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深处花尽落

20 (续篇二)相见断肠


端仪宫,宫如其名,一应布置端庄大气,仪态万方,一如它的主人,七年的岁月没有在皇后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墨瞳跪在殿中,仰望一派尊荣的端坐在上首的皇后。
    皇后睨着她,冷冷道:“苏墨瞳,想不到你还有胆子求见本宫!看你气色倒还不错,果然更适合做奴婢。”
    墨瞳低头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求见娘娘,是想恳请娘娘恩典,再过几个月奴婢年满二十五岁时,请恩放奴婢离宫。”
    “呵呵呵!”皇后突然掩嘴大笑,“苏墨瞳,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一个因为欺君之罪被贬斥的弃妇,居然妄图恩放离宫?”
    “娘娘,按照大墘的规矩,宫婢年满二十五即可恩放出宫,奴婢又有何例外?再说娘娘是后宫之主,恩放一个奴婢还不是全凭娘娘说的算!于宫规、于国法全无不妥!”墨瞳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道:“更何况娘娘将奴婢视为眼中钉,奴婢在宫里一日,娘娘心中便不痛快一日,莫如放奴婢一条生路,成全奴婢,也成全娘娘您自己。”
    皇后眯了下眼,盯着眼前这瘦弱的女子上下打量了许久,讽刺道:“看来,冷宫七年都没有把你的性子磨掉,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墨瞳抬头与皇后坦然对视,这次来求见皇后,就是想险中求生,心中全无畏惧。
    皇后缓缓起身,绕着墨瞳慢慢踱步,语气阴森的说道:“不过,你倒是明白本宫的心意,即便你不求见,本宫也正想遣人去传召你呢!本宫恨不得七年前就除了你,可惜皇上护着你,本宫也无法下手。你这冷宫七年,过得如此逍遥安稳,也全是皇上他的关照!”
    墨瞳垂下眼睑,原来他并没有将自己完全遗忘?他在以他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七年里,你那情郎北夷王可是年年都递国书给皇上,求娶滨州苏公之女苏墨瞳呢!”
    墨瞳身型微微一震,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
    皇后唇角一勾,揶揄道:“可惜呀,皇上可是舍不得你呢,无奈又不愿就此与北夷再兴战火劳民伤财,是以咱们每年都得赔上不少锦帛绸缎来婉拒北夷王呢。你莫不是也熬不住了,急着去北夷找你的大王啊?”
    契贺丹,大漠苍狼!原来她从未真正了解契贺丹,这狂野不羁的大漠汉子,竟有着这样一颗多情而执着的心。墨瞳暗咬下唇,压下心中的一团乱麻,恭敬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奴婢卑贱之躯,于社稷无功,于百姓无义,绝不敢辱万岁之圣名,只求余生能有自由之身罢了。”
    “自由?”皇后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本宫会愿意顺你的心意吗?因为你,当年皇上抛下本宫万里迢迢去北夷接你,连本宫的封后大典都弃之不顾,令本宫成为后宫和民间茶余饭后的笑柄!因为你,皇上给你椒房专宠,将本宫在内的六宫粉黛全弃如敝履!而你呢,进宫以来便对本宫大不敬,豪不将本宫这个国母放在眼里,令本宫在后宫颜面尽失!你以为冷宫里的七年劳役便能解本宫心头之恨了吗?”皇后看着墨瞳的目光宛如一把刀子,声音有些怪异的兴奋:“不过……只要本宫出了这口恶气,放你出宫自然如同放走一只蚂蚁般容易!”
    看来还有希望!墨瞳心中一动,叩首道:“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但凭娘娘差遣!”
    “差遣……呵呵,对,差遣!”皇后转身坐回贵妃榻,端起茶啜了一口,说道:“你且去罢,待本宫想好了如何‘差遣’你,自会安排下去的!”
    等待,本是她从前最讨厌的事,但是这七年,等待,却成了墨瞳时时刻刻都在做的事,似乎早已融入了骨血,无知无觉。她仍旧认真的打扫着冷宫的每一寸角落,仍旧尽心的服侍着刘太妃的起居,同时,默默等待着皇后为折磨她而做的所谓安排。
    终于,建晖十一年正月十二,在她还有半个多月便将满二十五周岁之时,内务府总管冯起和敬事房总管王丰先后来到冷宫,宣布皇后娘娘对她的“恩典”。
    先是冯起带来了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木匣。“皇后娘娘命你易容,不许以真面目世人!”
