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笙踏歌

它飞快的带领着惊鸿，往深雪最高处掠去！
    “师傅、师傅！不要！”床上挣扎着的笙歌突然睁开了眼，脱离了梦魇。
    “笙歌！你怎么样？”火关切的询问道，随手递上杯水，递到她的唇边。
    干裂的唇小小的抿了一口便急忙询问道“我师傅呢？他在哪里？”
    火轻叹了口气，安抚着她紧紧拽着他的手，小心的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
    “他，在雪山上。”知道自己若是不告诉她，她一定不会罢休的，只能无奈的吐出一个答案。
    一听到答案，笙歌便不管不顾的下床，欲去寻找，没有想到脚刚刚着地，便瘫软在地。双腿传来的剧痛几乎让她死去，软软的晕在了火的怀里。
    “我、我的腿！怎么回事？”笙歌咬着唇，眼里的泪泫然欲泣。双手紧紧的拽着衣角，望进了火似是悲哀怜悯的眼里。
    “我去找你的时候，已经就这样了。”火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
    笙歌的身子猛然一僵，狠狠的闭上眼。回想起地宫里的一切，师傅的悲哀和沉静得可怕的话语。还有那残忍的一切。
    幽冥之灵碎了，师娘没救了，我的记忆被师傅一点点粉碎了，我的双腿被师傅毁了，以后的以后，我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不用再因为这特殊的身份处于痛苦的边缘了。一切、都结束了。
    师傅，你以为这样就真的结束了吗？你以为，这样你就还了对我的歉疚了吗？
    你就要如此自私的离去，留下笙歌一人吗？不！毁了我的记忆，让我成为一个普通人，一切就真的过去了吗？难道这样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师傅！您真的好狠心，好自私！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想想这样？就这样为我做了这样的决定？
    唇被她咬得青紫，渗出了殷红的血，映得她一张脸越发惨白得吓人。咽下胸臆里翻滚的血，笙歌冷声道：“带我去找他。”
    火复杂的眼雄的望了望她，终究是暗叹了声。运起法力，飞快的跃往最高的雪山而去。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傍晚，天有些黑沉，雪山之巅，还挂着一抹残阳，隐隐观之，竟有些凄凉之感。笙歌静静的遥望着雪山之巅的两个身影。
    雪轻落，夕阳晚，摇摇欲坠的夕阳似乎快要被乌云淹没。笙歌突然就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一阵心窒，空落落的心却遗失了记忆，脑海里一片空白。其实，眼前的一幕就像归墟之境一般，还有宁婉跳崖的时候。笙歌有种莫名的害怕，害怕这一切就此消失，这世界只剩得她一人。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埋进了火的怀里。
    只是，为何这怀抱如此陌生，不若惊鸿那般，充满理所当然的温暖。
    原来，早已经把惊鸿的存在当成了理所当然吗？难怪心里会有莫名的失落。在这一刻，除了伤心欲绝的师父和师娘，这深雪里，竟至剩她一人了吗？究竟为什么，师父要让他们都离去？难道他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雪，寒冷得气息肆无忌惮的侵袭着笙歌。若是之前，她是丝毫也不会把这些寒冷放在眼里的，就算在外面穿着短裙装她也不会冷。而现在可不比当初了，她体力消耗过度，碧水之灵的离去几乎摧毁了她九成的灵力和法力。在后来，还被师父毁了尾巴，变成了一个普通女子。由此，不用想，她也脆弱得不堪一击了。现在她全凭一股气才支撑到现在。
    她要问问，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那地下室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竟然在救师娘之前就吩咐自己了。还记得在地宫的时候。师父就说了一句话，“待我叫你走的时候，你就要以你最快的速度离开，然后去地下室里躲着。”
    恍惚记得，地下室里的血腥，是师父不知道用鲜血研究出的什么东西。然，这一切已经来不及思考了，笙歌也顾不上思考了。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凛烈的寒风呼呼的吹着，扬起无夜黑亮的长发，原本一丝不苟的发解下，尽有着别样的妖媚。那面容越发雌雄莫辩了。笙歌从来没有见过无夜这个样子，她印象里的师父，是妖孽种待这狠绝，凌厉中带着温和，骄傲中带着霸气的王者。
    此时，赤红的眼，凌乱散落飞扬的发是那样颓废和绝望，连在三丈之外的笙歌都忍不住心窒得落泪。
