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许你欢颜

第34章


 翌日,当姚熙媛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孤身一人躺冰冷的石床上,只有身体的酸痛证明他真的来过,真的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并给她编织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痴心妄想的梦。
 煎熬的日子一旦无休止的重复,时光流逝也可以变得飞快。
 三月的时间过去了。
 苍景腾每每如期到来,熙媛除了沉沦,只在一次憎恨到了极点后,狠狠地咬住他肩膀,将自己的齿印也留在他身上。
 除此之外,她再没开口跟他说过一次话。
 可他呢,在他这里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连日上三杆他还是假寐地搂着她久久不想离开。
 饶是这样,命运之神又一次跟她开起了玩笑。
 再一次,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血淋淋的伤疤被再一次揭开,痛苦的滋味只有她清楚。
 这一次,她在得知这个可怕的消息后,绝食了,她这个无力生下孩子的母亲,唯一能做的是与子俱焚。
 而他呢?
 苍景腾的态度转变了,其实早在他亲手在她身上蛊的时候就转变了。
 入夜,他如期到来,手里握着解蛊的药,以他鲜血配制的解药,手臂的刀伤隐隐作痛,但,跟重新挽回她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熙媛不眠不休的纺线,屋子里的线多到放不下。
 他高大的身影走过来,覆盖了她的瘦弱。“把这个喝了,明天就跟我出去。”
她机械摇动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抬起沉重的头,看他手中的墨玉小瓶。
“不怀疑了?”她的声音因为长期的沉默而显得干涩沙哑,无表情的脸没有流露任何的情绪。
 苍景腾眉心纵起,心中抽痛,“熙媛,够了。”
够了?不不,远远不够,熙媛淡笑着摇晃着头,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小腹,“说不定,他的父亲是太子,是北冥夜……蓝鹰也有可能的。”做贱自己能疼了他,值得了。
“闭嘴!”苍景腾被她脸上的冷笑激怒了。
 果然,这样的说法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伤。
 而此时,他的愤怒,对她而言很畅快。
 蓝鹰对苍景腾的忠心,他是笃定的,蓝鹰把她留在靴子里的求救条交给他时,没人知道他的心情。
 如果不是她不断向太子求救,他不会无计可施地给她下蛊。
 目地只有一个留住她。
 如今,她怀了他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她会安心做一个母亲,他孩子的母亲,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他可以给她们母子准备一处别苑,一处与世无争的世外桃园。让她们母子不受王府内的一点打扰,幸福的过。
“喝了它,今晚我就带你出去。”他的声音里加染了罕有的哀求,他再也不想禁锢她一生了。
 熙媛却并不这样想,她的目光移到他手中,拿过药瓶在手中捏弄,淡淡的笑了,蛊解了,孩子是他给她的第二把锁,他想让她为了孩子留在他身边,冰释前嫌,做梦!
 她偏不随他的愿。
 爱情不能重来,一步走错,便无法再找回来时的路重新出发。
“啪”一声传来,墨玉药瓶摔碎在墙上,碎成了无数玉片,红色的药粉也散了一步,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你——”苍景腾双手握成了团。
“这个孩子我不会要,请熬一碗落胎药送来。”“这个孩子我不会要,请熬一碗落胎药送来。”
 “为什么?”
 “为什么?”熙媛怔怔地起身,笑看着他依旧英俊无比的脸,“这不是王爷为我安排的路吗?你不是就希望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吗?我已经按你的意思做了,你还不满意吗?”
 “我要你生下这个孩子!”
 “当初我要生下孩子的时候,我说过,没有这个孩子,也就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孩子不是你报复的工具,我不会给你机会折磨一个无辜的孩子!”熙媛说着,缓慢而诡异的站起身,直挺着肚子狂撞向冰冷的石墙……
 “姚熙媛,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本五的囚徒,本王要你生便生,要你死才能死!”苍景腾大手掐住她的喉咙。
 呵呵,熙媛伸手抓住他的袖,笑眼里蕴含着无尽的寒意。
“我,姚熙媛从来没有惧怕过死亡,我只恨我自己,爱过你。”
他眼中的愤怒,燃到了极点,锁定在她脸上的笑似要将她烧灼,手上的力也在攀升的愤怒中不断加大。
 人有时会有这样的劣根性,拥有时,不珍惜,失去了,便想要毁灭。
 熙媛白皙的颈子,很快印上了他的青指印,此时她,胸中的空被抽干,窒息的感觉,真是痛苦极了。
 可就是这样,她眼中的冷郁的笑从没有消失。
“苍——景——腾——我姚熙媛不会因你的折磨而死去,”苍白的小脸挂着两颗晶莹的眼泪,水眸似水,敛着万般的伤痛,“真正杀死我的,是我对你的爱。”
她痛不欲生的样子,生生的刺疼他,爱上他,真的是场错?真的令她后悔?
