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江湖被人推

54 扬州瘦马


    “扬州瘦马?”景双略有些不解。
    “在扬州,养瘦马是一门相当赚钱的生意。将贫家女儿买回,经过调教,卖给富商当小妾或者卖入妓馆。扬州瘦马的特点就是苏北口音,娇小瘦弱、平乳窄臀,具有骨感,还有三寸金莲。”雷振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妄下结论,所以刚才观察了半晌。
    景双不歧视这种出身的女子,但想到历岁寒很有可能是在风月场所认识的这姑娘,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她迟疑着反驳,“就算都符合,那也不能认定人家就是这种出身啊。”
    雷振生不紧不慢地解释,“你要知道,那些女子和良家女子终究是不同的,看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是不一样的。”
    景双心情很糟糕,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雷哥你果然经历丰富,见多识广啊。”
    得意忘形的雷振生笑容一僵,咳了两声,尴尬地说:“都是年少轻狂时候的事了。”
    景双隔着中间的界限看向杜十,杜十冲她娇媚一笑。她别过眼,去看历岁寒,而历岁寒大约是生气了,背对着她一眼也不看她。
    景双回过头来看着杜十刚刚送来的饭菜,的确是色香味俱全,比维心宫那些人随意做的烤肉要好上很多。
    然而景双心里有点腻味,任性地用筷子点了点,“谁都不许吃!”
    雷振生正伸向那饭菜的筷子顿了顿,任命地伸手撕起了烤肉。早知道,就吃完饭再跟她说这些了。
    吃完饭,杜十来收盘子,看到一点也没动的饭菜,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劈头便问:“不好吃?”
    景双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再加上心情不好,硬邦邦的回了她两个字,“嫌弃。”
    杜十脸色大变,站在那里愣了片刻,终究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冷冷地说:“常听岁寒提起你,又见你杀伐果断,虽正邪殊途,但也敬你巾帼不让须眉。没想到,哼,也是个见识浅薄之辈,不过是仗着父母荫蔽罢了。”
    吴侬软语,哪怕与人争吵,也依然娇娇软软的动听。
    “我何须你来敬佩?”景双眼睛都没抬,声音还带着受伤后的虚弱,却盛气凌人。
    杜十气的浑身发抖,就想动手。
    历岁寒早已看到这边的不对,过来拦住杜十,“十姐,好好说话。”
    “岁寒,我与你为知交好友,你是了解我的。今日她若不与我道歉,此事不能善了!”
    至于如此吗?景双有些不屑地看向杜十,不过是态度不好罢了,至于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么?杜十这样小题大做,她只觉得十分可笑。
    “凭你?不能善了又能奈我何?”景双是不太能理解杜十这样出身的女子如此敏感好胜的态度的。
    这杜十但凡有一点点见识,就该明白哪怕她如今受伤,要杀她也是易如反掌。
    “就凭我!你今日若不给我道歉,那么就是不死不休!”杜十眉目间闪过一丝决然,她本就出身淤泥,若不刚烈自强,那就更是让人踩入尘埃里,再也不可能翻身。是以她外表虽然柔弱,性格却极是刚烈,若有人敢轻视她辱她,她必十倍百倍报之。
    杜十始终洗不去年少时在娼门的痕迹,这些年就是靠憋着这一口气在江湖上行走,让人不敢小觑。
    景双自然不懂杜十的生存之道,简直要被她气乐了。不死不休?这女子是看她受伤了,所以才敢来挑衅的吧?
    不过就算手上,她景双也绝不是她这样的女子能惹的!景双握住鞭子就要应战。
    历岁寒与杜十相交,敬佩她一路自强不息,义气干云。但此时看她与景双杠上,却十分头疼。
    他挡住杜十,问景双,“景双,你为何要与她争执?是因为她哪里得罪你了么?”
    他不问杜十,先问她,景双自然勃然大怒,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火喷薄而出,还带着因师兄与她为敌的迁怒,“滚开,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历岁寒被她这一句话说的瞳孔微缩,几乎被她这句话伤的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他深呼了口气,劝她,“景双,冷静点。我并没有质问的意思。”
    景双虽然极怒,脑子却冷静下来。跟杜十是怎么争执起来的?她简直想不起来了。
    她气性大,但心性却比杜十豁达的多,仔细想了想,虽然仍觉杜十小题大做,却也明白道理不在自己这边。
    英雄不问出身,她因出身看不起杜十本来就是不对,如今她也不可能直接将这理由说出口,私下里八卦也就罢了,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人家扬州瘦马的出身,那就真是逼着杜十跟她不死不休了。
    只是对历岁寒,她却有些心冷。
    他们十三岁相识,十六岁分开,到如今她二十岁,分开的时间比相处的时间还要长。
    漫长的分离中,她几乎认定了两人就此陌路。虽说她与雷振生之间如今并没有什么,但若不是她纵容,雷振生也不可能与她如此亲近。
    可是想到历岁寒在这四年里身边也跟着这么个人,如她与雷振生一般相依相扶,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腻味。这并不是吃醋,或许她刚才对杜十心生排斥是因为吃醋,但现在,却是对那一点浮动的心思的质疑了。
    她看着历岁寒,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漠然。
    当此去经年,正邪之道背离,你与我身边都有了别的人,他或她更加温柔体贴,殷勤备至,我们是否还会记得曾经年少时喜欢的心情?爱,究竟什么是爱呢?是日积月累的陪伴,还是那刹那的心动?是*的纠缠?还是一段求而不得的执念?
