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晨曦

    这枪管粗的，让阿乐眼角禁不住微微一跳，莫名地想到了反坦克火箭筒。这么粗大的一把枪如果威力和枪管尺寸相当，阿乐甚至有些怀疑，一枪轰出的后座力会不会把少女的小手腕给折断。
    “我不想对你开枪，刚才只是，只是有些害怕。你带我去落日城，我还没有付你船钱呢！”少女努力解释。
    阿乐摆了摆手，说：“好了，这不重要。不过，你真的只是要去打仗赚军功？战场很大，为什么一定要去落日城？”
    “因为只有那里才有大仗可打，那里才是适合我的战场。”
    阿乐眉毛微扬，问：“你是哪里人，听起来好象打过很多仗的样子。”
    少女犹豫了一会，说：“我是胡人，今年十七岁。我在十岁时就开始上战场。我们胡人到了十岁，就是合格的战士了。”
    “胡人？”这个名词有些熟悉，阿乐猛然想起一事，惊讶地问：“就是那个专门出产战士的种族？”
    少女说：“我们胡人天生就是战士，也以此为生。我们没有固定的家园，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是我们生存的地方。”阿乐笑了笑，说：“可是我听说，几乎所有高胡人都在叛军一方。而我，属于帝国远东军。”
    “那是因为帝国给的钱太少，而且还总是派我们去送死。我们是战士，不是炮灰！”少女争辩道。
    “你说你是胡人，证明给我看。”
    少女迟疑着，慢慢掀开斗篷，然后解开上衣，露出里面紧身的战术背心。她的肌肤是小麦色，并且有着柔润光泽，不过吸引目光的是肌肤表面数道淡银色线条，看上去竟象是元力阵列的纹路。
    而且她的左臂是一半机械一半血肉，机件深入肌肤，已经和血肉连为一体。看来就是由于这种机械结构，她才会迸发出和体形不相称的巨力，可以挥动近百公斤重的动力锤，也能够使用威力奇大的枪械手炮。
    “果然！”阿乐心中释然。
    “你，你不会觉得我们是怪物吧？”少女有些忐忑地问。
    “不会，我虽然没见过，但至少听说过胡人。那么，告诉我你的名字。”阿乐示意少女把衣服穿上，遮住了让人触目惊心的改造身体。
    “我叫狄秋，是族里最年轻的三级改造战士！我可是很厉害的哟！”少女挺了挺小胸脯，很是自豪的样子。
    胡人是一个奇特的种族，他们数量不多，在各个大陆游荡，族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和机械师。胡人以改造战士著称，将元力机械与身体结合，从而创造出威力强横的战士。在这方面，胡人远远领先于帝国。
    帝国也曾秘密进行过多年的改造实验，但最多达到二级改造程度，实验体就会承受不住身体的剧烈变化而死亡。但胡人最著名的改造战士可达五级，那完全就是一具会行走，会思考的钢铁巨人，是纯粹的战争机械。
    经过多年实验，帝国得出初步结论，胡人的改造技术和他们与生俱来的特殊体质有关，而帝国人想要达到那个强度，至少是四品校级以上的强者，那也就失去了改造的意义。
    狄秋小小年纪，就成为了三级改造战士，实属难得。
    看到她确实是胡人，阿乐就相信了她之前的解释。狄秋应该确实是为了军功封赏而来，没想到战争影响越来越大，如巨大漩涡，外缘已经开始渐渐涉及其它大陆，其它种族。
    “如果你在战场上遇到其他胡人，会怎么办？”
    “当然是打。倾尽全力让对手在战场上死去，是我们胡人对对手最高的尊重。”小狄秋理所当然地回答。
    阿乐很有些无语，胡人果如传说中那样，是个很疯狂也有独特信仰的种族。
    浮空艇在深沉的夜色中飞行，有节律的引擎声听得久了，也就不觉得那么吵了。在一整晚的飞行中，狄秋似乎不知疲倦，将整个浮空艇上上下下爬了个遍，只要能拆开的地方一定会打开看看。她甚至爬到飞艇顶的气囊上去研究了半天。
    阿乐就静静站在控制台前，数个小时都不动一动，只是偶尔调整一下浮空艇的高度和方向。
    “你怎么可以一个人站那么久？”狄秋不只一次出现在阿乐身边，很是好奇地问。
    这个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小家伙很不理解，为什么阿乐可以那么长时间都不挪动地方，甚至也看不出来变化过站姿。每次阿乐都是一笑而过，并不回答。
    自从基因改变身体后，阿乐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沉静许多。那是等待着一个宏大世界在眼前开启的沉静。
    在边境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有艘浮空艇正在高空颠簸着，一路向西。
