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请别太妖娆

  
  神叶无奈，知她肉体凡胎，大概是念家心切，便带了她回去。
  
  柳蔷薇十分担心以前在神话里面看到的场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她怕，怕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时过境迁，碧春都生了小孩子，再没有人认得她。神叶看出了她的焦虑，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你走了不到十日，离家自然也是不到十日。”
  
  “你是神仙，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柳蔷薇拽着他的袖子，满脸地期待。
  
  期待，他能够帮她，她回到家的时候，老爹老妈都在，碧春也在，一切如旧。
  
  神叶点了点头，施展那种让时间逆流的法术很伤身——但是他欠夕雾这么多，总要有偿还的一天吧。
  
  看吧，他现在在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不都是在弥补她么。
  
  四月底，柳家高墙外的杏树竟然一夜之间结了无数只黄色的果子。此时绿叶也静香繁密，枝头却是硕果累累。
  
  碧春站在树下，总觉得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是小姐要回来了！
  
  果然，她在外头灯等了许久，街上都没有多少行人。反而是夜幕四合时，她一眼便瞧见了小巷里缓缓显形的两道身影。
  
  男子身材清俊挺拔，如修竹一般清冷，身着银色的滚边绣袍，牵着她家小姐的手，正是那夜出现的神仙。而她家小姐，蹦蹦跳跳，走路也不好好走，是一贯的柳氏姿态。
  
  柳蔷薇一见碧春在门口等着她，急忙脱开身边男子的手，向碧春飞奔而去。碧春高兴地呼喊，引来院子里的管家和满面愁容的柳老爷。
  
  柳老爷先是欣喜，但这表情在见到神叶后马上变为惊恐——他记得，这个神仙就是当时化名‘爱蓝’的，被他打了几十板子！
  
  不知道神仙会不会记仇？
  
  柳老爷两行老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他曲着老腿，给神叶下跪，姿态近乎虔诚：“大罗神仙啊，求你放过我们蔷儿吧，她少不更事。都是我们老家的责任。我们...我们定然会在洛河口给您塑金身，一定是纯金的，让您享受万家香火...”
  
  柳老爷这一开口，本是紧绷着冷脸的神叶都忍不住想要笑了——他跟柳蔷薇还真是父女连心，居然连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爹！”柳蔷薇有些愠怒地扶起自家老爹，无奈她也不敢跟神叶翻脸。知道他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已经够她惊讶的了，何况是再跟他扯一些其他什么有的没的。
  
  玉锦绣在当天夜里便听到了消息，连夜赶到柳府。他出现的时候，柳蔷薇正穿着睡衣很碧春在下棋——那个长得漂亮妖孽的神仙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他没在，柳蔷薇倒是希望他永远都不会出现才好。
  
  “娘子——”玉锦绣这一声，喊得人心都酸了。好像他们是白蛇传里面的许仙和白娘子，分隔多年，才在断桥相见。
  
  柳蔷薇落下白子，头也不抬：“你还来做什么？我都被一个男人掳走了这么些天，怎么着也是不洁之身要么就是残花败柳。锦衣侯，大侯爷，劝您还是回去吧。”
  
  “就当我柳蔷薇，不值得你这么对待。”
  
  这柳蔷薇素来嚣张跋扈，在洛阳城横着走的专业户。此时她的语气竟然有些低声下气，似乎真地是在哀求他。
  
  玉锦绣就算是家教再好、再有内涵有修养，也见不得自己看上的女人从来不正眼瞧自己，反而还一味地嫌弃他。
  
  “我不管！”锦衣侯跟她嚷嚷，眼睛充满了血。柳蔷薇以为他的小宇宙要爆发，正要见他打晕了让碧春给送回去。忽然他在原地抖了抖肩膀，整个人仰天发出一连串可怕的大笑。
  
  他抬起那比女子还要纤细的手腕，恶狠狠指着柳蔷薇，像头嗜血的豹子：“明日就拜堂，你要是敢不穿上嫁衣，等着我去禀告父王，柳家上下几百条人命为你陪葬！”
  
  这是...j□j裸地逼婚啊！
  
  若是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放声痛哭。可她柳蔷薇才不吃这一套，越是逼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她越是要反抗，并且会很激烈地。
  
  她当下便摔了棋盘，一下子跳到地上，问碧春道：“嫁衣呢？老子的嫁衣在哪里？”
  
  碧春茫然地不知所措，呆呆回答：“小姐，你、你不是不愿意嫁吗？”
  
  “废话啊！”柳蔷薇当时便冲了出去，大吼大叫：“嫁衣你在哪儿？老子要撕了你，烧了你，啊啊啊啊！”
  
