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凤为凰:将军的下奴

第82章


一旦我的目的达到了,那么再不管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在他眼里,真的就是这般不堪么?
就算是这样差劲,他依然遵从着对我的许诺,愿意对我一如既往地付出么?
“如果你能见到主人……可否帮我对她说句话?”
顾尘羽突然的请求,让阿奴愣了一下,迟疑道:“是什么话?我找机会尽快告诉主人就是。”
“我想求主人一件事,如果我死在北周,求她能否命人将我的骨灰带回昭国。洒在府里随便什么地方……当然像我这样的肮脏奴隶死了多半是被弃尸荒野,找到再烧了或许太麻烦别人了。主人不同意就算了……与你无关,你千万别逞强,主人对旁人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她若生气了,你就将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110夜谈时局
阿奴找到机会来求我的时候,天已经放晴。
雨后清爽,天高云淡,晚霞映在西边,血样鲜红。
我的心还沉浸在顾尘羽的话里。顾尘羽不用人带话,我也晓得他在想什么。他根本没有期待着还会活着跟我回来,回到昭国,回到曾经与我缠绵厮守的京中府里。
我心头最软的地方痛得让我无法言语,我沉默着一路,脑子乱乱的,始终没能做什么有用的事情。
倒是阿奴,他机灵地央求人真的搞到了一块毡布,为囚禁顾尘羽的笼子盖好,遮了一时风雨。我只是没有阻挠阿奴的努力,也不会让北周人破坏了阿奴的善心。仅此而已,我能对顾尘羽做的事情,少的连一个奴隶都不如。
当晚我们宿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驿。
昭国的驿站是专门给官员使用的,有别于镇上商家开设的客栈,客栈是随主家的心情想开就开想打烊就打烊,国家设立的驿站则是不分昼夜长年有人值守,官员出行拿着凭证随时入住,平民百姓却不能随便靠近。驿站除了是给外出办差的官员住,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维持官方消息的传递。
驿站之内通常都养着几匹快马,还有一两名传信吏卒。全国各地加急的文件报告,都是报信的吏卒经由驿站换马不换人或者人马都换,不分时辰马不停蹄确保在最快的时间传入京中。虽然有些战报是飞鸽传递,但是鸽子能带的东西分量太少,详细的还要靠驿站人马传递。
不过驿站的规模往往不大,招待普通官员路过一家子赴任搬迁勉强够用,像我们这样的送嫁使团,不算奴仆光护卫官兵就有三百人,车子前前后后也有二十几辆,这么多人马吃喝拉撒,一个小小驿站是住不下也负担不来的。
如果没有那场雨,我们的计划是在前面的大镇子休息,这时只能是屈就在小地方。
此番去北周,大伙儿都知道路途遥远,护卫官兵也自带了帐篷,随时可以安营扎寨,于是多数人都留在了驿站外边的空场上,能住进驿站的客房里便成了我们这样的高级官员的特权。
地方小,也难分北周人还是昭国人,我与北周的使臣谦郡王各自占了一间正房,整个客院内东西其余厢房都被我们很有默契的瓜分干净。
这倒成全了我与北周的使臣“谈心”的大好时机。
晚饭的时候我让人就在堂屋内摆了一大桌宴席,我以主人的身份舔居上首,招待北周的使臣。这位郡王倒也随和,客随主便,由着我摆布,入席吃得爽快。
谈天说地胡乱扯了几句,推杯换盏,看他喝酒上了头,我便渐入正题。
“谦郡王殿下,此番来我昭国实在是不辞辛苦啊。不过您绝对放心,我们婉公主殿下贤良淑德才貌双全,与贵国皇帝陛下真的很般配。”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我这又不是瞎掰,说起来格外有底气和诚意。
不过谦郡王顾梓昱关心的显然不是即将嫁入北周的我国公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夏大人,你说如果你我两国顺利联姻,能再维系多久的边境和睦呢?”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郡王殿下何必如此悲观?您看就算这几年我们暂无联姻之事,不是照样相安无事和和美美互通有无么?百姓不愿战乱,国以民为本,君王自然也不想生灵涂炭。”
谦郡王并没有接我的话茬,只是言不由衷没头没尾地感慨道:“我北周连年纳贡,其实比战时消耗也差不了多少,国内百姓总觉得是矮了贵国一等,难免有牢骚抱怨。贵国公主肯下嫁多少算是鼓舞了民心,于贵国也不算损失。”
谦郡王的酒量深浅我早有情报,他喝酒上脸不上头,这会儿恐怕还很清醒。他主动谈起这些略带敏感的话题,不太符合他一贯世故圆滑的作风。按道理他与我这个很少出现在两国谈判场合的“不重要”的官员闲聊风华雪月都是合理的,怎么突然说起了时局呢?