    长途飞行是很枯燥的，狄秋很快翻遍了浮空艇的每个角落，最后只好站到阿乐身旁，陪着他一起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阿乐终于说：“去落日城之前，我可能还要先打一仗。你在外围等我。”
    “打仗？和谁打？”提到战争，狄秋就象看到小鱼的猫，眼睛一下就亮了。
    阿乐笑了笑，说：“那仗不好打，对手是唐昊的私军。”
    “唐昊？就是拦截你的那些人？”
    “确切点说，是那几个家伙背后的人，是六大超级世家中的唐家。”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狄秋眼睛闪烁不已。
    “本来就很厉害。”
    “预付抚恤五百，如果真的战死还要再加五百。另外四品下级战士两百一个，三品上级战士一百一个，以此类推，依次减半。可以的话就成交。”狄秋张嘴就来，显然这套说辞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是帝国金币哦！”
    “可以。”
    阿乐答应得如此干脆，倒是让狄秋很是吃惊，愣了一会儿才道：“你，这就答应了？”
    “为什么不呢？”
    “你就不......砍砍价什么的？或者不觉得我在吹牛？”
    看样子狄秋很是作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可是却全落在空处，于是小脸几乎全都皱了起来，说不出的别扭。
    “这个价格很合理。等等，你来操纵浮空艇，我出去一下，有客人来了。”
    说罢，阿乐把狄秋拎了起来，往控制台前一放，就出了控制室。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远方一艘浮空艇正在快速飞来，上面灯光闪烁，不断打出通讯信号。
    狄秋啊了一声，赶紧抓起控制台旁边的通讯手册，迅速翻到印象中的位置，这才看懂了对面灯光讯号的含义：降落，接受检查。
    远方的浮空艇不大，速度却比他们这艘老古董要快得多，艇身上族徽标志异常醒目。狄秋从怀里掏出一张满是油污的纸，上面绘着几十个族徽标记，下面用奇特的文字作了标注。
    “唐家？”狄秋一声低呼，乌溜溜的眼睛里丝毫没有紧张，反而满是兴奋。
    就在这时，舷窗上忽然闪过阿乐的身影。他身后多了一把堪称巨大的狙击枪，正从外壁一路向飞艇顶上爬去。
    看到这一幕，狄秋的思绪不由得停滞了刹那。尽管她自己也曾经爬到过飞艇顶上，然而她只是上去看看而已。浮空艇此刻飞行在近千米高空，冰寒刺骨，风势猛急。就算她有机械助力，也差点被风吹下去。阿乐想干什么，难道要在浮空艇顶部射击？
    即使身为胡人，狄秋也觉得阿乐此刻想法实在疯狂。
    对面那艘浮空艇明显是军用制式，见信号灯始终没有回应，已经按捺不住，两边枪口火光闪烁，就是一连串子弹扫了过来。不过相距遥远，双方又都在高空烈风中剧烈摇晃，子弹偏了十万八千里。
    狄秋骂了句脏话，从后面舱室里搬出一台重机枪，直接架出舷窗，向着对面就是一通扫射。她双脚如同钉在船舱地板上，纹丝不动，重机枪强大的后座力也被机械力量抵消，枪口牢牢锁定着对面的浮空艇。
    小少女的射击技术明显比对面高明得多，上千米距离，一箱子弹打过去至少命中了十几发，其它子弹也是擦身而过。但是那艘浮空艇表面不断溅起火花，子弹都被装甲板弹开，几乎没有一颗能够穿透。
    对面虽然只是一艘小型军用巡逻艇，但也有装甲防护，重机枪奈何不得。
    就在这时，从狄秋头顶响起一声轰鸣，整个浮空艇都为之震动。一道火线横亘夜空，射在对面浮空艇上，一小团耀眼的火光亮起，随即就见一大块螺旋浆被掀飞。那艘巡逻艇顿时开始打转。
    狄秋蓦然张大了嘴，惊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两艘浮空艇都在剧烈颠簸，在这种情况下想一枪命中要害部位，就是胡人中的顶级射手也做不到，除非是传奇射手才有可能。
    阿乐一手抓住浮空艇气囊的系索，一手持枪，摇了摇头，对战果很不满意。
    他原本是瞄准对面浮空艇的控制室，没想到扣下扳机的刹那狂风吹过，让那艘巡逻艇整体都移了下位，才打中了一侧的推进器。
    阿乐重新瞄准，狂风阵阵吹袭，四品中级以下根本无法在浮空艇顶立足，就是普通的四品上级高手也行动维艰。然而这点考验对于阿乐来说形同虚设，他再度瞄准了巡逻艇的驾驶室，双眼中泛起湛蓝光芒。
    瞳术下，巡逻艇的所有移动都放缓，狂风也开始显露轨迹。阿乐右手微动，枪口准星移向驾驶室的侧上方，然后扣下扳机！
    又是一道火线划破夜空。狂风掀动了巡逻艇，让它向上弹跳了一下，原本会放空的元力弹现在恰好射入控制室的窗户，轰掉了指挥官的半个脑袋，又把方向舵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