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罐子

宥砾坐到了他旁边，捡起那个相框，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是我们十七岁时去出游的事情了吧？”
  那时候霖澐和霖韵还在，郑霖昀还不是一个腹黑的小孩。被他们哥哥们好好的保护着，性格大胆到连他都要汗颜。说起来连他都要怨恨了——自己好友只要一触及到他们弟弟的事情，就变得十分的护短。
  所以，有好几次宥砾被小他两岁的郑霖昀欺负到吐血也只能咬碎牙齿哑忍下来！
  郑霖澐：“我家昀儿那么乖怎么可能这么对你？”
  郑霖韵：“就算是我家昀儿欺负你了又怎么样？他小你不懂让？”
  郑霖昀：“就是就是！”
  一个睁眼说瞎话，一个恬不知耻，一个无法无天，结果宥砾只能被他们三兄弟吃的死死的。
  可惜，这样护短的哥哥们却在一年后死于车祸。
  【咳咳，我想说。我不是偷懒，而是昨天直接学校开会开到了十一点，十二点断网 。 然后，我是没有办法在一个钟码出一更的。另外 ，这文我是不打算入V的， 所以，朋友们，大胆放心的跳吧】
 第九十二章别怕 [本章字数：1518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16 01:02:59.0]
  大概郑霖昀也没想到，这样的剧本会上演在他的身上。
  那绝对是他人生最为绝望的一天。
  郑霖昀的哥哥们其实优秀到有些遥不可及。至少对于他们来讲，他们无论学习，音乐，运动还是其他什么，全都是精通的，站在绝对的制高点上。相比之下，郑霖昀只会画画的技能就显得太过渺小了。
  李妙丽也不是没有注意到两个大儿子从小表现出来的过分聪明，于是带他们去进行了智力测试。
  IQ超过了180，结果吓了叶妙丽一跳。并没有她预期的担心，反而朝向另一端发展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天才。
  这样的天才偏偏还是高大帅气，气质柔和的两个人，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吧？
  在那一天的餐桌上，叶妙丽不可避免的表现了家长们的通病——满脸笑容的宣布了这个消息，高挽起的头发，以及扬起的下颚，显得意气风发的。
  但也就是这么一对应该捧在心尖上的一对双胞胎，结果却因为郑霖昀这么一个平凡的小孩而死去，任谁也是无有办法接受的吧？
  郑霖昀是这么想的。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吵着哥哥们带他去买画纸和画笔，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静静的一个人死去？又或者说如果他没有弯腰跑出马路去捡那支画笔，是不是他的哥哥们就能好好的呆在这个世上？
  只是，没有如果。
  郑霖昀永远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寒冷的下雪天。他穿的很臃肿，笨拙的把一支笔掉到了地上。他愣了愣，笑容灿烂的朝他哥哥们喊了一句：“澐哥，韵哥，我去捡下笔。”
  世界白晃晃的一片，他伸手挡了挡刺光，然后就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他静默的看着那辆大卡车飞速而来，像是一个慢速镜头一样。他的身体像是被固定住了，动也动不了，脑海里突突地只有一片空白。
  他的两个哥哥们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大约是源于双胞胎的缘故，在那一瞬间，齐齐喊了一声：“小昀！快跑！”而后快速地把郑霖昀扑了出去。
  世界一片安静了。
  郑霖昀从眩晕里面反应过来的时候，脑海里一片钝重，就只看到前面二十多米的地方聚拢了一大群人。两个哥哥们飞扑过来的温度似乎还在，他抬眼看着前方闹哄哄的人群，充满了难以置信。
  好半响，他才终于能动了动。擦伤的地方发来热辣辣的痛觉。他以为他自己会死的，可是这疼痛在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那么，他的哥哥呢？
  好不容易他才走到了人群。心脏噗噗的跳动着，人们满是遗憾地看了他一眼，自动自发的让出了一条道。
  人群里发出感叹声：“Oh,my god！”，“call the ambulance！come on！”.......
