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第二春

68 八月天威行肃杀


    我撇嘴:“这样的地图我师父也有,比你的可精细多了。.
    皇祈立即坐下与我讨论起来。我对地势已印象不深,但兵法古籍却一直在看,因此与他就如何遣兵讨论许久。
    西至大宛、楼兰、大月氏等地都是皇朝疆土,匈奴此次由漠北一路南下而攻,自河西走廊将皇朝疆土生生分为两半。若能直取帝都自然是好,但这样作战可谓三面受敌,并不明智。
    我从未有过实战的经验,一切都来自于舒无欢教导,因此只能纸上谈兵。而皇祈却能不断的告诉我战场上需要考虑的其他因素,两人一齐讨论,直聊了两个时辰才告一段落。
    最终对于收复祁连山,两人商定结果是进行闪电战,分两队人马迂回包抄。一队由皇祈带领,李琰为副将;一队由连仲甫带领,朱洪为副将。留其他将领留守大营,东晏也被留下来,负责贴身保护我。
    临行前一晚,我和皇祈并肩在大营里散步。皇祈低声叮嘱道:“我给你的那柄玉扇,它是我的贴身信物。若有急事,你可以拿着它调动我的亲卫部队,他们会听你号令。”
    我点点头,强忍着鼻酸,笑道:“我知道了,你要早些回来。若等的太久,我可自己回帝都去了。”
    皇祈也笑起来:“好。明日便让你瞧瞧为夫的手段。”
    我瞪他一眼,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一处帐篷里面有男人大吼的声音。叫声之凄惨,吓的我头皮都麻了一下。便转头对皇祈道:“你快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皇祈淡淡瞄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没事。”
    我皱眉:“快去看看,万一是奸细可怎么办。”
    皇祈直接揽着我往另一面走去,一壁道:“没事,不用过去。以后那地方你也不准去,知道么?”
    这下就蹊跷了,我停住脚步看他:“那是什么地方?”
    皇祈起初不答,我连着追问了好几句,才终于闹不过我,无奈道:“那是军妓的地方,你可要去参观参观?”
    我“啊”了一声:“你的军营里,怎么还有军妓啊……”
    皇祈拉着我走,淡淡道:“就那一个,特意带来的。”
    什么人如此可怜,我下意识的就问:“是匈奴的俘虏?”
    默了一默,皇祈淡淡摇头:“是打伤你的那个守卫。”
    这话就奇怪了,我站在那里回忆了老半天,都想不起来什么守卫打伤过我。皱着眉头看了皇祈半晌,突然一下恍然大悟:“是你家门前那个……”
    皇祈淡漠的冷哼一声:“如此都算是轻的。若不是当时你跑的快,非让他死在你面前不可。”
    皇祈用了短短七天时间,跨越整个祁连山脉一带,收复酒泉、玉门、小月氏等地,仅在祁连山峡谷一处就歼敌逾四万人。.
    这次战役歼灭匈奴军人数超过八万,俘虏八位匈奴王,王子、将领无数,甚至俘获了匈奴单于的阏氏。而皇朝的伤亡总数,才不过四千余人。
    这无疑是巨大的胜利,皇祈带兵凯旋之日,整个营地热闹非凡,军士全部聚集一处,高呼“胜利!胜利!”,声音震天,震耳欲聋。
    我站在大帐旁看着他一路策马走入营地,阳光照耀在他的铠甲上,反射出几乎刺痛眼睛的光芒。他远远看到我,突然一夹马肚疾驰而来,疾奔到我身前,跳下马背一把抱住我,使劲转了个圈:“多谢军师,这次赢的可真痛快!”
    我满脸黑线打掉他的手:“一身的血味……”
    连仲甫干脆蹲在地上挖蚯蚓去了。
    皇朝虽安定祥和多年,但历代君主都恪守祖训,文武双方向全面发展,并未荒废军队力量。此次匈奴看准了新帝年幼便起兵打来,却被打的节节败退,只能说是没挑准地方。
    但皇朝的皇帝毕竟确实是年幼,此番旨意也只是说将失地收复便可,不需扩大版图。可皇祈思量再三,却决定乘胜追击,大有深入匈奴腹地之意。
    我觉得非常奇怪,按理皇祈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更何况这次本没有做追击的打算,总提调官也是皇冼的人,说要追击,谈何容易。可他却执意如此,偏要把江山扩大,让皇朝边境安稳十年。我劝了一次未果,便也不再多言。
    我们本应在攻下敦煌后准备拔营返回帝都,现下却直接一路北上,进攻马鬃山一带。
    从我来到大营已有一个月,营里上上下下都知我是新来的军师,少许人也都知道我是姑娘家,至于一些高层将领……咳咳,也都知道我和皇祈,关系比较……亲近。
    既是军师,又与皇祈私交甚好,平日里出入各地也都无人会拦。这日午后我散步晒太阳,又顺便去视察了新运来的粮草,心里觉得我们何不在匈奴的粮草上动动脑筋?想着便去了皇祈的军帐。
    皇祈为了照顾我,自己设了两个军帐。一个用来办公,一个专门用来就寝。我跑去他办公的大帐,这军帐向来有小兵把守,往常见了我也不禀报,直接就让我进去。今日这两人却突然把我拦住,道:“王爷有贵客,任何人不得进入。”
    我心说这可奇了,这营地里还有什么贵客是我不知道的?一面好笑道:“小顺,你今天是吃多了不认识人了吗?我有急事找王爷,快别闹了。”
    说着就要往里面走,小顺却突然一手按在佩剑上,为难道:“先生别进去,王爷真的吩咐了,谁都不能进去。”
    我指着自己鼻子:“包括我?”
