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魂

第62章


  我本是他的未亡人,如今竟成了赵府的局外人!我想,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在一个秋叶飘零的早上,我携着沉庵离开了赵府,在拐角处重新打量这个自己住了短短两年的府邸,它不奢华,不喜庆,却很温馨,他们能容许我的存在,可我却要离开了!
  “姑娘为何不留下来呢?”沉庵见我目露不舍之色,便在一旁劝我,我笑的惨淡,“我走了,他们一家才会自然的生活下去,我若留下来,我始终是赵家的少夫人,可齐氏呢?她为赵家延续香火,赵父赵母疼惜她的时候,还要时时想着我的心思,还要看我是否高兴,我已经是一个局外人,如今留下害人害己,岂不是大过错!”
  “可姑娘已经喜欢上了驸马了啊?”
  “我会忘记他。”我看着远方的朝霞,淡淡的说,“当他属于我的时候,我没珍惜,如今他属于别人了,我就不能厚颜无耻的拉着不放,毕竟,我什么都没给他,我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我回宫后,恐赵家上下留下恐慌,便求父皇再给赵谦云一个更高的官职,好在谦云是已死之人,是以父皇很痛快的给了他一个陈国公的爵位,至于这爵位是否能世袭罔替我倒没怎么问,我心里是不愿意世袭罔替的,因为铁饭碗只会使人安于享乐,我不希望谦云的后代最终死在安乐上!
  我的离府赵家定以为是哪里怠慢了我,他们肯定会惶惶不可终日,但陈国公的爵位一封,想必他们也明白,这个爵位是景家给他赵家的安抚与补偿!
  母后常常来到我知秋轩看我,每每提到我的亲事,总是忍不住拭泪说我命苦,她打算让父皇张罗着再给我说一家,被我拒绝了!
  天家的女人可以加无数个丈夫,天下的男人可以娶无数个妻子,可是,心如果真的被伤死去,那么,谁还有心力再娶一个局外人,过着伤人伤己的生活?
  我已经害死了一个赵谦云,还不够吗?
  这两年,父皇的妃子相继都有了身孕,母后许是年纪大了,反正父皇不时常探望母后,相反倒是从府里带入宫的陈氏很得父皇的喜爱,听说近来她又为父皇添了个小皇子,父皇疼的不得了!
  这陈氏不是一个善主儿,她时不时的在父皇耳畔吹枕边风,说母后的坏话,母后初时还很生气,但后来见父皇已经不大理会自己,便也懒得在为这样一个男子而和别的女子置气了!
  我回宫后一直深居简出,每天除了按时向父皇母后请安外不大往各宫走动,但沉庵却很热衷于打听宫内趣事,每次回到知秋轩轩,她总是笑着给我讲今日听到的趣话儿解闷,每当她讲的时候,我总是安静的听着,然后看着渐渐从早年的悲伤中走出来的她,心里盘算着如何给她说一门亲事,毕竟子谈已去,她再等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难不成她真的因为子谈而孤苦一辈子?
  可每当我旁敲侧击征询她意见的时候,敏感的她总是很坚决的拒绝了我。
  我也曾问她难道真做了孤苦一生的打算,她微微一笑道,这不是还有姑娘陪着我吗?
  我万般无奈只好随她,但不知为何,她总讲一些宫外的趣事后,我渐渐在知秋轩坐不住,最后忍无可忍向父皇请旨出宫散心,当马车驶过祥德长街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的响起谦云,想起他那日一时气盛顶撞胡姨娘的情景,每当想起他,我总是又忍不住想去后来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如今回头儿再看看走过的路,觉得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似乎是我生命里的一场梦,那场梦使我觉醒,使我学会了认命!
  听沉庵说,杨家衰败后胡姨娘被卖到乐坊做官妓,我很好奇做官妓的胡姨娘是什么样子,但总不能为了这个毁了我的女人亲自跑一趟,便只好作罢!
  这一点我看到了自己身上过去没有的邪恶,我是那样热衷于看到对头的悲惨,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本身就很悲惨!
  我很关心思筝的下落,听沉庵说,杨家出事后,杨家院内府主子奴才都被拉到祥德城当街叫卖,她被一个富商买去后下落不明,后来我曾差人多方查访,却杳无音迹。
  站在杨家府门口,如今相府的匾额已经被摘下成了一个普通的民房,有很多百姓在这个大院里居住,杨绛在洪德年间官居极品,他落败后有很多朝臣垂涎杨家大宅,但后来不知谁放出消息,说是住进杨家的朝臣会仕途不顺重新步入杨家的后尘,于是一时间没人敢打这个院子的主意!
  后来不知是谁请旨将其归为民房,低价租售出去。
  我和沉庵沉默着由大门进入,由于是多家合居,是以没人盘问我们,但每家院里探出的脑袋看到我们的穿着打扮后都在暗地里唧唧歪歪的品头论足。
  在这艳羡到挑剔的目光中我走到落雪阁,远远地看到落雪阁在那里遗世独立,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看沉庵的表情不比我轻松多少,我想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更怯吧,虽说在杨府住的时间不长,但我们最初都是怀着憧憬的心态来到这里的,这是我们出府后的第一站,是我们的家!
  但当我走近时,看到墙头挂着的满是小孩尿印子的小孩被褥时,不由的百感交集!
    
