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魂

  “少夫人，若非我早已碰壁，又怎会这般苦心孤诣？”兀良哈叹道：“春上见过棋儿后我便私下里向丞相提出过联姻的请求，可丞相在派人调查了我的情况后便婉拒了我。后来见我并未收了要娶思棋的念头，怕我坏事便欲伺机除去我，我迫不得已才在杨慎的帮助下逃离怡国。。。。。。”
  我看向浅笑不语的杨慎，心中有一个念头飞一般闪过，他雪夜带我来见兀良哈，想必就是为此吧。若真是为此，他为何不亲口赌窝说，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何必带我来见兀良哈。难道，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完全对我敞开心扉。。。。
  “我怎样才能帮助你？”收起心里的酸楚，我问的端庄得体。
  “少夫人乃怡国郡主，可否有法子请皇上赐婚？”果然是有备而来的，我低头笑的温婉，“王子此言差矣，就连公主甚至皇后也不能干扰国事左右圣意，我一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小郡主，又怎能妄自尊大，揽这等精细的瓷器活儿？”
  “素闻郡主与思棋交好，还请郡主念在与其昔日姐妹情意上代为留心！”
  他起身行礼，我笑的发苦，“我自是会留心，不为别的，就冲你们为今日见面所费的周折，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否则你们心血东流，怕我的日子也不好过！”说到这里，看着眉头微皱的杨宸浅笑道：“夜深了，咱们别打扰兀良哈休息，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
  言毕，茶杯轻轻的放下，起身出了房间。
  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他的声音也从耳后传来，“就知道你会如此多心！你认真想想，如若要你相助，以你我的夫妻情分，我大可以直接张口，何必如此大费周折，还落你误会？”
  见我还在走，不由得几步走到我前面拦住去路，“你认真想想今夜之事，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哪里有半分阴谋算计的痕迹？难不成我们多日情分，竟这般不堪一击，连一件小事都值得你疑心半天吗？”
  “我不是疑心！”
  我后退两步，看着他笑得法库，“杨慎，我只是感觉不到自己是你的妻子。就在刚才，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不是恭亲王的女儿，如果我不是怡国的郡主，如果我没有做皇帝的伯伯，你究竟会不会那么快的娶我做你的妻子！”
  他闻言呆立当地，我绕过他去开院门，手却被他拉住，耳畔传来他发寒的声音：“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许过的诺言我并不曾忘记，可你却已将它抛到九霄云外！”
  “不是忘记，是我不敢记，从你怀疑我和安氏一条心的那一刻起，从你说我枉为人妻的那一刻起，我已不敢以相府少夫人自居了！”我看着他努力微笑道：“抱歉，你可以说我小心眼儿，可以说我多心斤斤计较，可是我没办法。。。。”
  他的手骤然僵硬，我继续微笑着看向他：“我努力地想将那些事忘记，可总也忘不了。它们如同藤蔓一般横在你我之间，提醒着我，其实你并不是那么的相信我，也并不如你洞房夜承诺的那般会以我为重！一直以来，你一边怀疑着我，一边努力说服自己和我举案齐眉，好做他人眼中的好好夫妻。。。。。。”
  说到这里，看到他歉意上涌的双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天知道我有多希望他能拉住我，然后信誓旦旦的告诉我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我自己的偏见和执念，多想让他告诉我，其实在他心里，我真的很重要。
  可是他只是满含歉意的看着我，只差说句‘抱歉’了！
  缓缓的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打开了门，走入月色，此生也许再无回头苟合的时候！
  他却在这个时候冲出来将我紧紧地揽在怀里，感受着他手臂的力道，我苦笑不已。
  “我以为我对得起你！”他说，“当初恼你疑你，都是本能一瞬间的反应，其实我大可佯作不知哄你与我美满长久。只因不愿与你之间有任何隔阂，这才将怀疑与不满尽数表现出来，我想着你会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实际上你也给了我想要的答案。我以为怀疑说开一切都会恢复如初，却未想在你心里，那怀疑已成烙印！”
  “暮儿，有你之后，我便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可知有你之后，我一直努力上进；你可知，此次准父亲允考取功名，其中也有你的缘故。你虽不说，我也知道，其实在你的心中，希望我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伟男儿，而不是终日吟风弄月的风流才子！”
    
第十九章       面圣
时间2013-06-25 01:12:46.0  字数：2020 