  喉咙干涩到发不出声，郑霖昀只看到自己的两个哥哥倒在血泊当中......世界是一片血红的颜色。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只能跪在哥哥的旁边，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周围真的很吵。他只见到自己的韵哥对他抬着眼皮微微一笑，澐哥伸出一只手，轻飘飘地搭在自己的脸上，发出细若蚊呐的声音。
  “别怕。”
  原来伤心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
  “别看了。”郑霖昀忽的抢过宥砾手里的相框，“人都已经不在了，看来有什么用？”
  “你！”宥砾哼了一声，没有讲下去。郑霖昀的脸发白的恐怖。
  “我不能够去看哥哥。”
  “为什么？”宥砾站了起来，“够了！郑霖昀你真的够了！你觉得你哥哥们会想要你陷在这深深的自责里？”
  “我知道。”郑霖昀缓缓闭上了眼睛，握着相框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过去的那一段日子里，他过的如此颓败，他有什么面目去见他的哥哥们？
  “你这个懦夫！”宥砾一拳打到了郑霖昀的脸上，恼火不已：“忏悔你去他们面前忏啊！你他妈的缩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他们最在乎的就是你！”宥砾抓起郑霖昀的衣领，脸上一片狰狞：“你以为你装的像他们一样，你就能改变他们死去了的事实？不要把自己弄的像个龟孙子一样让我鄙视你好吗！”
  “宥砾哥......”
  “你到底在怕什么？”
  郑霖昀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慢慢涌现着澐哥恬淡的笑容和暖乎潮湿的手。
  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些什么。
  ——“别怕。”
 第九十三章该好好告别了 [本章字数：1600 最新更新时间：2013-10-17 00:04:18.0]
  接下来是一片静谧的沉默。
  宥砾放开了他的衣领，颓败的坐到郑霖昀身边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每次看到你，我都替你觉得痛苦。”
  宥砾呆了一会也就出去了。郑霖昀却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宥砾是抽烟的。看着明明灭灭的红光闪烁，郑霖昀忍不住蹙眉。
  “你什么时候抽烟的？”
  宥砾愣了愣，一片深沉，好久他才呼了吐出一圈烟，“早就抽了。只是抽的不凶。”
  郑霖昀只是点了点头。
  ......
  郑霖昀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穿过长廊的时候只有几盏微黄的灯光照着，显得阴森而冷清。郑霖昀顿了顿，冷清的面容上打上了半边的阴影。转了个身，停在了一间房间面前。
  做出了一个准备敲门的动作，却是没有下手。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来。门轻轻一碰就打开了一条小缝，郑霖昀愣了愣，里面的谈话就传了出来。
  “后天就是澐儿和韵儿的忌日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是肆渊严肃的声音。
  “嗯。”叶妙丽答道，顿了顿后又问道：“昀儿，他也要去吗？”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为什么不去？他既然回来就得好好的在他哥哥门前忏悔！”
  “可是......”叶妙丽停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肆渊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冷酷，“不过，你想也别想。”
  “肆渊！”叶妙丽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说了，我没办法原谅他。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回来，现在才去看韵儿他们，算什么事？就算你觉得这样可以让他忏悔，我也是不同意的。”
  “你懂什么？”肆渊也带上了火气，“韵儿和澐儿难道禁不起他的跪拜？他以为躲在中国了就不用对自己做出的错误赎罪......”
  后面的话郑霖昀没有听下去，他轻轻的把门掩上，昏黄的灯光映照下的脸上没有半分神情。沿着静悄悄的长廊缓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间，郑霖昀在途中给宥砾打了一个电话。
  “喂，宥砾。我想问你，澐哥和韵哥的墓地在哪里。”
  “我知道了。”后面宥砾还讲了什么，郑霖昀没有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此刻只觉得很累。
  无论是他这么多年来不敢面对自己的过错，还是他父母对他的失误心心不念的怨恨，都让他觉得很累。
  这是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或许也可以称之为矫情。郑霖昀翻出了藏在抽屉低下的一幅画，缓缓的摩挲着。
  他早就不碰画纸很多年了，连带着他的画，都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在哥哥出车祸之后的几年里，他甚至不敢碰跟画有关的东西。如果他不是会画画，如果他不是因为画......但前提也说了，没有如果，所以假设不成立。
  郑霖昀最终还是把画拽成了一团。
  他也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明明知道他哥哥并不会怨恨他，相反还会很支持他继续画画，但为了他心中的救赎，他还是自顾自的给自己找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