    小顺尴尬道:“王爷,王爷就是说……看好了门,不准让军师进去。先生还是请回吧,不然,不然等下王爷出来,我让王爷去找你。”
    我狐疑的看一眼大帐,却又不好为难,叹口气道:“好罢。到时告诉你家王爷,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接着一转头,正好看到东晏从后面路过,立即一把扯住他道:“哎呀你来的正好!你家王爷有什么客?还不准人进去?”
    东晏一见我,脸色徒然一变,支吾了好半天,方才挤出来一句:“太皇……小……军师,王爷……”
    旁人说不出来还无所谓,东晏都欲言又止就不对劲了。我皱眉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你家王爷到底在做什么?”
    东晏为难了半天,叹了口气:“谁不知道这整个大营里王爷最信任您,您都不知道的事,我们做奴才的怎么会知道?”
    我见这实在是再问不出来了,只好放开他:“好吧,你走吧。”
    结果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到了傍晚桑榆时分。
    期间我站在大帐门口等了半个时辰,隐约听到帐篷里面好像连续碰掉了几个东西,接着传来丝帛撕裂的声音,无奈说话声音都太低,实在听不到。
    站累了便回到帐篷里休息。实在无趣,偶然看到皇祈早上穿的衣服丢在一旁,不觉好笑,这人一日之内要换几次衣服才罢?
    顺手要帮他叠起来,可一拿起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凑近嗅了两下,果然是女孩子用的胭脂的味道。
    这大营里向来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因扮的是男人,从不用这些脂粉。
    哪来的胭脂?
    正奇怪着,随手将衣服叠了两下,却突然摸到内里的暗袋放着一堆东西,掏出一看,却是封信。
    我原以为是什么密报,心想着既然乱丢想必也不打紧,便随手拆开来看了两眼。没想到一看到那字体我的眼睛就直了。
    字体工整,颇有古风。这字曾被先帝夸奖过,于我而言也算熟悉,万万不会认错——正是玉瑶的父亲,当朝右相温叔镜的手笔无疑。
    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白纸黑字,温叔镜说自己已一切妥当,不日即可围困皇城,逼宫夺位。让皇祈早日班师回朝,带大军回返支援云云。
    我仿若被雷击中,吓的不知如何是好。
    皇祈说他不为皇位,我信了。他说他爱我,我也信了。
    却不想居然是如此骗局,朝中策反之人,居然是温相!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曾摸着我的头发叫我“小以安”,曾偷偷给我我父亲不让我吃的糖人,曾痛哭流涕,告诉我他愿为辅佐陛下,肝脑涂地。
    可他居然谋反了!
    我颤巍巍站起来,怪不得皇祈不肯班师回朝,原来是在等他的里应外合?这封信应是今早刚刚收到——皇祈回信了吗?
    如今我又该如何?
    皇祈曾经反复对我说“帝都不安全”,我居然没有半点疑惑!
    我掀开帐帘走出去,手里紧紧握着那封书信。正在想等下如何试探皇祈,突然只见他那军帐的帘子猛地被掀开,皇祈缓步而出,后面跟着一人——
    居然真的是玉瑶。
    我不知道她来到大营已有多久,是早就来了,只有我不知道。还是今天刚来?
    可若是今天刚来,他们闭门关在帐内整整半天,是在商谈什么?——亦或者,是在避开什么?
    皇祈召来东晏,对他低语几句,一抬头却正好见到我。顿了一顿,旋即对我柔柔一笑。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徒然觉得那笑容分外虚假恶心,心里没来由的一痛,手上一松,那书信已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皇祈顺着我的手望过去——
    我心里一紧,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便见到皇祈淡笑着走了过来,帮我拢了一下鬓发,笑道:“用饭了吗?”
    我定定的站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衣襟,半晌,伸手帮他理了一下外衫,淡淡道:“你内衫穿反了。”
    皇祈低头去看,我伸手指了指衣领:“玉瑶的口脂沾上去了。”
    空气仿佛静止,皇祈愣了一瞬,立即道:“你别多想!”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祈皱眉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信,沉声道:“你信不信我?”
    我的眼神掠过那衣襟口脂,心里一片凄凉,已再不知道该相信谁。我望着皇祈,不知为什么只是一直在摇头,满心酸涩,却再哭不出来,最终只是淡淡道:“我现在只相信两个人。一个人是我自己,另一个人不是你!”说完将他猛地一推,转身就跑。
    皇祈追了几步,却突然停住。我隐约听到他与玉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心里的悲哀几乎翻江倒海的倾倒而来。
    跑了不知多久,我喘着粗气扶着一棵柱子停下来,只觉得眼冒金星,浑身脱力,身体止不住的要往下倒,突然一双手从后面架住我,画未的脸出现在眼前:“小姐,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弯腰站了好久方才清醒一些,声音沙哑道:“你何时回来的?”
    画未道:“上午刚到,啊,王爷没有跟您说吗?”
    我捂着额头站起来,闷闷道:“没有。”
    画未看着我,满脸担忧,却像是并不知道方才的事。这时旁边一个小兵路过,见了我,忙道:“啊,军师!”
    我转头一看,是皇祈亲卫部队中的一个小将领。我点点头,正没好气,突然心里一亮,看了画未一眼,扬声把那人叫住。
    画未死不肯走,我这时倒也不便支开她,便对那人道:“我记得你叫徐立的,是不是?”
    徐立爽朗一笑:“军师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立刻掏出怀中皇祈的玉扇,严肃道:“王爷命我秘密外出办事,你立刻调集人马随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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