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大鳄

第391章


    妖王忍着气伏于地下道:
    “愚男一则请来奉献唐僧之肉,二来有句话儿上请。我前日闲行,驾祥光,直至九霄空内,忽逢着祖延道龄张先生。”
    行者一听顺口问道:
    “可是做天师的张道龄么?”
    妖王道:
    “正是。”
    行者便问道:
    “有甚话说?”
    那妖王道:
    “他见孩儿生得五官周正,三停平等,他问我是几年。那月那日那时出世,儿因年幼,记得不真。先生子平精熟,要与我推看五星,今请父王,正欲问此。倘或下次再得会他。好烦他推算。”
    行者闻言,坐在上面暗笑道:
    “好妖怪呀!老孙自归佛果。保唐师父,一路上也捉了几个妖精,不似这厮克剥。他问我什么家长礼短,少米无柴的话说,我也好信口捏脓答他。他如今问我生年月日。我却怎么知道!”
    好猴王,也十分乖巧,巍巍端坐中间,也无一些儿惧色,面上反喜盈盈的笑道:“贤郎请起,我因年老。连日有事不遂心怀,把你生时果偶然忘了。且等到明日回家,问你母亲便知。”
    妖王见状大声喝道:
    “想父王把我八个字时常不离口论说,说我有同天不老之寿。怎么今日一旦忘了!岂有此理!必是假的!好你个孙猴子,居然敢变化成我父王来哄骗与我当真可恨!”
    然后把手中抓过的酒杯一摔,就听啪的一声,那群妖枪刀簇拥,望行者没头没脸的札来。这大圣使金箍棒架住了,现出本象,对妖精道:
    “贤郎,你却没理。那里儿子好打爷的?”
    那妖王满面羞惭。不敢回视。行者化金光。走出他的洞府。小妖道:
    “大王,孙行者走了。”
    妖王道:
    “罢。罢,罢!让他走了罢!我吃他这一场亏也!且关了门。莫与他打话,只来刷洗唐僧,蒸吃便罢。”
    却说那行者搴着铁棒,呵呵大笑,自涧那边而来。沙僧听见,急出林迎着道:
    “哥啊,这半日方回,如何这等哂笑,想救出师父来也?”行者道:“兄弟,虽不曾救得师父,老孙这次却终于得了个上风来了。”
    沙僧问道:
    “什么上风?”
    行者道:
    “原来猪八戒被那怪假变观音哄将回来,吊于皮袋之内。我欲设法救援,不期他着什么六健将去请老大王来吃师父肉。是老孙想着他老大王必是牛魔王,就变了他的模样,充将进去,坐在中间。他叫父王,我就应他;他便叩头,我就直受,着实快活!果然得了上风!”
    沙僧道:
    “哥啊,你便图这般小便宜,恐师父性命难保。”
    行者道:
    “不须虑,等我去请菩萨来。”
    沙僧道:
    “你还腰疼哩。”
    行者道:
    “我不疼了。古人云,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着行李马匹,等我去。”
    沙僧道:
    “你置下仇了,恐他害我师父。你须快去快来。”
    行者道:
    “我来得快,只消顿饭时,就回来矣。”
    好大圣,说话间躲离了沙僧,纵筋斗云,径投南海。在那半空里,那消半个时辰,望见普陀山景。须臾按下云头,直至落伽崖上,端肃正行,只见二十四路诸天迎着道:
    “大圣,那里去?”
    行者作礼毕,道:
    “要见菩萨。”
    那诸天道:
    “少停,容通报。”
    时有鬼子母诸天来潮音洞外报道:
    “菩萨得知,孙悟空特来参见。”
    菩萨闻报,即命进去。大圣敛衣皈命,捉定步,径入里边,见菩萨倒身下拜。菩萨道:
    “悟空,你不领金蝉子西方求经去,却来此何干?”
    行者道:
    “上告菩萨,弟子保护唐僧前行,至一方,乃号山枯松涧火云洞。有一个红孩儿妖精,唤作圣婴大王,把我师父摄去,是弟子与猪悟能等寻至门前,与他交战。他放出三昧火来,我等不能取胜,救不出师父。急上东洋大海,请那四海龙王,借得雨水,又不能胜火,把弟子都熏坏了,几乎丧了残生。”
    菩萨道:
    “既他是三昧火,神通广大,怎么去请龙王,不来请我?”
    行者道:
    “本欲来的。只是弟子被烟熏了,不能驾云,却教猪八戒来请菩萨。”
    菩萨道:
    “悟能不曾来呀。”
    行者道:
    “正是。未曾到得宝山,被那妖精假变做菩萨模样,把猪八戒又赚入洞中,现吊在一个皮袋里。也要蒸吃哩。”
    菩萨听说,心中大怒道:
    “那泼妖敢变我的模样!”
