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晨曦

    上官燕一声惊叫，居然掉头就跑，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队长见状不由心中大骂，一边伸手摸向腰间的元力枪。
    那边阿乐落地，再度弹起，疾追出数十米，结果腰间一痛，速度立刻慢了下来，距离立刻被拉开。阿乐不得不停步，眼看着上官燕消失在森林深处。
    阿乐没有迟疑，立刻返回，直扑正在充能瞄准的队长，军刀如雷霆般连斩三记，击碎了他护身元力，随即一刀斩去首级。
    大火余势未熄，阿乐就在火中穿行，将一名又一名敌人击倒、斩杀。片刻后除了阿乐之外，再也无人站立。
    阿乐看在树旁喘息，元力几欲沸腾，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他胸口腰间伤口全部开裂，身上又新添数道伤口。其中队长临死前反扑的一击最是凶悍，刀锋在阿乐左臂开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大口子。
    阿乐走到队长的无头尸体前，仔细检查，最后在口袋中翻出了太原李家的信物。
    阿乐心中一凛，看来这队人就是李家专门派来追杀他的精锐战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上官燕会和他们走在一起。
    李家和上官家联手？那可真是个坏消息。
    阿乐不敢久留，甚至来不及清理战场，就转身离开。经过这些天的游猎，他身上的食物和弹药所剩无几，手雷已经全部用光，元力实体弹也只有几枚了。
    而且刚才的战斗声势太大，数十公里外都能够看到那团巨大火球，说不定会把什么人给引来。对于孤身一人的阿乐来说，无论来的是谁，都有可能是敌人。
    阿乐放弃了前往帝都边城的打算，边城太简陋，也没有强者，无法抵挡李家的战队。他花了小半天功夫，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丧尸和人族的激战区域，准备直接返回落日城。
    那是他的领地，也是远东军这次重要战役的前锋节点之一，就算上官燕和太原李家也不敢公然攻城，小规模打斗就各凭本事了。
    然而当阿乐刚刚走出战区边缘，就心生警兆，在真实视野中看到前方又有拦截。他的心沉了沉，如果只是单纯的封锁线，那么他有把握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潜行过去。可是现在多了一个上官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阿乐犹豫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冒险，向后退去。
    这一次，他准备折而向东，冒险穿越大片黑暗国度的领地，再行进入人族领地。这条路线会绕一个大圈子，但是好处就是哪怕太原李家加上官家，也无力在这种战役中布置一条长达数百公里的封锁线。
    阿乐刚刚起步奔跑，忽然心中一动，转头向左边望去。在那个方向上，突然升起一颗明亮的信号弹，距离他目前位置不过数十米。
    这是召集围攻的信号！虽然根本看不到那个方位有原力反应，但几乎不用想，阿乐就断定射出信号弹的一定是上官燕。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试图逃离，而是静立不动，任由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终于，林间人影一闪，上官燕从树后现身，有些疑惑地向阿乐所处方向望来。结果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洞洞的枪口！
    阿乐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少女身上顿时绽开血色。她一声惨叫，翻身隐入林间，就此消失。
    阿乐心中暗叫可惜。他此时如同强弩之末，无法催动暗夜晨曦更强的威力！
    然而他绝无留情的两枪，一枪轰头，一枪心口，却仍在上官燕可怕的战斗直觉面前铩羽而归。她几乎在枪响同时就本能地扭动身体，当头一枪被避开，心口那枪则轰在了肩背处。上官燕这记伤得绝对不轻，但是和阿乐的预想差得太远。
    自从正式开始战场生涯以来，阿乐还很少有这样失手的时候。这也从侧面表明，那个少女是阿乐最可怕的对手之一，她目前甚至还比阿乐实力低上一些。
    上官燕受伤遁走，阿乐再不停留，悍然冲入围捕队伍，突围而去。
    接下来就是一路逃亡。
    半途中，上官燕如同幽灵般几次出现，又几度被阿乐击退。她也不断负伤，甚至伤势不比阿乐轻多少，可这个少女却展现出极为可怕的韧性，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阿乐的绝杀，她的回复力也极为惊人，常常过不多久又会出现在左右。
