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商业大亨

第229章 争抢帅位(5)


    章节名:第一百零一章争抢帅位
    她着实有些害怕,简直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她不敢想象,若是事情失败了,又会怎么样?
    曲氏走进来,提醒她道:“少‘奶’‘奶’,这是国丧,按规矩,百日之内都是要穿素服的,而且民间不准饮宴、嫁娶。”
    顾清梅点了点头,去了卧房,在衣柜里拿出一套素服穿上。这是一件淡青‘色’的对襟长袄,鞋子也换成了深蓝‘色’的素面布鞋,头上只用一根素银的菊‘花’簪子挽发。
    吃了早饭,她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想要画幅‘花’样子,但是却无法集中‘精’神,就听人来报,说三哥来了,她赶忙让人把三哥请进书房。
    就见顾清泳手上抱了好几个卷轴从外边走进来,“梅子,我把酒楼的工笔样子借来了。”
    顾清梅赶忙把他让进书房,自己动手把书桌上的画收了,好让他把画轴放下,然后随后随手拿了一幅展开,只见上边是用‘毛’笔勾勒的建筑图样,靠街的是一座三层的楼阁,雕栏画柱,设计得十分气派。
    内里是一个大院子,里边大院子套小院子,小院子带着跨院,鳞次栉比,错落有序。
    顾清梅打量了一下,开口问道:“这酒楼盖了几年了?”
    “这酒楼是从十年前开始盖的,据说一共‘花’了三年时间才盖好,又做酒楼,又做客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生意就是不太好,让几位世子赔了不少钱,只得转出来。”
    “那还不算旧!”顾清梅坐下,拧着眉头仔细地想了想,一咬牙,起身去了卧房,跪到‘床’上,拿开‘床’头的挡板,从里边拿出一个长扁的木头匣子,打开后,将里边的一叠银票拿了出来,回到书房里递给三哥。
    “这是五万两,你记着,先别着急下手,买之前,带个懂行的泥瓦匠帮着看看,木材有没有被白蚁蛀了,里边的柱子和横梁是不是都够数,可别咱们‘花’钱买了,最后房子再塌了。”顾清梅仔细地叮嘱了四哥。“买下来以后,先别急着装修,等我过两个月,胎相稳定下来,亲自过去看看再说。”
    顾清泳一愣,“三万两就够,而且我还没跟他们划价呢,苏威说,大概两万六,到两万八千两就差不多了,对方也是急于出手。”
    “那两万两另有用处。”顾清梅随后又压低了嗓音道:“三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就是我听说,如果有大户人家犯了罪,被抄家灭‘门’,所有的田地都要充公,但是祭田却不会被充公,是不是这样?”
    “对呀!”顾清泳点点头,不明白她问这个什么意思,但还是解释道。“因为祭田都是用来做坟地用的,死者为大,所以不管家里的人犯了什么罪,都不会动犯官的坟地,还有祭祖用的祠堂。”
    顾清梅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小声道:“既然如此,三哥,你回去以后,跟族里商量一下,我出钱,不过要用你的名义,盖一间新祠堂。盖的时候,你把爹叫上,还有大伯,由咱家自己人,在祠堂的底下,挖一个大些的地窖出来,入口,就设在供桌底下,这个活,能干吗?”
    顾清泳不解地问:“梅子,妳……这是想干吗?”
    “三哥,做生意,有赚就有赔,但是,若是有一天赔了,咱们必须得有翻身的本钱,所以我打算利用族里的祠堂,给咱们藏些日后翻身的本钱。”除了这一点,顾清梅还有旁的担忧,但是那些担忧,却不能告诉三哥。
    顾清泳皱着眉头道:“那藏咱们自己家里不就完了吗?干吗还要藏到祠堂里?祠堂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不是大日子,是不能随便开‘门’的,到时候咱们要想把藏在祠堂里的钱拿出来,可得费一番手脚。”
    顾清梅说:“所以你得想法子,推举大伯父当上下一任的族长,把祠堂的钥匙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然后再找个妥当人,替咱看着祠堂。”
    顾清泳这才知道,原来她的野心不止是要赚钱,居然连族长的位子都在打主意,不禁对这个妹妹佩服得五体投地。
    清梅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捏住自己的眉心,轻声道:“三哥,你别嫌我事多,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现在看着一帆风顺的,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遇到什么倒霉事。还有那些金子和银子,存在钱庄里,谁知道保险不保险?还真不如把钱都藏起来,虽然生不出利钱,但是好歹能保本。”
    顾清泳受教地点了点头,“那等我把酒楼的事办完,我就回家。”
    “三哥,咱们自家兄妹,我也不跟你说客气话,你只要记住一点,只要我活着,就算日后咱们都被压进泥里,也有翻身的机会!”顾清梅语重心长地说。“多出来的那两万两,你就做这件事情,若是钱没‘花’了,剩下了,你就把银票兑出来,然后换成黄金,放进地窖里去。三哥,这事,我指望不了别人,只能指望你。记住,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爹和大伯父,谁也不许再告诉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件事情她自己干不了,她压根就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好在这么长时间了,她还算了解这几个人,大伯父是知道好歹的,她爹压根就是个没嘴的葫芦,一句废话都不会讲的,就算三哥不着调,说起办事也极是妥帖。
    而且,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三哥,会让他们兄妹的关系更为贴近。
    “我知道了!”顾清泳听她说得这么凝重,也认真起来,小心仔细地将那叠银票贴身藏了,然后脸上涎着笑道。“梅子,妳那马车是怎么回事?那天我坐了妳的马车,竟然不像别的马车那么颠。”
    顾清梅笑道:“你只说若是这样的马车拿出来,这生意做得做不得?”
    顾清泳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做得!”
    “既是做得,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得筹备了,我已经让工坊那边开始制作了,你这边的商行也得抓紧时间开业了。”顾清梅说着,苦笑道。“人手不够用啊!”
    她身边,能值得她信任的人可不多,虽然有几个有潜力的丫头,可‘女’子却不好抛头‘露’面的去做生意。
    顾清泳也有这样的感觉,不禁开口提了个建议,“这样的话,不如回族里,去提拔几个人,对大伯父能当上族长的事也有帮助。”
    顾清梅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于是便点头道:“那这样好了,你趁回去盖祠堂的时候,捡那‘性’情忠厚又机灵的,挑几个来,‘交’给苏威帮忙调教一下,也好帮你跑跑‘腿’,送个信什么的。还有,若酒楼可以买下来,你去牙行,让牙行把十来岁的小丫头都给我送过来。有多少送多少,记着,到时候先给她们洗干净澡,再给她们换身干净衣裳,我要从里边挑一些人。”
    顾清泳虽然不知道妹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还是答应了。
    “那我就不多留你了。”顾清梅把三哥打发走,一个人坐在书桌后边,静静地陷入了沉思。
    她倒不是没来由地跟三哥讲这么一番话,更不是无事生非地想要在祠堂底下挖地窖藏钱,她只是心里没底,只觉得自己得到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一帆风顺。
    什么事情,一旦太过一帆风顺,肯定就不正常。
    尤其是她对于皇权是极其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来自前世所学到的历史知识,当皇上的都特别喜欢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用得着的时候各种封赏,用不着的时候除了杯酒释兵权就是火烧庆功楼。
    杨家将那么大的功劳,却几次被推上法场,擎天之功却抵不过美人的一句枕边风。
    是那些当皇上的真的相信这些有功之臣们有罪吗?依她说,倒是未必,不过就是功高震主罢了。
    当皇上的,不需要有人在自己身边提醒自己,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她不知道慕容羽明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知道,就算慕容羽会明白,今时今日,也必须要保着四皇子,因为不保四皇子,慕容家说不定早就倒了。
    她只想留条后路,多年经商,她和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早就看出四皇子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至少,比慕容羽的城府要深得多。
    她不得不防,可又不能跟慕容羽说,只得让自己的三哥去做这件事情。
    她如今只希望,自己能赌对,三哥万万不要起那不该起的心思,让她的一番苦心白费。
    此时的皇宫中,一片哀声震天。
    太子所在的东宫,一片雪白,连太子妃在内的所有人,身上都穿着孝服。
    东宫的正殿之中,摆着一具偌大的楠木棺材,房梁上垂着白纱,几个小太监爬着梯子,正将四处悬挂的红灯笼换成白‘色’的。
    棺材跟前摆着供桌,烧着儿臂粗的白‘色’蜡烛,供桌上有各‘色’果品,太子的一干妻妾和子‘女’,统统一身白‘色’的孝衣,跪在两旁,撕心裂肺的哭着,却不见太子妃。
    此时,太子妃正在皇上的御书房,拼命地给皇上磕着头。
    “父皇,太子不是猝死,是被人害死的,请皇上为太子申冤啊!”
    皇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太子妃,朕已经命太医和仵作查验过了,太子身上一无外伤,二无毒症,三不是窒息而亡,什么人能有这么高的手段害死太子?”
    太子妃不肯接受这个说法,扬起额头青肿的脸孔,“父皇,太子一向身子康健,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猝死?那些太医和仵作肯定是收了凶手的贿赂……”
    “太子身子康健?”皇上突然抓起龙书案上的砚台狠狠地丢了下来,打断了她的哭声,暴怒道。
    “妳还敢跟朕说太子身子康健?朕倒要问问妳,这个太子妃是怎么当的?太子自和妳成亲以来,每天晚上都得三、四个妻妾陪着,从来都不知道保养身子,妳还让人给他配了什么鹿血丸。这还不算,妳还纵着他在市井之中开什么妓院,凡是新来的姑娘,都得他先尝了鲜。朕给你们留着脸面,从来都不问,可是不代表朕不知道。太子的身子康健?怕是早就被掏空了吧!”
    太子妃被皇上骂得不敢再开口辩驳,只是捂着脸呜呜地哭着。
    “朕已经着大理寺的官员们问过了,昨天晚上,太子在那什么清音阁至少喝了二斤酒,回来的时候就是被人抬回来的。所有的太医都说太子是酒后猝死,妳来告诉朕,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买通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和大理寺的仵作?”
    皇上脸‘色’铁青地骂道:“别在朕这哭了,赶紧回去太子的东宫哭灵去。”
    太子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敢再久留,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悲悲切切地往外走去。
    她不相信,她怎么也不相信,好端端的太子会死掉。
    一定是有人把太子害死的。
    她的皇后梦,就这么破碎了!
    她机关算尽,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太子妃被人扶回东宫,在几个贴身宫‘女’的服‘侍’下,穿了白‘色’的孝衣,然后跪到太子的棺材旁边,哀哀地痛哭着。
    哭她的丈夫没有了,从此以后,那皇后的宝座与她无缘了。
    吊唁的人一‘波’‘波’的入宫,在太子的棺材前跪下行礼。
    礼官在一旁高声喊着,“平南王,平南王世子吊唁,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再叩首,礼毕……”
    突然,她听到礼官在喊,“四皇子吊唁,一叩首……”
    她猛地停止了悲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跪在灵前的拜垫上,正在认真磕头的四皇子,眼神仿佛毒蛇一般。
    四皇子距离上一次心口受伤,已经半年了,经过陆泽深和王平贤两个细心调养,如今已经大好,只是还不敢动武。
    许是察觉到她的眼神,四皇子起身的时候,本能地看了过来,看见她竟然在用这么恶毒的眼神瞪着自己,不禁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在礼官“礼毕”的叫喊声中站起身,接过一个小太监递过来的香,走上前,在蜡烛上点燃,然后双手举着,将三炷香‘插’进香炉,转身离去。
    东宫里的人全都忙了一整天,直到入夜,才各自回了房间。
    “姐姐,太子没了,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方侧妃哭得昏过去好几次,此时好不容易醒了,挣扎着来到太子妃的屋子,坐在椅子上哭着问。
    太子妃此时已经不哭了,只是双眼红肿地坐在凤椅上,眼睛直呆呆地望着正前方,好似在发呆的样子。
    “我知道,太子不是暴毙,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许久,她才幽幽地开口,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就似地底的阎罗,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惊的寒意。
    她突地瞪大了双眼,两只大眼睛瞪得眼珠子向外突出,紧紧地捏起了一双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咱们虽然已经没了太子,但是还有世子,我就不信,我不能给太子报仇!”
    她不但要给太子报仇,还要让她的儿子坐上皇位!
    她当不了皇后,当太后也是不错的选择!
    “把那两个小贱人给带来!”她‘阴’测测地下了命令,不一会儿,便有人从柴房带来两个五‘花’大绑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身上全都只着中衣,披头散发的,嘴里还堵着破布。
    进来以后,被人丢到地上,把堵在嘴里的破布给拿了出去。
    这两个‘女’人马上就大声的哭闹起来。
    “太子妃,您就饶了我们吧,太子真的不是我们害死的。”
    “对呀,太子妃,借我们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害死太子呀,太子日后是皇上,我们跟着太子这么久,再不济也能‘混’个贵人,能享尽荣华富贵,我们害死太子,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这两个‘女’人涕泪横流地说着,拼命地给太子妃磕起头来。
    太子妃怒瞪着她们,冷声道:“妳们说不是妳们害死的太子,那妳们的屋子里,为什么会有安魂香的味道?”
    “冤枉啊,太子妃……”一个瓜子脸的‘女’人扬起脸来,眼泪汪汪地喊起冤来。“小妹近日睡不好觉,是太医给小妹开的安魂散,昨天太子本来不是来我屋的,小妹便点了安魂香要睡觉,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太子突然来了,把我叫醒,我就赶忙把安魂香给熄了。后来,太子又把巧儿姐姐叫了过来,大家一起服‘侍’了太子歇息。醒来以后,就发现,太子的身子冷了。”
    太子妃伸手一指她们两个,“人是苦虫,不打不行,来人,给我打!打到说实话为止!”
    马上走过来几个如狼如虎的嬷嬷,将那两个‘女’人按到地上,又有人拿了板子过来,举起板子就打了起来。
    太子妃的屋子里,顿时就响起鬼哭狼嚎的哭喊声和喊冤声。
    没一会儿,这两个‘女’人就被打得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两个动刑的嬷嬷收了手,纷纷上前对太子妃,“太子妃,她们不中用了。”
    太子妃眯着眼睛,瞪着那两个‘女’人,心中有不甘,她本能地察觉到,这两个‘女’人跟太子的死有莫大的关系,但就是没有证据。
    听到嬷嬷说她们两个不中用了,太子妃恨恨地说:“那就把她们拖去‘乱’葬岗吧,别死在我这,晦气!”
    按规矩,太子的灵柩要在东宫停放七天,然后送入皇陵。
    这七天之中,太子身边所有的人都要身穿重孝,所有的官员也必须要穿孝,十三天之内不准饮宴作乐,百日之内不得婚嫁。
    太子的灵柩刚刚才送进皇陵,边关就传来战报,鞑子八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大举进犯夙夜王朝,边关告急。
    皇宫的议事大殿中,一片肃穆的气氛,一干文武百官分列大殿两侧。
    高高的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微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的‘唇’角才勾出一抹嘲讽的浅笑,“怎么?如今鞑子大举犯境,众位爱卿竟没有主意吗?”
    大臣中站出一人,正是年纪已经老迈,却仍然霸着相国的位子不肯告老还乡的白老相国。
    他颤巍巍地说:“鞑子犯境,也不过就是想要抢些粮食罢了,我朝天恩浩‘荡’,不如就给他们些粮食,把他们打发了也就是了。”
    慕容宁出列道:“白老相国此言差矣,那些鞑子又不是我夙夜王朝的子民,我们因何要把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拱手相送?把粮食送给鞑子,那我们自己的百姓吃什么?此举万万不可!”
    “哼!”白老相国怒哼了一声。“慕容宁,若不是你那好孙媳非要撺掇皇上盖什么护国城墙,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妳那好孙媳有本事,怎么不把她叫进宫来,再给皇上出个好主意去退敌呢?”