第八十三章 砚归来
时间2013-10-25 02:51:09.0  字数:2016 
    我想到了守儿,可我却不知道他葬在何处,当初我离开杨家病了些日子,清醒的时候守儿已经下葬,听说因为守儿是未长大的孩子,是以他的父亲杨慎亲自抱着他的尸体把他放在山上由他化骨为尘,我遣人问了能找到的杨家人,他们都说当初是大公子一人抱着守儿去山上,是以没人知道在那里,只是说,杨慎抱着守儿去了乌蒙山,后来我也亲自去乌蒙山上寻找,可偌大的山林,我找不到任何形迹。
  我无法想象杨慎是以何等心态把我和他的独子送走的,我想,那时的他再怎么冷血,心里也会痛吧,毕竟守儿是他嫡亲的儿子。
  落雪阁的院门敞开着,我在门口生硬的敲了敲院门,一个妇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我和沉庵愣了一下,随即疑惑的问我们找谁!
  我看着熟悉的院子,又看了看陌生的她,一时没有从这颠倒中回过神来,房间内传来孩子的哭声,那妇人脸色一变掀帘子进屋,我呆呆的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任由沉庵扶着离开。
  我没有想到一时念旧的故地重游,其实换来的不过是无尽的伤心!
  我没有再去别的地方,我逃也似的离开这里,但我知道我是个没记性的人,也许哪一天,还会在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时候再来一次,也有可能我会向父皇请旨将这个院子收回去充作我的别院,但这念头也只是一转,这本是一个伤心的所在,我执意呆在这伤心地地方,不是有病吗!
  我和沉庵去了江东,我们绕过江边去了乌蒙山,乌蒙山的山坳里,芦竹和子谈的坟墓遥遥对望,坟头上长了许多青草,我和沉庵亲手将坟头的青草一颗颗的拔去,拔得满手灰土,可连带着也拔去了这些年蒙在记忆上的灰尘!
  芦竹自小服侍我,如今她去了,我身边只有沉庵,对于沉庵我不好挑剔什么,可少了芦竹,心里却也总有那许多的不自在,我想起了和她已有了婚约的子谈,不知他从军如今怎样了!
  心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身后传来沉重的马蹄声,我疑惑的回头,看到了久经战事的将军正一脸惊疑的看着我,我激动的站起,我想我脸上的惊疑定不下于他,但我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墨砚,是回来看芦竹的吗?”
  在一旁拔草的沉庵也惊讶的回过头,墨砚丢下马缰向我们走过来,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初做小厮时的稚嫩与谨慎,他一脸沧桑的看着我们,想了许久,嘴角方艰难的扯出一个温暖的笑,他说:“北羌战事已定,我先脱离大军回到江东,就过来看看.方才见路边停辆马车,我想着是沉庵,却没想到夫人会亲自前来!”
  说着他向芦竹的坟前走去,我站在她身后迟疑着问“他们呢?都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他丢下腰间的佩剑,双手扯草道:“曹二在江西陈营,贾郎中去九州采集些珍奇药草,鲁安在一年前被北羌那些不肯随国君一起归降的乱军杀死,鲁林虎回了老家和州探望自己和鲁林虎的双亲.”
  “年逢呢?”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疑惑道:“你问了所有人,难道不想问下他吗?”
  我笑了笑,道:“我不问,你也是要告诉我的,不是吗?”
  他叹息着道:“皇上即位的消息传来,公子便离开了军营,后来又过了些日子,年逢也不见踪影,他们消失的突然,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目无表情的走过去和他一起拔着芦竹坟头的草,扯开话题道:“芦竹因我而死,你可曾怨我?”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只是闷闷的拔草,我继续自说自话,“我知道你怨我,更知道沉庵也因为子谈的事怨我,可你们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责怪要报复我,是什么原因使你们这样呢?”
  我感觉到另一边的沉庵也停止了拔草,墨砚绕到坟那边道:“没什么好责怪也没什么好报复的,夫人再怎么着也是自己人,更何况你也是无辜受害的那位,我们不是那等黑白不分的人!”顿了顿又道:“夫人也不必怨恨公子,公子心里的苦,在面上是看不到的,和公子在北羌大漠那些日子,他虽然只字不为我们解释事情来龙去脉,但墨砚跟随公子多年,觉得公子不是那等没主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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