  最后，柳蔷薇也没能毁了那价值连城、天上地下独一件的嫁衣。
  
  碧春要给她上妆，她不让，死活像瘫烂泥黏在地上不肯起来。
  
  “呃，神仙好...”碧春见神叶冷着脸进来，连忙欠身行礼——可这个神仙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他姓甚名谁，所以她情急之下竟然喊了神仙好。
  
  神叶没有理会她，她看了眼地上萎靡不振的柳蔷薇，便出去将门带上了。
  
  “救我啊！”柳蔷薇烦恼地抓了抓头皮，她真是不想嫁人好不好！
  
  “拿什么条件跟我做交换？”他幽幽地问她，一双料峭春风满是桃花的眼睛就在她身上飘来飘去。
  
  柳蔷薇嗤之以鼻：“您是神仙，你还缺什么？”
  
  “缺女人。”神叶这面无表情的三个字引得柳蔷薇一阵捶地大笑。
  
  “为什么不想嫁给他？”他忽然又问。
  
  地上跪着的女子茫然地摇了摇头：“总觉得...心里少了什么。我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我很懒的，懒得花心思去跟他过日子。而且听碧春说嫁过去之后还要生孩子，哦多么痛苦的一件事，简直生不如死。再而且他是个侯爷，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女人的。我...只是会成为其中之一。”
  
  但是，她所说的这些理由都不足以让她拼死了也不愿意嫁过去。小手轻轻抚上心口，似乎那里有道看不见的疤痕。深沉又渊远，就是盘古那一刀，开天辟地也好。伤了人心也好。总之，她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就是不愿意，嫁给锦衣侯。
  
  神叶承认自己有些生气——她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也就是说如果心里没有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就要嫁过去了？嫁过去不说，她还要给那个男人生孩子？还想着以后跟他的三妻四妾勾心斗角？
  
  神叶一身银色的宽广袍子无风自起，烈烈作响，显然是在承受极大的怒气。他一把拖起地上的女子，看上她憔悴的面容。指尖，一条红线泛着微弱的光芒突然出现。
  
  他问：“你知道月老么？他手中有红线，可以掌管天地间男女的情爱之事。”
  
  “嗯。”柳蔷薇本来当这是传说，但她连天上也去过了，连神仙也抱过睡过了，还哪里有理由不相信这怪力乱神的话？
  
  神叶将红线轻轻放到她掌心上，声音里带着蛊惑，道：“你去，将红线的一头系在锦衣侯腕间，另一头...你随便找个东西便可。男人也好，畜生也好。随你开心。你自己去吧。”
  
  柳蔷薇诧异地点了点头，捧着掌心里的红线就像是奉着一个刚出生的鸟宝宝，小心翼翼生怕它摔着。
  
  看她一蹦一跳瞬间恢复元气的背影，神叶清冷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到时候，红线两端的人便会受这丝线的蛊惑而相爱，到死也分不开。并且这红线一旦系上，便是连他这般强大的力量也是无法解开的。
  
  他倒是很相信，以柳蔷薇的性子，真地会将锦衣侯和马厩里面的母马，或者公马，栓到一起的。
  
  神叶合身盘坐在柳蔷薇的小床上，开始运功调息。
  
  他前些日子为她施展逆转时间的法术，委实耗了很多元神和力气。
  
  这边，趁着月黑风高，柳蔷薇爬上了侯爷府的墙头。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更是不知道这偌大的院子里，风荷并举，假山林立，阁楼更是鳞次栉比，有洛阳城中最高的建筑物。
  
  穿着红衣的少女，坐在月亮下，墙头上，苦大仇深地想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望着那最高的建筑物——传说是效仿商纣王时期的摘星楼建造的，心里隐隐觉得，锦衣侯是这里的主人，他一定会住在最高层的吧？
  
  柳蔷薇的身手实在是不好，她本来是想叫碧春一起来的。可她始终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太稳妥，越是少一个人知道她越是心安，所以才孤身前往的。可她的运气真的很差，才从墙头上摔下来，摔得眼冒金星，便看见数支银光闪闪的红缨枪对着自己的脑袋。
  
  她双手举在头顶，吞了吞口水：“路过，纯属路过。”
  
  常年跟在锦衣侯身边的老管家老眼昏花，但总算是看出她来了。连忙喝退侍卫，拽着他家这未来的女主人往外走：“我说未来夫人啊，新婚前一夜是不能跟自己的夫君相见的，很不吉利的...”
  
  “再等几个时辰，你就能跟侯爷长相厮守了...”
  
  柳蔷薇哪里肯走？一听长相厮守更是火冒三丈，老管家早些年也是练过武的，可眼下竟然拽不动一个少女，只见两人摩擦之间柳蔷薇狡猾地跳上了高楼的台阶，蹦蹦跳跳光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