    慕容宁笑道:“白老相国,你这官可是越当越回去了,有了战争,不想着怎么迎敌,不是想给鞑子送钱粮,就是想让‘妇’孺来想法子,那皇上养着咱们还做什么?”
    白老相国一脸嘲讽地说:“那依慕容大人看,此事该怎么办?”
    “白老相国,若是有人闯进了你家,你该怎么办?”随着‘阴’沉的话音,从殿外走进来一个人,竟然是身着银丝滚绣长袍,头戴‘玉’龙冠的四皇子。
    他来到殿中,径自跪倒,“父皇,儿臣听说,鞑子八十万大军犯境,儿臣不才,愿领兵出征,替父皇解忧!”
    皇上一直都眯着眼睛,没人能看得出他的眼神实际上紧了一紧,口中道:“老四,你不是受伤了吗?如何还能出征?”
    四皇子不疾不徐地说:“儿臣不孝,让父皇为儿臣担忧了,儿臣的伤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请父皇答应儿臣的请求,给儿臣一支人马,儿臣愿代父西征,扬我国威,再不让那鞑子小看我夙夜王朝。”
    慕容宁赶忙道:“皇上,四皇子的文治武功都是上乘,再加上乃是天家血脉,自有上天庇佑,若由四皇子带兵出征,定会旗开得胜!”
    白老相国却道:“皇上,四皇子从来都没有领过兵,贸然领兵出征,万一吃了败仗可怎么办?”
    慕容宁冷笑了一声,用眼睛斜睨着白老相国,“那依白老相国之见,又该由谁来领兵呢?”
    白老相国语凝,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打仗打仗,一开口就是要打仗,怎么不想想,军饷从哪里来呢?”
    穆郡王出列道:“老相国,依你之见,若是不打仗的话,送给鞑子的粮食又从哪儿来呢?”
    白老相国理直气壮地说:“如今正是夏收之际,只要从民间多征些粮食不就好了!”
    穆郡王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老相国可是老糊涂了?我们的百姓种出来的粮食,不用来供养我们自己的军队,把入侵我们国家的鞑子打回去,却把粮食拱手相送,好让鞑子把兵养得更强,把马养得更壮,这是什么道理?”
    慕容宁也道:“自古以来,只有打了败仗的国家才会割地赔款,从没听说过,仗还没打,就急着割地赔款的。那些鞑子狼子野心,给他们多少也不会满足的,他们想的,可是我夙夜王朝的大好河山。如今,八十万大军,已经兵分三路,向我边关进发,你以为,几车粮草,就能把他们打发回去吗?”
    穆郡王同他一唱一和地说:“若老相国真的认为几车粮草就能把鞑子打发了,不如请白老相国亲自出马,去同鞑子谈判吧。”
    “你……”白老相国见他竟然撺掇自己上战场,不禁气得险些昏过去,伸手指着穆郡王道。“穆郡王,老夫一把年纪,如何受得了舟车之苦?你让老夫亲自去和鞑子谈判,安得是什么心?”
    “老相国此言差矣!”穆郡王开口辩驳道。“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皇上办事,与年纪又有何干?若老相国认为自己年纪大了,为皇上办不得差了,何必还占着相国的位子?下官之所以推举老相国出马,是因为老相国如今在朝堂之上,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威浩‘荡’。由老相国出面,与鞑子谈判,必定能对鞑子有震慑的作用。老相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令下官心寒。”
    “一派胡言!”白老相国一甩袍袖,厉声道。“尔等此言,分明是想排除异己,想要害死老夫!夙夜王朝有你们这种官员,简直是耻辱,皇上,还请你下旨,将穆郡王、嘉郡王一干居心叵测之徒罢官免职,以正天威!”
    皇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白老相国,那依你之见,派谁去跟鞑子谈判才好?”
    白老相国眼珠一转,“嘉郡王乃是兵部尚书,此乃兵事,自然应当由他出面!”
    “哈哈哈哈……”一直跪在地上的四皇子突然站了起来,仰天大笑起来,笑罢,他眼神‘阴’鸷地瞪着白老相国。“白老相国,嘉郡王要战,你不允,反而要他替你去跟鞑子讲和,你不觉得好笑吗?”
    “有什么好笑的?”白老相国振振有词道。“自古以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由嘉郡王去跟鞑子讲和,是再合适不过!”
    慕容宁突然冲着皇上深深一揖,然后从袖筒里拿出一本奏折,双手捧上,“皇上,臣年纪老迈,旧日里为先皇征战沙场,身上多处受伤,如今旧症频发,还请皇上恩准,赐臣辞官,也好回家颐养天年。”
    白老相国冷嘲热讽道:“原来嘉郡王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竟然连和鞑子讲和的事情都不敢去做,还请嘉郡王放心,两国‘交’战,素来都是不斩来使的。”
    “贪生怕死?”慕容宁遭他讥讽,突然怪叫了一声,将手上的奏折往地上一扔,竟然当众脱起衣裳,不一会儿,就‘露’出了‘胸’膛,只见皮‘肉’皱褶之间,竟是累累的伤痕,光是刀伤便有七处,‘胸’口和肩膀两处更是各有一处箭伤。
    他‘阴’沉沉地笑道:“白老相国,老夫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单是‘胸’前就有九处伤,后背十一处,左‘腿’两处,右‘腿’一处,你说谁贪生怕死?”
    “你……”白老相国被他质问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忽然转身向皇上深深一揖。“皇上,慕容宁朝堂之上脱衣,罔顾朝纲,实在是无法无天,还请皇上重重治罪!”
    皇上突然呵呵一笑,“好了,俗话说得好,老小孩,小小孩,嘉郡王,你和白老相国的年纪加一起,都快一百五十岁了,还跟小孩似的吵来吵去。朕知道,你功在社稷,既然你旧伤复发,朕给你三个月假,准你暂时回去养伤,辞官的事情就休要提起了。”
    “臣多谢皇上体恤!”慕容宁赶忙匆匆掩好衣裳,给皇上施了个礼,转身就走。
    皇上又道:“既然讲和的主意是白老相国拿定的,白老相国又年事已高,不便前往,那朕就给个恩典,封白老相国的长子白英奇为特使,专‘门’负责这次跟鞑子讲和的事,白老相国,你可还有旁的意见?”
    “皇上……”白老相国没想到转来转去,这差使没推出去,反而推到自己儿子头上了,不禁吓了一跳。“犬子无能,如何能担当大任?”
    皇上笑‘吟’‘吟’地说:“白老相国,你想抗旨吗?”
    白老相国见到皇上的态度突然间变得这么强硬,仓皇之中愣了一下,旋即敛神深深一揖,“臣不敢!”
    “父皇!”一个身穿赭红‘色’蟒袍的年轻男子突然步履匆匆地从外边走了进来,他的容貌生得异常俊秀,身形略有些单薄,若非是个头过高,和喉间的喉结,搞不好会被人误以为他是个‘女’子。
    他跪到地上,开口道:“儿臣听说边关起了战事,儿臣不才,愿领兵出征,以慰太子哥哥在天之灵!”
    听他这么一说,白老相国低垂的脸孔上顿时‘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搞不懂二皇子这个时候跳出来闹腾什么。
    说起来这位二皇子是皇上的四位皇子中,最为低调的一个,从小就是个闷葫芦,极少同人‘交’往。母亲的出身又不是很好,外家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翰林罢了,属于典型的无权无势的人物。成亲之后,便搬去宫外的二皇子府,也素来不同人来往,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跳出来。
    “哦?”皇上一见他出来了,忍不住也‘露’出惊疑的身影。“老二,莫非你也主战?”
    “是!”二皇子深深一揖。“是!儿臣也主战,还请父皇应允。”
    皇上便将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到了白老相国的身上,“白老相国,如今二皇子也主战,你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
    穆郡王开口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太子薨逝,二皇子便应当是太子,太子乃是皇位的继任者,关系到我夙夜王朝的江山稳固,万万不可涉险!”
    “父皇,至于太子之位,儿臣认为,应当立贤不立长,儿臣万万不敢图谋。儿臣百无一用,但是却也知道扬我国威,那鞑子欺人太甚,年年在我边关烧杀抢掠,致使我边关百姓民不聊生。我夙夜王朝乃泱泱大国,数千万百姓,焉能长期受此耻辱?因此,儿臣请求父皇,允许儿臣领兵出征!”
    皇上用手捻着颌下的黑髯,沉‘吟’了良久,才开口道:“老二,你从来都没领过兵,可有必胜的把握?”
    二皇子斩钉截铁地说:“父皇,儿臣虽然从未领过兵,但是却一直都在家中研习兵法,自认兵法娴熟,可堪一战。而且打仗的事,都是尽人事,听天命,儿臣不敢说一定能打胜仗,但是儿臣会拼命,鞑子想要进犯我夙夜王朝,就必须要踩着我的尸体过来!”
    “好!”皇上攸地站起身,朗声道。“老二,既然你这样说,朕就给你一百万大军,你领着他们,把鞑子给我打回去,最好打得他们二十年之内,都不敢再进犯我夙夜王朝!”
    皇上此言一出,议事大殿之内,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皇上可是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从来都不能收回,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应当如何驳斥了。
    二皇子一个头磕到地上,“儿臣遵旨!不过儿臣还有几个请求!”
    “说!”皇上好像异常开心,一甩袍袖,开口道。“只要你能给朕打一场大胜仗,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儿臣想请父皇下旨,命嘉郡王之孙慕容羽为先锋,穆郡王之子江韶远为军师,再由四弟在后方辖制粮草。”
    “好!”皇上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朕答应你!来人,拟旨!”
    四皇子低垂着头,眼神游移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本来以为,这一次兵权可以手到擒来,怎么也想不到,二哥会跳出来同他抢兵权。
    他更想不到,他和外祖父跟白老相国争论了半天,皇上都不松口,二哥一出来,皇上就把兵权‘交’给他了。
    随着一声散朝,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议事大殿。
    “四弟,四弟……”就听身后有人叫他。
    他停下脚步,转回身,便见到二皇子飞奔着跑了过来,一张清秀的脸孔上挂着腼腆的笑意,“四弟,你可千万别误会,二哥是要抢你的兵权,只是边关太危险了,你才大病初愈,受伤的位置又是在‘胸’口,若是因此发生什么意外,二哥会心疼的。”
    “二哥说得哪里话来?”四皇子赶忙换上笑脸,开口道。“俗话说得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可是亲兄弟,做什么说这种外道的话?我领兵和你领兵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保卫我夙夜王朝。再说了,打仗打得本来就是钱粮,二哥愿意将辖制粮草的任务‘交’给我,便是把命‘交’给我,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我若是还敢怀疑二哥有别的心思,那就不是人了。”
    一时间,兄弟二人说说笑笑的,便去了六部,各自干各自的差使去了。
    二皇子去了兵部,召开会议,制定作战计划,任命手下的将领。
    而四皇子则去了户部,负责征兵的事宜。
    皇上的旨意也一道又一道地送出了宫,接到旨意的官员们纷纷进宫,参加会议。
    这一忙,就忙到了日落西山,傍晚时分,众人才纷纷回到自己家。
    看到慕容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顾清梅赶忙张罗着给他更衣,并且命人给他打洗澡水来,还亲自拿了换洗的衣裳走进净房,放到一旁的木头架子上,然后走到他身后,拿了丝瓜瓤子,蘸了些澡豆粉,轻轻地帮他搓着背上的污垢。
    “出什么事了吗?”她难得看见他如此神情凝重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道。“我们失败了!”
    “失败?”顾清梅不解地问。“什么失败了?”
    “兵权,没争到!”他闭着眼睛,尽量让脑袋里‘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天知道当他听说四皇子没能争到兵权,反而被二皇子把兵权拿去的时候,心都凉了。
    包括已经死掉的太子,这四位皇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顾清梅听他在自己面前提及国家大事,赶忙转身走了出去,对屋子里的几个小丫鬟道:“妳们先出去吧,不叫妳们别进来。”
    看着小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她冲苏尘清使了个眼‘色’,让苏尘清在房‘门’口守着,不许人进来,这才转身回到净房。
    “怎么回事?你不是对兵权势在必得吗?”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二皇子突然跳出来争兵权,而皇上竟然答应了。”慕容羽不禁忧心忡忡地说。“二皇子此人一向‘阴’沉,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争兵权,绝对没安好心。而且他点了我做先锋,江韶远为军师,让四皇子负责粮草,分明就是想把我们几个一锅端了。”
    顾清梅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二皇子,对他自然没有印象,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她静静地思索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慕容羽听到她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喜‘色’,不禁纳闷地问道:“妳想到了什么?”
    顾清梅神情异常凝重地轻声道:“皇上……这是想把皇位传给四皇子啊!”
    慕容羽听了一惊,本能地扭身看着她,“妳怎么知道?”
    “我来问你,如果四皇子跟着你们一起出征了,而皇上却突然驾崩,那么皇位要‘交’给谁?”
    慕容羽闻言,蓦地想通,他不禁抬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皇上若是在这个时候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位肯定是要‘交’给身在都城的某位皇子,断断不可能等着四皇子从边关赶回来。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边关太过危险,四皇子若是真的跟着他们去了边关,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可就‘鸡’飞蛋打了。
    而且,谁都知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皇上把调配粮草的重任‘交’给四皇子,这也是在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能把粮草调集好,保证边关的将士们不会饿肚子,同样是大功一件。
    顾清梅幽幽地开口道:“这位二皇子,不简单啊,竟然能看出皇上的心思,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站出来。表面上看,是为了和四皇子抢军功,实际上,却是在和皇上表明心迹,以示他没有和四皇子争皇位的念头。”
    “这么说,二皇子不是我们的敌人了?”
    “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毕竟,他是元帅,你是先锋,韶远是军师,你们几个日后都在他的手下。谁都知道,你们三个是拆不开的铁三角,有你们在,就有四皇子。军令如山,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发难?所以,咱们还是得做些准备才是!”
    顾清梅说着,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至少也得一个月,皇上得从各地调兵,兵不够,还得从各府衙现征。”慕容羽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于是开口道。“给我‘揉’‘揉’太阳‘穴’吧,我的头疼得很!”
    顾清梅闻言,赶忙丢下手中的丝瓜瓤子,在澡桶里洗干净手,又用‘毛’巾将手擦干,才轻轻地用双手的食指按住他脑袋两侧的太阳‘穴’,轻轻地给他‘揉’了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担心,还有一个月呢。”顾清梅柔声安慰他。
    他以为她想对二皇子下手,赶忙提醒她道:“同样的手段,绝对不能使两次,而且若是此时使手段,搞不好会引来皇上的猜忌。”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清梅眸光幽幽地说。“我是说,实在不行的话,咱装病,不做这先锋。”
    “那韶远怎么办?四皇子又怎么办?”
    “四皇子本身就有伤,就说旧疾复发,至于江韶远,让他吃点泻‘药’,拉肚子,拉到虚脱。”顾清梅给他出了个主意。
    “行不通的,妳别以为皇上是傻子,皇上比谁都‘精’明,我们三个若是同时装病,只怕从此以后,在皇上面前,再也不会有我们三个的立足之地。”
    “那就在出征之前,让二皇子拉肚子拉到虚脱,最好拉到‘床’都起不来。‘逼’皇上阵前换帅!”
