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魂

第30章


姑娘我……”
  说到这里话生生止住,我回头儿看她,她抬头望月。
  明净的脸上,长着一双沉静的眼睛,我在想,这样能持重的女子,不会猜不出事情发生的因果,我想,她是什么都知道的!
  我等着她给我解释。
  冬日的风使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纤弱的的身体在风里轻抖,我叹口气把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她愕然回头看我,我笑着指指身上已有的一件披风,“披上吧,你若冻坏了,以后谁来服侍我!”
  她眼圈儿红了,许久方怅然道:“不敢瞒着姑娘,今儿水莲做年夜饭的事儿,虽说是她自己想做,却也是奴婢纵容她如此的,若奴婢执意阻止,她再怎么着,也不敢擅自动起咱院儿里的膳食。。”
  见我不解,便解释道:“姑娘,不知您心里是怎么想,奴婢这些日子一直在想,那日在江东,也许从一开始,我们的决定救她时就是错的,水莲,她虽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姑娘有所不知,那些日子公子病重,姑娘出去办事儿时,奴婢们给公子熬的药,都是她端了亲自喂于公子的,我和芦竹有心拦着,可她口口声声说是报公子舍身相救之恩,报恩的事儿我们不好强行阻止,兼她身怀有孕,我们也不好给她脸子看,免得将来胎儿有个三长两短,枉担些个是非……”
  我听的手攥成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沉声打断道:“公子是什么反应?这事儿你们怎么不当时回禀与我!”
  “姑娘放心,公子倒是不置可否,每次她送去的汤药,公子都是喝得一干二净!”又叹道:“这事儿回禀了姑娘,姑娘又能怎样呢?”
  她的眼睛里竟有了悲悯的意味,“前年在王府时,王爷身边的丫头唤喜,她处心积虑要讨王爷的好儿,做的那样明显,姑娘您就在旁边儿看着,可有什么行动?”
  见我没说话又继续道:“奴婢曾明里暗里的提醒姑娘和景文郡主,可你们呢?口口声声说会阻止她成为老爷妾室的举动,但后来你们做了什么?她最终不仍是做上了主子,仗着有几分姿色,便趾高气扬的欺负王妃,若非最后你们忍无可忍,会联手料理了她吗?这事儿和水莲近日之举大同小异啊!”
  我沉吟道:“当日唤喜讨好老爷妄图做妾的事,她做的虽蠢却并不过分,兼父亲又再那里护着,我和景文姐姐虽有心阻止她,却不好让人觉得是我们做主子的在欺负她!若非她最后成为妾室不思悔改却变本加厉,我和文姐姐,是不会动她的!”
  “可再怎么着,太太还是因她而得了几个月的病,连着在病中还和王爷生疏了几个月,带着府里做奴才的都遭了秧非打即骂的被欺负,姑娘不觉得,你们动手的有点儿晚了吗?”
  我突然想起那段噩梦一般的岁月,母亲怨妇一般终日以泪洗面,辗转病榻,父亲终日不来看望,偶尔来了,也很快和病中的母亲大吵一架拂袖离去,母亲又是气的伏在榻上直哭。
  母亲心情不好,我和景文姐姐也常遭骂,更别提跟前儿伺候的奴才了。
  而那成了喜姨娘的唤喜,仍旧得寸进尺的欺负着眼下她能欺负的所有人,连带着我和文姐姐母亲都受人奚落看低!
  想到这里我叹气道:“确实是有些晚了……”但又无意识的来了句:“但这和水莲的事有关联吗?”
  “今日水莲如同昔日低调时的唤喜,奴婢和芦竹留心她许久,连带着公子都有所察觉,绝对是冤不了她的!”沉庵道:“今日我们纵容她做年夜饭,还露骨的称赞她而暗贬您,一是试试公子对你的情意,二是让她和您有直接利益冲突,使您警觉以便打起精神料理她,却未想姑娘您的危机意识竟那样的差,若非公子感觉到不对,先一步领会了我们的意图,若非公子全力帮我们刺激您,恐怕您还浑似不觉呢!”
  “那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呢?”我敲着僵硬的树干问。
  “只能说奴婢们已经把暗地里的敌人揪出来放到您面前,至于该怎么处理还要看您的决断!”
  沉庵回答的不软不硬,眼神坦荡,使我打消了她是为自己白天忘本而在此做推脱的怀疑。
  指甲在树干上划来划去,眼睛渐渐聚天际残缺了的月亮。
  水莲,你的相府之游快要结束了!
  出身王府的人,从来缺的都是良善之辈,若我对你的以下犯上处心积虑视而不见,那我当真是瞎了眼搬砖头自己砸自己的脚,你不惜福就莫怪我狠心无情!
  沉庵见我如此方欣慰的笑了,感叹道:“姑娘若能因此事学会守住自己心爱的人,奴婢们即使以后不在姑娘身边了,见姑娘如此,也是倍觉放心的!”
  我笑道:“那水莲也非没脑子的人,今日的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保不准儿这会子一个人冷静下来,就会察觉到其中的危机!”