    在小太监用面具和各种粉末为墨瞳易容之时,她忽然想起了慕容澈,虽然听卢世宁讲他已经恢复了暗卫统领之职,但总是她拖累了他,对他亏欠不知今生有无机会报还。
    易容完毕后,墨瞳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镜中一张朴实无华的脸,可以轻易淹没在众生之中的脸,心中隐隐开始有些恐慌,不知道接下来皇后究竟想要自己做什么
    冯起走了一个时辰后,新任敬事房总管王丰便来传皇后懿旨。王丰是何全的徒弟,何全几年前暴毙,王丰便接任了敬事房总管之职。墨瞳心中满是疑窦,若论人员调配,本是内务府的管辖,为何皇后会派敬事房的人来传懿旨?难道要她去敬事房当差?那里可都是太监啊!
    王丰四十岁不到的样子,却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尖声慢语的说道:“传皇后娘娘口谕,苏墨瞳即日起到承欢殿侍奉!”
    墨瞳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呆呆的看着他,他咳了一声,不耐道:“你以后就是承欢殿的司寝了!快点收拾东西跟洒家走吧!”
    司寝!墨瞳如遭雷劈,设想过皇后可能折磨她的各种手段,去浣衣局洗衣服、去苦役所刷马桶、甚至去皇后宫里任由她打骂折磨……但万万没想到,皇后竟然想出更残忍的方式——要她去伺候晖帝与其他妃嫔欢好!
    拜别了刘太妃,墨瞳抱着简单的小包袱,跟着王丰来到了乾朗宫。胜公公仍然是乾朗宫的总管,但承欢殿并非他的管辖范围,见王丰带着一个面生的宫女向司寝宫女居住的小偏房走去,他毫没在意。
    偏房紧挨着承欢殿,墨瞳进去时,只见几个小宫女似乎刚刚睡醒,正在各自梳洗打扮,想是因为晚上要守夜伺候皇上和侍寝妃嫔,作息只能昼夜颠倒。
    墨瞳在角落安顿好自己的铺盖,一个小鼻子小眼睛的宫女好奇的走过来与她攀谈,“姐姐,你是新来的司寝?”
    墨瞳微笑着点点头。
    那小宫女很是自来熟的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我叫小霞,姐姐叫什么?”
    “我叫……莫言。”
    “那我以后叫你莫言姐姐吧!”小霞边梳着头发边问:“姐姐你进宫多久了?以前在哪个宫里当差?”
    “我进宫七八年了。”后面的话说不下去,承欢殿的司寝宫女都是皇后亲自指派的,要么是因为容色平庸、要么就是皇后的心腹,这小宫女不知底细,墨瞳实在不愿与她多说。一旁几个宫女兀自梳妆,偶尔有人面无表情的撇她一眼。
    “我可比你进宫早呢!我十岁就进宫了!以前一直在绣房,去年才调到承欢殿做司寝的。”小霞的笑容有些没心没肺,在这深宫之中却极为难能可贵。“苏姐姐你快睡一会儿吧,方才王公公说,今天皇上翻了一个新选秀女的牌子,咱们晚上有的伺候了!我们都睡了大半天了,你以前没熬过夜吧,怕会受不了呢。”
    她又哪里能睡得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中纷乱焦躁,无法成眠。
    草草跟着小霞她们用过晚膳后,便在王丰的指派与一众司寝宫女立在殿门口两侧,等待着迎接今夜承恩的小主。
    酉时,敬事房的小轿停在了承欢殿门口,王丰掀开轿帘扶出一位窈窕娇弱的女子。两个司寝宫女上下搜检一番后,扶着她进殿等候。
    墨瞳看着她脸上娇羞的神色,心里说不出一番什么滋味,嗓子里咸咸涩涩。
    “圣上驾到!”殿外传出太监的唱和,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墨瞳的心跳忽的快了好多,竟有些紧张和莫名的激动。
    偷偷抬眼,只见晖帝一身家常月白色锦衣,信步走进院中,想是刚从养心殿书房过来。
    七年多未见,仿佛相隔一世。他愈见气度沉稳、风姿不凡,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之风,而那份深眸中透出的成熟深沉又是如此的陌生。墨瞳深吸一口气,努力命令自己镇静,面前的人,已不再是自己痴傻追随的人,他,只是天子。忽然感觉到脸上有凉意,抬手摸去,方惊觉竟然已泪流满面!连忙垂下头,偷偷拭去泪水,跟随一众宫女俯身参拜,口呼万岁。
    当晖帝的身躯从身前经过的那一刻,她的心中翻江倒海。默然叹息,尽管心里面已经打定主意要同他、同这座埋葬自己青春的皇宫抛开手,但是再见他时,几乎被她遗忘的相思还是无法抑制的背唤醒。
    墨瞳兀自痛苦挣扎之时,晖帝已经走进殿门,颀长的身姿消失在屏风之后。王丰走到她身边,低声吩咐道:“你一个人进去伺候着!”