    慕容羽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中闪出一串火‘花’。
    水‘花’四溅中,他已经站起身,如战神一般的光‘裸’身躯出现在她眼前,并一把将她勾进他的‘胸’膛。
    “妳这‘女’人,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他呢喃着,‘吻’上她的‘唇’。
    西厢房中,云深跪在‘床’边的木榻上,透过银白‘色’的窗纱,瞧着正屋紧闭的屋‘门’,洁白的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
    她本以为,这是她的机会。
    顾清梅怀孕了,以她的姿‘色’,再不济也能争个帮顾清梅固宠的通房。
    她本是出身书香‘门’第,也是千金小姐,家中使奴唤婢,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给人家当丫鬟,心中早就充满愤懑。
    她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她这样的丫鬟,到了年纪,肯定是要被拉出去配小厮的。
    可是那些小厮,又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看来看去,身边只有慕容羽一个人,才值得自己托付终身。
    哪怕是给他做个通房,也比给那些小厮们做正妻要强上百倍。
    若是有幸能生个一男半‘女’,升了妾位,那她日后就是姨娘了。
    姨娘虽然是妾,却也是半拉主子,可以使奴唤婢,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太子会在这个时候薨逝。
    太子死,乃是国丧,百日之内,都不可以婚丧嫁娶的。
    便是纳妾也不行。
    而百日之后,这个男人又不在家。
    她自然也知道慕容羽要出征的事,出征打仗,生死未卜。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恨。
    她不想再当丫鬟,她不想服‘侍’人。
    “夫人,全卖了,那些风扇,全卖了!”
    楚江涛情绪‘激’动地站在顾清梅的面前报着帐,“一共是一百八十三台,按照您的吩咐,留了十台送人,其它的一千八百两一台卖的,这是三十一万一千四百两。”
    说着,他打开八仙桌上的一个木头匣子,里边是厚厚的一叠银票,“是八大钱庄开的银票,可以通存通兑的。”
    顾清梅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她还在担心这里的人会不会接受风扇这种古怪的东西,没想到她是多虑了。
    就听楚江涛继续道:“除了卖出去的,我们还收了两百多份订单,还请夫人示下,要不要继续做。”
    “做,有多少订单接多少,但是必须告诉人家,今年订单太多,要想要货,得等明年。”
    “是!”楚江涛受教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道。“我听方老爷子说,您想再开一间车马行?”
    “是啊!”顾清梅笑道,随手拿起账本子翻了翻。“不过不着急,明年开业也来得及,店铺还没盖起来呢。”
    她将银票清点了一下,数出五万两,递给楚江涛,“这五万两你拿去,在庄子旁边盖两间咱们自个的庄子,一间是做风扇的工坊,另一间是做马车的工坊,别盖大瓦房,就盖土坯房就行,简单好盖,而且冬暖夏凉。剩下的钱,便是用来做风扇和马车的本钱。这两个工坊的帐都从你这里走。”
    “我知道了!”楚江涛神情凝重地把银票接过来,然后贴身放了。
    顾清梅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马车若是有已经做出来的,送过来几辆,我要送人。还有一件事,劳烦你顺便帮我跑个‘腿’,你帮我通知苏威一声,让他帮我告诉各位掌柜的,把这半年的帐算一下,盈利全都给我送过来。”
    “是!”苏威答应了一声,见她没有旁的事情要吩咐了,便告辞了。
    他前脚告辞,顾清梅后脚抱着匣子来到书房,将银票藏进书桌底下的暗格里,然后回了卧房,盥洗了一下,正是午饭时间。
    自从皇上决定和鞑子开战以来,慕容羽便整天不着家,中午也没法子回来陪她吃饭。
    她也不在意,自己一个人吃了午饭,便进了书房,坐到书桌后边,拿过一个自己订的本子,又研了墨,只见那本子的封面上,有四个工整的大字——三十六计!
    她不知道慕容羽对于兵法到底了解多少,只想略尽一些自己的绵薄之力,将自己所知道的三十六计悉数写出。
    曲氏突然打外边进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她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瞳仁中迸出无尽的寒意,森冷的声音从她的牙缝中挤了出来,“她到底想干吗?”
    “梅子,依我说……”曲氏的表情也冰冷得要命,她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不如这样……”
    顾清梅眯着眼睛摇了摇头,“若是在咱们自己的府上,我早就下手了,可这里不是咱们自己家,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处理二房的人没关系,可若是处理自己房里的人,会招人笑话的。而且这个院子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咱们,想挑咱们的错处呢。无缘无故的处置人,若是让王妃和二房的人闹起来,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把那个祸害留到今天。
    认真地想了想,她生出个主意,示意曲氏把耳朵靠过来,在曲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曲氏会意地点点头,转身疾步出去。
    顾清梅有些头疼地抬手捏住自己的眉心。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段日子以来,顾清梅忙得要死,每天上午写《三十六计》,下午就躲在东跨院的一个房间里。
    按理说,东跨院应该是给妾室们住的地方,不过此时,慕容羽的那几个妾都被丢在了将军府,所以这里没人住。
    她便挑了一间,暂时当成工作间,每天抱着水晶石在砂盘上打磨。
    她得抓紧时间,帮慕容羽做一个望远镜出来才行。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帮他做个望远镜,也好协助他观察敌情。
    “大嫂,拜托了,大哥最听妳的话,妳就跟大哥说说嘛。”一个年纪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她身边,不停地同她撒娇。
    这个少年的模样和慕容羽有五分相似,不过却比他斯文许多。
    他就是慕容博,慕容羽同父异母的弟弟,吴姨娘所出。
    顾清梅一脸无奈的表情,“博哥儿,你就别闹了,这件事情我真的帮不了你。”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慕容家行伍出身,没一个安分的,慕容羽才得了个先锋的职务,回头要出兵去打仗,这个小子竟然也要去。
    不过想当然,慕容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同意的,这小子接连碰了三次钉子,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这里来了,非要她想法子说服慕容羽,带着他一起去打仗。
    “大嫂……”慕容博可怜巴巴地蹲到她身边,两只和慕容羽长得很像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顾清梅对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停下手中打磨镜片的动作,开口道:“清儿,妳去‘门’口守着!”
    苏尘清闻言,赶忙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把房‘门’关上,然后站到‘门’口,不准人接近。
    顾清梅这才开口道:“行军打仗,原本就是旦夕祸福之事,爹只有你和你哥哥两个儿子,若是你们两个全都去打仗了,万一都出了事,可怎么办?日后谁在爹娘跟前尽孝?”
    慕容博委屈地说:“不是都说,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吗?有我在战场上帮着大哥,不是更好吗?”
    “话不是这么说,爹是世子,如今你哥哥已经是一品将军了,势必不会再袭世子的位子,世子的位子早晚是你的,若是你跟你哥哥一起出征,出了事,世子的位子就会落到二叔身上。你认为,以二婶的‘性’子,日后会善待娘和两位姨娘吗?”
    慕容博闻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是傻瓜,知道大嫂说的是对的,一张很英俊的脸孔顿时就皱得跟个包子似的。
    顾清梅见他还是这么别扭,不禁笑起来,十六岁的少年,放在她前世不过初中毕业的年纪,还是个孩子,正是叛逆期,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崇尚暴力的时候。
    “博哥儿,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哥哥在战场出事了,我和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日后得依靠谁?都得靠你照应才行,所以你肩膀上的担子比你哥的还重!”
    慕容博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
    “你今天好不容易休沐,出去逛逛!”
    慕容博被她说服,不情愿地起身告辞。
    顾清梅松了一口气,继续拿起水晶石开始打磨。
    日已西斜,她算计着慕容羽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便停了手,将手中打磨成一个镜片的水晶石放进水盆里,然后脱下手套,将水晶石捞出来,用软布擦干上边的水渍,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的一个锦盒中。
    又摘下手套、套袖、围裙这些东西,让苏尘清帮她打了水,好把手洗干净。
    水晶石的碎屑比刀子还厉害,若是沾在身上,落在眼睛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少雅忽然推‘门’走进来,“梅姑姑,随风大哥回来了,说有话要跟您禀报。”
    “哦……”她答应着,向外走去,来到房间里,就见随风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于是开口问道:“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随风马上开口道:“大少爷说,这些日子军务繁忙,就不进内宅来歇息了,让您给他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再把铺盖送出去。”
    “大少爷回来了?”顾清梅不禁有些疑‘惑’地问,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
    若是旁人她不好说,但是对自己的男人呢,她还是比较了解的,那男人若是不搂着她,都睡不着觉,怎么会突然间不回房来睡了?
    “是啊!”随风低下头,躲开她疑‘惑’的视线。“大少‘奶’‘奶’,还是赶紧让人给大少爷收拾衣裳和铺盖吧。”
    “行,我知道了。”顾清梅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淡淡地说。“你去看看你娘,等我把东西收拾好,你再过来拿。”
    随风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找他娘了,他娘就是慕容羽的‘乳’娘‘春’妈妈,如今在顾清梅的手底下做事,帮着顾清梅管着一院子的大小丫鬟。
    顾清梅便吩咐人,给慕容羽准备换洗的衣裳和铺盖,自己却静悄悄地带了苏家姐妹去了外书房。
    慕容羽在外院有个书房,是他从小到大读书的地方。慕容家的男人在外院全都有这样一间书房,都是独‘门’独院,里边只有一间很宽敞的屋子,可以读书,也可以会客,还有‘床’榻可以歇息。
    ‘门’口有几个‘侍’卫,看到她领着姐妹过来,全都是一愣,“大少‘奶’‘奶’……”
    顾清梅看都不看他们,径自走了进去。
    那几个‘侍’卫赶忙跟了过去,低声下气地说:“大少‘奶’‘奶’,少爷说了,他在忙,不让人进去打扰他!”
    “起开!”苏月冷是个暴脾气,一看见他们敢拦着顾清梅,不让她进去,抬脚就踹了过去。
    那‘侍’卫狼狈地闪到一边。
    趁此机会,顾清梅大步走到书房‘门’口,伸手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就见屋子里坐着几个人,她无暇细看屋子里都有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身上披着一件外衫,正在手忙脚‘乱’地系系带的慕容羽。
    慕容羽狼狈地抓着领口的系带,但是却抖着手,说什么都系不上。
    顾清梅板着脸,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拍开他的手,扯开他的衣裳,旋即吸了一口凉气,怒瞪着他肩膀上一条手指长短的伤口,伤口刚刚经过清理,血已经不那么流了,不过血‘肉’模糊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怕。
    “你受伤了,却选择瞒着我?”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慢吞吞地将视线从他肩膀的伤口处移到他的脸上。
    眼神难得的严厉!
    慕容羽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尴尬,陪着笑脸道:“我也是怕妳担心!”
    “你不告诉我,会让我更担心!”顾清梅气哼哼地向后退了几步,瞥了一眼手上举着伤‘药’瓶子,准备给他上‘药’的陆泽深。“愣着干吗?还不赶紧给他上‘药’包扎!”
    陆泽深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脚麻利地给慕容羽把伤口上‘药’包扎。
    她抱着肩膀道:“怎么受的伤?”
    “妹夫遇刺了。”顾清雷嘴快地说了出来。
    “遇刺?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顾清梅毫不留情地追问了一句,她不管对方是谁,敢伤她的男人,就得有拿命来赔的勇气。
    “这不关妳的事,赶紧回内宅歇着去!”慕容羽没好气地呵斥了她一句,虽然知道她足智多谋,但是她现在可是怀着身孕,若是劳累过度的话,对身子不好。
    顾清梅眸光一转,便移到二堂哥的身上,她大步走过去,站到顾清雷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堂哥,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雷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觉得脖子后边直冒凉气,他干笑了两声,搓了搓手掌,怯怯地说:“梅子,不是我不想告诉妳,是妹夫不让说。”
    “不让说是吧?”顾清梅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开口道。“等过几天,你就跟他们一起去出征了,到时候,我就把你儿子接到我身边来,天天教他管别的男人叫爹!”
    “别别别……”顾清雷一听她这损招,脑‘门’上的汗就下来了,赶忙讨饶。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刑部把各地州衙府县的犯人都押送过来了,二皇子的意思是,这些人全都桀骜不驯,担心旁人管不了他们,就让妹夫管他们。结果这些人得知是要让他们上前线是杀敌的,全都不干了,说朝廷是想让他们去送死,竟然想造反。妳相公对上个绝顶高手,就挨了一剑,不过妳放心,妳相公已经报仇了,那个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简短地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多嘴!”慕容羽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然后陪着笑脸道。“梅儿,妳别担心,这只是小伤,不打紧的,有个三五天就好了。”
    “还没开始出征呢,就受伤,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顾清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简直都要气死了。
    顾清阳在一旁笑道:“妹夫,我看你是多虑了,这丫头哪有一丁点要哭的样子?看她这模样,似乎是恨不得去把伤了你的那人砍上几十刀,好帮你出这口气。”
    慕容羽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小屁孩,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却有事没事就故意喊他妹夫来恶心他。
    江韶远也笑道:“就是说嘛,这丫头倒是跟别的‘妇’道人家不一样,要是换成我家那婆娘,早就哭得发大水了。”
    随风一手拎着包袱,一手夹着铺盖走进来,看见顾清梅在屋子里,吓了一跳,发了一会儿呆,尴尬地笑笑,“大少‘奶’‘奶’怎么过来了?”
    顾清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指着他,“随风,你好样的,竟敢帮着咱们家大少爷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你等着瞧,我赶明儿就给沈明瑶另找个婆家!”
    随风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赶忙分辨道:“大少‘奶’‘奶’,妳在胡说些什么呀?这事跟沈姑娘有什么关系?”
    “是,我是胡说……”顾清梅慢悠悠地说。“以后你别怀里揣着什么宝云楼的酱牛‘肉’、小李家的烧‘鸡’、和乐斋的桂‘花’糕往我那院子里跑了,以后不许你进院‘门’。”
    随风的脸红得跟大红布似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匆匆地把手里的铺盖和包袱丢到里边的木榻上,然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顾清梅得意地翘起下巴,“叫你瞒着我,看我怎么修理妳!”
    她拍了拍手,扭脸瞥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你们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事的话就都请回吧,我相公受伤了,得早点歇着。”
    顾清阳笑着站起身,“果然是‘女’儿外向,这丫头如今成了别人的媳‘妇’,就只知道向着相公,看见哥哥来了,连顿饭都舍不得管。”
    顾清梅白了他一眼,“你们几个都是过些日子就要上战场的人,也不知道回家陪媳‘妇’吃顿饭,赶紧走吧,别在这赖着了。等你们打了胜仗回来,就算你想住下我都欢迎!”
    众人全都一脸无奈地站起身,很没面子地被她给赶了出去。
    顾清梅看到慕容羽身上的衣裳沾染得都是血迹,便走到榻边,打开包袱,挑了一套干净衣裳拿过来,服‘侍’他穿上,然后对苏家姐妹道:“妳们把铺盖和包袱先拿回去吧!”
    等苏家姐妹拿着铺盖和包袱走了,她才气嘟嘟地撅起嘴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没用的人?看见你受伤了,就只会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是……”他神情尴尬地说。“我是怕妳担心!”
    “那还不是一样!”她满心的不高兴,不喜欢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行?以后我不瞒着妳了!”他见她果真有些生气,赶忙宠溺地哄她。
    “哼!”她冷哼了一声,给他系好腰带,转身就往外走。
    “妳走慢点,肚子里有孩子呢。”他见她的脚步有些快,赶忙追在她屁股后边提醒她。
    她停下脚步,嘟着嘴巴,扭脸等着他走到自己身边,才一把挽住他没受伤的那条手臂,“这次先饶了你,下次再敢这样,看我怎么修理你!”
