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弟初长成

第35章


是了,她胆子大,可不代表面对死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她是长生的姐姐,她若怕,谁来保护他?
敌军是人多,可若谁动长生,她就与其拼命,大不了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一瞬间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一丁点都不可怕!
想到此,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也有这么伟大的时候,长姷竟笑了,一下一下轻抚着长生的后背,在他耳边安抚:“不怕不怕。”
或许有人会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不知自己现在会不会死,但又似乎到了绝境,下一刻就要被杀,心里极度煎熬,人就容易变得疯狂。
长生这边情绪刚好了点,旁边蹲着的一个妇女竟然突然发了疯,一下子窜了出去,扑到一个士兵身上又咬又打,疯癫着表情叫骂,动静太大,距离也太近,一下子吸引了长生望过去。
士兵不耐烦,一脚将妇女踢倒,刚好便倒在长生长姷身边,随即极刺耳的一道拔剑声,寒冷而莫名刺目的银光闪过,顿时温热的血红喷洒而出,妇女却笑了,好似终于解脱了一般,表情极度诡异,断断续续道:“畜生!我死,也不放过你!”
何时的夜也未这么冷过,冷到长姷觉得长生脸上鲜红的液体太过滚烫,太过鲜红,明明未触及,明明夜黑的分不出颜色。
长生愣住了,一动也不动一下,静的可怕。
旁边的孩子吓得哭了,十分的吵人,可长姷却觉得那是天籁之音,若是长生也能哭出来多好,不要憋着,挂着一张沾满了血迹却没有表情的脸,叫人心里突然害怕的要死,比看见敌军还可怕。
“长生,怕就哭,没事的,姐姐护着你。”长姷努力镇定下来用袖子擦着长生脸上的血,胳膊轻微的颤抖,眼睛使劲瞪大,仔细看着长生的表情,可惜,他就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表情没有丁点变化。
孩子的哭闹声没多久也被大人制止了,哆嗦着手捂着孩子,除了盔甲撞击声与脚步声,此时连百姓的呼吸声都几不可查,人心一片惶惶,不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陡然间,长生一个回神,死死的抓着长姷的手,慌张的站起来:“姐,我们走,这里太危险了,走,走啊!”说着,竟使劲全力的拉扯长姷,表情又惊又恐。
长姷懵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却在这时,不知哪个作死的士兵将刀搁在了长生的脖子上,生硬道:“蹲下!”
长生只愣了下,猛地压在长姷身上,抱她抱得紧紧地,以一种母鸡护小鸡的架势扭头怒瞪着那士兵。
长姷一瞬间瞪大了眼眸,额角冷汗滑下,伤口疼的她倒抽了口气,只得顺势抱着长生,艰难道:“来,长生蹲下,没事的,不,不会有事的。”
长生使劲的摇头:“不,他们会杀了我们的,我们得走,不能待在这里,姐姐,我们走,一定要走!你跟我走!”
明明怕到想跑的程度,明明觉得自己会被杀,却还一定要拉着她,长姷此时不知心里什么感觉,只是突然间觉得——长生是这么可靠。以后,也定是个好男人。
“给我老实蹲好!”又是一句极其生硬的语言,士兵收回了刀,冷冷的瞥了眼长姷,转身跟上队伍离开。
长生紧绷着身体,头低下,说:“姐姐,你先跑。”
长姷颦眉,抬手摸了摸长生的脑袋:“长生,你是不是好了?”
“什么好了?”长生问,神情是真的迷惑。
长姷笑着摇头:“没什么,来,我们不跑,就蹲在这里还安全点。”说罢,把长生拉在身旁蹲着。
这一蹲,就是到四肢麻木,敌军士兵的队伍走完,大多数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长姷还好,能好好的站起来,可刚起来,就一下跪在地上了,腿上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咬,那种感觉,让她连动一下都不敢。
而长生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苦着脸道:“腿没知觉,站不起来。”
长姷跪在地上道:“坐在地上缓一会,我给你揉揉。”
长生摇头,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即脸就皱在一起了,想喊不敢喊,靠着墙壁默默的不出声。
休息了好一会,腿才找到知觉,两人一起搀扶着回了饭馆。
此时深夜,饭馆里灯火通明,一进去就瞧见五月和瘦子胖子一脸愤恨的站在一旁,目光寒冷的瞪着坐在那边角落里淡定吃饭的客人,此人,正是刀刻男子。
他不同于往常简单的穿着,也不同于往常只带了两个人,而是一身金色盔甲,周围站着几个扶東人士兵。
长姷没有惊讶,却与长生停住了脚步,看到五月三人没事,心里松了口气,转而看向男子,只一眼,便道:“五月你们先回去休息。”
五月颦眉:“不回!”
长姷眼神一寒:“回去!把长生也带回去!”
五月还想在说什么,可见长姷那不容否定的神情,全身一僵,狠狠的咬牙,然后一把扯过长生,没好气道:“走!”