    墨瞳茫然看着他,他一瞪眼,她方如梦初醒。是了,皇后要折磨她,就是要让她亲眼看见自己所爱的男人在她面前与别的女人燕好啊。
    墨瞳诺了一声,咬牙走进承欢殿,心里一阵酸闷。这就是她曾经深爱的男子宠幸其他女人的地方,她虽然做了几个月的宁国夫人,但是却一次也没有踏进过承欢殿,只因她曾经拥有晖帝的偏爱,不需要像其他女人在这里分享他的爱,彼时哪里能想到,今生她居然要以司寝宫女的身份踏进这里!
    墨瞳轻轻合上殿门,慢慢转过身,抬首间赫然看见面前的一副颇具意境的秋日山水刺绣屏风。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幅图?脑袋里似乎有根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
    殿内萦绕着龙涎香的气息,混合着那名秀女身上的花露香气。墨瞳垂首默立在屏风后面,透过半透明的琉璃,看见朦胧的两个人影坐在榻边。她心头绞痛,不由得闭上眼睛,放轻呼吸。
    内殿久久没有声响,忽听晖帝道:“陈氏,你可是自愿进宫?”
    “回皇上,臣妾自愿入宫侍奉皇上。”那秀女的声音娇媚婉转。
    “哦?为何?”晖帝似乎饶有兴致,声音说不出的慵懒蛊惑。墨瞳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风流不羁的太医丘山,恍惚间分不出自己身置何地,心中说不出的怅然。
    “臣妾久慕皇上风采,而且臣妾从小受父亲教导,嫁人当嫁人杰,皇上便是普天下万民膜拜的人杰!”
    墨瞳惊异于这个娇小的女子竟然能讲出这样一番直接露骨的告白,很想听听晖帝将会如何反应。
    只听晖帝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看来,你倒是很适合在这宫中生活,罢了!朕成全你!”
    一阵悉索之声,少卿,传来一声娇媚的呼唤“皇上……”接着殿内逐渐溢满陈氏的娇吟声和晖帝低沉粗重的喘息声,墨瞳下意识睁开眼,透过屏风只见□□交叠的模糊人影,她满面通红的转过身,紧咬嘴唇,泪水不争气的再度夺眶而出。
    痛,痛的无法呼吸。
    月上中天,她紧握双拳,任指甲陷进肉里,麻木自己心中的痛楚……
    一阵急促的□□之后,陈氏尖声高呼,晖帝发出令人心悸的低吼,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墨瞳立在原地,手足冰凉,默默等待着里面的指示,但当晖帝的声音忽然响起时,她还是惊得一颤。
    “谁在外面?进来伺候陈才人更衣回宫!”
    她颤声含混的应了一句,声音被陈氏娇媚的谢恩声盖了过去:“臣妾谢皇上封位!”。
    墨瞳按照先前小霞交待的,在殿门上拍了两下,殿门立时轻轻打开,王丰带着三名宫女鱼贯而入,小霞将盛了清水的铜盆递给墨瞳,墨瞳会意接下,跟在她们身后绕过屏风,垂头向龙床走去。
    转过屏风,墨瞳心中满是复杂难言的厌恶,冷冷向殿内望去,红烛悠悠,一张巨大的床榻摆在正中,人影朦胧,层层叠叠的红色帐幔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夜风轻柔摆动,在龙涎香的气氛中,如梦似幻。
    她一瞬间如遭雷劈!后脑传来钻心剧痛!
    记忆,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晴阳入宫前已经委身于天旅哥,入宫前的验身便是由自己扮作她顶替的!后来……自己的脸、晴阳的脸、那日冬雪在她眉间描画的那一朵小小的粉红色桃花……那夜晖帝一袭明黄龙袍……那夜的黑白棋子……那夜他喝醉了……
    原来是自己替晴阳初次侍寝的!
    原来自己的贞操从来都只属于晖帝!
    墨瞳双手一颤,差一点跌了铜盆,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步也迈不动,头痛的就快要炸开,脑中忽然闪现出一张满脸歉疚的脸,突然明白了七年前的重阳之夜,沈二公子何以在无人处向自己大礼跪拜!当时他一定是已经从晴阳那里得知了真相!
    居然是这样!原来老天居然跟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原来,自己没有与别的男人做过不伦之事!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只属于他!这样的真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墨瞳只觉得胸中一轻,压在心头七年多的大石终于被卸下,再不用隐隐觉得于晖帝有所亏欠,可笑自己还曾妄自菲薄的要求自己任命老死宫闱!现在,可以真正放下了!不能再将自己的下半生如此窝囊的埋在这红墙里!