    慕容羽笑笑,也不敢辩驳,只觉得心头很是甜蜜,和她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间。
    丫鬟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人敢问。
    顾清梅便让人去厨房传话,告诉沈明瑶给做些口味清淡的素菜。
    二人吃完饭,顾清梅便来到书房,点了好几支蜡烛。
    她虽然很少在夜里写字看书,但是仍然要人做了带铜镜的烛台,可以增加屋子里的亮度。
    慕容羽跟过来,柔声道:“妳怀着身孕,晚上还是别写字了,不然对眼睛不好。”
    “不要紧的,我就是给你写篇讲演稿。”顾清梅淡淡地说着,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将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在面前的宣纸上,才拿起‘毛’笔。
    “讲演稿?那是什么?”慕容羽不解地问。
    “就是可以帮你说服那些囚犯,去奋勇杀敌的东西,减少他们扯你后‘腿’的机会。”
    慕容羽听了,不禁好奇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字写出来,忍不住就念了起来,“我叫慕容羽,是你们的先锋官……”
    翌日——
    “我叫慕容羽,是你们的先锋官……”都城以东二十里的右卫营,一大早就响起一个凌厉的嗓音。
    “我听说过一首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五代,‘花’蕊夫人《口占答宋太祖述亡国诗》)。这首诗,是一个‘女’人写的,讲的是一个在深宫之中的‘女’人,得知自己的国家打了败仗,将万里河山拱手他人的悲哀。是她对自己国家那些无能的男人的鄙视!”
    “你们也都是男人,都是有父母妻儿的,如今,鞑子犯我国境,想把我夙夜王朝的大好河山夺去,让你们变成他们的奴隶,侮辱你们的妻子、‘女’儿,把你们的儿子养大,再给他们当小奴隶!我想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把你们的妻子和‘女’儿送给鞑子糟蹋?你们愿不愿意和你们的儿子一起去给鞑子当奴隶?你们愿不愿意让一个‘女’人来鄙视你们?骂你们窝囊废?骂你们还不如一个‘女’人?”
    “不愿意……”一开始,那些囚犯听到他的声音,还不以为然,没想到越听他说,心头的火气越大,没几句话,就被他把心底的血‘性’给勾了起来。
    “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就跟着我,一起把鞑子赶回他们的老窝去!”
    “杀——”
    “杀——”
    “杀——”
    底下的一干囚犯原本对于朝廷把他们当成先锋营的事情十分恼火,他们本来都在坐牢,虽然环境差一点,吃的也是硬邦邦的窝窝头,但是他们至少还有命在,突然间让他们上阵杀敌,而且还是让他们当第一‘波’去送死的先锋营,没有一个愿意的,所以才会在有心人的挑拨下闹事。
    不过昨天的事情被压了下去,这座营盘里除了他们,可是还有十万右卫营军的,他们不过只有区区五万人,手中又没有武器,暴‘乱’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一些闹得比较凶的直接就被宰了。
    不过如今听到他们的先锋官的一番讲话,突然觉得他们上阵杀敌,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慕容羽看着下边那些情绪‘激’动的囚犯,这些囚犯身上甚至还穿着囚衣,他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怎么就能让这些昨天还凶神恶煞一般想要造反的人,群情‘激’奋地跟着他要去打鞑子?
    就在慕容羽在军营中大肆调动囚犯们上阵杀敌的情绪的时候,曲氏走进顾清梅的工作间,压低了嗓音在顾清梅耳边轻声道:“刚刚云深去见世子妃了。”
    “哦?”顾清梅闻言,愣了一下,但旋即又笑起来。“苏大嫂,妳去帮我盯着云深,云深要是回来,让她来见我。”
    曲氏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此时,云深正在世子妃的屋子里,低垂着头,楚楚可怜地柔声说着:“云深是个奴婢,按理说,实在是没有讲话的资格,可云深实在是担心大少‘奶’‘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少年夫妻,难免会不知轻重,若是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搞不好会伤了大少‘奶’‘奶’的胎。所以,云深来求世子妃一个主意,最好可以让大少爷移到外书房去住,也好保全慕容家的血脉。”
    世子妃面沉似水,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半晌,她忽而挑‘唇’一笑,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妳下去吧!”
    “是!”云深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后退着向后走了几步,退到‘门’口,才转身跨过‘门’槛离开。
    兰氏瞧着她的背影,不觉皱起眉头,“大少‘奶’‘奶’身边怎么会有这种狐媚子的东西?”
    世子妃呵呵笑道:“她说得在情在理,也没什么不对。”
    吴氏轻声细语地说:“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大少爷跟大少‘奶’‘奶’才新婚,就要上战场,若是这个时候,把大少爷从大少‘奶’‘奶’身边赶走,别说大少‘奶’‘奶’,便是大少爷恐怕也不干。咱们大少爷虽说是孝顺,但是对咱们这位大少‘奶’‘奶’可是没得说,到时候,没的叫大少爷跟您生分了。而且,大少爷屋子里又不是没人,四个姨娘摆在那里,她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只怕轮也轮不到她。”
    “对了,这才是关键的。”世子妃笑道。“就因为妳们两个都是明白人,世子爷才疼妳们,待妳们跟旁人不一样。”
    吴氏便红着脸道:“还不是姐姐大度,若不是姐姐把我们当个人,哪里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世子妃听了她的话,满意地点点头,“总之,只要咱们姐妹一条心,好好服‘侍’世子,再把几个孩子都养大,让他们成了家,就能享福了。”
    云深施施然地回到顾清梅的院子里,迎面正好碰到曲氏,曲氏见了她,便冷冷地说:“云深姑娘回来了,大少‘奶’‘奶’正找妳呢。”
    云深应了一声,来到顾清梅的工作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笑道:“大少‘奶’‘奶’,妳找我?”
    “嗯!”顾清梅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眸望着她,只见她今天打扮得异常抢眼,一件桃红‘色’的绣梨‘花’褙子,深红‘色’的石榴裙,头上梳着单螺髻,上边斜‘插’一根碧‘玉’簪,并一支七宝金钗,元宝形的耳朵上挂了一对红宝石的耳坠子。
    整个人明‘艳’中又带着一丝妩媚的气息。
    顾清梅便笑了,只是笑容冷冷的,并未达到眼底,“有个事,我一直想跟妳说,妳如今也大了,再过两个月,就十八岁了。妳无父无母的,卖身给我,妳的婚事自该我来做主。”
    云深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不免忐忑,一张明月般的脸孔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但是却并未开口。
    顾清梅见她没理自己,也不在意,径自笑了笑,“我瞧着四舅老爷府里,郑管家的大儿子义哥儿不错,长得又俊,‘性’情又好,还识文断字,不知道妳是什么意思?若是也中意义哥儿的话,我就给你们说和说和……”
    她话音未落,就见云深冷笑了一声,“大少‘奶’‘奶’如今是容不下奴婢了吗?”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清梅故作不解地扭脸瞧着她。
    “大少‘奶’‘奶’自己心里清楚,我与大少‘奶’‘奶’相识于患难之时,那时并未嫌弃过大少‘奶’‘奶’贫寒,一心一意地服‘侍’大少‘奶’‘奶’。如今大少‘奶’‘奶’富贵了,身边服‘侍’的人多了,便想把我打发出去了吗?”云深伶牙俐齿地质问她。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发妳出去?”顾清梅也不生气,依旧语重心长地说。“我只是觉得妳年纪大了,想给妳找人家,这怎么就成了我容不下妳,要打发妳出去了?”
    云深神情坚定地说:“大少‘奶’‘奶’不用再说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出去的,我愿意服‘侍’大少‘奶’‘奶’一辈子。”
    说罢,她转身就走,用力地将房‘门’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苏月冷看不过眼,追了几步来到‘门’口,推开房‘门’冲着云深的背影道:“云深姑娘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这府里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云深停下脚步,扭身似笑非笑地瞥着她道:“姑娘的脾气倒也不小,也请姑娘谨记自己的身份。”
    “妳……”苏月冷还待说什么,就见云深已经走远了。
    她不禁气得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转回来对顾清梅道:“梅姑姑,她如今是越来越猖狂了。”
    顾清梅不以为意地笑道:“好了,妳就别气了,当心把皱纹气出来,赶紧去打发小丫鬟给我烧桶洗澡水,折腾了这么一趟,出了一身汗。天‘色’不早了,妳们也洗洗睡吧。”
    苏月冷见她竟然这样不上心,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说得太甚,只好沉默地去打发小丫鬟烧洗澡水。
    这一天晚上,慕容羽没有回来。
    顾清梅知道,军营里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情,慕容羽肯定得在军营里住几天,和这些犯人培养一下感情,不然的话,回头领兵也不好领。
    一夜好眠,转天一大早,她吃了早饭,便来到工作间,继续磨镜片的工作,不时地和陪伴她的苏家姐妹说句笑话。
    “大嫂,大嫂……”工作间的房‘门’突然被人一下子撞开,慕容文英气喘吁吁地从外边闯了进来。“不好了,大嫂,出大事了,妳快去瞧瞧吧。”
    顾清梅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将已经打磨得差不多的水晶石放进水盆清洗了一下,用软布擦干,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桌子上的一个锦盒中,然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瞧妳这模样,跟慌脚‘鸡’似的。”
    “刚刚账房的管事的来找母亲,说咱家公中已经没钱了,如今一堆要账的堵在账房,还对母亲出言不逊,母亲气得昏过去了。”
    “什么?”顾清梅闻言赶忙站了起来,吩咐道。“清儿,帮我打水洗手。月冷,去告诉妳娘,领几个‘侍’卫过去世子妃的院子,别让世子妃出事。”
    说着,她摘下手套和围裙。
    苏尘清赶忙给她打了一盆水,伺候她把手洗干净,又帮她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和苏月冷两个陪着她一起来到世子妃的院子里。
    曲氏已经带了几个慕容羽特地留下来保护顾清梅的暗卫赶了过来,像几尊‘门’神似的堵在院‘门’口和屋‘门’口。
    她走进‘花’厅,就见一个身上穿着淡青‘色’长衫,外罩黑坎肩,头上戴着四方纱帽的男子站在‘花’厅中,神情淡然中带着一抹桀骜不驯。
    看见顾清梅,他神情倨傲地昂起头,从鼻孔中冷哼了一声。
    顾清梅也没搭理他,急匆匆地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里一片‘混’‘乱’,几个小丫鬟神情畏缩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慕容文静手上拎着帕子站在‘床’边,嘤嘤地哭着。
    曲氏坐在‘床’边,正在给世子妃掐人中。
    兰姨娘迭声喊着:“姐姐醒了!快,快去熬参汤!”
    吴氏忙忙迭迭地就往外跑,“我去熬……”
    曲氏这才站起身,神情凝重地说:“赶紧请太医,来给世子妃开几剂疏肝的汤‘药’,或是扎几针。”
    兰姨娘道:“已经去请了!”
    顾清梅松了一口气,然后‘阴’沉着脸问兰姨娘,“到底怎么回事?”
    兰姨娘气得直抹眼泪,“别提了,刚才账房的刘管事来说,账上一个钱都没有了,”
    “姨娘别哭,慢慢说。”顾清梅拍拍兰姨娘的肩膀,知道这兰姨娘一向是个厉害的,如今被气成这样,肯定是有了天大的委屈。
    兰姨娘这才缓和了一下情绪,擦干眼泪道:“咱们府里,一向都是月底给各个商家结账,今天恰好是结账的日子,刘管事却说,账上如今一个钱都没有了,没钱结账,所有的商家都在账房堵着‘门’要账呢,让世子妃给想法子。世子妃便说找他要账册,他把账册拿来,世子妃说账目不对,刘管事却把世子妃给挤兑了一顿,说世子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道外边的物价行市,诸如此类的话。还说世子妃这个家到底还能不能管了,若是管不了的话趁早让贤,以前二夫人管账的时候,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乱’子。总之,最后就把世子妃给气坏了。”
    顾清梅闻言忍不住就笑了,这真是她不找人家的麻烦,麻烦还自己往她身上撞,于是轻轻地搭住兰姨娘的肩膀,悄声问道:“这管事的是二夫人的人?”
    兰姨娘点点头,“是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
    “他家中可有什么人?”
    兰姨娘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回答道:“有个媳‘妇’,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住在后街的群房里。”
    顾清梅便点点头,领着几个人走出来,不客气地坐到主位,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刘管事,也不说话,只是把放在桌子上的账册拿起来看。
    刘管事却突然神情凛然地开口道:“大少‘奶’‘奶’,这账册除了我,只有管事的夫人才有资格看!”
    言外之意,就是顾清梅还不够资格看这账册。
    说着,他就要过来动手抢账册。
    曲氏横步将他挡住,袖子中,一把短匕滑出,她将短匕持在手中,尖锐的冰冷抵住刘管事的哽嗓咽喉,冷声开口道:“你敢再往前一步,冒犯了大少‘奶’‘奶’,信不信我宰了你?”
    刘管事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不过却慑于她身上显‘露’出的杀气,没好气地退了回去。
    顾清梅却仿佛没听见这边的争执似的,只是径自地翻看着手中的账册。
    这一看,她不禁笑起来,这帐做的,大凡是个懂行市的都能看得出来里边的问题,‘鸡’蛋二十个铜板一个,鲜鱼五百个铜钱一斤,胭脂十两银子一盒。
    简直是在开玩笑,就算都城物价贵,‘鸡’蛋最多也不过七、八个铜钱一个,至于鲜鱼,也就二百个铜钱一斤,至于胭脂,都城的保颜斋的胭脂最好,最贵的桃‘花’红也不过就是五两银子一盒。
    她漫不经心地将账册放了下去,声音清冷地开口问道:“你是刘管事?”
    “是我!”刘管事瞥了一眼已经把短匕收起来的曲氏,神情依旧有些倨傲,只是‘色’厉内荏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我来问你,府里的胭脂都是从谁家买的?”
    刘管事用不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大少‘奶’‘奶’又不管家,我没有义务回答大少‘奶’‘奶’的问题!”
    顾清梅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世子妃身子不好,让她安静地休息休息。兰姨娘,妳跟我去账房瞧瞧。英姐儿,妳留下,好好照看母亲,等一下太医给母亲诊了脉,记得让人去回我一声,免得我牵挂。”
    说着,她便站起身,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森冷,“把刘管事带上。”
    刘管事脸‘色’一变,“大少‘奶’‘奶’,妳这是何意?”
    顾清梅却不搭理他,只是冷着脸往外走,两名‘侍’卫走进来,一左一右,架起刘管事的胳膊。
    刘管事顿时大声道:“妳们放开我!妳们到底想干什么?”
    半空中,幽幽飘来一个声音,“母亲身子不好,怕吵,别让他叫唤了!”
    两名‘侍’卫不由分说,一拳挥过去,刘管事的下巴就被打掉了,他耷拉着下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啊啊啊”地叫着。
    顾清梅一路来到前院,只见前院的账房里传出大声的吵嚷声。
    曲氏走进账房,大声道:“都别吵了,大少‘奶’‘奶’来了!”
    账房里的吵嚷声瞬间消失了,但只是一瞬,就有人开口道:“便是大少‘奶’‘奶’也得讲道理,这天底下欠债还钱可是天经地义的,总不能是大少‘奶’‘奶’就不给钱了。”
    曲氏便伸手指着那人骂道:“你的耳朵都让耳屎糊上了吗?你哪只听见我们大少‘奶’‘奶’说不给钱了?我们大少‘奶’‘奶’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结账的,再胡说八道,我就去找你们掌柜的说话!”
    那人顿时就被骂得不敢言声了。
    苏尘清这才扶着顾清梅进了屋,顾清梅略略一打量屋子里的摆设,见这账房里一共摆了三张桌子,每一张桌子后边都有一个大箱子,应该便是用来放银子的。
    一旁有桌椅,她也没说话,径自便走了过去,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冷声道:“云深,去把钱匣子拿来。”
    云深便带了两个小丫鬟转身出去了。
    “碎荷!”顾清梅又叫道。
    碎荷走出来,“大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去取笔墨纸砚来,等一下我说的话,和他们回的话,都给我一个字不漏地写下来!”顾清梅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笑,心中暗道,好个二夫人,好个‘阴’毒的手段,我今天不叫妳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我就白穿越一回。
    碎荷便去书房取了笔墨纸砚出来,在桌子上铺好纸张,也不敢坐下,就站在那里,提了笔等着。
    顾清梅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略等等,我已经让人去拿钱了!”
