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魂

  我笑道：“初时原是不想让的，可后来想想，我若坚持不让，耽误了别的车辆行走，那我与那些蛮人有何两样，我今日感慨于赵大人仗义执言，赏你银子你却不受，感你清廉有德，便想下来结识一番！”
  “不敢！”他依旧前让。
  我微微一笑，命沉庵拿出一枚玉佩道：“这是王府的信物，你且收着！”见他又准备推辞，便解释道：“今日你为了道义开罪了相府，他们势必为难与你，你拿着这个信物，将来若有什么难过的关坎儿，可以去王府找恭亲王相助！”
  “谢郡主美意，只是我赵谦云两袖清风，身正不怕鬼来欺！”他说完施礼远去，我笑笑由沉庵扶着回到了车上。
  马车缓缓行驶了起来。
  “姑娘为何亲自下车见他呢，这样迂腐顽固的一个人，虽说行事令人钦敬，但.”
  我用手揉揉额头叹道：“我不是感激他为我们说话，我只是感激他敢同胡姨娘较劲儿，虽说无心，但我依旧觉得很解气，那胡姨娘现在是相府的半个主子，我一个被剥了郡主职位的庶人，出去与她争辩势必自讨难堪，那赵谦云正好为我出气，我怎可以知恩不报！”
  “可姑娘最后还是给那个狐媚子让道儿了啊！”
  我苦笑道：“祥德城来来往往尽是百姓，方才的事已经引起了围观，我们若不让，只能被百姓斥为狗咬狗。如果让了，百姓只会骂他相府目无礼法小人得势！百姓与官府隔了一道坎儿，他们一向不偏向谁，他们只为有德者，不仗势欺人者说话！”
  “可要百姓说话有什么用呢？”沉庵疑惑道：“百姓人微言轻，影响不了杨家在朝堂日趋做大的现状啊！”
  “现在皇伯伯驾崩，他老人家将监国大事交给了父亲，太子才七岁，年纪小不能当国君，如今父亲所需要的就是朝臣的拥戴民心的归向！我不孝不能帮父亲做些什么，也只有从小事尽心了！”
  “姑娘的意思是……王爷有望成为天子？”沉庵将天子两个字压的很低，毕竟年纪小不能做国君的说法太过牵强。
  我点了点头。
  “现在朝中，杨绛和父亲平分秋色，成王败寇，事关身家性命，我不能让父亲独自应对杨绛！而这赵谦云虽说性子耿直，但以我的了解，朝野之中此类愣头青比比皆是，能赢得他们的支持，是难能可贵的！”
  沉庵闻言笑了，“我也不过是每天把外面的事儿讲给姑娘听着解闷儿，没想到你竟这样谋算起来，出来走走到底是能提精神，以后多出来吧，免得年纪轻轻地闷坏了身子！”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以后，还有机会吗？
  无论是杨绛掌政还是父亲揽权，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牢笼！
  杨绛做大，恭王府众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到那个时候，我还能随意的出来闲逛吗？
  倘若父亲做大，那我们阖府搬进了宫城，今后还能如在王府般进出自如吗？
  江边的风将人裹起来，我和沉庵临江祭奠那些已经离去了的人，听说芦竹和子谈的坟葬在乌蒙山，原是打算去拜祭的，可父亲突然遣了人追我回去，我不明所以的回到王府，却听说父亲被百官推举为帝的消息。
  我上前贺了喜，便拉着母亲问父亲为何会做了皇帝！
  “太子年幼，卢妃恐将其放在帝位上养成骄奢淫逸的恶习，又恐诸臣不服他，便要你父亲暂作皇帝，待太子长大后再传给他就是了！”母亲笑道。
  “可将来父亲会传给太子吗？”我看着志得意满的父亲，心里很是不安。
  母亲看了我一眼拉起我的手嘱咐道，“我的儿，不只你一人有这等怀疑，你若有此一问，不如趁没人时代我问下你父亲！”
  我一头雾水，虽说我本人也以为父亲应该做这个皇帝，可是权利使人疯狂，他会将江山让给和自己没有直接血缘的太子吗？
  但最终我没有问父亲，放眼看看父亲凋零的子嗣，除了我和姐姐成年外便都早夭，如今姐姐远嫁北羌出了那等事生死未卜，也只有我一个了！
  近些日子有个小妾似乎有了身孕，但即使她生出的是个小弟弟，但与七岁的太子相比，还是太子更有为君的可能！
  我想，太子的生母卢妃大概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敢大胆的让父亲执政吧！
  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代别人理几年家事而已！
  几年之后，父亲只能将皇位传给已经成人有执政能力的太子，不可能传给王府的孩子！
  我突然为父亲感到悲哀起来，如果他再有野心一点，兴许会不顾阻力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孩子，可他也算是盯皇位了大半辈子，再得到时兴许会感觉到疲惫厌倦，他是否将帝位传给太子，取决于他在那个位置坐的是否舒心！