我试图尽早打消这种无效的苗头,将话题引向我感兴趣的地方:“贵国的人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国的诚意。等见到了婉公主殿下,您就会知道敝国多么重视这次的联姻,也希望贵国皇帝能如愿以偿早日接手大业。”
“夏大人,我知道你并不想在今晚讨论时局,但是有件事情一直困扰我,想必让夏大人也很茫然。不如拿出来讨论一下你我的猜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解开你我的疑惑。”
我微微一笑,知道这位谦郡王也想借着机会谈谈我们都感兴趣的事,便不再兜圈子,说道:“郡王殿下,您难道是想问顾尘羽的事?”
我既然敢这样说,就是有充分的把握,我总觉得谦郡王的背后有一只手在左右着时局,他来我国替儿皇帝求亲也未必是自愿,所以有些困惑只要他主动提出来,我也不介意帮他分析一二。
“夏大人果然敏锐。”谦郡王称赞了一句,沉声问道,“听说作为贡品的敝国奴隶都是经夏大人查验再分发到各处,那个顾尘羽是为何被夏大人留在了府内呢?”
我没想到他一下子问的如此直白。在这次关于两国联姻的几轮谈判之中,我没有直接出面,但是情报信息没有任何疏漏,谦郡王代表的立场大部分都是儿皇帝的利益诉求,关于顾尘羽的事则是坚持庄太后最初的意思,他并没有直接面对我了解到有关我的更多细节。没准他是已经猜到了儿皇帝与庄太后之间的猫腻,现在是故意套问我与顾尘羽的关系,再拼凑细节从而左右他的立场究竟该归于谁。
因为庄太后病重,北周时局不稳,想要荣华富贵的人总会动脑子思量下一步该投靠哪棵大树,谦郡王是庄太后掌权以来一直能活到现在的皇亲国戚,除非真是撞大运,否则就一定是与庄太后有了什么私下的交易协议。莫非他看着我们昭国下嫁了公主摆明支持儿皇帝上台,所以他现在想倒戈投靠儿皇帝么?
我斟酌了片刻,酝酿好了表情和情绪回答道:“实在是惭愧,下官胸无大志并不太关心时局。而且……有隐疾,偏好男色。那顾尘羽生得俊俏,性情温顺,又听说是精心调、教专门伺候人的,下官就起了私心杂念,借职务之便将他留在了府内。”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我特意留心了谦郡王的神态举动,见他眼中浮起了一层恼恨之意,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回握揉搓。他的表情尽量克制着与刚才没什么两样,但是他的肢体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心。我现在能够肯定他对顾尘羽的态度并不像人前表现的那般冷漠疏离。
我猛然想到另一种可能,谦郡王是摄政王顾天恒的崇拜者,甚至是追随者。
这么多年以来,在那么残酷的折磨虐待之下顾尘羽一直能够活着,除了庄太后的变态目的之外,或许也有摄政王的余党不遗余力维护的功劳。那么恰逢北周时局变化,摄政王的余党千方百计将顾尘羽弄回北周,说不得就是要借着摄政王之子这个名头召集更大的力量,从而伺机在庄太后与儿皇帝两虎相斗之中渔翁得利。而且说不定,庄太后与儿皇帝的矛盾与争斗,儿皇帝耐不住性子谋杀庄太后急于上位,也是由这帮摄政王的余党策划的阴谋。
明面上这位谦郡王左右逢源,隐忍这么多年终于取得了儿皇帝和庄太后的信任,实则等他成功将顾尘羽带到北周境内,一切就会脱离了儿皇帝与庄太后的掌控。
若不是谦郡王今晚主动与我谈起时局,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了更深一层。那么他是故意暗示我,让我了解他的真实立场之后想要与我尽快达成某种同盟么?
我进一步试探道:“提起顾尘羽,我还是真舍不得他被赎回去。毕竟也让他服侍过这些日子,我对他也生了感情。白日里下雨那会儿,我见他似乎伤病的比较重,本是想要请求郡王殿下特准给他一些照顾,免得人熬不到北周……”
谦郡王微微一笑道:“夏大人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虽然律法森严尊卑有别,不过既然夏大人开口提了,我岂能不重视?我临行前太后殿下特别叮嘱过,一定要将顾尘羽带回京中,若是因伤病半路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不好交代。只是夏大人可能也听说过,顾尘羽是那反贼的余孽,使团之中恰有因当年那场风波中受了伤害的忠良之后。若是对一个奴隶太关照了该如何向旁人交待呢?”
谦郡王不嫌啰嗦将这通明显废话又说一遍,若我未曾琢磨出他的真实立场或许是不能够理解,现在却已经醒悟,使团之中各方势力眼线掺杂,儿皇帝和庄太后的人都各自带了兵,谦郡王就算是心念着摄政王之子想要照顾一二,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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