  沉庵闻言蹙眉深思,我拉了她道:“今夜,是该守岁的!月亮还未到头顶,我们且闹了他们去,免得错过了跨年的好时机!你和芦竹去水莲房里跨年吧,这几日尽量从着她捧着她,我过两日就料理她的事!~”
  沉庵会意点点头离开!
  我也蹑手蹑脚的回了房,见杨慎睡得正好,便坏笑着抱了一青瓷花瓶儿拿起一簪饰放在他耳畔欲敲,却未想他猛地睁开了眼,我手一抖这苦命的花瓶竟在辞旧迎新时,永远失去了传世的机会!
  他坏笑着起身道:“知道跨年吉利,是以我并没睡死,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也知道,你在哪里站着和谁说话我也清楚。如果不出意外,我大概也猜得出你们说话的内容,你一脸贼笑的回屋是被我亲眼看到的,你觉得,你还吓的着我吗?”
  我闻言气馁的低头,他见我如此只好过来软语相劝,我猛地抬头面目狰狞,他吓得一个哆嗦,我乐不可支的倒在床上,反应过来的他欺身上前抓我痒痒,告饶许久他方住手……
  隐隐的,也听到隔壁屋里的笑闹声。
  瞳孔骤然收缩,十指也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守岁,是个漫长而难熬的过程,我们用摇椅换了绣凳,在小轩窗前,看着妆镜中那两个姿态闲适却难掩倦意的人。
  看着看着就笑了,他笑着散了我绾着的发,一时间如云青丝缓缓散下,眼角余光见他呆愣愣的看着镜中的我,趁他不注意也扯下他头顶固发的玉冠,我们靠在一起,发丝伴着摇椅摇啊摇,摇尽了这半年的不快,也摇起了满满的幸福!
  我靠着他的肩膀满意的闭上眼睛:“古人常说给心爱的人绾发,便会绾住他的心,使他死心塌地的爱你一辈子,可我们的发现在交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必比绾青丝还要好许多呢!”
  他闻言刮了刮我的鼻子,微带嗔恼道:“虽如此说,自你过门儿那日起你就没为我梳过发,明儿洪德三十一年第一天,你是否一扫往年陋习呢?”
  我侧过身看他,笑道:“彼此彼此,你只顾说我,你何时为我绾过发?打明儿起,每天早起一时辰为对方绾发,直绾到孩子长大!”
  “这和孩子长大有什么关系?”他不解。
  我掩口笑道:“总不能我们后半辈子都要早起吧,他大了,就当为父母分忧,你若不愿意,就让他单为我一个人绾吧!”
  “他敢!”他做老气横秋状,“老子的媳妇儿他来绾发,成何体统!”
  我闻言笑倒在他怀里,笑够了方道,“长夜漫漫,老先生与我一同抚琴如何?”
  “如此甚好!”他学着戏文里的腔调去了外面抱了琴进来,“怎么也不把琴布扯了,拿进来再扯多不方便!”
  “你自己扯,”他闷闷的把琴丢在我身上,我笑笑漫不经心的把琴布扯下来丢在一边。
  他气结,又把琴布扯回来放到我眼前。
  “怎么了?”我故作讶异状。
  他恨恨的敲着我的额头道:“我就不信了,这琴布上多了东西,你这时不时要弄琴的人会不知道!”
  “哦~~”我恍然大悟,笑道:“你是说后来题在布上的歪诗烂画啊,许是芦竹闲来无事乱添的,虽说题在那里有点儿煞风景,但我想着她书读的并不多,我们责骂她的话会害她失去读书的心,你平时最是开明和善的,就饶了她吧,我已命人以后就用这块儿布来遮琴,也好鼓励她努力上进!”
  他黑着脸坐在那里气结,我轻拨弄着琴弦心底暗笑不已。
    
第三十八章   云蕊之死
时间2013-09-10 02:30:22.0  字数:3397 
    初一的凌晨,爆竹声震耳欲聋。
  早早的梳洗了,和杨慎一起去了鸣鹤阁等着杨绛前来领我们去祭拜杨家先祖,祭拜过后,一一都向杨绛安氏行拜年礼。
  安氏带着一脸慈祥的笑意给大家分发红包,这是杨府的规矩,一年四时不曾大张旗鼓的赏赐家人什么,诸多福利都留在初一这天,不论主子下人,但凡是有些头脸的,都得了安氏分赏。
  有些在府里名不见经传入不得安氏眼的人,也会有自己上头的主子或管事发放红包,所以这一日,饶是因兵部尚书之子林烈猝死一案而焦心的杨绛,也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来。
  这一日早晨,安氏的鸣鹤阁是最热闹不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有脸的没脸的都在这里来来去去。
  杨慎因杨绛的传唤去了安静的德云厅书房,我站在鸣鹤阁院外枝叶尽凋的的柳树下看风景,安氏房内有几个新姨娘在那里说着话儿,我原也是在的,可后来实在耐不住寂寥自己寻了个由头儿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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