    两个宫女服侍陈才人穿衣,王丰上前取过铺在床上的问素锦,那雪白锦缎上的一抹猩红,晖帝瞥了一眼,点了点头。这一幕,便仿似昨日重现。八年前,她便是在这里,将自己献给了他,可笑的是,同此刻一样,她都不能展露自己的真面目……她与他,真的无缘。
    听到陈才人柔声告退,墨瞳麻木的端着铜盆,小霞浸湿锦帕,躬身过去为晖帝擦身,墨瞳别开脸,低头看着盆里的水,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伪装的皮肉显得有些僵硬,只有一双眼里透出难掩的伤痛。
    晖帝穿好寝衣,大步向殿外走去。墨瞳漠然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发呆,只听见小霞在她耳边唤了句:“莫言姐姐,咱们得把龙榻收拾了!”
    墨瞳回过神来,脱口问了句:“皇上为何不在承欢殿歇息?”
    小霞满不在乎的笑道:“听说从前的宁国夫人被贬斥之后,皇上再不去妃嫔宫中了,而每次在承欢殿宠幸嫔妃后,也从不让她们留宿,皇上每晚都是在养心殿休息的。”
    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分不清是何种滋味。她微微摇了摇头,再不要为了他再忽喜忽忧!这一次,她真的要放下。
    从承欢殿出来,已经时近子时,小霞边锤着手臂边打着哈欠,“好困啊,莫言姐姐,咱们快点回去睡觉吧。”
    墨瞳点点头,还没走出三步便被迎面走过来的王丰拦住,他阴阳怪气的说道:“苏司寝,你现在去养心殿给皇上守夜!不许睡着了啊!”
    她淡然的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冷笑,想不到皇后娘娘还真是费心了,竟然将她的时间安排的如此满满当当!
    墨瞳垂首走进养心殿,隔着珠帘悄悄看向寝间,却见晖帝仍坐在灯下翻阅一本书卷。她屏气敛声的立在帘外,心中只怨恨这夜为何那样长!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光景,晖帝终于放下书卷,自行吹熄龙榻案头的烛火。
    她长出一口气,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靠坐在门柱下,闭目休息,耳中时刻注意听着里间的动静,脑中却不由得回想起建晖二年随沈晴阳入宫以来的一幕幕……
    恨吗?怨吗?扪心自问,在这命运的洪流中,究竟是谁错了?晴阳?天旅哥?自己?还是晖帝?晴阳和天旅哥相爱何错之有?自己为了恩人一家的性命挺身而出何错之有晖帝身为君王处罚欺君之人又何错之有?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
    养心殿里烧着地龙,墨瞳倒并不觉得冷,迷迷蒙蒙之中浅浅睡去。她是被珠帘声惊醒的,醒来时眼角犹挂着泪滴,抬头间赫然看见晖帝正掀开珠帘跨出里间。
    晖帝穿着一袭玄色锦袍,丝绦随意的系在腰间,慵懒而魅惑,满脸默然的瞥了她一眼,随口吩咐道:“朕要梳洗。”
    她仰望着他,一时间又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晖帝见她未应答,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了句:“新来的?”
    墨瞳方如梦初醒,忙起身福了一礼:“回皇上,奴婢是昨日调来承欢殿的,王公公命奴婢来养心殿守夜,这就去给皇上准备梳洗。”
    她匆匆向门边走去,刚刚将殿门推开一条细缝,忽听身后晖帝唤了一声:“站住!”惊得她身形一顿。
    “转过身来!”晖帝命令道。
    墨瞳心头悸动,难道仅凭这一句话,他便认出自己来?缓缓转过身,直面着晖帝灼灼的目光,竟忘了应该低头回避。
    晖帝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颤抖着双唇,苏墨瞳三个字几欲迸出喉咙,殿门外此时传来胜公公的声音:“皇上,奴才等进来伺候皇上洗漱更衣。”声音刚落,胜公公已经拉开门,带着两名宫女和两名小太监捧着水盆锦帕和龙袍躬身进殿。
    众人在晖帝身边忙碌,墨瞳呆傻的立在门边,晖帝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眼睛始终没离开她。
    她方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忙躬身又福了一礼,道:“奴婢是承欢殿司寝莫言。”
    晖帝眉头微蹙。这声音……真的好像!算起来,七年多未见了吧,前阵子听卢世宁讲,她又瘦了许多,难道冷宫的饮食太差?不是暗中吩咐过不许对她苛待吗?还是她心中郁结,愁绪太重?这贬也贬了,罚也罚了,待到明年太后五十大寿之时……晖帝兀自若有所思,不再理会那新来的司寝宫女,没有注意到她那双幽深墨黑的瞳眸……
    一旁的胜公公不动声色的瞥了墨瞳一眼,复又垂头为晖帝拉好龙袍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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