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辰遇到梅景

27 她的眼泪在飞


夏去冬来,考研的时间越来越近,秦然给梅景寄来一包书,有最新的政治、英语复习材料,还有上一届考生的新闻专业教材,最厉害的是竟然复印了几本老师的讲课笔记。梅景粗粗翻了一遍,发现好多内容考研指定用书上都没有。梅景更加卖力的备考。
    以前,梅景上课时是不看教案的,因为每一个教学环节、每一个知识点都印在梅景的脑子里。但是,现在不行了,每次课都要看几眼,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应该说大多数老师上课都会看教案,但梅景有点心虚,觉得对不起孩子们,以至于她常常梦到上课铃响了,自己抱着教案在走廊里飞奔,着急地想,课还没备好,怎么办?怎么办?一急就醒了。好在两个班级的成绩都没有下降。
    这天下午,通知召开全年级大会。年级大会经常这样,根据需要,不定期召开。老师们三三两两进了会议室,有人笑道:“知道我们都要开会,那帮学生不知道又疯成什么样了”。梅景抱本英语书,抢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
    陈主任打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平息。“各位老师,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初二年级各项工作开展得比较好。有三位老师获得了校、区、市表彰,有十八位同学在各类比赛中获奖。明年秋天,我们的学生就要上初三了,今天在座的大多数老师都会跟到毕业。三年的努力成果如何,全看中考成绩。但中考成绩如何,不是初三一年决定的,初二也很关键。最近一段时间,有好几位家长跟我说,担心他们的孩子基础不牢。我很奇怪,问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他们说,个别老师整天忙于个人事务、个人前途,担心老师没时间管孩子。”梅景放下书,竖起了耳朵。“大家知道,不少孩子是交了几万块才进来的,家长给了这么多钱,我们又不好好教,怎么对得起家长呢?”
    梅景最不爱听这种话,收赞助费的又不是老师,凭什么别人收钱,却让老师们觉得对不起家长啊。“我希望每位老师都能分清主次,认真工作,自己上课,自己批改作业,不要找人代劳,自习课按时到岗。”有人悄悄议论,“说谁呢?”有人笑笑,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陈主任话锋一转,笑着说:“绝大多数老师都是爱岗敬业的,这点勿庸置疑,家长们反映的只是个别老师的问题,他们说的话也未必全部真实,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陈主任的目光扫过梅景,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分明是“说的就是你”。梅景头脑一热,站了起来,“陈主任,我有件事想和您说,但一直没敢说,刚才听了您的讲话,很受鼓舞,我想和您说说也无妨。”陈主任鼓励道:“好啊,你说。”“前几天我听一个家长说,您是靠拍马屁当上主任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此言一出,全场肃然,目光齐刷刷望向梅景,又齐刷刷转向陈主任。在这么富有中国特色的场合以这么没有中国特色的方式说话,有几个中国人亲身经历过?
    陈主任没想到梅景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激动地喊道“谁?谁说的?这是造谣。”梅景吃惊地说:“陈主任,你生气啦?不要生气,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陈主任忘记了面前的麦克风,扯着嗓子喊:“凌梅景,别以为考研了,就有什么了不起。”梅景继续吃惊状:“陈主任,我没说考研了不起啊,而且考研和我刚才的问题也没关系吧?”陈主任气得声音都抖了:“我告诉你,我刚才说的就是你。”梅景笑着说:“陈主任,你看这样多好,你刚才不点名,我都不好意思对号入座,替自己申辩。一,我从来没落过一堂课。二,我的自习课,我是没去,但那是因为都被您拿去上英语课了。三,最关键的是我教的两个班语文成绩一直都不错。只要成绩没问题,我用多长时间,用什么方法,重要吗?”