    说罢,她不再说话,就坐在那等着。
    不一会儿,云深就领着那两个小丫鬟抬了个钱匣子进来,放到顾清梅身边的桌子上,顾清梅让她打开盖子,里边全是白‘花’‘花’的大大小小的银锞子。
    顾清梅慢悠悠地将视线一一从那些要账的伙计身上移过去,攸地一笑,“钱,我有,这里不过是平常用来给下人们打赏的,拿出来,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嘉郡王府,是不会欠债不还的。只是这帐,咱们得说清楚,不能让我糊里糊涂地付出一笔糊涂账!”
    众人看见这箱子钱,至少有五百两,心中全都放下心,一个个唯唯诺诺的,连声称是。
    顾清梅问到:“你们都是今天来结账的商家?”
    “是是是……”众人一起答道。
    “那你们都是从什么时候跟我们王府有生意往来的?”
    底下的人有的说三年,有的说五载,有的说已经好几十年了。
    “很好!”顾清梅便笑起来。“既然如此,各位的手中应该有往来的账目吧?”
    那些伙计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纷纷表示有账目。
    顾清梅道:“既然这样,还请各位帮我一个忙,将各位和我们王府近几年……算了,近几年的就算了,只这半年的吧,还请各位帮我把这半年的来往账目写出个数来,但凡写出来的,我马上给各位结账,送各位离开。不记得的,也可以回去把账册带来给我瞧瞧,都由王府的车马接送。各位以为如何?”
    这群人也都是人‘精’子,听她说到这份上,还有不明白的,一个个不禁全都犯了难,哪个府里的账房不做假账?可问题是,他们若是照实写了,把负责采买的人和账房全都得罪了,那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
    顾清梅见到他们都在为难,知道他们心里全在想什么,于是笑道:“还请各位放心,我是不会断了各位的生路的。”
    众人听她这么说,心里有全都活动开了,有那明白的,知道经过这件事,账房的刘管事和负责采买的人肯定全都脱不了关系,换人是一定的,想必也刁难不到自己,于是就把心一横,走出来,表示要把账目写出来。
    他们出来要账,基本上全都随身携带着账本,将账本子翻开,便将账目一一地写了下来。
    顾清梅让他们在自己‘交’代的账目上签字画押,然后就让云深给众人拿钱结账,现银不够就用银票。
    不一会儿就把众人打发走了。
    顾清梅翻开账册,将众人‘交’代的账目和账册上的一对比,发现账册至少虚报了两倍,不禁笑起来,“去,把二管事叫进来!”
    小丫鬟出去把账房的二管事叫了进来。
    顾清梅打量着这个二管事,这二管事长得白白胖胖的,‘肥’头大耳,身上穿着一件万字绣纹的绸子袍子,将他的身子裹得紧紧的,外边还套了一件枯叶‘色’的坎肩。
    她笑着开口道:“你是账房的二管事?”
    “呃……是……”二管事一看眼前这情形,刘管事下巴掉了,嘴长得老大,嘴里的哈喇子滴答得到处都是,两个‘侍’卫按着他跪在地上,也挣扎不起来,心里早就慌了,口上不免就恭敬起来。“奴才刘唯,是厨房的二管事。”
    “说说吧,关于账房借着采买做假账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清梅做出一副很有时间的模样。
    “没……没……没做假账啊……”二管事到了这个地步,依然像要负隅顽抗。“请大少‘奶’‘奶’明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就是听大管事的,别的事情奴才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顾清梅呵呵一笑,手一挥。“苏大嫂,将账册全部封存带走,着人去各家店铺,清查这些年的往来账目。愿意配合的店铺,日后维持合作,不配合的,就换一家。清查之后,将所有的账目‘交’给王爷过目!”
    二管事没想到这位大少‘奶’‘奶’做事这么果决,不禁吓坏了,赶忙连连给顾清梅磕头道:“大少‘奶’‘奶’,您就高高手,饶了奴才吧,奴才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实在是不能丢了这份生计啊。”
    “你的生计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用得着我‘操’心你的生计吗?你自己做错事,贪墨主人家的钱财,还求主人原谅你?哪个当主子的傻疯了,才会原谅你这种吃里扒外丧良心的东西?”顾清梅毫不客气地一顿臭骂。
    骂完以后,她又笑起来,不过笑容‘阴’森森的,让一旁的人看着只觉得‘毛’骨悚然,“你也别怪我不给你一条生路走,只要你主动去跟王爷坦白这件事情,我留你一条生路!”
    说着,她看向账房里的其他人,扬声道:“机会只有一个,也只有一个人能得到这个机会,谁愿意把账房做假账陷害世子妃的事情说出来,我就帮人讲情,否则的话,别怪我不给各位留活路!各位家里都有老婆孩子,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宫里缺太监,各位不想自己的根苗就这么断了吧?”
    兰姨娘听她这么一说,便笑着接了句话,“二管事家的大丫头今年十六了,刚好是‘花’一样的年纪。”
    “哦?”顾清梅表情邪恶地笑了笑。“就是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我听说就算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是有妓院的,这个年纪刚好,去了就能接客,鸨儿也用不着白养着她。”
    二管事一听她们两个打自己‘女’儿的主意,马上就硬气起来,直起身子骂道:“大少‘奶’‘奶’,妳敢这么做,就不怕报应?”
    顾清梅用力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厉声道:“你们这些丧了良心贪墨主子钱财的家伙都不怕报应,我又怕什么报应?你们都是家生子,主子把你们卖了,换几个钱来挽回自己的损失,能有什么报应?苏大嫂,现在就带人去他家,把他老婆和‘女’儿全都拉去卖给人牙子!”
    二管事无惧地说:“妳……我们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二夫人手里,妳无权卖我们!”
    顾清梅‘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哎呦,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罢了罢了,不卖了。苏大嫂,让人直接把他老婆孩子送去边关,听说鞑子就喜欢咱们中原的‘女’子!”
    二管事顿时就愣住了,不过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意识到不好,猛地向前一扑,就想去抱苏大嫂的大‘腿’,但是被苏大嫂一脚就踹去了一边。
    苏大嫂脚底下的功夫也是相当好的,这一脚,险些把二管事踹得没了气。
    账房一共有两个管事和六个伙计,此时全都在账房里,看到大少‘奶’‘奶’雷厉风行的收拾这两个管事的,全都察觉到不好,有一个小伙计比较机灵,见此情形,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倒了,“大少‘奶’‘奶’,他们干的事小人都知道,小人愿意说!”
    “苏大嫂……”顾清梅将曲氏叫了回来。“先等等,听完他说的事妳再去。”
    曲氏站回到她身边。
    顾清梅和颜悦‘色’地对那小伙计道:“你别怕,慢慢说,只要你说的事情属实,我只会提拔你,绝对不会惩治你。”
    “是!”那小伙计给她磕了个头,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口道。“是这样的,大管事和二管事跟采买上的人说好了,每笔帐,都虚报两倍,比如四季的衣裳钱,像我们下人的衣裳,夏天的是五两银子一套,他们就报十五两,多出的十两,大管事和二管事就会要走,去和采买的人分。”
    大管事用凶狠的眼神瞪着那小伙计,顾清梅看也不看他,只是看着二管事,笑‘吟’‘吟’地说:“你可听清楚了?这是你的人说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你也别急着回答我,仔细考虑清楚了,不过我丑话可得说前头,若是你的回答让我不满意,你就得另娶个老婆给你生儿育‘女’了。”
    二管事刚刚挨了曲氏一脚,险些断了气,此时缓过来,颓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他不敢站起来,只是跪在那里,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大少‘奶’‘奶’,这事……这事都是二夫人指使的,每次分的钱,我都只能拿一成,大管事一成,采买一成,剩下的都给二夫人了。”
    “那好,二管事,今天等王爷回来,你就去把这事跟王爷说清楚,你放心,我会把你的老婆孩子都接进府来,放在我院子里保护起来。旁人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的,你也别担心会有人拿着他们来‘逼’你反水,除非我死了。”顾清梅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老婆孩子现在在我手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她冲曲氏使了个眼‘色’,又伸手指着那个头一个老实‘交’代的小伙计,“还有你,把你的家人接进府来,有我护着他们,不怕有人会拿着他们威胁你。”
    那小伙计赶忙磕头道:“多谢大少‘奶’‘奶’体恤!”
    曲氏就领着他一起走了。
    顾清梅又道:“大管事对世子妃不敬,出言侮辱世子妃,这等刁钻的奴才,罪无可赦,来人,杖责二十!”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尖叫从外边传了进来,“慢着,我看谁敢对大管事用刑!”
    紧接着,二夫人领着一大群人从外边走了进来,她气势汹汹地来到顾清梅的面前,用力瞪着她道:“大少‘奶’‘奶’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大管事犯了什么事,让妳喊打喊杀的?”
    顾清梅起身,轻描淡写地冲她施了个礼,“二婶娘贵人事忙,到前院来做什么?”
    “我还想问问妳呢?妳一个怀了孕的新媳‘妇’,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地做妳的‘女’红,往一帮大老爷们的院子里跑什么?”
    这话说得就太恶毒了,分明就是在指责顾清梅不守‘妇’道。
    顾清梅笑着反问道:“那二婶娘一个‘妇’道人家,又为何来到这全是男人的院子里呢?”
    “妳……”二夫人没想到自己没能把她的脸打了,反而让她把自己的脸给打了,不禁恼羞成怒,冷声道。“我便是听说妳跑到前院来刁难几位管事的,所以才来瞧瞧。”
    顾清梅一脸无辜表情地看着她:“二婶娘如今好像不管家了,不知道这前院的事和二婶娘有什么关系?”
    “妳也不管家,跑到前院来做什么?”
    顾清梅不慌不忙地说:“母亲身子不适,特地委托我暂时替她管两天事。”
    二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侄媳‘妇’,妳也该劝劝妳母亲,身子不适就该把管家的权力‘交’出来,弱不禁风的,还想管家,家是那么好管的吗?”
    “所以我现在在为母亲解忧!”顾清梅一边跟二夫人斗口,一边冷眼瞅着那几名‘侍’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
    那几名‘侍’卫便搬了凳子,拿了板子出来,把大管事按到凳子上就是一顿揍。
    “住手!住手!”二夫人喊了几嗓子,发现不管用,没人听她的,于是气恼地伸手指着顾清梅的鼻子道。“小贱‘妇’,妳还不让他们住手!”
    顾清梅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瞧着趴在凳子上,耷拉着下巴,表情扭曲的大管事。
    “妳……”二夫人气得不行,突然冲上前来,扬手就要打顾清梅耳光。
    但是苏尘清就在一旁站着,而且早就防备着她了,怎么可能会叫她得手?见她一有动作,一个箭步蹿过来,就将她的手腕攥在手里,然后狠狠地一甩,把她甩到一边。
    二夫人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家里,竟然会有人敢同她动手。
    她本是个深宅‘妇’人,自小又是个千金小姐,蜜罐里泡大的,过了‘门’,婆婆宠着,丈夫又是个无能的,再加上在这个家里主了那么多年的事,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不禁怔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顾清梅冷笑了一声,开口道:“账房所有的人,没我的话,今日全都不准离开,也不准和任何人接触!”
    说完,她又将视线移到跪在地上的二管事,那二管事见到刚刚二夫人来闹事,都被她给臊了个没脸,自知这位大少‘奶’‘奶’不好招惹,身子不禁瑟瑟发抖。
    顾清梅笑道:“二管事,你也别害怕,只要你到时候乖乖地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我是不会打你的。”
    说完,她带着丫鬟们来到世子妃的院子。
    陆泽深正坐在‘床’边,在给世子妃诊脉,顾清梅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站在一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陆泽深把手从世子妃的手腕上收回来,这才轻声问道:“陆太医,我母亲的病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肝气郁结,我给开两服‘药’,喝些日子,平常别让世子妃生气就是了。”陆泽深说着,从卧房走出来,在起居室里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她。
    顾清梅点点头,“多谢陆太医!”
    “没什么!”陆泽深笑眯眯地说着,表情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睛,随后拎起‘药’箱道。“我先告辞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我!”
    顾清梅笑笑,“我送你出去。”
    “不敢当!嫂夫人留步!”陆泽深拎着‘药’箱匆匆地走了。
    顾清梅走进卧房,在‘床’畔上坐了,帮世子妃掩好被子,看着世子妃恹恹的神情,轻声道:“母亲且放宽心,媳‘妇’不会让人白白地把您给欺了。”
    世子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梅儿,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
    “母亲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赶紧养好身子是正经,我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还等着出来叫您一声祖母呢。”
    一番话说得世子妃笑起来。
    顾清梅扭头看向慕容文英和慕容文静,“英姐儿,静姐儿,本应由我这做媳‘妇’的‘侍’奉母亲汤‘药’才是,可是我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所以得劳妳们姐妹替我在母亲面前尽孝。”
    慕容文英赶忙笑道:“嫂嫂说得哪里话?妳现在身子有孕,正是应该好好休息养胎的时候,服‘侍’母亲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了。”
    顾清梅又坐着和她们说了几句话,便借口世子妃需要休息,带了人告辞了。
    她们前脚刚离开,兰氏便将在账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世子妃说了。
    世子妃面沉似水地听着,良久,才淡漠一笑,“这丫头果真是个厉害的,这样的绝境都没难住她,也没枉费我一番心。”
    “呜汪——”顾清梅领着一群人正在往自己的院子里走,突然,从路边的一片小树林里钻出来一只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竟然是一只站起身比人还高的大黑狗,这只大黑狗低吼着,脚步迅捷如风,便冲顾清梅冲了过来。
    来到近前,它腾身跃起,张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就像顾清梅身上扑了过来。
    “小心……”苏月冷眼疾手快地闪身过来,抬掌一推那黑狗的下巴,将那黑狗推到一边,而苏尘清顺手从身边抬着钱匣子的两个小丫头手里把那木头箱子抢了过来,狠狠地举起来冲那黑狗砸了过去。
    那只大黑狗吃痛,呜咽了一声,便夹着尾巴仓皇地跑了。
    随后,苏尘清看向那片小树林,沉声喝道:“出来!”
    半晌之后,只听里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慕容文霞领着两个小丫鬟从里边走了出来,在慕容文霞的手中,还拎着一条用来栓狗的皮套。
    “呦,这不是大堂嫂吗?真是抱歉,刚刚没看好我的阿宝,惊扰了大堂嫂,大堂嫂可莫怪啊。要说起来,这也怪不得我的阿宝,大堂嫂天生丽质,是男人都会动心的。哎呦……”慕容文霞不慌不忙地说着,突然抬手捂住嘴巴笑起来。“瞧我这张嘴,可真不会说话,光记得阿宝是公的了,却忘了它是条狗。”
    说着,她转身向那条大黑狗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娇声喊道:“阿宝,快回来!”
    跟着她的那两个小丫鬟怯怯地瞥了顾清梅一眼,跟在她身后仓皇而去。
    苏月冷恼火地说:“梅姑姑,她太过分了!”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几天啊,就忘了屁股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顾清梅不以为意地冷冷一笑,“她想玩是吧,好,我陪她玩,月冷,妳去,把那只狗抓去宰了,做成狗‘肉’火锅,给霞小姐送去!”