    恨了一声。将手中宝珠净瓶往海心里扑的一掼,唬得那行者毛骨竦然,即起身侍立下面。道:
    “这菩萨火性不退,好是怪老孙说的话不好,坏了他的德行。就把净瓶掼了。可惜,可惜!早知送了我老孙,却不是一件大人事?”
    说不了,只见那海当中,翻波跳浪,钻出个瓶来。原来是一个怪物驮着出来。行者仔细看那驮瓶的怪物,怎生模样——根源出处号帮泥,水底增光独显威。世隐能知天地性,安藏偏晓鬼神机。藏身一缩无头尾。展足能行快似飞。文王画卦曾元卜,常纳庭台伴伏羲。云龙透出千般俏,号水推波把浪吹。条条金线穿成甲,点点装成彩玳瑁。九宫八卦袍披定,散碎铺遮绿灿衣。生前好勇龙王幸,死后还驮佛祖碑。要知此物名和姓,兴风作浪恶乌龟。
    那龟驮着净瓶,爬上崖边。对菩萨点头二十四点,权为二十四拜。行者见了。暗笑道:
    “原来是看瓶的,想是不见瓶。就问他要。”
    菩萨道:
    “悟空,你在下面说什么?”
    行者道:
    “没说什么。”
    菩萨教:
    “拿上瓶来。”
    这行者即去拿瓶,唉!莫想拿得他动。好便似蜻蜓撼石柱,怎生摇得半分毫?行者上前跪下道:
    “菩萨,弟子拿不动。”
    菩萨道:
    “你这猴头,只会说嘴,瓶儿你也拿不动,怎么去降妖缚怪?”
    行者道:
    “不瞒菩萨说,平日拿得动,今日拿不动。想是吃了妖精亏,筋力弱了。”
    菩萨道:
    “常时是个空瓶,如今是净瓶抛下海去,这一时间,转过了三江五湖,八海四渎,溪源潭洞之间,共借了一海水在里面。你那里有架海的斤量?此所以拿不动也。”
    行者合掌道:
    “是弟子不知。”
    那菩萨走上前,将右手轻轻的提起净瓶,托在左手掌上。只见那龟点点头,钻下水去了。行者道:
    “原来是个养家看瓶的夯货!”
    菩萨坐定道:
    “悟空,我这瓶中甘露水浆,比那龙王的私雨不同,能灭那妖精的三昧火。待要与你拿了去,你却拿不动;待要着善财龙女与你同去,你却又不是好心,专一只会骗人。你见我这龙女貌美,净瓶又是个宝物,你假若骗了去,却那有工夫又来寻你?你须是留些什么东西作当。”
    行者道:
    “可怜!菩萨这等多心,我弟子自秉沙门,一向不干那样事了。你教我留些当头,却将何物?我身上这件绵布直裰,还是你老人家赐的。这条虎皮裙子,能值几个铜钱?这根铁棒,早晚却要护身。但只是头上这个箍儿,是个金的,却又被你弄了个方法儿长在我头上,取不下来。你今要当头,情愿将此为当,你念个松箍儿咒,将此除去罢,不然,将何物为当?”
    菩萨道:
    “你好自在啊!我也不要你的衣服、铁棒、金箍,只将你那脑后救命的毫毛拔一根与我作当罢。”
    行者道:“这毫毛,也是你老人家与我的。但恐拔下一根,就拆破群了,又不能救我性命。”菩萨骂道:
    “你这猴子!你便一毛也不拔,教我这善财也难舍。”
    行者笑道:
    “菩萨,你却也多疑。正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千万救我师父一难罢!”
    那菩萨——逍遥欣喜下莲台,云步香飘上石崖。只为圣僧遭障害,要降妖怪救回来。孙大圣十分欢喜,请观音出了潮音仙洞。诸天大神都列在普陀岩上。菩萨道:
    “悟空过海。”
    行者躬身道:
    “请菩萨先行。”
    菩萨道:
    “你先过去。”
    行者磕头道:
    “弟子不敢在菩萨面前施展。若驾筋斗云啊,掀露身体,恐菩萨怪我不敬。”
    菩萨闻言,即着善财龙女去莲花池里,劈一瓣莲花,放在石岩下边水上,教行者:
    “你上那莲花瓣儿,我渡你过海。”
    行者见了道:
    “菩萨,这花瓣儿,又轻又薄,如何载得我起!这一翙翻跌下水去,却不湿了虎皮裙?走了硝,天冷怎穿!”
    菩萨喝道:
    “你且上去看!”
    行者不敢推辞,舍命往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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