 紧握住脖颈的手冻结般地僵住,他到底在做什么,真要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和亲骨肉?
 颈间没了辖制,空气再度钻到了胸腔,姚熙媛大口的呼吸着,天旋地转地感觉让她委顿地摔倒在地。
 不堪重负的身体里有万只虫子在啃咬,刺骨的锐痛比上一次传得更快。熙媛挣扎着从地上撑起身,疼痛令她咬破了唇,鲜血的液体溢出了嘴角,强忍着,并享受着这份痛,爬到织布机前。
 她宁可痛死,宁可被蛊毒蚀骨,也不要他进入自己的身体。
 颤抖着双手拿起梭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握住,一点点穿过根根细线。
 就让这疼痛来得更彻底,更凶猛吧。
 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便可以以死亡来逃离他,终结此生。
 孩子,你真的不该来到娘的肚子里,你来了,面临的就是无尽的痛苦。
 你真的不该来的。
 痛苦就像一张紧密的大网,将她包围得严严实实,口中的腥甜越来越多。
 真好!应该是毒蛊在咬食她的心了吧,否则怎么会如此的疼呢,不过就算再怎样的焚心似火,她也会清醒地忍受,直到真正成为一个无心人。
 便不会再痛了。
 她宁可忍受剧烈的蚀骨之疼,也不肯向他低头,姚熙媛,你真的很傻,你是世界上最傻瓜的女人。
 苍景腾,你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死笨的女人!
 她知不知道他有多爱她?
 他是因为太爱她,才会狠心伤害。
 是爱的错。爱的错。
 梭子一次次地掉在地上,她全身剧烈颤抖着摔倒在地,哆嗦着伸出手,看着咫尺之遥的梭子,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了,苦涩溢满唇角,不由得长笑一声。
 一口鲜血也在唇瓣开启的瞬间,喷涌出来,染红了他蓝色的棉靴,她亲手缝制的棉靴。
 熙媛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轻轻的闭上了浓密的睫,耳边响起了遥远飘渺的笑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原来,即便是没了心,曾经的那份爱,还是深深地刻骨了。
 他心凉似冰,扑到她身边,同样是颤抖着双手拉扯她的腰带。
“姚熙媛,我不准你死,给我活过来。” 拼命的拉扯却无功而返,这时他才发现,她将腰带上的个同心结,已系死,原来她自得知了有身孕的那一刻起,便已想到了死。
 不行,不可以死。
 苍景腾抽出靴筒里的短刀,狠命地划破了她腰间死结,近乎疯狂地撕扯……连同自己的腰带……不带任何迟疑地融入……
同时,从怀里拿出了另一只药瓶,含住里面的药丸,扳过她的脸覆了上去……
姚熙媛,你以为死真的可以摆脱一切烦恼了吗?以为死亡可以将他们隔开吗?
 无论她逃到地狱还是九天,他都不会让她远去。
 数日后
“王爷,胎儿暂时没事。”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禀着。
 苍景腾心乱如麻地抬眸,森冷的语气可以表达他的不满:“什么叫暂时?”
太医急忙跪地,忐忑道:“夫人身体太弱,加之落胎后没有好好的调养,心力憔悴,这一胎恐怕——难——保——”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用什么药引,本王一定要这个孩子平安的降生!”他猛拍桌案,撕吼的声音有着不容质疑的绝决。
“是是,老臣一定尽全力保住这个孩子。”太医连声允诺,额前冷汗淋漓:“只是夫人心如死灰,求生的欲望极弱,这心药还需心药医,要打开夫人的心门,老臣实在没有那个能力。”
 “你先退下!”苍景腾越来越深的目光投向苍白如纸的脸,冰凉的指尖轻抚着她的面颊,整个人陷入深思中。
“王爷,夜深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碧喜站在床边,轻声提醒。
“不,本王今夜不走了,你退下吧。”
 “是,”碧喜忧心看了看他,想到夫人得知怀了孩子一度那么高兴,而如今却……宁肯一死,心内感叹着,关了房门。
 连日的倦意袭来,苍景腾合衣躺到熙媛身旁,大手伸入被子里,与她紧握,才略安心地闭上了眼。暗夜中,熙媛睁开了迷芒无光地眼,暗淡地目光扫过身边的苍景腾,冷冷地移开,缓缓的抽出手,起身,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即便看守再严密,也会寻到自缢的机会。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