    “是!”苏月冷接到命令,十分兴奋,一溜烟地就跑了。
    苏尘清提醒道:“梅姑姑,咱们快回去吧,外边太危险了,谁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旁的招数。”
    顾清梅微微一笑,“刚刚多亏有妳,不然的话,我就惨了,这个时候摔一跤,可是会要了我的命的。”
    苏尘清认真地说:“我是您的保镖,自然要保护您。”
    顾清梅拍拍她的手,带着一行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间刚好是中午,最近这段日子,慕容羽太忙,中午都不能回来陪她吃饭,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命人摆了饭,自己一个人吃了。
    饭还没吃完,就见恵大‘奶’‘奶’从外边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少‘奶’‘奶’吃饭呢?”
    顾清梅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不过手里的筷子没放下,“这正吃饭的时候,恵大‘奶’‘奶’不去吃饭,跑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呀?”
    恵大‘奶’‘奶’其实对她‘挺’怵头的,不是特别敢往她跟前凑,但是王妃吩咐了,她又不敢不来,只好硬着头皮道:“王妃叫妳过去,说是有些事要当面问妳。”
    顾清梅用脚趾甲想都能猜得出来,肯定是二夫人去找王妃告状了,于是笑道:“那就劳烦恵大‘奶’‘奶’等我一会儿,我吃完了就过去。”
    恵大‘奶’‘奶’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这么好请,但是仍然硬着头皮道:“大少‘奶’‘奶’,妳是晚辈,总不好让王妃久等。”
    “那就请恵大‘奶’‘奶’回去跟王妃说一声,我如今怀着身孕,不能饿着,这可是慕容家的子嗣,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我可承担不了责任。”顾清梅说着,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那我就先告辞了,大少‘奶’‘奶’最好快点过去,免得让王妃久等。”恵大‘奶’‘奶’撂下话,不敢久留,便转身走了。
    顾清梅不慌不忙地吃了饭,又歇了片刻,把苏家姐妹叫来,小声叮嘱了一番,才带了曲氏和苏家姐妹并两个小丫头一起去了王妃的院子里。
    进了王妃的屋子,果然见到王妃拉着一张满是皱纹的大白脸,正在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在苏尘清的搀扶下悠悠下拜,“孙媳拜见祖母,不知祖母叫孙媳前来,有什么吩咐?”
    “是谁教的妳这样猖狂?长辈有事叫妳,竟敢托词不来!”王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顾清梅的眼圈马上就红了,泫然若泣地说:“祖母这话从何而来?孙媳万万当不起,孙媳听恵大‘奶’‘奶’叫,马上就放下筷子过来了,连饭都没吃完,何来托词不来?”
    王妃抬手就把一个茶盅子丢了过来,苏家姐妹竟然没有拦着,由着那个茶盅子砸到顾清梅的额头上。
    顾清梅的额头顿时就被砸得血流不止,她惨叫着抬手捂住额头,触手之处,觉得有些黏腻,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满手的鲜血,心中暗喜,但是面上却‘露’出苍白的神‘色’,喊了一声“血”,紧接着她又‘露’出痛苦的神情,“我的肚子好痛啊……”
    曲氏利落地说:“快,送少‘奶’‘奶’回房,去请陆太医来!”
    苏家姐妹赶忙抬着顾清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把准备好好发一通威风的王妃给晾在了那里。
    顾清梅的院子里一派兵荒马‘乱’的,倒不是顾清梅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做戏。
    刚好,她的小厨房今天宰了一只‘鸡’,就用‘鸡’血把顾清梅换下来的裙子和‘裤’子上都淋得全是血,然后里里外外地摆了好几盆带着血的水。
    当然,这一切只有曲氏和苏家姐妹才知道。
    丫鬟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大少‘奶’‘奶’要小产,一个个全都哭得跟泪人一样。
    接着,顾清梅就躺在‘床’上,一边大声地嚷痛,一边等着太医的降临,偶尔中场休息,还喝口水润润嗓子。
    陆泽深一脸地走了进来,嘟囔道:“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该走,刚回到太医院,还没吃饭呢,就又被妳的人给叫回来了。”
    紧接着,他被顾清梅满脸都是血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我说嫂夫人,妳这是怎么了?我刚才走的时候,妳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就变成这样了?”
    顾清梅干打雷不下雨,嘤嘤地哭了几声,然后冲他挤挤眼睛,“陆太医,我是不是小产了?肚子好痛啊!”
    陆泽深会意,赶紧坐到‘床’边的绣凳上,抓过她的手腕给她把脉,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收回来,神情凝重地说:“果真有小产迹象,不过问题不是很严重,孩子一定能保住,不过妳头上的伤不能这么晾着,得赶紧包扎起来。”
    说着,他让开身子,对守在一旁的苏家姐妹道:“妳们快把嫂夫人扶起来。”
    他打开‘药’箱,拿出外伤‘药’,给顾清梅撒到额头上,然后包扎起来。
    顾清梅故作柔弱地说:“陆太医,劳烦你,等一下你回宫,千万别告诉祖父和父亲我小产的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一边说,一边冲陆泽深眨眼睛。
    陆泽深哪能不明白,这分明是要借他的口去找慕容家的男人们告状,不过他口中却道:“嫂夫人果真是明白事理的,羽哥儿娶了妳可真是有福气。”
    一时把伤口给她处理好,又开了保胎‘药’,他才告辞。
    回宫以后,他赶忙来到兵部,把正在开会的慕容宁给请了出去,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慕容宁顿时脸‘色’铁青,赶忙出宫,坐了轿子回府。
    就在此时,慕容羽也回到家中,好像一阵风似的出现在顾清梅的面前。
    他今天收服了那些囚犯,让他们愿意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去打仗,顾清梅当然是第一功臣,所以他特地早早地回来,买了她最爱吃的桂‘花’糕,好哄他开心。
    没想到却见到屋子里全是鲜血,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栽倒在地,手上的桂‘花’糕也掉到了地上。
    还是曲氏叫了他一声,“将军回来了。”
    他才回过神,飞扑到‘床’边,紧紧握住顾清梅略显冰凉的小手,带着哭腔道:“梅儿,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没事!”看见他吓得脸都白了,顾清梅赶忙抬手抚住他的脸颊安慰他。
    “陆太医说了,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你别担心。”她爱怜地望着这个人称活阎王,但是在她眼中,却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的男子,只觉得心中满是醉意。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是真的在乎她。
    “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顾清梅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然后在他耳边小声道。“那是‘鸡’血!我用来唬人的!我好着呢!”
    慕容羽的眼睛瞬间瞪得像两颗‘鸡’蛋那么大,悬在喉咙口的一颗心却噗通一下掉回了原处。
    “妳太胡闹了!”他哭笑不得,想骂她,又舍不得,只好凑过去咬了她鼻子一下。
    她委屈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哪有胡闹?你瞧,祖母用茶盅子打的,流了好多血呢。”
    慕容羽心疼地问:“那老妖婆为什么用茶盅子打妳?”
    “还不是二夫人!”顾清梅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同他讲了,气得他火冒三丈,站起身,便想去找二夫人算账。
    她赶忙拽住他的袖子,“别去,你要是去了,咱就理亏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外边传来一阵极大的喧哗声。
    “贼丫头,妳给我滚出来!”
    原来是慕容文霞领了一干丫鬟婆子闯了进来,气势汹汹地站在院子里喊道:“贼丫头,妳给我滚出来!”
    刚才,她都吃完饭了,厨房又给她送了一个火锅,并且言明那是狗‘肉’火锅。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狗自从今天被打跑了以后,她就没找着,没想到竟然被人给杀了,还给做成了狗‘肉’火锅,送给自己。
    那狗她都养了好几年了,很听她的话,平常没少帮她吓唬慕容文英和慕容文静这对姐妹,突然间落了这么个结局,她哪能受得了?自然是马上带着丫鬟婆子去厨房质问到底是什么人杀了她的狗,得知是苏月冷干的,便气势汹汹地来找偷狗贼算账。
    慕容羽大步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冷声道:“霞姐儿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不知所为何事?”
    “把那姓苏的小贱人给我‘交’出来!她偷了我的狗,还把我的狗杀了吃‘肉’,实在是罪大恶极!”
    “哦……”慕容羽闻言,不禁淡淡一笑。“妳说的就是今天上午的时候,险些把妳堂嫂咬到,还差点害妳堂嫂摔了一跤的那只狗?”
    这件事情他已经听顾清梅说了,差点被气死,正琢磨着去把那只狗宰了呢,没想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是啊!”苏尘清在一旁笑道。“大少爷,你不知道,霞小姐养的那只狗好大,好威猛,站起来给我还要高,今天冲着大少‘奶’‘奶’的脖子就咬了过来,若非是我和姐姐手上有两下子功夫,你今天回来就只能看见大少‘奶’‘奶’的尸体了。所以大少‘奶’‘奶’就让姐姐把那只狗拿去厨房做了火锅,咱们王府之中怎么可以养这种会胡‘乱’咬人的狗呢?大少爷你说是不是?”
    慕容羽心头的那股子火气这才消下去一点点,他眸光冰冷地瞪着慕容文霞,“妳也听见了,是妳的狗‘乱’咬人,死了也是活该。今天算妳命大,妳的狗没伤到妳堂嫂,不然的话,别说是妳的狗,我连妳都给做‘成’人‘肉’火锅!”
    “你……”慕容文霞本来气势汹汹地前来给自己的爱狗讨个公道,没想到公道没讨成,反而被他们夫妻两个一唱一和地羞辱了一顿,险些气疯了。
    “呦——”二夫人‘阴’阳怪气地从慕容文霞身后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儿子、媳‘妇’和一大群丫鬟婆子。
    “羽哥儿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还想把我们霞姐儿做‘成’人‘肉’火锅,好啊,今儿我也豁出去了,自从世子妃管家之后,我们二房受的那些闲气就别提了。与其一直受你们大房的气,我还不如死了呢。霞姐儿,站过去,站到羽哥儿跟前去,他今天要是不把妳做‘成’人‘肉’火锅,他就不是个带种的!”
    慕容羽没想到她竟然会破罐子破摔,不禁气得浑身上下直哆嗦,眼瞅着慕容文霞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一张俊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大堂哥,你不是想把我做‘成’人‘肉’火锅吗?来呀,我等着你呢。”慕容文霞见母亲和母亲和哥哥都到了,就像得了主心骨,也不害怕了,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笑着把脸凑了过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做‘成’人‘肉’火锅!”
    因为田晓萌的事情,她丢了大人不说,还被打了一顿耳光和板子,好不容易才养好伤,恨不得讨回这个公道呢。
    慕容羽一向不擅口舌,如今又骑虎难下,僵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他总不能真的宰了慕容文霞。
    顾清梅在屋子里听到她们母‘女’两个越发不要脸起来,不禁冷冷一笑,穿上鞋子,对曲氏道:“苏大嫂,劳烦妳把我抱出去!再让人把贵妃榻摆在‘门’口!”
    曲氏赶忙吩咐小丫鬟,将卧房‘门’口的一张贵妃榻搬到‘门’口,又把顾清梅给抱了出去。
    其实顾清梅一点事情都没有,但是现在必须得演戏,所以才让曲氏抱她。
    曲氏将她安置在贵妃榻上,慕容羽发现她出来,不禁十分着急,赶忙过来道:“妳出来干吗?头受了伤,又几乎小产,万一受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清梅冷笑道:“我出来就是想让堂妹就见识见识,人‘肉’火锅是怎么做的。来人,把霞姐儿给我抓起来,脱了她的衣裳,剃掉她的头发,去烧开水!”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命令给吓了一跳,只有苏家姐妹如狼似虎一般扑过来,就把霞姐儿给抓住了。
    顾清梅凛然道:“妳今日故意纵狗行凶,意图害我小产,谋害我的孩子,我给妳个脸面,不跟妳一般见识,妳真当我怕了妳!我今天先把妳做了人‘肉’火锅,明天我自去宫里找皇上请罪,就算舍上我们母子两条命,我也跟妳杠上了!”
    说着,她怒瞪了一眼院子里自己的那些丫鬟,“妳们这些蠢材,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的,把她衣裳脱了,头发剃了!谁不动手,明天就叫人牙子来把她拉出去卖了!”
    那些丫鬟闻言,不敢不动,马上就有人跑过来,动手去脱慕容文霞的衣裳,曲氏更是直接转回屋子里取了一把剪刀出来。
    慕容立本来是听到消息,说妹妹来找偷狗贼算账,担心妹妹吃亏,才会叫了二夫人一起来给妹妹壮声势的,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一见她们要脱妹妹的衣裳,马上就急了,飞身扑过来,就想把妹妹从那两个丫头手中抢过去。
    慕容羽神情一凝,错步拦住他的脚步,抬手一勾一缠,又用肩膀一撞,就把慕容立撞得后退了好几步,他笑得‘阴’测测的,宛如地底的修罗,“立哥儿,忙什么?等我把霞姐儿做‘成’人‘肉’火锅,咱们再去打人命官司!”
    他实在是太喜欢自己的小妻子了,这个脾气,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
    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是正确的。
    二夫人没想到顾清梅竟敢真的动手,吓坏了,此时看到儿子也吃了亏,赶忙嘶声喊道:“妳们都是死人啊?赶紧把小姐抢过来呀!”
    二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顿时就冲了上来,顾清梅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不甘示弱,两方人马顿时就是一场‘混’战。
    就在这场‘混’战中,曲氏不慌不忙地在慕容文霞的哭喊声中,给她理了个大光头,然后又用剪子把慕容文霞身上华丽的衣裙剪成破布条子丢到地上。
    凡是有靠近的丫鬟婆子,都被她一脚踹开,这些婆子们不会功夫,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慕容文霞不一会儿就被剥了个‘精’光,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一开始还在拼命地挣扎,但是直到身上一丝不挂之后,她在气怒‘交’加之下,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与她同时昏过去的,还有二夫人。
    期间,慕容立几次想要冲过来救妹妹,却都被慕容羽给挡了过去。
    “住手!”突然,一声怒咆响起,一家之主踩着愤怒的脚步走了进来。
    一干丫鬟婆子马上停了手,不敢再厮打。
    慕容宁看见光溜溜的慕容文霞,赶忙别过脸,挥手道:“赶紧把她带下去!”
    有婆子过来,脱下自己的衣裳,给慕容文霞裹在身上,然后扶着她回去了。
    二夫人也被人抬了下去。
    慕容立一看祖父来了,噗通一声跪到了慕容宁的脚边,声泪俱下道:“祖父,堂哥堂嫂欺人太甚,竟然如此侮辱霞姐儿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毁了霞姐儿的清誉,实在是罪不可赦,还请祖父做主!”
    慕容宁责备地瞥了一眼慕容羽,然后看着歪在贵妃榻上的顾清梅,冷冷地开口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父,请恕媳‘妇’无礼,不能给您请安了。”顾清梅面容哀戚地开口道。
    “今天上午,英姐儿来跟我说,母亲被账房的管事的气得昏了过去。便急急地过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得知,是账房的管事的,和二婶娘勾结,虚报假账,侵吞公中的钱,致使公中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十几个商家来找账房结账,账房却拿不出钱来。孙媳想着,不管怎样,也不能失了王府体面,只得用自己的‘私’房银子给填补上这个亏空。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却遇到霞姐儿故意纵狗咬我,若非孙媳身边的清儿身上有些功夫,孙媳如今就变成一具尸体了,而且是一尸两命……”
    “什么?”慕容宁听了,顿时大惊,一双老眼挟着厉光瞪了过去。“果真?”
