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晨曦

    上官燕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进去。”
    说罢，少女再也不理会唐家诸人，转头就走，宛若幽灵般消失在山林中。
    祥叔脸色阴晴不定，忽然对身旁一名战士说：“你，带上十个人，进去看看！走半小时然后折返。”
    那人顿时失色，可是祥叔的命令又不敢不从，只得咬牙，点了十名战士，慢慢走向那片异常生机勃勃的森林。果然诡异的情景出现了，战士们一迈入森林，分明还应该在正常的视野范围内，身影却渐渐消失，就此不见。
    这些人都是在祥叔眼前突兀地失去踪迹，以他的力量竟然也无法锁定那些战士的气息，祥叔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无以复加。现在只能等他们在规定时间内折返了，只不过众人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接下来祥叔这批人就陷入了僵局，他们在原地等了大半天，那些进入黑森林的人仍是杳无音信。
    见祥叔脸上渐渐有了焦急之色，一名心腹就道：“长老，再等下去也不一定有结果。不如留些人在这里守着，我们先回去？您不能在里久留啊。”
    祥叔缓缓点头，“也罢，我就先走。唐七，你带一半人在此设伏，一旦看到那小子出来，格杀勿论。唐九，你再带些人，去周边弄点军功。”他们这次行动极不顺利，本来唐昊所属的两个整编战队是主要打军功，顺路来围杀赵天乐的，现在却变得本末倒置。
    那心腹听到这样的分派倒是明显松了口气，能够早点离开这片诡异的地方，自然是再好不过。
    阿乐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黑森林中待了多久，他靠在树上，闭目静坐。 周围安静得可怕，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连风都没有，也就没有枝叶摇曳的响动。然而静得久了，冥冥中又出现了种种细微声音，似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又似是什么东西正在细细咀嚼。
    阿乐张开眼睛，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看来果然是幻觉。森林中还是那么寂静，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皮肤下血流和心跳的声音。
    还在地狱的时候，他就经受过了极静环境下的训练。那是极度危险的课程，据说有人在这种训练过程中发疯。阿乐知道此刻必须得做点什么，想了想试着检视身体。
    刚才从那管药剂中汲取的能量不足以完全启动瞳术，但是激活了阿乐心脏里萎靡的元力，他能够感觉得到几乎麻木了的身体在一点点复苏。
    或轻或重的疼痛从各个角落纷沓而来，不过这让阿乐反而感到爽快，这是活着的感觉。
    可目前阿乐的身体状态极差，他受了太重的伤，光是洞穿身体的伤口就有三处，内脏几乎都有损伤，甚至大半个肝脏都被粉碎。此刻他体内血流缓慢而粘稠，即使是在血管破损的地方，也只有少量外溢。血液中弥漫着淡淡金光，正是它们的存在才没有过多失血，始终保持再战之力，这就是经过重组基因改造过的能力。
    然而现在体内血气已经十分微弱，一旦彻底枯竭，被强行滞止了流动的血液很可能瞬间喷发，造成大失血。阿乐一咬牙，从心脏中引出一道普通血脉之气，又调动一缕金色元力将其击散。
    这等于在体内形成了一次小小的交锋，当血气散开时，阿乐闷哼一声，脸色刹那间惨白。不过散溢的血气迅速渗入血液，给伤口处已经萎靡的血气注入新鲜活力，接着周围的肌体也明显被激发，控制了伤势的恶化。
    这是黑子传给阿乐的秘法之一，通过自散血气来修复身体上的重创。
    从疗伤效果上说，这种方法立竿见影，远胜世家的心法。除了心脏大脑等主要部位受损，余者伤势再重也有得救，坏处就在于，实力与血气数量和质量直接相关，自散血气相当于自降等级。
    阿乐再引出一道普通血气，同样以元力击散。他毕竟不是黑子，虽然知道这个原理，却对血气无法做到完全控制，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打散。然而体内血气如有灵性，被打散两道后，全部蛰伏到心脏深处，任由他如何设法，都再不肯出现。
    好在散过两道血气，已足够控制住伤势。现在他体内的金色元力缩在符文里一动不动，只有一些血液还有些活力，围绕心脏不断游动，偶尔会洒出几点光芒，落在心脏伤处，那里的肌体生长速度就会明显加快。