    “早知今日疑心多多，当初何不多历劫难！”
  叹息声在月下形成白色的烟雾，“杨慎，我们的结缘太顺利了。是以我们轻易的怀疑，轻易的置气，我们不懂珍惜，也不会理解包容。在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夫妻反目，我不想夫妻反目，我想着，等思棋的事情成了之后，我还是回恭王府住些日子吧！”
  也许分离，能使我们清醒！
  也许分离，能使我们学会珍惜！
  我们之间的隔阂太深了，我不信你，不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之间的一切，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我们是最顺利的夫妻，也是最失败的夫妻！
  我们沉默着回到杨府，绕过高墙来到正门，叩响门环后无视守夜人惊讶的眼神，一言不发的回落雪阁倒头就睡。至于睡不睡得着，那已经不重要了。
  翌日，他躲到落雪阁书房开始苦读。而我，收拾停当后去了皇宫。有多久没去了呢？芦竹帮我熟悉打扮的时候，看着镜中那陌生的少妇妆容，我神情有些恍惚。自打言姐姐被下旨和亲后，我再也没有踏入皇宫半步。可是如今却.。。唉，这是跟谁过不去呢！
  祥德城，勤政殿。
  六十岁的洪德皇帝景炎在一堆奏折里酣眠，领班太监赵元无意回头，见我在门口浅笑盈盈的站着，先是一喜，但又很快敛去喜色黑了脸慢悠悠走了出来，悄悄看了酣睡的皇伯伯一眼后，轻轻的掩上殿门，因为动作太轻，所以没有掩利索，他刚一转身，殿门就开个个四指宽的缝隙。他却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道：“哟，这不是暮郡主吗，今日怎么得空儿来？”
  我懒得理会他前后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大，一把拉过他指了指紧闭的殿门问道，“睡了？”
  “睡了！”他回答的很是冷淡，“郡主还是等圣上醒了再来吧，虽说您未出阁时皇上一向纵着，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何况你是侄女儿呢！”
  “那公公的意思是，嫁出去的侄女儿连泼出去的水都不如了？”
  “正是！”赵元眯着老眼回答的不知死活。
  这臭太监，我几时招惹你了？
  “皇伯伯！”
  我抬高了声音喊着里面的老人，隔着微开的门缝儿看到他猛地从奏折里惊起，左顾右看寻着什么，但此时的我却说不出话，嘴正被那一脸惊慌的赵元捂着呢！
  殿门口几个当值的小太监宫女见状皆忍俊不禁。
  “赵元！”里面传来皇伯伯的传唤声。赵元悻悻的缩回手，待要放我进去，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朝我做个噤声的动作自己先走进去虚掩上殿门。见他这样子，似乎想让我听到些什么，因以前是赵元看着长大的，知道他这人没坏心，遂会心一笑老老实实的任他瞎折腾。
  他进去后不久，里面传出了皇伯伯略显沧桑的声音，“是不是你又拦着暮丫头呢，朕怎么听她在叫我？”
  “皇上许是累了做梦吧？您忘了，暮郡主不是几月前已出嫁了？”
  “几个月了？”皇伯伯的声音有些苦涩，叹息声在殿内响起，直钻到我的耳朵里，“果真是不想朕这个糟老头子，几个月了，竟然没想着进宫看看朕！难道，朕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朕为社稷劳心，朕错了吗？让文丫头和亲，朕，也心疼啊！”
  我躲在外面怔怔的听着，心里有些发酸。自嫁杨慎后，不止皇宫，我连王府都极少回呢？偶尔因事回去一趟，但也只是办完事儿就走，来去匆匆的，哪里能圆天伦。可是，我和皇伯伯都心知肚明，嫁人并不是我不来皇宫的理由。
  “那样一个没心且喜欢使小性儿的丫头，皇上您还念她做什么！”
  赵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老奴一个奴才，她忘了便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皇上您平日那样疼她，她都不念您的好儿，不想着多来陪陪您，只是一味的给您置气，老奴斗胆，还是下旨让她以后别来了..”
  “放肆！”皇伯伯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九五至尊的威严。但是就在下一瞬张口后，那低沉却又变成妥协的无力，“算了，依你之言，下旨让她别来了吧。朕知道她不想来，越性成全了她。那孩子虽然有时候神经大条，但是一旦较真儿起来，就会钻牛角儿尖，将来朕死了，她一想到很长时间没陪朕坐坐，就一定会很自责自责到死，朕还是下旨吧，免得到时候她心里过意不去.。。”
  如此窝心的话，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暂时放下以前的执念抖着手推开了殿门，哽咽着走向那个九五之尊，那个普天下最孤独的老者，跪下叩首，“皇伯伯，暮儿来看您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中我没有再抬头。我怕看到那个孤独王者脸上的苍老，更怕看到他失而复得孩子一般的喜悦欣喜。可是，人有七窍，看不到并不意味听不到，皇伯伯极力压制的声音就那么轻而易举的传到我的耳畔，“你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