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绣

  温晴瞄了他一眼几近苍白的头发，道：“小女子言微力轻，又不在朝堂之上有所建立，哪有什么能帮得到阁老。”
  听得出温晴拒绝的语气并不坚决，汤显绩心中一动，道：“只求温姑娘能向皇上进言，姑娘但凡有所吩咐，老夫莫有不遵。”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皇后宝座保下来，至于温晴一个小女孩子，能有什么要求，最不济，答应她一个贵妃之位也就是了。
  温晴淡淡一笑，道：“小女子出身寒门，又是女子之身，本来应该相夫教子，与世无争。只是小女子偏偏想试试‘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豪情壮志，不知阁老能否成全？”
  她想做官？汤阁老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温晴道：“我朝一百多年来并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姑娘若想走仕途，殊为不易。”
  温晴轻叹道：“是啊。皇上跟我提过几次，我都有些犹豫。皇上言道，既然不想为官，那莫如进宫。可是我对皇后的宝座兴致缺缺。唉，实在没办法的话，只好弄个皇后当当了。”
  汤阁老默然。这不是公然威胁么？可是眼前这女子，万千宠爱集一身，真要动手，怕是女儿抢不过她。盘算良久，汤阁老长叹一声，道：“容老夫想想。”
  送走汤显绩，温晴忍不住掩嘴偷笑。其实以她现在的身家，不当官做个富婆还乐得逍遥自在呢。无论当不当官，主动权都握在她手，就让汤显绩费脑筋去吧。
  京城中的传言安乾也只听了，这一天他便没有过来，只是命小顺子送了封情书和两食盒御厨新研制出来的小食让温晴尝尝鲜。
  温晴让小顺子稍等，回了信，把汤阁老到来一事告知了他。安乾看完笑了，温晴果然聪明，真要入朝的话，没有什么时机比现在更好了。只是这么一来，废后的事就得缓一缓了。
  不过，太后已经明确表态，只承认汤盈盈这皇后，若是皇上非要废后，她老人家就上五台山清修去。所以温晴这么做，无形中也帮安乾解了围。安乾不停赞温晴善解人意。
  段子期听到京中传闻时，只觉心碎了一地，直是生不如死，想上门亲自质问温晴，又觉脚步沉重，双腿竟是一步也迈不动。
 
第六十五章 求情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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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到了开学的日期，女学生们举行开学典礼之后便正式上美容课。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衣食无忧有时间又有金钱的富家小姐们，整天无所事事，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事物可做，正好做做美容。现在不仅有伴，能打发时间，还能学到知识。一个个精神抖擞，聚精会神听温晴讲课。
  温晴有在庆柔公主府讲课的经验，教二十人倒难不倒她，怎么把课讲得生动有趣也早准备好了。一个时辰的课讲下来，不仅学生听得陶醉，下课还不肯离开。就是因为好奇，跟着女儿在窗外旁听的贵妇人们，更是听得频频点头。她们比女儿们更迫切需要美容保养，抓住青春的尾巴。
  大铭国闺阁中也有用玫瑰花汁滤了做胭脂口红的，不过是富家人家才用得起，寻常人家只能向卖货郎买些大路货，粗劣得很。至于做面膜推拿按摩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温晴把前世最简单的面膜材料整理出来，逐一教给她们。诸如用黄瓜、蛋清、牛奶自制面膜，用桑葚叶洗头治掉头发，用何首乌炖食治少年白头等等，让学生们大开眼界。
  家长们把女儿送来，本是为了结交官宦世家的女子，增加人脉资本。哪想到，还真学到不少东西。
  站着讲了两小时，温晴只觉口干舌燥。下课后接过鸢儿递上来的茶水，一口气全灌下去，才算暂时解了渴。
  夫人们又争着过来请教刚才听不懂的地方，又是一通忙乱，直到午后，才解答完旁听生们的困惑，把她们送走。
  这时，就算天气寒冷，温晴也忙出一身汗。
  幽兰学校一炮打响之后，又有一大群人涌来报名。这次，来的不仅是官宦世家，还有富家子女。商家在大铭身份低下，不过有的是钱，女儿也是娇生惯养，所以很多人先以礼求学，后一掷千金豪阔地赞助。其中，有几家还是锦绣阁合作商户，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温晴是锦绣阁的幕后老板罢了。