    “孙媳所说,若有一句不真,就让孙媳天打雷劈!”顾清梅毫不回避,迎视着他‘逼’人的眼神道。
    “孙媳想着,王府之中,怎么能养这种随便咬人的东西?所以就让丫头抓了那狗,拿去杀了。霞姐儿知道了,就带人打上‘门’来,我把事情跟相公说了,相公一时气恼,话赶话地说幸亏孙媳今日没事,不然的话,就把霞姐儿做了人‘肉’火锅。二婶娘就‘逼’着相公动手,一定要让相公把霞姐儿做‘成’人‘肉’火锅,说相公若是不动手,就不是个带种的。孙媳气不过,就想吓唬吓唬她们……”
    顾清梅说着,突然挣扎着从贵妃榻上爬起来,然后跪了下去,“孙媳知道,孙媳此举不妥,也愿领责罚。但是有句话,孙媳必须当着祖父的面说清楚,孙媳出身农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比不得霞姐儿是千金大小姐。但这不代表霞姐儿就能随意欺辱我,今日是因为孙媳没事,孙媳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若今日孙媳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孙媳就算泼着命不要,也要为我的孩儿讨个公道!”
    慕容宁的面上顿时现出深沉的怒意,他不是不知道,内宅的这些‘妇’人的那些把戏,只是他身为朝廷重臣,有太多的事情要顾,根本无暇顾及内宅这些琐事。
    旁的事情,他都能容忍,单单只有谋害子嗣的事,他忍不了。
    昔日,他不知道有多少子嗣,都是死在这样的算计下。
    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只是孙氏的父兄子侄一直都在镇守西陲,他为了不让皇上为难,才选择了哑巴吃黄连,一直都没有把这些事情翻出来。
    若非是他后来纳了君氏进‘门’,一连给他生了两个争气的儿子,慕容家的辉煌恐怕就此结束了。
    顾清梅快言快语地说:“孙媳不喜欢背后算计人,有什么事情,只喜欢当面说清楚。那不是孙媳不会背后算计人,只是孙媳不屑,居家过日子,理当家和万事兴。可二婶娘屡屡生事,霞姐儿不依不饶,屡次给孙媳下绊子,孙媳却不知道为什么。孙媳不为旁的,便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得不反击。放狗咬我的事情,祖父若是不信,可以把霞姐儿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叫过来一问便知。”
    曲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启禀王爷,还有大少‘奶’‘奶’头上的伤,是二夫人去跟王妃告状,王妃就着人将二‘奶’‘奶’叫去,连饭也不许吃,去了以后,话也不问,就拿茶盅子砸的。老大一个血口子,若是养不好,恐怕是破了相了。大少‘奶’‘奶’连番受到惊吓,险些小产,流了好多血呢。”
    “苏大嫂……”顾清梅急急地叫道。“此事与祖母无关的,可千万不要害我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
    “好了,我知道了,羽哥儿,赶紧把妳媳‘妇’抱进屋子里去。”慕容宁摆了摆手,在人群里看见‘春’妈妈,开口道。“‘春’儿,妳去,让人去把霞姐儿身边贴身的两个小丫鬟带过来。”
    “是……”‘春’妈妈赶忙带了几个婆子去拿人。
    “祖父!”慕容羽沉声唤了他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神情凝重地用双手捧到他的面前。“祖父,梅儿这些日子,费尽了心思,写了这本册子送给我,身子已经很是疲累了,又连连遇到这种事。您让我怎么能安心去打仗?”
    “这是什么?”慕容宁将那本册子接到手中,看到封面上写着《三十六计》,随手翻开里边的内容,只是看了一两页,便‘露’出惊讶‘激’动的神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顾清梅。“孙媳‘妇’,这是妳写的?”
    顾清梅心中暗道,这是我抄的,不过面容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所以淡淡地说:“孙媳只是想助相公一臂之力,所以才胡‘乱’写的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
    慕容宁心‘潮’澎湃地伸手指着她,道:“羽哥儿,你这孩子,怎么能让她在地上跪着?不知道她怀着身孕呢吗?还不赶紧把她抱起来!”
    慕容羽伸出双手,想把顾清梅抱起来,顾清梅却坚持跪在地上道:“祖父,还有账房的事情,我已经着人将账房所有的人都看起来了,祖父也可以把人叫来一问。”
    “哎呀,我知道了,妳快起来,可千万莫要伤了胎。”慕容宁着急地催促着她。
    顾清梅这才让慕容羽把自己抱起来,放到贵妃榻上,然后命人给慕容宁看座。
    不一会儿,就把霞姐儿身边的两个小丫鬟给带了回来。
    这两个小丫鬟胆子很小,慕容宁才一发问,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
    慕容宁沉默了许久,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此恶‘女’,枉为我慕容家的后人……”
    接着,众人又把账房的人全都叫了过来,除了大管事死不认账以外,二管事和其他的伙计们把事情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顾清梅又拿出账册,请慕容宁核对。
    慕容宁将账册看完之后,一把丢到地上,‘阴’沉着脸孔,一语不发。
    顾清梅一想,事已至此,干脆把所有的旧案都翻出来吧,既然已经打算撕破脸了,干脆就撕得丁点不剩好了,于是开口道:“祖父可愿意跟孙媳走一趟?孙媳还想让祖父看看,祖父平常看不见的东西。”
    慕容宁抬手捋了捋胡子,神情高深莫测地问道:“妳还想要我看什么?”
    “您跟孙媳来,便知道了!”顾清梅说着,对慕容羽道。“相公,你受累,把我抱到静姐儿那去!”
    慕容羽会意,知道她既然借机发挥,想把二夫人那边的人都治了,便决定遂她的心,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起来,抱着她去了慕容文静哪里。
    慕容文静正坐在桌子跟前看书,见到突然间进来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赶忙收拾了手边的书本,怯怯地说:“祖父请坐!”
    慕容羽把顾清梅放到椅子上,顾清梅严肃地说:“静姐儿,把以前二婶娘管家的时候,给妳的衣裳都拿出来!”
    “啊?”慕容文静愣了一下,犹豫不定地瞥了一眼祖父‘阴’沉的脸孔,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为什么?”
    “拿出来吧,别问为什么了。”顾清梅催促着她,她知道,那些衣裳,慕容文静全都没有丢掉,虽然那些衣裳都穿不了,但是还能做个鞋面、荷包什么的。
    慕容文静怯怯地吞了口口水,没有再讲话,只是吩咐小丫鬟把那些衣裳全都找出来,不一会儿,小丫鬟就找出一个大包袱,放到桌子上。
    慕容文静亲手将包袱打开,然后退到一边。
    顾清梅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件,抖开,这是一件粉红‘色’的素‘色’绫子小袄,只是上边有两条长长的口子。
    “祖父,这就是每年经二婶娘的手,发给静姐儿的份例衣裳,全是这样的。”她一件一件地把衣裳拿起来,展开给慕容宁看,看得慕容宁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只是衣裳,还有胭脂水粉,都是变质不能用的,凡是按照府里的规定,应该给两位姨娘和静姐儿的东西,都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母亲拿了‘私’房钱,出去另买回来给她们用。还有博哥儿,在外院读书,让采买的人买的笔墨纸砚,笔是掉了头的,墨是最次的,纸是划烂的,砚台是摔了角的,书本是污了墨的。”
    “祖父,我第一天和相公进府给祖母请安的时候,您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霞姐儿追着静姐儿,要抢静姐儿头上的步摇,只因为她觉得静姐儿的步摇好看。在祖父眼中,这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祖父,都是您的孙‘女’儿,都是慕容家的血脉,霞姐儿凭什么这么嚣张?她凭什么这么无法无天?想欺辱谁欺辱谁,甚至敢对孙媳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顾清梅说着,又捂着小腹跪了下去,“祖父,古人言,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身居高位,若是连一个家都治理不好,谈何治国平天下?两位姨娘和她们的子‘女’受了这么多年委屈,什么时候去找您告过状?她们难道是傻子,不知道找您告了状,您一定能给她们主持公道吗?不过是因为她们都是懂事的,觉得这不过都是些小事,没有必要去让您烦心。今天若不是霞姐儿出手太狠,想要我和我孩子的命,孙媳也万万不敢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出来让祖父烦心。”
    “霞姐儿今天受了侮辱,便觉得委屈,可今天如果不是孙媳的命好,身边恰好有个身手麻利的丫头,孙媳的委屈又该去找谁说?相公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他是先锋官,战场上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孙媳自然祈盼相公可以平平安安地回来。可相公若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孙媳却不能给他留下一点血脉,到时,相公的委屈又该去找谁说?”
    顾清梅说着,终于淌下两行泪,她轻轻地俯身,给慕容宁磕了一个头,“祖父,我承认,我羞辱霞姐儿的手段太狠,可我也是被‘逼’的。您若是想罚我,我不敢辩驳,但请不要迁怒相公。就算您因此不喜孙媳,将孙媳休掉,孙媳也无话可说。但是孙媳绝不后悔,孙媳不能让人欺负相公,也不能让她们欺负公婆,更不能由着她们祸害了相公的骨‘肉’。”
    慕容宁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长叹了一口气道:“‘春’儿!”
    一直很低调的‘春’妈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施礼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妳去,就说是我的话,霞姐儿生‘性’恶毒,陷害长嫂,意图谋害慕容家的子孙,罪不可赦。把她送去家庙,明日就启程,着人看着她,罚她每日正午时分在日头底下跪一个时辰,每天还要抄写十遍《‘女’诫》。至于老二媳‘妇’……”
    他沉‘吟’了一下,“把她娘家人叫来吧!亏空府中银钱,乃是窃盗,虐待慕容家子孙,也是大罪!”
    “是!”‘春’妈妈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就在此时,从外边传来王妃哭天抢地的哭嚎声,“妳这小贼‘妇’,我跟妳拼了,妳竟敢如此羞辱我的孙‘女’,我今天若是不把妳碎尸万段,我就一头撞死……”
    王妃在恵大‘奶’‘奶’的搀扶下,闯了进来,正想大闹一顿,就听慕容宁发出一声断喝,“够了!闹什么?”
    王妃先是被吓了一跳,收了声,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就又放声哭了起来,“你这死老头子,你偏心眼偏得也太厉害了,这小贱人这么羞辱霞姐儿,你还护着她……”
    慕容宁怒声道:“来人,把王妃带回房里去,没我的命令,以后不准她走出房‘门’一步!”
    王妃被骂傻了,发了一会儿呆,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随后就被恵大‘奶’‘奶’和一个丫鬟给扶了回去。
    慕容宁站起身,倒背着双手,走到‘门’口,突然嗤的发出一声轻笑,喃喃地说道:“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连个小丫头都不如啊。”
    他不再说话,倒背着手,就要离开这个小院子。
    “祖父!”慕容羽赶忙追出去,表情臭臭地冲他伸出手。“把《三十六计》还给我!”
    慕容宁一瞪眼睛,粗声粗气地说:“祖父眷一本再给你!”
    “您……”慕容羽没想到祖父竟然会耍无赖,贪了爱妻写给自己的兵法书,忍不住气恼,可是又不敢去抢,谁叫刚才他要拿出来献宝呢?
    所以,他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屋子里。
    顾清梅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情就此了结了。
    慕容羽把她抱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埋怨道:“妳也真是的,有话站着说,没事老跪下做什么?若是因此伤了胎,我看妳怎么办!”
    “只是跪一下下,不妨事的。”顾清梅笑着说。“我心里有数!”
    慕容羽抱住她,在她的嘴‘唇’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好在屋子里没有别的丫鬟,丫鬟们都在外边的起居室里站着,才没人看见。
    “好了,别闹了,叫人看见。”她轻轻捶了他‘胸’膛一下,然后开口撒娇道。“闹了这么半天,我肚子都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好,不过妳得让我先吃饱……”
    二人在这边卿卿我我暂且不提,却说二夫人,得知‘女’儿要被送去家庙,自己也要被休掉,赶忙表演了一下二次昏厥。
    慕容家超级没有存在感的二爷慕容临终于出现了,在得到消息之后,他出现在慕容宁的书房中,长跪不起,拼命地冲着坐在书桌后正在聚‘精’会神地看那本《三十六计》的慕容宁磕头。
    “父亲,求求您,千万别把孩子他娘休了啊!”
    “儿子知道孩子他娘做了错事,罪不可赦,但她跟了儿子这么多年,一夜夫妻百日恩,儿子实在不忍心休了她。她这把年纪,把她休回娘家,臊也要把她臊死了。”
    “父亲,最多儿子带着她离开这个家。”
    “求父亲跟皇上上书,给儿子个荫封,让儿子做个七品县令就好。”
    “儿子愿意带着她离开都城,永远都不再回来!”
    “父亲,儿子求求您了……”
    慕容宁不耐烦地丢下手中的册子,冷声斥道:“如今国难当头,你不想着如何为朝廷出力,却只知道维护你那心思恶毒的媳‘妇’,你的脑子都被狗吃了吗?”
    慕容临呜呜地哭了起来,“父亲,孩子他娘有千般的不是,都是儿子无能,她也是为了让儿子和几个孩子过得好一点才这样啊。”
    “没出息的东西,我都替你丢人!还不给我滚出去!”
    “父亲……”
    “哼!”慕容宁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外放了县令,你媳‘妇’就能改好了?我告诉你,她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今在家里,你老子还活着,她还能有个畏惧,等离开都城,没人管她了,她只能给你闯下更大的祸!到时候,你别来求我!”
    慕容临知道父亲这么说,是松了口,愿意饶了自己的媳‘妇’,赶忙磕头道:“儿子不敢!儿子只求父亲能放过她这一回,若她再敢犯错,便是儿子也容不下她了!”
    “滚吧!明天我去求求皇上,至于皇上肯不肯开恩,我就不知道了。”慕容宁把二儿子轰走,独自坐在书房里,已经没了继续看《三十六计》的心思。
    心中忍不住就想起君氏,喃喃地说:“这孩子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像妳?”
    稍倾,刘家的人便来了,来人是刘氏的兄长,想那刘氏也是出身大家族的,她的哥哥一听妹妹竟然犯下这种大错,脸上不禁臊得满面通红,也不敢态度强硬地让慕容宁收回成命,只是一个劲儿地哀求,说什么看在两家多年的情谊上,给妹妹留条生路。
    于是,慕容宁话题一转,就将自己决定给二儿子求个县令,让二儿子外放去做官的事情给说一下。
    刘氏的兄长顿时对他千恩万谢的,这样做不但保全了刘氏,也保全了刘家的颜面。
    转过天来,顾清梅一大早就醒了,因为正在装小产,所以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天天去工作间里打磨水晶镜片,好在镜片已经打磨得差不多了,她把霍锦华叫了过来,让霍锦华帮他继续进行抛光,然后又给了霍锦华一张图纸,让霍锦华帮她用白银打造一个单筒望远镜,再把这两个镜片镶嵌上去。
    等霍锦华搞明白这东西的用途后,不禁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刚把霍锦华打发走,苏威就来了,告诉她所有的管事的全都来了都城,她便让苏威通知下去,下午召开会议。
    送走苏威,慕容文英又跑了进来,咯咯笑着,“大嫂,我刚刚去送霞姐儿了,哭得什么似的,可笑死人了。”
    顾清梅一本正经地说:“英姐儿,在心里乐就好了,脸上可不能笑出来,不然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容不下她,把她赶出去的呢。”
    “嗯!”慕容文英赶忙敛起脸上的笑容,乖乖地说。“小妹受教了!”
    但是紧接着,她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清梅忍不住也笑起来,“妳呀,这‘性’子,日后若是过了‘门’,可是会得罪人的。”
    “大嫂!”慕容文英听她提及自己的婚事,不禁有些害羞。
    顾清梅问到:“母亲怎么样了?可大好了?”