  罢了，还是不想那许多有的没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第七十七章 改嫁
时间2013-10-19 00:05:41.0  字数：2192 
    洪德三十四年十二月，父亲登基为帝，改年号嘉和，洪德三十五年为嘉和元年。
  我的住处在宫城南面的知秋轩，自从入了宫后，以前在王府没有的规矩都搬了出来，我步步受制，于是只好除了每日的请安外，大多都呆在知秋轩里抚琴练字，每当抚琴的时候，总是难以自持的想起当初的九弦琴，而每当想起，我就会心烦意乱的将手中的焦尾抚的乱七八糟嘈杂难听！
  父亲登基后我被封为怡国的暮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我讨厌每天被人跟着，便把她们一应安排在一些琐事上，贴身伺候和我终日为伴的只有沉庵。
  沉庵每天都会出去，回来的时候总给我带来许多关于朝堂上的消息，杨家的想衰颓在意料之中，杨绛的死虽然曲折却也很正常，只是杨慎在北羌的失踪在意料之外，不知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他的消息，于是我让沉庵更努力的打探朝堂中的情况，直到有一天听到父亲要处置赵谦云。
  “朝野有些不知内情的好事者说皇上的帝位来历不正，赵谦云要皇上将皇位的来历昭告于天下，皇上以为有些事情越抹越黑不准赵谦云的奏折，这赵谦云便和皇上在朝堂上顶撞了起来。。”
  “父亲是皇帝，他也敢出言顶撞？”
  我突然想起那日在祥德城见到赵谦云的情形，想起那个当着百姓顶撞胡姨娘的那幕，便生了要救他的念头。
  打听到父亲下朝后去了玉坤宫的消息，我便由沉庵陪着去母亲那里串门子。
  如今的玉坤宫和皇伯母去时没什么两样，母亲素来与皇伯母交好，如今住在她住过的院子里，日日缅怀日日哀思，毫无做皇后的喜气，男人总没有心思和悲伤的女人呆在一起，尤其是政务繁忙的男人，是以父亲登基后并不怎么亲近母亲，今日能来确实在意料之外。
  小黄门通禀后我走了进去，母亲见了我便笑道：“你父皇刚来与我商讨你的事情你就过来，可见你的这件事是当务之急了！”
  “什么事情？”我施礼问过安后笑问。
  父亲在一旁笑着让母亲说与我听，母亲也不推辞，笑道：“暮儿啊，你今年十八岁了，以后的路还很长，你父皇和我合计着，该给你再寻个婆家！”
  “母亲！”我惊惧不已，挣红了脸道，“一女不事二夫，我身为怡国的公主，应当以身作则……”
  “朕的政令，没有女子不可改嫁一说，你不必以身作则！”父亲在旁边笑着打断道：“最近我在朝中留心着有德行有样貌的年轻官员，有了一个中意的，你嫁过去不会再受气！”
  “是谁？”虽说不肯再嫁，我还是对父亲能看重的人很感兴趣！”
  “礼部左侍郎，赵谦云！”
  我看着父亲哑然失笑，“父亲不是打算处置他吗？为何还要将女儿嫁给他！”
  父亲沉默着没有回答，母亲见状调和气氛道：“你这丫头，如今不能再父亲母亲的混叫了，现在不比在王府，你该称我们为‘父皇’‘母后’！”
  “好吧，”我喝口茶一本正经的道：“父皇母后，女儿一女不事二夫，不愿再嫁人了，还望父皇母后恩准！”
  “女儿既然不肯嫁，那还是缓缓再说吧！”母亲征询父亲的意见。
  “怎么能不嫁，她若不嫁，那赵谦云断无可恕的理由了，他一时糊涂顶撞于朕，朕气头上已经降罪于他，他是个可造之材，这样死了实在可惜！朕清醒过来有心饶他不死，只是君无戏言，朕又不能自己推翻自己的圣旨饶他性命，正好想到咱暮儿到了该出嫁的时候，朕看不如将她嫁过去.”
  “可是父亲，您是皇上，难道除了嫁女儿，就想不到别的救他之法了吗？”我冷笑着起身，“刚做皇帝就要将女儿当政治牺牲品，您这皇帝做的可真够敬业的！”
  “放肆！”母亲斥责我道：“怎么给你父皇说话呢！那赵谦云我也见过，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可我不想嫁啊，”知道顶撞对我没好处，只好软了声音道：“母后，虽说怡国已经没有了女子不可二嫁的政令，可女儿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嫁，难道母后也要将我当救那赵谦云的工具了吗？”
  “你总不能一直呆在父皇母后身边吧！”母亲也软了声音，“最初你要嫁到杨家，我本是不赞成的，如今你从杨家出来，这次婚事应当由我和你父皇做主！”
  “母后，暮儿不要嫁，”我坚持着，苦苦哀求着说，“如果暮儿呆在父皇母后身边不方便的话，暮儿可以搬出皇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