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本宫就是要弄死熹妃

第46章


  年素鸢瞥了她一眼,呵呵轻笑,“莫要诬蔑本宫。四阿哥先是丧期饮酒,又因妃母丑事而心情低落,从此声色犬马……哦,他还特意去北边转了一圈,沽名钓誉,但功课却更加荒废了。而另一件事,是廉王妃揭出来的,本宫还在费心遮掩呢。你说,你是不是该感谢本宫?”
  她一下子撇得干干净净,就像她什么也没做过似的。这曾经是明椒惯用的手法,如今却被她学了个十足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滋味实在是太美妙。
  “我要面见皇上!!!”明椒嘶吼。
  “你觉得,本宫会给你这个机会么?”年素鸢冷笑。既然要做恶人,自然要一恶到底。让明椒接触外人?哈,她可冒不起这个险!
  她唤人进来,将明椒牢牢地捆好,一字一顿地说道:“记着,本宫会让你不得好死的。还有……”
  她故意留了半截话没说。
  明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在她的意识里,年素鸢没说出来的半截话必定是:还有四阿哥。
  年年打雁,没想到却被雁子啄了眼!
  明椒曾经苦思冥想过,她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才让年素鸢揪出了她的把柄。可无论她如何苦苦思索,却永远也想不到,年素鸢曾经死后重生,真真切切地经历过一切。
  她甚至想着,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一了百了。
  年素鸢走出小黑屋,漠然吩咐道:“看好了,莫要让她自尽,否则本宫揭了你们的皮!”
  看守的嬷嬷们称是。
  柔嘉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向年素鸢炫耀手上的荷包:“额娘您瞧,我绣得多好看!”
  年素鸢微微一笑,下意识地想揉揉她的头,忽然怯了。
  她想,她大约不配。
  想必柔嘉自己也想不到,她眼里温柔可亲、将她宠到骨子里的额娘,竟然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罢?
  但年素鸢不曾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做得更狠、更绝、更疯狂。
  谣言的风波渐渐平息了。
  胤禛继续清理他的官场,继续推行他的新政,继续考量着他的儿子们……不,已经用不着考量了,他直接把弘晀接到了自己身边教养,试图从小培养出一代明君来。
  至于弘晀的母亲……
  胤禛只想着,在她去世之前,多给她一些补偿。
  然后,他把弘历、弘昼都封了王,颇有任其自生自灭的意图。
  年素鸢又见了弘历一次。
  弘历已经彻底磨灭了少年的志气和锐气,看上去,垂垂老矣。
  他每天只在美酒和美人中度日,自我放逐,自我厌弃。
  只要明椒还活着,便将是他身上永远的屈辱烙印,洗之不褪、挥之不去。
  所以年素鸢并不急着让明椒死。
  她要让他们互相折磨,直到永远的沉寂。
  但是,年素鸢长久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年羹尧遭胤禛斥责,说他太过骄纵、目中无人,甚至有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处决年羹尧。胤禛没有表态,或许还在思考之中。
  年素鸢求着胤禛,让她再见年羹尧一面。
  胤禛准了。
  年羹尧看上去老了一些,也不笑了,眼里多了几丝阴枭。
  年素鸢劝他放低姿态,莫要与胤禛顶撞,却被他硬梆梆的一句顶了回来:“二哥有从龙拥立之功,纵然放肆些,又能怎么了?风头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年素鸢大惊失色。
  她知道,粘杆处是胤禛的眼睛和耳朵,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年羹尧也未免太不小心了!她咬咬牙,呵斥道:“你又受了哪个家伙的挑唆?!”
  年羹尧“哼”了一声。
  年素鸢努力将声音压到最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以为,皇上先前能容忍你放肆,现在也能容忍你放肆么?二哥,年大将军,他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不再是先前那个处处小心隐忍的雍王爷!”
  年羹尧脸色微变。
  “‘飞鸟尽,良弓藏’……”年素鸢幽幽地说。
  “飞鸟早就尽了,良弓也不必等到现在才藏!”年羹尧有些烦躁。
  “二哥错了。”年素鸢摇了摇头,“直到现在,飞鸟还未曾打尽呢……”
  她意有所指。
  年羹尧愣了一下,悟了。
  胤禛虽然登基,可朝堂上还有一个八王爷;如今八王爷倒了,他身后还有着密密麻麻的一层关系网;而那层关系网的最深处,又是两淮盐政、江南富商……乱得很哪。
  他细细思量,竟是越想越怕。
  良久之后,他才深深地给年素鸢作了个揖:“二哥莽撞了,多谢妹子提点。”
  年素鸢见过年羹尧之后,很快又被胤禛叫了过去,细细询问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年素鸢将最重要的两句话隐瞒不说,其他的倒是一字不落地告诉了胤禛。
  胤禛点点头,很满意。
  年素鸢有些忐忑。
  这一关,就算是过了吧?