长生被扯的一个趔趄,拉着长姷的手却是不放,使劲从五月手里扯回袖子,快走两步躲在长姷身后,低着头不看五月的表情。
末了,五月终是没叫动长生,只好与瘦子胖子回了后院。
长姷留下,却什么也不干,和长生一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也不说话。
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却是极其忐忑,她不知道这位看似扶東人头头的人今日摆这种排场是想干什么,她是该狗腿子的送上去讨好一番,还是该一不做二不休咔嚓了他。
若是选择一,此人知道她那性格,而且之前还十足的嚣张,冲他飞了刀,这么做未必太假,他估计不吃这套。
若是选择二,怕是她与长生还有五月姐等人要亡命天涯一辈子了。
好纠结......
士兵见长姷坐下,几个人都颦了眉,眼神不善的盯着长姷与长生,其中一个则走过来呵斥:“叽里咕噜叽里咕噜格鲁格机!”(请自觉想象成十分严肃的扶東语)
长姷抬头看他,无辜的眨了眨眼,两手一摊,表示她听不懂。
长生却拉着她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低声道:“他说,见到他们主子竟然敢坐下,是不是想被砍头。”
长姷惊疑的扭头看长生:“你听得懂?!”
长生立马低下头盯着脚尖看。
长姷见他不想说,勉强的笑了笑,这孩子,深藏不露啊,合着她连他的屁点事都不知道呢,连这鸟语,若不是因为怕她出事,怕是也不让她知道他会的吧。
见两人站起来,士兵这才牛逼哄哄的转身规规矩矩的站在刀刻男子身边,时不时还拿眼睛瞥长姷,十分的不屑摸样。
长姷就笑了,丫在她面前装大爷,装完了大爷又跑去他主子跟前装奴才,他倒是放得开啊。
还不屑,丫不屑就别看她,非要让她知道他多不屑似的,毛病!
蹲了那么久,结果又站这么久,长生一下子就受不了了,身体摇摇晃晃,像是要摔倒似的,长姷吓了一跳,看了看刀刻男子,牙关一咬,道:“够吃不,不够吃我在给大爷您多做点,想怎么吃怎么吃。”撑死都没关系。
刀刻男子极其淡定的搁下筷子,然后瞥了眼旁边的变调男子,只见变调男子将银两往桌上一放,随即,一行人又淡定的走了。
长姷这就不明白了,合着刀刻男子来就是为了臭显摆他现在他们这的老大了吗?
一声不吭,吃完饭还给钱,这是怎么个意思吧?也不看看她现在敢不敢要啊,真是的!
但既然别人给了,不要的话,像是在打人家脸,她打不起,索性就收了,关了门,熄了灯,如平常什么都没发生的一样,该睡觉睡觉。
一切定数,只待天明。
他扶東人能神鬼不知的攻城略地,就是做好了全面的准备,此时这个城镇的各个出口,怕是已经都被把守了,贸然逃走有点危险,且先看明天的状况,看有没有豁出去逃命的需要。
大燕整个国家乱七八糟,被攻占是迟早的事,长姷没有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悄无声息,更没想到,那头头,是他们饭馆的客人。
人说饭馆鱼龙混杂,更何况是离边境最近的饭馆,接八方来客,指不定招待过哪个国家的皇帝呢,她现在是彻底领教了,这是多少辈子修来的霉气啊!
说实在的,若是扶東人不滥杀无辜,长姷甘愿就在这待着。
大燕是块肥肉,本就大国,若不是因为今朝皇帝昏庸,宦官当政,绝走不到这步田地。
伺机而动的‘狼’早已虎视眈眈,此时一旦一头‘狼’开始发出攻击,定会招来更多的‘狼’。而她作为大燕的子民,注定要被众国瓜分的国家的子民,该逃到哪个国家才会安全呢?
答案是:没有!走在他国的大街小巷里,人家知道你的国籍,不欺负你就怪了!
所以,能有个安宁生活的地方,她就满足了,扶東人占了他们的地盘,占就占了呗,只要能好好生活,一切不没什么好在意的。
灯火熄灭,暗夜无声。
长生静静的坐在床上,盘着腿望着眼前一片漆黑,手攥着被角紧张的都出了汗,良久,听见隔着屏风对面传来长姷的叹气声:“睡不着?”
长生立马光着脚下了地,快速的跑了过去,蹲在床下,轻声叫:“姐姐。”
长姷摸着黑手触碰到他的额头:“还很疼吗?”
长生摇头:“姐姐,我不想一个人睡。”
长姷身子往床里滚了滚,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躺这吧。”总比偷偷摸摸的上来好。
长生一乐,坐在床边拍了拍脚底,一下子滚到了床上,深吸了口气,也不闭眼,直勾勾的看着上方黑漆漆的一片。
长姷将薄薄的毯子盖在他肚子上,侧了个身:“长生,你是好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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