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晨曦

    “站住！！”酒吧里一些人可对阿乐和刘馨翎还有些想法，拔脚就追。
    他们刚刚起步，忽然扑扑通通全都摔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之余，这些人发现自己双脚上不知何时都缠上一根细细红线。就是这根红线把他们全都留在了酒吧里。它不知怎么什么地方冒出来，细得几乎看不见，可是却坚韧得不可思议，就连伯爵都没能把它扯断。
    整个酒吧里，就只有老板有这个能力。这些人再望向老头时，脸色全都变了。
    老头此时看着阿乐和刘馨翎逃走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语道：“暗夜？晨曦？帝皇？”
    此刻在一间高远空旷的殿堂中央，黑铁王座上，一个美丽得不似人间凡物的娇小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她的双瞳猩红中透着浓浓紫色。她双眉微微皱着，有些疑惑地看着虚空。就在刚刚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她起了感应，那种感觉，即遥远又亲近，即熟悉也陌生。
    小镇中，阿乐和刘馨翎一路狂奔，转眼间跑到荒僻一角，见没有人跟上来，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又同时问：“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就默契地同时住了口，沉默下去。在这里相遇虽是偶遇，但是两人来到这里的原因却不言而喻，都是为了血战。
    “你身上的血气？”
    阿乐笑笑，说：“身体已经算是半个丧尸了，但我还是人族。”
    刘馨翎也笑笑，“我知道。”只是她的笑容中，隐藏着一些其它的东西。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刘馨翎忽然转头望着阿乐，问：“你喝多了吗？”
    “是的。”阿乐实话实说。他现在思绪依然处于飘忽状态，从第一杯时就是这样。
    “那就好。”刘馨翎双眼亮如星辰，忽然抱住阿乐，封住了他的嘴。
    阿乐大吃一惊，顿时手足无措。
    他并不是没有经验，可是在刘馨翎面前，却总是莫名担心，担心什么地方做错，让她不快。或许正因如此，此时此刻，阿乐居然还在害怕，不敢去回抱她。
    他生怕一抱，刘馨翎就会消失。
    阿乐从未如此害怕过。刘馨翎从不会拖泥带水，她近乎粗暴地撬开了阿乐的唇，把舌头探进去，开始攻城掠地。
    轰的一声，一道烈焰在阿乐身内燃起，几乎让他热得发疯！阿乐再也不顾其它，以火山喷发般的凶猛开始回应。
    通的一声，阿乐已被狠狠压倒。但他猛一用力，又翻了上来。
    小镇一角，顿时响起野兽般粗重的喘息，并且地动山摇。
    不远处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个公鸭嗓扯着脖子喊了起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黑暗中忽然飞来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从齿缝强硬撞进他嘴里，把下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那人好不容易挖出塞得一嘴硬邦邦的东西，拿到灯下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赫然是枚手雷！好在没开保险。
    砰的一声，窗户紧紧关上，屋里的灯也熄了，再无动静。
    小镇一角的地动山摇却还在继续。
    小镇的夜晚格外漫长，但再漫长的夜，也有黎明到来的时候。此时整晚已经过去，天边应该有些微天光。但在铁幕之下，天空中依旧是浓重的灰色，只是稍稍淡了些，泛出有些陈旧的白。
    阿乐重重把似乎沉重了数倍的身体扔在地上，就那样仰躺着，大口喘气，只觉得全身上下处处酸痛，可又有无法形容的满足。只是在愉悦中，又有一抹浓重铅色，一如此刻的天空。
    刘馨翎躺在阿乐旁边，一头黑发早已被汗水打湿，贴在前额上。她抬手拢了拢乱发，撑起身体，慢慢坐起来。就这么一个简单动作，却让她双眉微皱，露出些许痛苦之色。
    “还很痛？”阿乐小心翼翼地问。
    “废话！打仗时也没见你这么勇猛过！”刘馨翎狠狠白了阿乐一眼。
    “可是，明明是你要我用力”
    “当然了，这种时候不卖力，你还是男人吗？”
    阿乐的辩解被刘馨翎一句话给堵了回来，顿时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了，他隐隐觉得好象怎么说都会不对。
    刘馨翎抬头看看天色，忽然平静下来，说：“天亮了。”
    这象是一句废话，迷烟般的战争之下白天很昏暗，夜却不是那么黑，天亮与不亮没有太多区别。可是阿乐听了，心中却是莫名的抽疼一下。