  她有些惴惴不安地回宫,便瞧见如玉心急火燎地来找她,向她抱怨道:“主子又何必在宫里养个闲人?如今天天闹、天天撒泼、天天寻死,已经没有人肯伺候她了?”
  年素鸢皱了皱眉:“她绝食了?”
  如玉噎了一下,讷讷地说道:“是这样没错。主子是如何知道的?”
  “既然无人伺候,可不就是绝食了?难道本宫还能指望着她自己用饭么?”年素鸢冷笑一声,“想死?没那么容易!将米面研成糊糊,将她打昏,然后跟婴儿似的灌!”
  本宫永远不会让你如意的。
  你想活,本宫偏要你死;你想死,本宫偏要你生!
  如玉得了吩咐,即刻下去准备米糊糊去了。
  年素鸢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身子晃了几晃,头有些晕。
  她低低咳嗽几声,用帕子捂了口。再展开时,雪白的丝帕上已多了几道血丝。
  真是要命呢。
44染沉疴(一)
  真有种病入膏肓的征兆。
  年素鸢瞅了瞅外头的残雪,估摸着自己到底还能再活多久。上回胤禛同她说,她大约还能再多活个三四年,如今掐着时间算算,似乎也是不多。
  “来人。”
  年素鸢扬声说道,顺手就将沾血的丝帕丢进了炭火盆子里。这种东西,是万万不能给外人瞧见的。
  一位眼生的小宫女匆匆走来,屈膝行礼:“奴婢在。请皇贵妃吩咐。”
  “本宫乏了,今日要早些安寝。你们盯着点儿。再有,将九阿哥带过来,本宫想他了。”
  “是。”小宫女说完,福了福身,退了下去。年素鸢又喊住了她:“慢着。”
  “皇贵妃可还有吩咐么?”
  “你原先是在哪儿伺候的?本宫似乎未曾见过你。”
  小宫女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奇怪的笑来:“回皇贵妃话,奴婢本是养心殿中伺候着书墨的。只因前些日子翊坤宫的一位嬷嬷去了,皇上体贴您,便谴了奴婢过来填补,已过了内务府的明路。如玉姑姑也是知道的。”
  胤禛?……
  “好了,本宫知道了,去将九阿哥带过来罢,仔细些,莫要教他冻着了。”
  年素鸢按了按太阳穴,靠在褥子上,胸口有些闷闷地疼。
  她尝试过寻找解决的办法,皇后同样也尝试过,但是,这似乎是个无解的毒。若是维持心境平和,还能多活个三年五载的;若是情绪大起大落,可是万般伤身。
  一个小小软软的团子跑了过来,牵着她的衣角,口齿不清地叫了一声额娘。
  “福沛今日可听话了?”她笑问道。
  福沛歪了歪脑袋,用力点头,口齿不清地说道:“听话了!”
  年素鸢忍不住喷笑出声,鼻子有些发酸。
  她的命本就是平白挣来的……可还是不舍,不舍得啊……
  “额娘,我要八哥——”福沛拖了长长的尾音,揪着她的衣角,不停地重复道:“八哥八哥八哥——”
  “乖,八哥在皇父那儿呢。”年素鸢柔声安抚。
  福沛不干,在年素鸢怀里撒泼打滚,尽极耍赖之能事。
  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年素鸢抬起头来,昏暗的灯影中,胤禛踏进暖阁,背着光,表情模糊不清。她起身下炕,抱着福沛施礼道:“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胤禛“唔”了一声,顺手揪揪福沛的小辫子:“浑小子,别老缠着你额娘抱,她累得很。”
  福沛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懂。
  年素鸢忍俊不禁,声音也异常的柔:“臣妾谢皇上体谅……”
  “朕有话同你说。”
  年素鸢应了声是,命人将福沛抱了下去。
  她福了福身,道:“皇上有话,臣妾洗耳恭听。”
  “来。”
  胤禛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前,提笔蘸墨,慢慢地写了个“年”字。
  年素鸢心脏漏跳了一拍,有些忐忑:“皇上?……”
  “年妃,你聪明,也很知道分寸。”胤禛慢慢地说着,似乎是为了避免让她有过大的情绪起伏,“朕决意赏赐年家。”
  “臣妾代父亲、哥哥们谢皇上恩典。”
  “朕决意封年遐龄、年羹尧、年希尧为一等公,到江南去,替朕肃一肃贪腐;年家诸位夫人封一品诰命,你瞧着可好?”
  这是解除兵权的意思!
  本朝两员大将,年羹尧、岳钟琪,都是在川陕起的家,带的兵也大多是川陕汉子;如今岳钟琪镇西北、年羹尧赴江南……年羹尧能施展手脚才怪!
  “臣妾……谢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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