    “好多了,昨天晚上吃了一大碗米饭,脸‘色’也好了。”
    “我如今身子不舒服,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还得劳烦妳和静姐儿。”
    “大嫂这是说哪里话?为人子‘女’,在父母跟前尽孝是应该的,倒是大嫂,昨天接连两场大战,先是修理了账房的刘管事,又那样护着我大哥,没让二婶和霞姐儿把我大哥欺负了去,母亲和两位姨娘一直都在夸妳呢。”
    “好了好了,快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回头夸得我不好意思了,等妳成亲的时候,当心我克扣给妳的添箱。”
    “大嫂,不带这样取笑人家的,我不理妳了。”慕容文英虽说行事大方,终究是个还没嫁人的小丫头,闻言赶忙站起来跑了。
    顾清梅笑着目送她离开,苏尘清道:“英小姐倒是个好姑娘,有这样的小姑子,是梅姑姑的福气。”
    “可不,若是都跟霞姐儿似的,我可就要头疼了。”顾清梅笑着说道。
    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报,说店铺的各位管事的到了。
    她便梳妆打扮好,然后故作娇弱地让苏家姐妹把自己扶到‘花’厅里,然后把各位掌柜的请了进来。
    每个人的怀中都抱着一个木头匣子,进来后,就放到了身边的茶几上。
    顾清梅似笑非笑地将视线一一掠过这些人的脸孔,“各位掌柜的,最近这半年,生意如何?”
    郁城成衣铺的刘掌柜率先开口,满脸都是喜‘色’,“好得不得了,如今的订单接得都做不过来,店里如今又增加了三十个针娘呢。这半年的纯利就有二十万了,不过大部分还是貂皮大衣挣的钱。”
    顾清梅闻言,轻轻一笑,“今日我请大伙儿来,除了让大伙儿把这半年的利钱送来之外,还有个事情,就是我打算正式成立一家商行,作为总店,由我三哥顾清泳做大管事,苏威做二管事,各位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同他们两个说就是了。”
    郁城布庄的陈掌柜第一个出声发难,“这事,妳跟我们大少爷请示了没?”
    顾清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不用请示,将军早就说过,生意上的事,都由我说了算。”
    “胡闹!”陈掌柜不悦地冷哼了一声。“我们可是大少爷的人,怎么能无缘无故听命于妳一个‘妇’道人家呢?而且妳任人唯亲,让妳三哥当大管事,万一妳把钱都搬回娘家,那我们怎么跟大少爷‘交’代?”
    “那各位掌柜的就在这里等一等。”顾清梅扭脸对苏月冷道。“月冷,妳派人去把爷找回来。”
    苏月冷闻言,便走了出去,在‘门’口找了个守‘门’的‘侍’卫,吩咐他出去找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顾清梅又道:“月冷,妳再跑趟厨房,让厨房送些茶点出来,咱们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给各位掌柜的垫垫肚子。”
    苏月冷离开之后,顾清梅笑着跟各位掌柜的说:“几位,先把账本和银票都给我吧,我核了帐,也好去休息休息。”
    众人赶忙一一将账目‘交’了上来,顾清梅一一对了帐,又清点了银票,最后将所有的银票和账本放在一个箱子里,把其余的箱子都还给了几个掌柜的。
    其中自然以成衣铺收获最高,以陈掌柜的布庄收获最低。
    顾清梅也没用冷言冷语去刺‘激’陈掌柜,对了帐之后,便把所有的账册和银票都集中放到一个箱子里,然后便起身,把刘万青给叫进了书房,将乔姐儿的事跟他说了,刘万青对这个‘女’儿本来就不是很重视,听她说苏晓风的爹是四皇子身边的暗卫,想着日后肯定是有前程的,便动了心,满口答应了这桩婚事。
    顾清梅得到他的回信,就把他打发出来,自己则歪在罗汉‘床’上,拿了本书打发时间。
    慕容羽正在右卫营里‘操’练他的先锋营呢,收到消息,还以为她出事了呢,快马加鞭地就跑了回来,一路闯进家‘门’,却看见一屋子掌柜的,不禁一头雾水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
    陈掌柜忙不迭地跳起来告状,“大少爷,大少‘奶’‘奶’也太胡闹了,今天把我们叫来,说要成立一个商行,把所有的生意全都汇总到一起,由她哥哥管理……”
    慕容羽听到这里,一抬手,制止了他的声音,神情肃穆地望着他,然后伸手指着刚刚从屋子里踱走出来的顾清梅道:“你告诉我,她是什么人?”
    陈掌柜见到他的表情不善,忍不住心头发慌,不过还是说道:“她是大少‘奶’‘奶’……”
    “你也知道她是大少‘奶’‘奶’?”慕容羽蓦地拔高了嗓‘门’。“你知道大少‘奶’‘奶’这四个字代表什么吗?代表的意思是她是我老婆!她是我的‘女’人!是当家主母!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听得懂听不懂?”
    陈掌柜从来都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不禁被吓住,但还是嗫嚅着辩解道:“但她是个‘妇’道人家……”
    在陈掌柜的心中,‘妇’道人家就应该乖乖地在家带孩子做针线,压根就不应该学人家出来做生意,更别提指挥他这种做老了生意的行家。
    “‘妇’道人家怎么了?‘妇’道人家就不能替我当家做主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忙,要打仗了,我现在忙得都快没时间睡觉了,你一个小小的掌柜的,就知道拿这种事情来烦我?”慕容羽怒声咆哮道。“这个掌柜的,你到底干得了干不了?干不了的话就赶紧给我滚蛋!”
    陈掌柜这还是第一次被他指着鼻子骂滚蛋,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也顾不上怕他了,冷声道:“我也是好心,担心大少爷中了仙人跳,回头再落个‘鸡’飞蛋打,才想着提醒大爷一句,没想到大少爷不识好人心。既然大少爷觉得我这个掌柜的做不好,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回郁城以后我就辞工!”
    “糊涂!”慕容羽听了他的辩解,气得一张阎王脸孔乌黑乌黑的。“仙人跳?她四哥是状元公,她是我老婆,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她拿什么对我仙人跳?从她接手生意以来,几家店铺的盈余,比之前数年合起来都多。仙人跳?你知道什么叫仙人跳吗?”
    “好了,相公!”顾清梅见闹得差不多了,他也给自己撑够腰子了,便上来打圆场。“陈掌柜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别再骂他了。我让人请你回来,就是让你跟大家说一声,设立总商行这件事情,你是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我都说过了,所有生意上的事情,全都‘交’给妳,以后我不‘操’一点心。包括黎叔那边的生意都由妳负责!”慕容羽一边说,一边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陈掌柜。
    “今天是大少‘奶’‘奶’给你讲情,我就不赶你走了。你是我祖母带过来的家生子,卖身契就在我手上,就算是想走,也走不到哪里去,还是乖乖地在布庄里干活吧。以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拿来烦我了。”
    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相公……”顾清梅一看,赶忙在后边,在追了几步,就见前边那个走得飞快的男人停下脚步。
    慕容羽转身瞪着她,:“妳疯了?不知道妳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吗?怎么能走这么快呢?万一跌了跤可怎么办?”
    顾清梅被他骂了一顿,也不生气,只是柔声道:“这都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吧。”
    他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确是太忙了,忙得都没有时间陪她,心中有些愧疚,于是点点头,转身回到屋子里。
    顾清梅把这些掌柜的打发了,忙着让人把饭菜热了,和他一起吃了一顿饭,又强行把他留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免得他吃饱了就出去骑马,回头会得阑尾炎。
    等他离开,她就躺到‘床’上去歇着,许是躺的时间久了,居然有些睏,下午的时候睡了一大觉,就连慕容羽回来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脸上有些痒,仿佛有只蝴蝶调皮地在她的脸上不停地掠过。
    她本能地抬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觉得身子一寒,本能地睁开眼睛,就见到眼前出现了一张黑得跟锅底似的大脸,那张大脸上还有一个淡淡的浅浅的红‘色’手印。
    她一‘激’灵,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抬手抚住他的脸颊,一脸歉疚神情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是有蚊子呢。”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我长这么大,妳是唯一一个打了我两次耳光的‘女’人!”
    他也是警觉‘性’太低,怎么也想不到,这丫头睡着了居然还敢打人。
    上次也是,太妃寿宴的那个晚上,她也是给了他一巴掌,不过当时因为太子的手下来袭,所以他就把事情给忽略了。
    她赶忙心虚地凑过去献‘吻’,“对不起嘛,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本来就是刚睡醒,声音中带了一丝沙哑的魅‘惑’,听在他的耳朵中,让他的下腹不由得一紧,旋即发出一声低咒,“该死!”
    说着,他转身就走,大步进了净房,拎起一只水舀,从水缸里舀了一舀冷水就往自己的头上浇了下去。
    直到他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回到卧房找衣裳换,她才知道他刚才干吗去了,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赶忙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的帮他找出干净的衣裳,服‘侍’他换了。
    一边帮他换衣裳,她一边埋怨道:“你这人,以后不准这样了,你忘了你身上有伤了?万一感染怎么办?赶紧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换‘药’!”
    “不这样我怎么办?又不能碰妳!”他一脸郁卒的神情,这‘女’人,还以为她愿意去洗冷水澡呢。
    “又不是只有那一个法子……”她突然红着脸小声咕哝了一句,然后丢下他,转身往外走,在起居室的多宝格架子上找到一瓶陆泽深留下来的刀伤‘药’,然后着急忙慌地把苏家姐妹叫进来。“赶紧帮我找条白布出来,再找条干净的手帕子,拿去用开水煮一下,在炉子旁边烤干了再拿过来。”
    慕容羽耳朵尖,听见她的话以后,屁颠屁颠地追了出去,涎着脸追问道:“梅儿,妳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顾清梅见他光着膀子就跑了出去,把苏家姐妹吓了一跳,不禁气得要死,转身把他推了进去,“我的爷,你就算不要脸面了,也给丫头们留点脸面好不好?”
    慕容羽只好乖乖地坐在卧房中的圆桌旁边,等着她拿了‘药’瓶和剪刀过来,把肩膀上的纱布给剪开,揭去纱布,嚷着让人拿烈酒来,把伤口上黑褐‘色’的‘药’粉清洗了一下,又给他撒上新的‘药’粉,重新给他包扎了,然后服‘侍’他把衣裳穿好。
    他低头看着站在面前,正在认真地给自己系系带的小‘女’人,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妳刚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气哼哼地用白眼瞥了他一眼,“我不告诉你!”
    “妳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又不是头一次才碰‘女’人的雏,什么都不懂,他就算不是阅‘女’无数,家里也是有几房妾室的,太子送给他的青姨娘可是经过特殊的调教,什么勾人的招数不会?
    他只是觉得,若是让她用那样的法子来服‘侍’自己,难免委屈她。她若是愿意还好,若是不愿意,岂不是让她看轻他,将他当成那种下流无耻的男人?
    所以自从她怀了身孕,便从来都没提过这件事,只是一径忍着,就算半夜的时候,总是忍得睡不着觉,也强忍着,不敢冒犯她。
    她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外走,进了净房,自己打了水,盥洗一番,又从绳子上拿了条干‘毛’巾,转身刚想走出去,就见一尊‘门’神站在‘门’口把路给堵了,她忍不住好笑地问:“你堵在这里干吗?头发也不知道擦干了,回头顶着湿头发睡觉,受了风该头疼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干‘毛’巾丢到他的头上,“快去把头发擦干!”
    他却涎着脸,嘿嘿笑着,把干‘毛’巾从头上拽下来,迈步走了进来,小声道:“要不,咱俩今天晚上试试别的法子?”
    “没心情!”她冲他翻了个白眼,用手推着他的‘胸’膛把他推开,然后吩咐丫鬟们摆饭。
    他得逞地笑笑,虽然没有得到她的同意,但是却得知她并不排斥,心情不禁大好。
    坐在饭桌上,她一本正经地说:“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慕容羽难得见到她这么严肃的样子,不解地问。
    顾清梅道:“我想把今年半年的收益全都捐给朝廷做军饷,你觉得怎么样?”
    他正抓着筷子夹菜呢,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扬眸瞥了她一眼,失笑道:“我还在奇怪,怎么才半年,你就折腾着把掌柜的全都叫进京来结账,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你就说,行不行吧?我已经问过四皇子妃和穆郡王世子妃了,她们都同意。”
    他发出一声嗤笑,“妳们三个都同意了,我反对还有用吗?”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明天就把银票拿走吧,去钱庄把钱都取出来,然后再送进宫。咱们做了好事,把真金白银拿出来,得让皇上知道,也得让文武百官都知道。”
    他不以为意地问道:“一共有多少钱?”
    “一共一百二十一万七千六百二十九两。”
    慕容羽被一口口水给呛到了,他紧紧地抿着嘴‘唇’闷咳着,抬起的眼眸里是绝对的不可思议,好不容易他才止住咳嗽,出声道:“怎么可能?”
    只是半年的时间,这个数字,未免也太惊人了吧?
    “怎么不可能?光是风扇就挣了三十多万两,还有老‘花’镜,如今接的单子堂姐夫一个人都做不出来,又找了好几个银匠一起做。”顾清梅得意地用汤匙拨‘弄’着面前青‘花’瓷碗中散着浓浓香气的当归乌骨‘鸡’汤,自打自己有了身孕,他知道当归乌骨‘鸡’汤对孕‘妇’最好,便让罗小薰每天都炖给她,‘逼’着她喝。
    好在她怀相好,不晕也不吐,怀孕到现在,一点症状都没有。
    她眯着眼睛笑道:“等再开几家分店,挣的还多。你只拿一百万两就好,剩下的我还得分给四皇子妃和穆郡王世子妃,好给她们补贴家用。”
    “行!既然妳都舍得,我没什么舍不得的!”他当然不会舍不得,这个时候拿这么一大笔钱出来给朝廷充当军饷,只会让皇上对她的印象更好,日后他不在都城,她若是有了什么事,皇上也会护着她。
    吃完饭,二人歇息了片刻,又由她服‘侍’着洗了个澡,二人才躺到‘床’上歇息。
    他就开始缠她,拉着她的小手探向自己的胯下,“宝贝,妳答应我了,今天换个法的。”
    “谁答应你了?我才没有!”她依旧气他不爱惜身子,把手从他的大掌中‘抽’了出来,兀自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其实,那种事情,她也只是在前世,念书的时候,偶尔从室友的电脑里看过那么几次,却从来没试过。
    若是真的让她做,她也着实有些做不出来。
    毕竟,把那个东西含在嘴里,总是会让人觉得脏。
    他将一只大手探进她的衣内,“宝贝,我再过几天就要出征了,妳忍心让我当活鳏夫吗?”
    她被他话中哀怨的语调逗笑,忍不住道:“不如,我明天把几位姨娘都接来,让她们陪着你,可好?”
    他面‘色’一变,把手从她的衣内‘抽’出来,轻轻地拍了她小屁屁一下,“再说这种话,看我怎么修理妳!”
    说着,他将自己的身子贴上她,让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妳若是不肯帮我,我又得去洗冷水澡了。”
    “你这人……”她翻过身,没好气地在一团漆黑中瞪着他,虽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也能猜出他那张大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得意中带着一抹邪恶。
    这男人压根就是吃定了她,知道她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
    想着,她狠狠地伸手在他的肋下掐了一把,“你不欺负我就难受是不是?”
    他得意的嘿嘿直笑,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自己的中衣,整个人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宝贝,来吧,我都等不及了……”
    她气得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暗叹自己的命不好,竟然遇到这么个厚脸皮的家伙,只好含着浓浓的羞意,俯首向下……
    只听黑暗中,他原本平稳的呼吸顿时变得一片嘶哑,口中不住地嘶嘶出声。
    夜‘色’渐浓,红绡帐内,却是‘春’情无限,情正浓时。
    各位美‘女’们,请跟我一起倒计时,为了让大家可以早一点看到结局,不再那么辛苦的追文,本文三天之内就要完结了,十分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作者给各位朋友鞠躬了,其实,作者有句心里话想说,不止大家追的辛苦,作者发文也很辛苦,作者每次发文都跟打仗一样,忙忙叨叨的,有时候还会忘记调整时间,有时候会忘记写章节名,还有很多错误的地方,幸亏有热心的读者朋友帮忙指出,很感谢,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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