    刘馨翎摸索着周边，把衣服拢过来，再一件件穿上，脸上平静得就象这只是一个最平常的早晨，而不是刚刚经过热情如火的一夜，与一个男人第一次有了最亲密的关系。
    阿乐默默起身，同样穿好了衣服。他有很多问题，也有很多话想要和刘馨翎说，可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他依然很害怕，这次害怕的是，若问过一句，这夜就真的过去了。
    然而夜总会过去，黎明终将到来。
    刘馨翎用手指梳了梳黑发，束在脑后，扎成马尾，除此之外，和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两样。除了深邃双瞳，看不出她身上有任何超凡之处，也感觉不到原力或血气的气息，就如一个最普通的人类女孩。
    阿乐对此倒是不奇怪，最初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的阿乐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她已经是闻名世界的第一高手。两人的身份差的太远，现实里没有童话。
    刘馨翎看着阿乐，平静地说：“天亮了，我也该走了。”
    “我也是。”
    “下次”刘馨翎顿了顿，“没有下次了。”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十分平静也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就像一句普通的再见。
    看着刘馨翎远去的背影，阿乐知道，没有下次了。就算未来还有偶遇机会，也争如不见。
    阿乐静立不知多久，直到夜重新降临，才缓缓转身，离开了灰色集市，消失在暮色深处。
    灰色集市是血战中自发出现的一处交易点，是冒险者和野心家的天然乐园。但它存在的时间比其他大陆边境上的同类地域更短，阿乐走后不久，形形色色的人潮就从小镇涌出，散向四面八方。这处灰色集市只存在了一周。
    当日夜再次轮回的时候，这里就变成了战场。来自帝国和黑暗国度的数支战队在此相遇，一场大战爆发，激战持续数个日夜。战火摧毁了整个小镇，惟有那座末日黄昏的小酒吧完好无损，在一片废墟中矗立，保留了关于那一晚的些许记忆。
    阿乐选择了向南，他已经确定方位，灰色集市在人类地域的北疆，距离边境线不算远，但是落日城却在两千公里之外。探入人族领地的边缘是道长长弧线，落日城位于西南，而灰色集市则在东北。
    不知不觉间，阿乐竟到了如此遥远的地方，原因自然在活化的黑森林上，它不仅扭曲了进入生命的时间和空间，相对于固定的大陆陆块来说，它本身的位置也是在不断扭曲变化的，直到丧失全部生机，才会把死去后的遗迹凝固在某个区域。
    不管隔了多远，只要确定了方位，那就好办。阿乐准备直接南下，杀回人族领域，然后再搭乘浮空艇返回落日城，这是最快的路径。
    而此刻落日城外，形势一触即发。
    距离落日城不到一百公里的小城临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兵营。这里是战争边缘地带，不多的凶兽早就被扫荡干净，大队浮空艇正在交替起降。
    每艘浮空艇降落，都会走出整队的战士卸下大量精良装备，从重载卡车到重炮战车应有尽有。为数量庞大的浮空艇队护航的，竟是数艘主力级别的驱逐舰。
    现在的临水城内，已经聚集起近三千战士，都是唐昊的精锐私军。而在临水周围，还设有数个营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冒险者和佣兵络绎不绝，都在这些营地中驻扎下来。
    临水城头，祥叔看着又一艘浮空艇降落，满意地点点头，对左右问道：“还有多久能够集结完成？”
    旁边一人回道：“长老，最后一批战士三天后就会抵达，但是装备和物资要全部送来，还需要十天左右。这已经是我们能够调运的极限了。”
    祥叔负手道：“不急，准备万全再动手不迟。老七还没有消息吗？”
    另一人小心回道：“长老，唐七大人和所有留下埋伏的战士全都失踪。那处黑森林也消失无踪。属下推测，唐七大人可能是误入黑森林，所以失去了联系。”
    祥叔深深叹了口气，脸色阴沉。唐七是唐昊这一系的大将，如今连带众多精锐战士一同失踪，着实令他实力大损，今后在家族中的地位都有可能产生动摇。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祥叔遥遥向落日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恨意。他早已将这一切，都迁怒到落日城身上，连带着也把西境李家给恨上了。
    “落日城那边有变化吗？”
    这次左右的人都有些犹豫，最后一人硬着头皮说：“没有变化。”
    祥叔眼中厉芒一闪，冷道：“我唐家战士的尸体还挂在城上？交涉的使者还没有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