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蔚蓝

大雪纷飞，倪墨临院门紧闭，我跪在他院门口，晔凌站在旁边撑着伞，阻挡了飞雪的侵肆，我却仍然冷的骨头打颤。
    “阿蓝，别跪了，回去吧！”晔寂站在身后要拉我起来。
    我避开他的双手，只是看着紧闭的门扉。“我想见师尊，真的不是我推的，是晔洁自己倒了。我只是想告诉他这么一句话。”
    “阿蓝，他现在不想见你，你这么跪着也没有用的，以他的耳力，又怎么可能听不到你说的话，他不出来，只因为不想见你而已。”晔凌将披风给我系上，将结界加了一层防护。
    这一回我连外面的风声都听不见了。“你们回去吧，我要见他，一定要见他，他不出来，我就长跪不起。”
    从院内却传来师尊的声音，“你先回去闭门思过吧，现在正在抢救阿洁的孩子，我没工夫听你胡闹。”听起来真的累及了。
    “师尊……”我话还没有说出口。听倪墨临又道，“还是你想现在就离开仙境？”
    “师尊，晔蓝回去了。”我低头在地上扣了一个头，起身一阵头晕目眩，若不是晔凌伸手扶住了，这便又要倒了。
    拒绝了晔凌和晔寂相送的好意，我独自回了阁楼。躺在床上，一阵沉沉浮浮的，感觉像似在做梦。如果在做梦，让我赶快醒过来，好不好？眼泪不自觉顺着眼角滑落，闭上眼睛，我就那么睡着了。
    晔洁房间内，晔凌站在倪墨临身后，看着床上已经睡着的晔洁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倪墨临将晔洁的手放进被子里，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看着脸色苍白的晔洁。
    “孩子呢？”见他如此，晔凌退开不再看晔洁，只是看着倪墨临试探着问道。
    “没了。”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倪墨临抬脚走出房门。
    晔凌跟着他走出去，带上房门后，他再问，“孩子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承认？你以为这样晔洁会感谢你吗？你知道于蓝会怎么想，你又将她至于何地？”
    “可终究晔洁下凡是为了救我，才会遇到这种事情，她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类是谁，现在，她认为孩子是我的，很开心，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至于于蓝，她只是我的徒弟罢了。”
    “你真这样认为？你可别后悔！我已经将于蓝交给你一次，你已经伤了她一次，你若再让她哭泣，我于叶凌绝不会再将妹妹交给你。”
    倪墨临神情恍惚，似乎没有听清楚晔凌到底说了什么，他只是顺着走廊往自己的寝殿走，而对于晔凌的问话，则是什么也没有说。
    晔凌见他如此，咬了咬牙，便消失在原地。
    晔洁张着眼睛看着床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摸着自己已经平坦的小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倪墨临站在门口还未感觉到怎么回事，晔洁已经到了于蓝所在的阁楼，而等他反应过来，追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晔洁掐着于蓝的脖子。
    原本已经睡着的我，突然难以呼吸，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已经疯掉的晔洁。脖子被抓得生疼，我死劲推她，打她，她都不为所动。只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仇恨的看着我。我惊恐地望着她，脚在床上胡乱蹬着，却还是徒劳无功。
    门陡然被一阵强风撞开。我侧眼过去，是倪墨临。他瞬移过来，拉开了晔洁。晔洁在他怀里依旧向我伸着双手，像似要将我撕碎似的。我护着脖子，不停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不住往床内退，好像下一刻晔洁就会扑上来。
    晔洁张嘴咬了倪墨临一口，倪墨临吃疼放开了，见她又往我这边跑，立刻又伸手抓住了她，将她紧紧按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阿洁没事了，没事了……”
    眼泪簌簌的流出眼眶，我望着他们，只希望自己能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晔蓝，你要不要紧？”
    我呆呆摇了摇头，只有眼泪不停地掉，根本就不会思考了。
    倪墨临刚说了一句话，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晔洁突然又暴动了起来，张牙舞爪道，“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于叶蓝，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倪墨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见晔洁安定了，他温声道：“你去休息吧，我的徒弟，我来。”而后抬头对还缩在床上的我冷声道，“晔蓝，我知你一直不喜阿洁，但这次的事情，我更愿意认为这只是你性子泼皮导致的，而不是你恶毒的心。可如今阿洁的孩子死了，为师自是不会杀你。为师没有教导好你，是为师的错，现在就由为师来让你清醒清醒。这一场决斗却是少不了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倪墨临，似乎突然不认识他了，连眼泪都忘了掉，“师尊……刚刚……是什么意思？”
    “你恶毒的心，让我厌恶。阿洁需要你给她一个交代，现在她身体不适，就由我来代替她讨回公道。”
    倪墨临说完，整个空间已经换到了武境。我跪坐在一边，倪墨临站在另一边，而晔洁，靠坐在倪墨临身后，由他张开的结界保护着。
    呵……这是害怕我伤了她么？我缓缓站起来，冷笑道，“倪墨临……你也不过如此。想要讨回公道，好啊，我奉陪。”心里痛的我无法唤出小墨，指甲深深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让打颤的腿变得正常。唤出小墨，我手里拿着剑，对倪墨临笑道，“师尊就一定认为是晔蓝伤了晔洁师姐吗？”