  元宵节过了，年也就过完，一切都将恢复正常。
  和汤显绩的口水仗打了两天，没有伤到皇后分毫。皇后反而因为温晴差点被废黜，朝中都道在太后的强力反对下，皇帝又是至孝，才打消废后，只撤了皇后的金册金印。可没有金册金印的皇后，除了尴尬和没尊严，跟不是皇后也差不了多少。
  而事实上，安乾最后没有坚持废后，是温晴与汤显绩、安乾三人在各取所需的前提下达成的协议。当然，这种事就不需要第四人得知了。所以，隐在幕后的温晴被人遗忘。反而成全了安乾的孝顺之名。
  废后，只差最后一步了。
  淑贵妃心里高兴，屁股上的伤好得更快了。元宵节前一天，已经能起床。元宵节当天晚上，非要拉着安乾一起喝酒，想把安乾灌醉，最后反而被安乾三言两语挤兑得连饮三大杯，一下子不省人事。
  而安乾终于对唐有德动手了。石广达已回京，汤思宇也回京。
  安乾下诏召唐有德回京，圣旨还没出京，便报唐有德进京在谨身殿求见圣驾。安乾冷笑一声，对伺候在身边的刘轼道：“你相信他没有在朕身边安插人手吗？”
  刘轼躬身道：“奴才明白，立即严加查问。”
  怎么能容许皇帝身边有人监视呢。
  唐有德早写好复旨奏章，接到皇帝让人传旨让他回京的消息赶忙装作风尘仆仆的样子，赶来缴旨。
  这一趟，他确实收获颇丰，回京时间虽然匆促，搜罗的金银珠宝也装了四大车。皇后又阴差阳错差点被废，也算报了女儿被杖之仇。他这里志得意满，只觉首辅之位迟早到手，女儿迟早坐上皇后宝座，一条光明大道在脚下展开。
  安乾照例询问宾州赈灾的事，又问发了多少粮米，有多少灾民受灾等等。唐有德一一对答，最后安乾好言抚慰几句，唐有德被允进紫宸宫晋见淑妃。
  皇帝要拿谁下马，自然有聪明识形势的御史言官打先锋。这一次，首先上书的是言官集团的崔庆。一般首先出马的是马前卒，大佬们是第二批出场的人。不过，这次有安乾隐晦的示意，估计崔庆要升官了。
  崔诚弹赅唐有德贪污受贿，买官卖官，重点指出他在宾州贪污索贿的犯罪事实，连他真正回京进京城北门的时间都说得一毫不差。资料详细得恍如亲见。
  殿中文武大臣越听越是心惊。看来这次是汤派反击，没想到短短几天功夫，准备工作做得这么足，看来唐大人这次很难逃过一劫了。别的不说，光是“买官卖官”和“私吞灾粮”这两条就犯了皇帝的逆鳞，非死不可了。
  果然，安乾才听到一半，就龙颜大怒，着令锦衣卫核查，三天内回报。
  唐有德一听“锦衣卫”三个字，当即软倒在地。进了锦衣卫的诏狱，有死无生，何况有大对头汤显绩“关照”。
  所有人都知道，唐有德完了，唐家也完了，就算淑贵妃为皇上涎下公主，怕也保不住贵妃之位了。于是，赶着还没有散朝，有投机者已经不打腹稿投井下石弹赅唐有德飞扬跋扈，不把同僚放在眼里了。
  唐派忙着跟唐有德撇清关系，连御史台的人也不例外。被押着勉强站立的唐有德没想到人情如此凉薄，只听得血呲欲裂。
  安乾不想看这些人墙头草的嘴脸，袍袖一拂，道：“朕已着锦衣卫查证，其它人等无须多话。否则，与唐有德同罪。退朝。”
  **中，淑妃已听到风声，忙披散头发，只着中衣，在寒风中跪在御书房阶前为父亲求情。
  安乾不理，只管批阅奏章。
  淑妃跪了两个时辰，又着人去太后那儿把小公主抱来。太后没有答应，淑妃只好亲自赶去慈宁宫，哭诉道：“为人子女者，不忍眼看着父母受难，骨肉亲情离散，。求太后瞧在臣妾平素小心侍候的孝心上，让小公主代臣妾求一求情。”
  太后动了侧隐之心，让人抱了小公主随她去了。
  安乾对这独生女儿自是疼爱异常。听闻她在阶上吹北风，马上让人传口谕：“朕自会凭公而断，淑妃回宫吧。”
  淑妃不得已，只好回紫宸宫去了。一路上，哭声不断。
  皇后在坤宁宫听说，欢喜道：“阿尼陀佛，她有这一天，该！”
  不知谁透露汤显绩曾经求到温晴府上的消息给唐夫人。当天晚上，一身白色素服的唐夫人跪在温府大门外求见，引得无数路人侧目。
  这一天安乾没有过来会温晴，宫中也没有消息传出来，温晴一直和张若兰在算锦绣阁的进帐，还不知唐有德事发。听闻唐夫人如此模样跪在府门前，一脸的莫名其妙。
  温晴才进前厅，唐夫人“扑通”一声跪下求道：“求姑娘救命，求姑娘救我家老爷性命。”
  听唐夫人说起唐有德已下到诏狱，温晴便知他的事发作了。之前曾听安乾提过，只不过她不知他什么时候动手
  好言安慰了唐夫人几句，温晴便找托词不肯帮忙。这件事她既帮不了，也不愿帮。生性对贪官污吏反感到极点的温晴，怎么可能去帮一个大贪官求情？何况她早知道皇帝要治他的罪。还去求情，不是触霉头嘛。
  唐夫人见温晴不肯帮忙，心中越发发慌，心知自家老爷休矣，连带着宫中的女儿也受到拖累，整个家族也将不保，不由跪下紧抱着温晴的腿，哭道：“只要姑娘肯进言，老身粉身碎骨报答姑娘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