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皇后之凤泣未央

又至盛夏时分，阵阵暖风熏熏然扑面，千娇百媚的花儿在永巷盛开，点点摇曳点点艳，青鸾宫地势较为阴凉，院中不大的滟涟池里，新荷已露尖尖小角，纷飞的蜻蜓点水立于其上，于粼粼波纹中倒映景象，美妙如梦。
    妍儿很喜欢这里，每日日落时分，我和素心都带她去回廊上的凉亭散步。
    粉琢玉砌的小小人儿像是总被美景所吸引，她那软嫩的小嘴总是呀呀叫着，含糊不清，迈蹬着小脚，挣扎着似要起身。
    丝丝晚风飘过，阶下木绣球的清香伴着晚风的凉气扑到脸上，缓解了丝丝暑气，神清气爽。
    素心轻轻上前，芊芊玉手划过，木绣球老枝干不过微颤，已有几枝开得正好的蝶形花瓣簌簌落下，乱花纷飞。怀中的妍儿被飞花吸引，挥动着胖乎乎的小手“咯咯”直笑。
    花飞花落花满天，我将怀中的妍儿交给身畔的乳母，轻轻伸了双手，须臾间既有片片花瓣跌落掌心，纤薄的嫩白花瓣裹在饱满的叶络中，洁白宛若羊脂。
    “将这木绣球折几枝养着罢，我瞧着也还喜欢。”我顿了顿，对身畔的素心吩咐道。
    “诺。”素心嘴角带笑，疾步跑向繁茂的花海中。
    暮光西斜，映得院中的花木影子慢慢拉长，花荫随着清风摇曳生姿，清香四溢。
    正兀自出神，忽而一个娇丽声音徐徐来自身后：“卫姐姐。”
    我回头，只见王美人怀抱着只五花狸猫，携着丫鬟内侍，裙裾翻飞，翩然而至。
    互相见了礼，寒暄几句，她已奔至花下，目光流转，艳若桃花：“卫姐姐这的花倒是开得特别艳，别的宫里哪里竟有这等姿态！”
    我抬手抚下散落在衣襟间的花瓣，轻轻道：“妹妹说笑了，自来宫中的花草都由专人搭理，哪里不是一样呢。”
    王美人痴痴娇笑，抬手去摘那簇开得最娇艳的花束，素白似瓷的纤纤玉指，已用凤仙花汁染就了深红蔻丹，鲜艳明丽宛若新妇唇上最娇艳的一点玫瑰胭脂，出入在莹白色的木绣球花瓣间间分外醒目。
    她把摘下的花束交到身边的侍女手中，含笑道：“卫姐姐育有长公主，宫里的人不晓得有多羡慕呢，不像妹妹我，只有狸猫作伴。”
    她话中有话，我只作不懂。她却也不再说下去，只盈盈浅笑，转身告退。
    殿外的花树在最后一抹斜晖的映照下殷红如丹，花枝横逸轻曳，迎风飘摇。
    再繁华耀眼的东西到底还是要败的。就好比这院子里春有桃花夭夭，夏有映日荷花，秋天又有那丹桂飘香，冬日里还有腊雪寒梅，四季不能总让一个人独占鳌头的。
    花无百日红，这个道理我懂。
    “回宫罢！”我轻轻整整衣衫，抬步便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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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鸾宫的偏殿，不高的供案上一只仿古的紫花描彩大花樽里，几枝新摘的木绣球簇花齐放。葫芦状得瓶身绘着蝶戏牡丹，五彩缤纷间以紫花点缀；瓶颈部则是绘着《六阴玉女图》，花团锦簇百鸟和鸣间，有朱琼点翠的玉女，踩着祥云，身姿窈窕曼妙，飘飘然地飞向高空。
    因天气炎热的缘故，室内已着人上了冰，婷婷的木绣球花枝，凉气的氤氲中，清香沁骨，幽而清的自然标格，竟让我望了刚才的不快，转而满心欢喜。
    似乎之前我从来不曾留心这等生活琐事，说是喜爱，也不外是在平阳府的花开之际第多看上几眼，偶尔悄悄在内室随便拿个花瓶插上两枝盛绽的花枝而已。
    早就听闻女人以花瓣洗浴不但体气芬芳，更可润泽肌肤，可出身卑微如我，从没有那样的际遇，更不曾想到去弄女人这些取悦男人的玩意儿。
    不过现在我并不在意身上沾染上木绣球的清香气息，契合我潜藏着的某种向往和决心，这种幽暗的清香似乎无端地让我觉得轻松无比。
    “夫人，该进晚膳了。”素心从外面走进来，站在晦暗的暮色影子里说道。
    “皇上刚刚赏赐了蟠桃，说是今年地方刚刚上供的，图个新鲜。”素心的脸上透着喜悦：：“直说除了太后那边，后宫妃嫔只有陈皇后和夫人您有呢。”
    我扶着她的手，慢慢坐了起来。向膳房行去，抬眼，不远处的皇城此刻笼罩在浅灰色的暮色下，殿内的薄荷香正冒着淡兰色的青烟，好一个宁静的深宫黄昏……