    阿乐发现超过一定距离后，就连瞳术都很难锁定上官燕的存在。他忽然联想到之前杰克家族的那个子爵，在数百米距离上，阿乐一度错判了对方的等级，直到双方正面交手才发现问题。
    至此阿乐得出一个很糟糕的结论，上官燕很大可能就和那个子爵一样，得到了神秘的力量，能够锁定自己行踪，并且在自然环境中获得了一定隐匿能力。既然如此，他立刻改变策略，不再刻意隐藏，而是保持速度和体力的均衡，开始极限奔跑。
    他要象对付伯爵那样，依靠身体优势活活将追兵拖垮。
    然而上官燕就如荒野孤狼，体力和耐心同样可怕，紧紧跟在阿乐左右，时不时就扑上来试图咬一口。虽然这样的尝试往往以被阿乐反杀而告终，可是她始终不曾放弃。
    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早就被她不断的缠杀拖垮，然而阿乐在耐心和坚韧方面丝毫不弱于上官燕，甚至连反应都没有丝毫迟滞和懈怠。若不是身后还有大队太原李家的追兵，阿乐早就反过来追杀她了。
    在这方面，他们两个惊人的相似。追杀断断续续进行了整个下午，然后进入夜晚，上官燕依然缀在阿乐身后，太原李家那些战士却开始受不了，陆续有人掉队。到最后仅有不到十人还能跟住上官燕，可是看他们一个个脸色惨淡、气若游丝的样子，真要战斗时能不能打得响枪都有问题。
    这支追杀队伍，如果正面战斗，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是大半天连续不断的跑下来，却活活被拖垮。
    然而阿乐也不好受，身上伤势不断增加，元力渐渐干涸，行动越来越沉重，也没有时间恢复体力。身后上官燕仿佛不知疲倦地追蹑着，有如幽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挥来致命的一击，这才是最大压力所在。
    就在追逃中，一天过去，两天三天过去。
    上官燕的追兵早已不见踪影，他们当中最强悍的一名上校已经在一天前死在阿乐的伏杀突袭下。当时那名上校元力几乎枯竭，一身本事发挥不出一半。
    然而阿乐也付出沉重代价，被上校临死反扑，挨了两刀，随即鬼魅般出现的上官燕趁机偷袭，又被狠狠捅了一刀，身体几乎对穿。阿乐则挥刀如电，在少女身上连下数刀，伤处全在腰上腿上。
    就这样，三天之后，这场逃杀变成了阿乐和上官燕之间的追猎和反追猎。两人时时会变换角色，上一刻的猎人可能因为一时不慎，受伤稍重，转眼间就变成了猎物。
    阿乐此时已把上官燕视为心腹大患，只要抓住机会，就紧追着她反杀。这个少女简直就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不杀掉她，不知道何时死亡就会降临。
    转眼间又是两天过去。
    阿乐跑着跑着，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他伏在地上，大口喘息，只觉得喉咙里象着了火一样，干得几欲裂开。他打开梨园，想要从里面拿些水和药物出来，结果头忽然一阵剧烈痛疼，就失去了沟通梨园的能力。  这个结果也在阿乐意料之中，他体内元力几近枯竭。阿乐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个小水坑，里面有些泥水，求生之际，这就是甘泉，他立刻爬了过去，大口大口喝着，转眼间就把坑里的水汲干。
    喝完了水，阿乐才感觉有了些力气，挪动身体，靠着一株大树坐起来。现在他每动一下，全身上下都在刺痛，也不知道有多少道伤口，好几处伤口已经化脓，可是阿乐已经没有力气去清理。
    对面灌木丛忽然分开，上官燕从里面钻了出来。此刻少女衣裙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变成腰间系着的一块破布，整个上身全都裸露出来。她纤细的身体上，同样遍布伤口，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她几乎都站不稳了，可是握刀的手依然有力，眼中更是亮着光芒，澄澈剔透。
    阿乐却很放松，依旧靠树坐着，并没有站起来。他看着少女，忽然问：“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上官燕沉默片刻，说：“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直觉，总觉得会死在你手上。”
    “为什么？”阿乐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回想之前的追逐战，他至少放过她两次生路。
    “女人的感觉！”
    “这个理由足够了。”阿乐扶着树，慢慢站起来，向少女招了招手，说：“来吧，来杀了我。”
    看上去阿乐已经没有再战之力，只要上去一刀，就可以了结这场漫长的战斗，也了结令自己最为不安的梦魇。上官燕握刀的手越来越紧，从指缝间竟然有丝丝缕缕的黑暗血气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