    景双抿了抿唇,却是看向他身后的杜十,“是我挑衅在先,杜姑娘……”
    历岁寒却一把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道歉,眼眶有些红,“景双,你敢!”
    历岁寒对她何其了解,看着她的眼神就明白自己被放弃了,小妖女的骄傲,若不是不想跟他纠缠,哪怕错了,又怎会轻易低头?三年亦师亦友的相伴,年少时纯粹而炽烈的喜欢,想着她练武到天明的每一个夜晚,四年相思,重见时她犹豫不定也就罢了,如今只不过问了她一句话,她就打算彻底放弃他?
    “历岁寒。”景双掰开他的手,他却抓着不放。
    如果可以,景双并不想闹得太难看,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正僵持着,忽然有放哨的人示警。
    有人杀过来了。
    “是师兄?”景双撇开历岁寒,低头问维心宫放哨的那个人。
    “不是,是附近的红枫帮的人。”
    景双冷笑,“这样的小门派也来捡便宜?”
    景双拿起笛子凑到唇边,吹出奇异的调子。
    周围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万蛇涌动。杜十不自觉地往历岁寒身边靠了靠,那边历岁寒的朋友也默不作声地围拢了过来,持剑戒备。
    “雷哥,我们去瞧瞧?”她不顾历岁寒火一样的视线,转身牵住雷振生的手。
    雷振生微微愣了下,反握住她的手,劝说:“先退吧。你受了伤,估计红枫帮只是探路的罢了,被缠上了总是麻烦。”
    红枫帮这样的小门派既然敢来,周围的门派必然闻风而动,而历岁寒带来的这些人……敌我不明,若真的逼急了,景双对秦岳斌下不了手,对历岁寒恐怕同样。
    景双挑了挑眉,“受了伤又怎样?让我先去把红枫帮这跳梁小丑先解决了再说。”
    雷振生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二宝乖,回头再解决吧。”
    维心宫诸人恨不能将脑袋埋进地里,历岁寒的朋友也因“二宝”这个不合时宜的称呼而有些讶异。
    景双伸脚踢了雷振生一下,凶巴巴地骂了句,“找死吗?”
    她凤眼上挑,斜眼瞪人的时候就有一种极为艳丽的感觉,她又不是真的生气,盈盈眼波流转,眼神里带了些嗔怒,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是在打情骂俏。
    历岁寒握紧了拳,脸色阴郁。
    而景双也没有坚持己见,吩咐维心宫的人准备离开。
    然后,她才转向历岁寒。
    她有些犹豫,凤眼半垂,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趁着受伤后苍白的脸色,有些荏弱忧郁之态。
    历岁寒低头看着她,很想伸手触一触那蝶翼一般的睫毛,将她抱在怀里狠狠地打一顿,方能纾解心中的沉郁。
    四年前,她便一副要划清界限的姿态,他自认栽在她手里了,所以四年后重逢,她与雷振生举止默契,对他疏远防备,他都忍了。但至少,他们当初相交莫逆的情分不是作假的吧?她竟然真的打算撇清、绝交?
    他眼里带了明显的怒意看着她,只待她敢说出绝情的话,便什么也不顾了。
    景双低头沉思片刻,一抬头,对上历岁寒的眼睛,墨一样浓黑的眸,却澄澈明亮,一眼就能看清其中蕴含的各种情绪。
    有愤怒,有伤心,还有浓的化不开的情愫。
    忽然心底就仿佛被人触了一下,又揪成一团,景双咬了咬唇,叹息,“历岁寒,你别……”
    历岁寒却再也不堪忍受这种一切掌控于她手中的煎熬,忽然出手制住景双穴道。
    景双不防他突然出手,又有伤在身,被制住后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却一把抱住她立刻后退。
    雷振生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对景双出手,仓促间一剑刺过来,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出剑鞘。
    历岁寒本就防备着雷振生,退的已经极快,但雷振生这些年轻功进步着实快。电光火石间,两人迅速地过了几招,都为对方的武功而有些心惊。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昔日半桶水的少年,如今都已经踏入高手之列。
    历岁寒抱着景双,又见维心宫的人已经要围上来了,他不欲与雷振生纠缠,看准雷振生一剑刺来的时机,几乎妙到巅峰地在他剑尖一点,借势跃出。
    而杜十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援手。
    杜十他们人数远远比维心宫要多,一缠上来,雷振生就没办法再追历岁寒。
    “诸位朋友,以和为贵,再会!”历岁寒丢下这句话,如一抹青烟一般,迅速地带着景双走了。
    直气的雷振生脸色铁青,恨不能追上他扒了他的皮!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么么哒。
    接下来要大桶大桶地洒狗血了……
    (紫琅文学)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