    “眼见为实！”倪墨临义正言辞，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我站在原地，望着对面的那个身影。是有多少天没有休息了，脸色这么苍白？晔洁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会几天就瘦了？“呵呵……”都这时候了，我居然还有闲心去关心他，他……不需要我的关心呵。
    “你笑什么，莫非是认为我错怪你了？”
    我裂开嘴继续笑，“不，师尊说的，都是对的。”说着我提剑向他攻过去。
    倪墨临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特别是看到晔蓝那种很痛苦却又笑得很开心的表情，心里更加别扭。他忽略那一丝怪异，回头给晔洁一个安心的表情，而后才抬剑去和于蓝决斗。
    故意忽视那对视的一瞬间，我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剑柄上，‘小墨，不要伤了他。’
    手上划过一剑，手指颤了颤，我换手笑道，“师尊还真是薄情呀，这是认真的么？”
    “无耻！”
    挑眉，我收回那句话了，‘小墨，不如，我们认真和他们打一场吧！’
    日日夜夜的修习自然不会白费，不然也不可能在师尊的剑下还能刺中他的手臂。
    不过，‘小墨，你抖什么抖，再抖，我就捏不住你了’
    笑……一直在笑……倪墨临看着那个从决斗开始就一直笑到现在的晔蓝，头开始有一点点疼痛了。手里的剑却走偏锋，行得更快。
    “师尊今天是怎么了，莫不是准备败在自己徒弟手上？”再一次划伤倪墨临后，我强忍着心口的疼痛，贴近倪墨临，靠在他胸前笑道。是为晔洁疗伤，废了很多神力吧……这样的你，怎么和一直在练习，日进百里已经升仙的我决斗呢？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倪墨临和于蓝已经分开，倪墨临仍站在原地，于蓝却被撞在远处的山石上。
    ‘咳……’吐出嘴里的血，抬手擦掉嘴角边的血迹，我撑着小墨站起身，提剑飞到倪墨临对面。“原来是徒弟小瞧师尊了……呵呵……”这样挺好的，至少伤的是我，不是你。
    倪墨临周身泛起金光，四周飞沙走石，整个武境全部都开始结冰。光滑的冰面，到处都倒映着半空中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身影。分开，两人凝了周围的灵气聚集在剑上。
    两剑相对，同时低鸣，天上开始下起鹅毛般的大雪。那一刻，整个武境除了雪花掉落的簌簌声，就只听得见剑的低鸣声。也正因此，更加显得雪域的苍茫荒凉。停了片刻，两个身影快速靠近。
    在最后一秒，只听到晔洁的尖叫声“墨临……”声音响彻整个武境。
    手里的剑慢慢滑出手掌，我低头看着穿胸口而过的剑，而后对着倪墨临粲然一笑，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下坠。
    傻子，我怎么舍得真的伤你……
    “阿蓝……”远处传来晔凌凄厉的尖叫声，他瞬移过来接住下坠的于蓝，双手惊慌失措地擦着她嘴角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后面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晔珉，蹲下身，将神珠放在于蓝的伤口处。那里，倪墨临的剑已经消失了，现在只有鲜红的血不停的流。但，即使是神珠也不能使于蓝的伤口愈合。晔凌瞪着晔珉，“为什么不能愈合，为什么？”
    晔珉不做声，只是幻出剑就要割自己的手掌（他的血可以疗伤），被理智回笼的晔凌拦住了，“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说完，他夺过晔珉手里的剑就要往倪墨临那边冲过去。
    我拉住了晔凌的手，摇了摇头。只是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倪墨临，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呐……师尊，这样，可好？
    倪墨临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并没有看到于蓝的神情。晔洁撞破封印力已经大减的结界，飞到倪墨临身后，环抱着他，呢喃道：“墨临，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好不好？”
    ‘咳’咳出堵在喉头的血，好受多了，但心口也更加疼了。
    倪墨临没有理会晔洁，却是抬头看着我凛然道，“从今以后，我倪墨临再没有于蓝这个徒弟。”说完便抱着晔洁一起消失了。
    我死劲抓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谁，杀了我，好吧？杀了我吧……眼前泛黑，我却怎么也晕不过去。只是眼皮半搭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晔凌哭了。
    “阿蓝，你不要这样……阿蓝……”
    我想站起身，刚刚站起，人又往地上跌，晔凌伸手接住了我，我挣脱开他的手，任由自己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岩石，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该不会，你也是想要背后*一刀吧，趁我现在没有力气还手，不如再补一刀好了？”
    晔凌蹲下，抱着我哭道，“阿蓝，你在说什么，我……是你亲哥哥于叶凌啊。”
    我停止挣扎，只是倒在他身上，“你……是我哥哥……？可，阿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说着，我轻轻笑了起来。
    “不要笑了，我知道你很痛苦，也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晔凌抱起我，晔珉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我身上。
    “回家？”家，是个多么温暖的字眼啊……
    晕眩，在那一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