    “师父~”轻轻的一句话，带着哽咽。此时，责怪的话语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笙歌之觉得心里闷闷的，快要发疯了。像要找什么发泄，却郁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坐下吧！和师娘一起看夕阳。”略带沙哑的声音陌生又熟悉。笙歌抬眸望了望无夜赤红的眼，心下涩然。上天何其不公！竟然这样对这样相爱的一对。
    哽咽着的笙歌默默的坐在无夜的旁边，火狠自觉地退下，缓缓漫步在山腰。此时的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扰，他不过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局外人罢了。纵然心里明白，目光还是在笙歌的身上盘旋着，担心她受不了风寒。
    雪伴着风吹打着笙歌的脸，刚刚落过泪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水，打在脸上很痛。尽管刚刚火已经把他的袍子披在了她的身上，寒风依旧令她隐隐。
    还不待笙歌开口说话，肩膀上突然一重，暖意袭来。
    无夜已经把自己身上的白狐裘披到了她的身上。“披上吧，丫头，不要着凉。”
    笙歌身子一僵，眼睛涩涩的，又欲落泪。“心已经凉了，在师傅欲弃笙歌而去的时候。”肩膀上的手微颤，拢了拢狐裘，最后在笙歌的身前打上了一个结。
    “唉??????”无夜长长稻了口气。望了望怀里的灵儿，手紧了几分。
    “笙歌，你要好好的，师傅没有能力再照顾你了，以后，你会遇见你的良人，你会和他白头偕老。”
    “师傅~你以为，忘记了就快乐了吗？变成普通人就能重新开始吗？你有没有像过，笙歌要的是什么？”笙歌哀伤的望着无夜，再望了望似乎是累得昏睡的师娘，眼里闪过一丝痛楚。
    “您想留笙歌一人么？”泪眼迷蒙的问着，心里揪得难受。
    “丫头，当你爱上一个人就知道了，爱上了，毁天灭地，负尽天下人，你也会无怨无悔。”无夜唇边带着一抹甜蜜的笑。
    “你怎么会知道，死了，便是痛苦呢？活着，有时候比死更痛苦。师傅和你师娘都累了，这样的结果，或许对她对我对大家都好。爱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么？”笙歌呆呆的望着他怀里的师娘，有些飘忽怔忪了。脑海里还有破碎凌乱的画面。
 痛并快乐着
    爱，真的有那么强大，竟然能让人在痛苦中也觉得甜蜜？
    笙歌不由得怀疑起来，自己所看到的痛便是痛吗？花独艳自尽的时候，那份绝然，和最后的笑容恍惚飘荡在浮云之中。她，是甘愿赴死的。
    克吕提厄的等待，虽然痛苦，却依旧坚持，苍无望的思念，还有这一切一切爱恨纠缠的人们，竟都是甘愿的吗？
    爱，究竟是什么？笙歌再次迷惑了。摸了摸空荡荡的心，似乎有所感，却依旧迷惑着。
    无夜静静的看着笙歌，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去体会，想清楚。谁说美人鱼没有爱？
    无夜静静的感叹道“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奇迹。”
    笙歌身躯一震，却说不出话来。奇迹么？我已经不想去顾这些了。她的生命里，不会有奇迹，也不需要奇迹了。这一切的一切，让她累到无力了。
    师徒两人陪着她一起等待着夕阳。那太阳还在他们的上方，雪依旧在落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懒懒下着。时间不多了，无夜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
    “笙歌，为师傅抚琴一曲吧！”望着远方瑰丽的景色，无夜的声音有些飘渺迷离。
    笙歌轻点了点头，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那三弦琴。琴身依旧如归墟之境的时候一样，笙歌不由得想起了宁婉，那个身在地府的娘亲。还好，她是幸福的，有禁在，多好！
    笙歌盘坐在地上，把琴放在膝上。双手爱怜的轻抚着弦。一拨，古老的韵律便流畅的流泻而出，那琴声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和那清冷的雪颇应景，只是，曲调里的悲伤和之音，却沁人心脾。这是带着她最后记忆而抚的一曲，那是她所见过的爱恨纠缠的合曲。那是亲情，那是爱情，那是思念，那是温柔，是世上最温柔的残酷。爱而不得。
    那是震撼人心灵的曲调，连神色恍惚的无夜也似是想起了什么，心里郁郁的难受着，怀里的人儿似有所感，睁开了双眼，看到了那个抚琴的女子。
    那是多日不见的笙歌。
    沐浴在夕阳下，她静静的坐在那里抚琴，神色哀戚，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明明就坐在那里抚琴，心魂却似乎被曲子所惑，恍恍惚惚的，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