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笙踏歌

这一切，都是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还债罢了。自己的嫉妒和狠心，害得笙歌几乎死去，现在，就是拿命来还，也无可厚非。一念及此，暮颜便神色坦然的迎上染玉呼啸的掌风。
    那掌风凌厉得竟然还隐隐带着火光，人未到，掌风先至，扬起了暮颜的黑发。额前的碎发亦是飞向脑后，带起一抹凄美的弧度。暮颜不由得轻闭上眸。
    “啪！~”一声闷哼，那掌直接打在了暮颜的左肩上，她就如折翼的蝶，狼狈的在空中划起一个弧度，重重的落在了十多米以外的草丛里。
    暮颜只觉得那掌风如一快巨石般，狠狠的砸向自己。左肩骨骼已然全碎，那疼痛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落。一瞬间就苍白的脸上，神色平静，丝毫没有愤怒不甘。只是，紧紧的咬着唇，努力不让溢出嘴角。
    看着暮颜色的肩已然染上了一大片殷红的血，狼狈的挣扎着起身，苍再也不忍看下去了。迅速上前轻扶着她，小心的避开她左肩上触目惊心的血红。
    “你，还好吧？”艰涩的话语，带着雄，和无奈。
    此时的暮颜如何还能回答，只能微不可见的轻点了点头。她若是一开口，只怕是要哭出来了。那碎骨疼痛可真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现在，她只觉得那左手不是自己的，那疼痛却排山倒海的向自己袭来，几乎要淹没她的意识。
    泪，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
    那染玉，是故意不让自己痛快的吧！就是要让自己痛，才会一点一点弄碎自己的骨头，让我生不如死的活着。这一掌就如此强悍，接下来的两掌，不就是要让自己苟且，痛苦的活着吗？爱，真是个容易让人成魔的东西。竟然把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变得那样冷血无情。不过，若是有人差点害死殿下的话，只怕自己的方式会更加残忍吧？现在，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埋怨他人不怜香惜玉呢？苦笑着扶住苍的手站起来，此时的暮颜衣衫破碎了一角，黑发凌乱不堪，当真是狼狈之极。那神色却是依然冷傲，高贵。现在的她，是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暮颜，即使狼狈，那风华却丝毫不减。因为那是她人性的光辉，洗去了她曾经的不堪，照耀着现在的她。
    她豁然的推开了苍扶着她的手，安慰一笑。衣袂飞扬在冰冷的夜，为她增添了一抹孤寂。一样物件从她的衣袖滑落，苍拾起。神色微动，抬眸惊讶的看着那个女子。难怪，他觉得她有些不同了。
    她笑着说，“还有两掌，请继续。”
    染玉神色丝毫未变，依旧是那么的冰冷无情。这是你该受的！
    再出掌，却是一掌比一掌厉害，那灵光呼啸着，包裹着他整个手掌，似乎要把她柔弱不身躯淹没！那掌风的方向，郝然是她另一只右手！
    似乎是对他的进攻丝毫不感兴趣般，暮颜就那么闲闲的站着，不闪不避，亦没有丝毫畏惧。仿佛她只是夜里闲来观景般闲适，只有她微微的肩，隐约能让人窥透她的悲凉。
    自做孽，不可活，来吧！为你的心爱之人报仇雪恨吧！把我带给她的痛苦，和你心里的失去她的恐慌，通通加注在我身上来吧！
    这一刻，暮颜是如此希望，染玉这一掌能够再强些。有谁会知道，那心里一波比一波更强劲的痛，几乎要淹没她的意识？是不是，只有那身体的痛才能稍微减轻内心的痛苦？如果可以，就让这残破的身躯把心里的痛淹没吧！
    看着染玉冰冷的眸子，和呼啸着的掌风，暮颜凄凉一笑。
    为何，就是在此刻，脑海里清晰着的身影，还是那个伟岸的男子？
    “砰！~”一声闷哼，带着一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染湿了她的衣襟。宛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飘摇着，正撞上一颗大树上。
    头，痛得快看不清楚东西了。怎么、那温暖如阳光的笑靥，还是萦绕在脑海，久久不曾散去？心，更痛了几分。
    红尘初妆，山河无疆。 最初的面庞，碾碎梦魇无常，命格无双。
    红颜泪尽，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散作云烟。
    饮尽忘情水，那些繁华哀伤终成过往吧？
    终究是受不了这样的撞击，暮颜昏了过去。
    苍从一开始就揪着一颗心，这个倔强的女子呀！自己看着她长大，为情所伤，她却不肯退缩分毫。就为了她的骄傲，和可怜的爱情。伤害了多少人，做了多少错事。如今，她竟然愿意抛弃那段无望的执恋，面对自己，直视自己的错误。她是在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亦是一心求死！
    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她走去，连呼吸也放轻了。看着她血染一身的模样，心头却是一酸。那散乱的发，浓浓的血腥味刺鼻。她紧闭的眸子，和微不可闻的呼吸，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死去。俯下身，小心的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掀起衣角，为她拭去嘴角的鲜血。叹息了一声，终究是望着那一直背对着众人的无夜道：“够了，她已经晕死过去了，那双手以后只怕也不能用了。这样活着，对一个如此骄傲的女子来说，已经生不如死了。更何况，她已经惩罚过自己了。”