    在这片森林中，阿乐的感知受到严重干扰，不仅失去方向，连对时间的概念也变得十分模糊。他拿出挂表看了看，本以为历时颇长的疗伤，居然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不过阿乐随即发现，挂表上的方向指针一动不动，显然失灵了，不由疑惑时间指针是否也同样失去作用。这真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在到处看起来都一样的森林中，有可能走上一整天，也不过是在原地兜圈子。
    阿乐开始仔细观察周围，随着伤势的稳定，瞳术也恢复了清晰。
    这次黑森林逐渐褪去外衣，露出真实一面。和大陆其它地方相似，这里同样到处弥漫着血气与元力，但是格外活跃，而且在元力和血气中还杂着其它东西。当阿乐注意到那些杂质的时候，原本被遮蔽的感官同时恢复过来，随即感到肌肤微微酥麻。
    阿乐心中顿时一凛，这种感觉并不陌生，类似于接触到轴那种物质。也就是说黑森林里存在辐射，异常强烈的辐射！
    阿乐缓缓站起来，极目四望，瞳术继续一层层展开这个世界的秘密。他慢慢看到一缕元力不时从地面溢出，然后散发、中和。显然这就是辐射的源头。
    元力也分为很多种，纯净而温和的元力都可以利用，但这里出现的元力则相当域外的罡风，异常狂暴扭曲，只有害处，没有益处。这种程度的辐射，将级以下的人类已经无法久待，只有身体强横的侯爵以上才能够长时间停留。
    阿乐深吸了一口气，显然这就是黑森林的秘密之一，狂暴的元力。
    这片土地不可能在大陆上凭空出现，只不过不知道原来是什么所在，如此多的狂暴元力说明了此地的特殊，而在大陆，越是特殊的地方就越意味着危险。
    而他此刻身体的感官大部分恢复了正常，感觉到体内元力正在抵抗着辐射，但也在缓缓消耗，拖不了太久。眼前情况实在是糟糕，环境如此恶劣，不早想办法，恐怕得活活耗死在这片诡异森林里。可是放眼望去，所有方向都是同样暗黑诡异的树木，根本看不到尽头。
    阿乐没有犹豫太久，就朝前走去，没再花力气去辨别方向，连瞳术都无法找到出路，那么无论如何选择都没什么区别。
    走了不知道多久，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忽然让阿乐有了种奇异感觉，金色元力也加快了游动。
    看上去，那就是这座森林中一棵再正常不过的树，深黑扭曲的树干，如铁荆棘般的锋利枝条。即使在阿乐的眸子中，它也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阿乐未曾停步，还是向它走去。在这座寂静到一成不变的森林中，任何一点异常或许都是离开的契机。
    大树足有三人合抱，正面看来一切如常，但是当阿乐走到背面，顿时一惊。
    大树背面有十余个树洞，洞口都被透明的膜封住，可以看到里面大半装满了混浊液体。每个树洞内都有着一头生物，它们大多生得奇形怪状，阿乐根本叫不上名字。有几个树洞内根本还就是一团蠕动肉块。
    这棵大树看上去就象是某个疯狂技师的培养槽，把各种生物都切了一部分下来，然后胡乱拼接在一起，就成了这个模样。
    还没等阿乐决定该怎么办，一个树洞突然破开，里面的生物带着一泼混浊液体，冲了出来。它掉落地上，立刻弹起，笔直向阿乐的脸扑来！
    这是头蜘蛛般的怪物，却在腹部生了张大口，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牙齿，有些类似于某种沙虫生物。
    面对扑来的怪物，阿乐拔出军刀往身前一横。那头怪兽即刻自己扑到锋刃上，被一刀洞穿。它虽然外貌狰狞，攻击力也就是一般的凶兽，这个程度当然奈何不了阿乐。
    然而意外的是，这头长得无法形容的生物居然有着和体型力量不相称的血脉，而且涌动着滚滚生机，比普通凶兽强盛得多。
    这生机过于旺盛了，旺盛到了根本不受控制的地步。阿乐在地狱学过的知识告诉他，如果一个生命拥有类似生机，那么它体内所有组织都会疯狂生长，最后变成一团不规则的肉球，从而把自己杀死。
    同样的，那些沿着阿乐伤口汹涌冲入身体的精血对普通血族来说都可能会是剧毒，它们一接触到血脉和肌体，就焕发出蓬勃力量，想促使身体组织飞快生长。
    不过阿乐已经发现异常，当机立断运转金色元力，将这些精血全部洗涤一遍，逐一转化为纯正的元力。
    有了这份精血转换的元力供应，一直沉寂的感知终于动了动。而阿乐也同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