偷偷着人去唤小三儿。
  小三儿此刻运气正好,赢了三千两,闻得英洛带人堵了自己的古玩店,也不甚在意,继续玩了下去。
  这厢里英洛等了一下午,饮了一肚子茶水,只等夕阳西坠,方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小三儿。
  小三儿手握六千两银票,从御林军中挤进了店里,见得面有焦色端坐如仪的英洛,上前打着哈哈:“我的嫂子,你这是何苦呢?妹妹近来可没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来,怎么让你瞧着不顺眼,非要堵了我的店呢?”
  英洛皮笑肉不笑,捧着茶盅扯起了官腔:“易家主客气!主要是长安城中近来颇不太平,外面出了一伙盗匪,本官瞧着易家主这店里古玩颇为值钱,怕被人盯上,这才带了一帮兄弟们前来,替家主看着店。”
  小三儿苦笑道:“我的好嫂子,你巴巴儿拉了一伙人前来围了我的店,这让我怎么打开门做生意呢?”眼珠转了三转,将她拉至一旁悄声问:“可是在我大哥哪里吃了苦头,来拿妹妹撒气呢?”
  英洛白了她一眼,拿手点着她的额头:“你兄妹两个都是人精,可别拿我来弄鬼,欺负我不会算计?听说易家家教严谨,可是禁赌的!打谅你哥哥整日在府中理事,又嫁了出去,是不是就不能再管你了?”
  小三儿心有余悸,左右看看,见周围并无易柏的亲信,方才拍着胸口,嗔道:“我的嫂子,姐姐,你可是吓死我了!这事要让大哥知道了——”
  英洛将手中茶盅放了下去,见得远处那掌柜双目精光只在她与小三儿身上打转,伸出手来,理直气壮道:“把赌资缴上来,否则,我就告诉你哥哥去!”见得小三儿不情不愿伸出手在怀中摸了又摸,只是摸不出一张银票来,怒道:“就为了这月在你店里败的那七八千两银子,姐姐我已经被你哥哥克扣的吃了快一个月的咸菜窝头,身无分文,也不知道哪一日他心里痛快,才会给我点好饭菜吃!今日你不但要上缴赌资,还得请我去春香楼大吃一顿!”
  “嘿嘿——”小三儿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从怀中摸出了还未揣热的那六千两银票来,递进了英洛手中,笑得极是兴灾乐祸:“哥哥原来还用这招哇!”
  英洛瞪了她一眼,威胁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赌钱,小心我砸了你的店子,将你拘进英府去,让你大哥好好管教管教你!”
  小三儿嘴里泛苦,陪着笑脸送她出门。
  这夜英洛回去,瞧着自己房内照旧的咸菜窝头,许是怀中揣着六千两银票的关系,居然也不再觉得难以下咽,三两口吞了下去,喝了点冷茶,就宿在了自己的鸣凤轩。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