    有个老教师息事宁人地喊道:“散会了,散会了,都回家吧。”却没人离开。梅景继续说:“陈主任,你对我这么开诚布公,我也得坦诚地谈谈我对您的想法。您能不能不要在上班时间,反复回忆□□后您考上师范没有抛弃您未婚妻的事。您问问在座的老师,哪位没听过您这段事迹。浪费大家上班时间到是次要的,我担心的是,您这样做伤害了您的妻子。还有您能不能不要在学校讲黄色笑话,打情骂俏,贾宝玉意淫,我觉得您这是□□。您要是对您妻子的过去和现在都这么不满,可以通过法律途径,不要污染学校环境。”有笑声传出,还有人叫了声好。
    “还有,您能不能不要没事的时候玩跟踪游戏,不要一边谴责人家不道德,一边期待不道德的事情发生。端杯咖啡,不等于就懂莎士比亚了,泡杯茶,也不等于就能讲论语了。我们作老师的,不能光有老师的名号,还要有老师的内在。陈主任,您说呢?我的话,说完了。没事,我先走了。”梅景转过身,腰背挺直,很有节奏地踩着高跟鞋,她感到背上粘了无数双目光,听到陈主任气急败坏地声音:“你――这――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走在空旷的校园里,梅景觉得又解气又茫然,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往前走,一直走出校门,走到桃花园,梅景掏出20元钱递给看门的大爷,大爷诧异地望着她,“姑娘,现在没桃子摘。”梅景笑笑:“没事,我随便看看。”大爷说:“那你进去吧,不用买票了。”
    现在是冬天,桃花园里没什么人,梅景以前都是桃子满枝时才来这,一边玩,一边吃桃子,玩够了,再买一些桃子带走。冬天,桃树光秃秃的,无遮无拦,梅景有点纳闷,以前像片小森林似的桃园,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小呢,从这头可以轻松地望到那头。冬天的桃园真冷清,显得手机铃声特别清厉,梅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大白菜鸡毛菜通心菜油麦菜,绿的菜白的菜同,什么菜炒什么菜,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什么羊什么样,什么羊都喜洋洋。”是梁辰。掐断,又响,掐断,又响,又掐断,又响,梅景气愤地关机。
    梅景坐在长椅上,吹着冷飕飕的风,摊开英语书,用笔勾画出那些还不认识的单词。一位老人从旁边经过,看了她几眼,走过去,又走回来,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梅景连忙站起来,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说:“不用,不用,谢谢您。”老人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梅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梅景忽然想到,“天啊,他不会是以为我要自杀吧?”梅景坐下,继续吹风、看书,可惜一个单词也记不下来。
    梅景用余光瞄瞄了和自己并排而坐的手机,小心翼翼地拿起,又赌气扔回去,终于又拿起,开机,四条短信迎面而来,“你怎么能这么冲动?是三岁小孩吗?”“我已回学校,你在哪里?”“关机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见面谈谈。”“告诉我你在哪里,或者回家。没什么大不了的。”眼泪模糊了双眼,梅景恨恨地抹了抹眼睛。“大白菜鸡毛菜通心菜油麦菜,绿的菜白的菜同,什么菜炒什么菜,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什么羊什么样,什么羊都喜洋洋。”歌声再次响起,梅景看着不断闪烁的屏幕,按下接通键。
    “梅景,你在哪里?”
    “桃花园。”
    梁辰看见微笑着冲自己招手的梅景,脸蛋红扑扑的,不禁很生气。
    梅景指着桃林,说:“真奇怪,以前觉得这片桃林好大好大,今天看起来怎么这么小。”
    梁辰瞟了一眼梅景,不说话。
    梅景叹了口气,“你没来过这儿吧?我小时候差不多每年都来这摘桃子。”
    梁辰望着桃园,不说话。
    梅景沉不住气了,“喂,你找我干吗?”
    梁辰淡淡地道:“本来有事的,看见你这么高兴,又觉得没事了。”
    梅景不笑了,冷冷地说:“带绳子没?”
    梁辰不明所以,“绳子?”
    “给我根绳子我好上吊啊,这样有事了吧?”
    梁辰挠了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梅景哭了,一边哭一边说:“这下你满意啦?”
    梁辰看着满面泪珠的梅景慌了,摸摸口袋,没有纸,伸过衣袖说,“你将就着用吧。”梅景一把抓住,结结实实地擦着眼泪鼻濞,一面擦完,把梁辰胳膊转个弯接着擦。梁辰真是奇怪了,刚才还笑眯眯地,怎么转眼就能制造出这么多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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