    夜终于转过了身，看了看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女子，默然不语。
    摸不清楚夜究竟在想些什么，苍再次说道“她已经饮下了忘情水，抛弃了她一直不肯放弃的爱，以此来惩罚自己。放弃执守了千年的痴恋，这已经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了。”
    苍拿起那瓶一直握在手中的瓶子，摊在夜的眼前。
    夜的黑眸闪烁了几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扬起长袖，离去。
    染玉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仍然躺在地上的暮颜，亦是随着无夜离去。 
    苍似是松了口气，转身凝视着那个一身鲜血的女子，叹了口气。上前欲抱起她，却不敢碰到她的手，那手软软的，没有一丝生气。一定是骨骼尽裂了吧！苍不由得暗叹，那染玉下得手真重。轻手轻脚的把暮颜放在了床上，似乎是被苍进来的响动惊醒，她募然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暮颜浑身浴血，如死去般躺在苍的怀抱里。
    弯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她、她怎么样？”
    “唉```暂时死不了”苍皱着眉，叹息道。 
 苏醒
    
    弯弯皱着眉，看着床上那个毫无生息的女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晌，她转身对苍道，“我去给她换一下衣服。”
    苍点头正要出去，突然又转身对弯弯嘱咐道“小心些，不要碰到了她的双手。她的那双手，估计是废了。”艰难的说着这句话，苍再次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废了？”```弯弯这才发现，那鲜血流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她的手臂。弯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血，那血就如永远流不尽般，把床铺都染湿了。看得她心一阵。现在，要怎么办？一时间，弯弯竟有些无措。愣了许久，才找到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她肩膀处的的衣服，却还是扯动了下伤口。暮颜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皱起了眉头，瑟缩了一下。弯弯不禁放轻了呼吸，手中也越发小心。汗一层一层细密的渗出。
    等弯弯帮她清理好伤口，换完衣服时，她自己已经是一身汗水了，湿湿的，粘着肌肤。松了口气，弯弯坐在床边凝视着暮颜。夜风吹来，刚刚的汗水一蒸发，不禁有些许凉意，弯弯抱紧了身子，却依然坐着，不愿离开。
    月微凉，谁心伤？苍默默的站在庭院中，那原本应该是神树的位置，空空如也。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仰望着月光，心里泛起一股愁绪。忘情水，自己，能有那个勇气服下吗？抛弃过往，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吧！
    是谁在岁月里长长稻息？
    光，阳光，清晨的阳光，再次照耀着大地。叶子随着风一摇一晃的，洒下点点绿光。清晨的芬芳，让人心情愉快极了，那是花开的声音吗？暖暖的阳光，吹散了萦绕大地多日的阴霾，万物再次恢复了生机，舒展着，清晨最美的光辉。
    一抹阳光洒在笙歌的身上，暖暖的，让人心醉。笙歌微颤动了一下睫毛，眼珠子转了转，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眸。熟悉的卧房，暖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恍然如梦般。望着屋顶，笙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死亡幻境里的几天，就如经历了几世般，酸甜苦辣皆尝了遍。现在，回到了房间，就如做了一场冗长的梦，倦得不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舒展着酸痛的身体。没想到，碰到了一个物事，笙歌惊讶的回头，床沿郝然靠着一个男子，正安静的沉睡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暗影，大概是因为在阳光下，随着那轻浅的呼吸，脸色隐隐有些晕红。笙歌不由得看呆了。
    原来，不是梦呢！救自己的，真的是惊鸿。笙歌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那一刻，他飞身救自己的光华。眼里不禁有些迷惑之色。
    “我来了！~”这句话，一遍一遍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响着，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咕噜`”肚子传来一阵抗议，让笙歌有些尴尬，甩去脑海里的思绪，偷偷瞄了眼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